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不二肃杀录 作者:影柚子 文案: 青学十年来第一次正式聚餐上的惊人讯息。 十年未曾谋面,六年销声匿迹,围绕不二的巨大谜团。 抽丝剥茧逐步接近真相,关系交织错离,误会背叛远离,却仍为团聚拼搏。 原作背景十年后设定。不二中心,情感线随剧情走。 微悬疑。现实残酷,感情治愈(自认为)。 抽象点说,是个建立在破碎基础上,找碎片并黏补重塑的故事。 食用注意: 1、相较欢脱,基调会偏暗调,三观正常。主线发展围绕青学展开。解谜请抓好细节,逻辑不周处欢迎提出。 2、人物性格依据年岁经历会有微调。此文不二不软也不弱,私心加上攻属性,至于收效…… 3、关于不二cp的攻受属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自认为大部分不是很明显(我会说是因为太杂乱吗),在明确的地方会标注,雷者可以预先避雷。 4、此文与《不二暧昧录》黑白相对,反基调,补cp,纪念那文里水掉的cp们。注意不是续作! 5、结局唯一,非悲剧。终cp按剧情发展定(最好多站几个队,按我这种抽属性,搞不好会导致一大批人站错队TAT) 兄弟作:Allf原著风欢脱文——《不二暧昧录》 内容标签:网王 相爱相杀 阴差阳错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不二周助 ┃ 配角:网王众 ┃ 其它:all不二all,网王bl ==================   ☆、Chapter 1 聚会   Chapter 1 聚会   瑟风滑过,樱花簌簌,层层叠叠如一缎粉绸,罩得眼前人影忽隐忽现。风晃,绸落,就如大剧院拉开酒红色的沉重帷幕般,缭乱的樱花坠地,露出一棵石墩般矗立的古木,树下一高一矮两少年以三步之差面对面站着。高个子少年的背影如刀削般,分外熟悉,能看到他伸手递出一本书。而正要接下那本书的稍矮少年,面容姣好,嘴角匀着一丝暖暖的笑,手指白皙修长,似精雕细琢出的艺术品。   书将转移之时,一圈樱花盘卷而起,把视野中两少年的身影割得支离破碎,从碎瓣间渐渐化开的金晕吸附在粉白上竟染成酒红,翻滚的樱花遮天蔽日,又似被抽空所有生气,软软坠下。视野暗了几寸,满屏化为血红漫透渗下。   惊悸与焦虑在胸中炸开,喉咙里似有碎石封堵,任何声音还未出口就被绞碎成咽,腿被死定在原地,难以迈出。血樱几乎要把一切美好淹没。   手冢猛然惊醒,空姐悦耳的声音在飞机上传播:“东京即将到达,飞机准备降落,请各位乘客……”   脑袋还有些混沌,手冢摘下眼罩,竟发现额角渗出了冷汗。他戴上眼镜,思绪随着视野渐渐清晰。十年前的景象犹在脑中回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梦里那种竭尽全力都想夺取那本书的感觉渐渐消退,少年的面容也已模糊不清,只有那背影的熟悉感毫无减退。   他深吸了口气,准备不去多想。回东京的第一个梦并不代表什么,大概只是源于轻微的紧张感吧。十年,不是个短时间,甚至长得有些过分了,连那张熟悉的笑脸也在记忆中变得陌生起来。他很期待几小时后的重逢,十年的空白一笔就可甩脱,他很想知道十年间大家有没有改变什么。或许也可以归为部长的执念吧。   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在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被手冢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最主要的是——   东京。青学正选们十年来第一次全体聚会。   不规则的清铃声响起,木拉门缝隙间溜入的凉风抽动了挂在门边的风铃,就如诉说着“欢迎光临”一般。   “手冢。”刚在背后合上木拉门,就听见了唤声。十年的岁月可以改变很多,磨砺后的声音褪去了稚嫩,多出了成熟,但本质的声线依旧,熟悉感混着回忆翻涌而上。   手冢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朝挥手的大石秀一郎点了点头,并向那边走去。火钵炭烧味混着烤肉卤香,热气似有形般缠裹而上。   “部长。”桃城留了长发,海棠标志性的头巾已经摘掉。他们不再吵吵闹闹像死对头一样,反而友好地坐在了一起,像兄弟般亲密。   “好久不见。”手冢打了招呼,顺着大石的示意在乾边上的空位坐下。对面的菊丸马上开始噼里啪啦:“手冢,你好慢啊,我都快饿死了喵。”   “菊丸前辈你不是已经吃了很多嘛?”   “阿桃你……手冢,我只是试吃了一点点,绝对不是不等你的喵。”菊丸信誓坦坦,“所以不要罚我跑圈啦。”   已经距离跑圈时代十年了,余波仍在,大家都相视而笑。队友们都没啥改变,手冢的表情也柔和了很多,久违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手冢,这十年乾汁可是长进不少,试试?”乾依旧戴着一副学术味十足的眼镜,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他阴森森地推过来一杯墨蓝色的液体,冰蓝色的光圈让人晕眩。   “不用了。”手冢有礼地拒绝了,他相信就算外表有所改善,但其本质只会更恶劣。   “吃点寿司吧。”河村自带的见面贺礼,个个精致可爱,让人垂涎欲滴。十年来他的厨艺精进不少,性格却没多少改变。   “唔……小不点怎么还没到,菊丸大人快饿扁了。小不点快来……小不点快来……”盯着寿司菊丸开始咕哝。   “英二,你怎么又吃了。越前还没来呢。”   “小不点太慢了,不等了,我开动了喵。”   “那我也开动了。越前就无所谓了。”盯着烤肉终于按耐不住的吃货桃城跃跃欲试。横来一筷马上携到一块八分熟的肉。   吵着闹着,眼前的场景与十年前的几乎无异,但是手冢却感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前辈们还是老样子,差得远呢。”   即将到口的肉应声落下,桃城持着空筷向上看,再向上看,从一双FILA球鞋一直看到一顶白色的FILA帽子,越前压了压他的招牌性帽子,嘴角勾出一个倾斜的弧度。   “越前你这小鬼,吓死我了。”桃城扑上,把越前压在自己旁边,稍感吃力地勾着他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家伙,拔高不少。”   “阿桃前辈,快放手,勒死我了。”越前立马挣脱,整了整帽子,踱到手冢边上的唯一空位坐下。   “部长。”   “越前。”毫无营养的礼节性问候,气氛冷了不少,就算再过十年,手冢也拿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办法。   而有办法的人……   八人桌已经全部坐满,烤肉争夺战届时展开,违和感再次涌上,却找不到合适的排出口。   “不二前辈呢?”排出口被人凿开了。就如同打气中的气球突然被人戳出一个洞,密闭的违和感倾泻而出。   “呐,手冢你还是像老头子一样一本正经。”   “新乾汁啊,我好期待呢。”   “阿隆,有带芥末寿司吗?嗯,谢啦。”   “忍一下吧,英二,越前马上来了,你说是吧,手冢?”   如果不二在的话一定会出现如此的对话,可是现在却没有。堆积的违和感如多骨诺牌层层坍塌,从头到尾没有人提,就像这个人不曾存在般,手冢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但此刻越前打破了这个壁垒。   桃城海棠相视一眼,不知觉中坐正了。河村埋头扒饭中。菊丸惨叫一声,缩回的手明显被烫掉了一层皮。大石赶忙过去检查伤情。   本来很普通的问答却掀起如此诡异的连锁反应,越前很是疑惑。他转身问继续装淡定吃饭的手冢:“部长你知道吗?”   旁边没有坐着不二,八人桌没有空缺,聚会已照常开始,不只是越前,连他自己都满腹疑团。就像是这十年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而只有远在国外的他和越前一无所知。   手冢放下碗,环视四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大石身上,清冷声音依旧:“我也想知道。”   为什么青学正选的聚会独缺不二?   为什么你们像在遮掩什么一样盖着这个名字?   万籁俱寂,沉默蔓延着。大石捏着菊丸手指的那只手似乎有些发抖,他抿嘴未发一言。菊丸的大眼里盛满慌乱,他的声音颤抖着念出:“不、不二,他……他已经死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 真假   Chapter 2 真假   之后的聚餐在一连片阴沉乌云下静静结束,那个消息就像是炸弹般让人手足无措。耳边越前的质问就像是从远处传来般,带着点飘渺,眼前每个人复杂的表情都扭曲着,模糊在升腾的热气中。手冢几乎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可以同时思考十件事以上的大脑现在只被一件事塞满。   不二周助,死了。   现场除越前外的其他人似乎都知道这件事,但都闭口不谈。   十年的时间,世界天翻地覆。   而他一无所知。   十年未曾谋面,六年音信全无,本以为今天可以一笔终结空白,谁知事实的冲击力如此之大。   这个事实可能吗?   不可能接受吧。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手冢回头,看到压低帽檐站在身旁的越前。   “部长。一起走吧。”   烤肉店的热气已在身后远离,前方是墨色弥漫的长路。   并排走才深刻察觉十年的光阴虽弹指一挥,但足够雕琢一切。原本的俯视已变成平视,无论是身高还是心智,越前都没有白费掉十年的光阴。   “部长,不二前辈跟你断联系几年了?”越前问。   “六年。”   手冢记得很清楚。就算不是很频繁,但偶尔还是会收到不二的问候。可是这六年间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一个电话,甚至没有一点能入耳的消息。   “部长有主动联系不二前辈吗?”   “……”   答案是没有。手冢并不是那种没事就会打打电话拉拉家常的人。失去不二的主动联系,似乎也就失去了和不二唯一联系的线绳。他找不到理由去主动联系不二。让他拨电话必须存在理由,可是根本不存在能异国触发的事件。   “诶~真好,部长都没受煎熬呢?”越前两手搭在脑后,懒懒散散地吐出羡慕的语气。可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流露出羡慕,他的话语无头无脑,让手冢理解不能。   “越前,你知道什么吗?”手冢沉默了一会儿,停下来直视越前。   “部长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越前撇了撇嘴,眼睛直视前方,继续走着。   就算是过了十年,这种傲慢的态度还真是一点没变。手冢微皱眉头,跟上越前的步伐。昏黄的路灯一截隔一截,光晕垂落,投下的帽檐阴影随走动移动着,越前似闭目养神的面庞忽隐忽现。先前的激动似乎仅来自于自己的梦魇,连着那条讯息一起。   “越前,你怎么想?”   长久的沉默后,手冢的第二个问题抛来,越前想都没想就答:“部长怎么想我就怎么想呗。”   这种嚣张的神情。手冢额头上的十字路口陡增,如果还在十年前,他绝对要罚这个小鬼去做圆周运动。   但现实是,在那个爆炸性讯息过后,他们还能如此平静地在马路上互呛,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们都没有相信。   其实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菊丸的言论简直是漏洞百出。先不论如果不二死了会有参加葬礼的通知,仅凭他们脸上的神情就可以断定不二根本没有死。因为无论是谁,他们脸上流露出的表情都绝对不是悼念死人的悲切。况且面对越前的提问,菊丸完全慌了阵脚,前言不搭后语。当自己找大石确认时,他沉默不语,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眸。   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菊丸在说谎。   可菊丸为什么说谎?按他和不二的关系,说出那句话简直匪夷所思。   手冢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结论,菊丸完全没有理由说谎,他也不相信菊丸眼眸里的惊恐和悲痛是装出来的。就算现在菊丸的演员事业蒸蒸日上,也不代表那些本质可以轻易抹掉。   难道不二真的死了?   手冢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冰冻,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眼前甚至浮现那张熟悉的笑脸渐渐消逝在血雾之后,可是下一秒他又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连那张笑脸都记不完整了。   “部长,我先走啰。”晃神间,越前就已经走到几米开外去了。他头也不回地朝后晃了晃手。几步后又停下,微转脸,道:“不二前辈不可能死的。”路灯的黄晕映着他的侧脸,折射出的不是认为而是笃信。   就算面庞脱了不少稚气,还是少不了孩童的天真。只是怀疑的程度根本不能确认为事实。越前的如此坚信,倒放大了自己心中无奈的天真。   止口不提只是希望减轻痛楚。   目光呆滞只是希望那个人还活着。   他只是不愿去想那个已经超过80%的事实而已。   他只是不想去承认6个同伴口中的现实而已。   越前天真地把自己锁在自我构筑的童话世界里。   而他是缩在梦境里不肯出来。   带着难以置信的眼镜去看的一切都会充满怀疑。他所怀疑的只是自己的幻想。   手冢掏出手机,摁下那熟记于心的一串号码,颤巍巍地放到耳边,短暂的等待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刮着他的心。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颗晶莹的泪珠倏然从眸子里滑落,手冢抬手,呆呆地看着那颗躺在手心里的水珠。   不二不二,世界上的独一不二,十年来朝思暮想的人,真得就这样消逝在十年的齿轮下了吗?   菊丸说了什么?   车祸。   什么时候?   六年前。   怎么可能?这一定不是现实。不然为什么这六年他什么都不知道,失去联系又不代表死亡。这种漏洞百出的话谁要信啊!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一颗颗掉落下来。视野开始模糊,一阵天旋地转,手冢依靠电线杆勉强稳住步伐,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四周是糊不开的昏黄,可是在各种模糊的斑驳,有个身影特别清晰地印到了脑海里。   甚至来不及戴好眼睛,手冢抬脚追了上去。就算是过了十年,唯有那个身影他不会认错。   那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马路对面,等着他靠近。路灯的晕黄柔化了线条,单薄得甚至要化入光圈里了。   尖锐的喇叭声,刺耳的刹车声,司机的辱骂声,行人的惊呼声在一瞬间挤破耳膜,视野晃了一晃,事物又模糊了几寸。想戴上眼镜仔细地看看那个奔跑过来的身影,看看岁月有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看看他的笑容是不是一如初春的暖阳,可惜手中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触摸到的只是一片属于地面的粗糙和冰冷。   “他自己撞上来的!不是我的错!哪有人突然闯进马路的!喂,要死也不要找我的车!”   “快叫救护车!”   “大半夜的,很危险诶!”   ……   有些吵,但是他的脑子无比清晰。许多感情翻涌而上,带着十年醇厚的酒香。那坛十年前埋下的酒,那个十年来总在梦里出现的人,正披着光辉奔跑着靠近自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在岁月的洗濯下更加浓郁。   严肃了快二十四年,偶尔天真一下也不错。   不二,你果然没有死吗?   糊弄人的技术一点也没退步呢。   真拿你没办法。   在坠入黑暗混沌前一秒,他非常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声“手冢”,柔柔的声线里溢满了担忧,不二独有的声音。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 梦醒&Chapter 4 重逢   Chapter 3 梦醒   第一天的烤肉聚会惨淡收局后,青学众迎来了史上最快速的第二次聚会。   地点。医院。   手冢遭遇车祸的事来得突然,当天晚上,刚回酒店洗完澡没多久的越前就接到了大石的电话。他以最快速度换上衣服,直奔医院。   据说是手冢部长自己撞上车的。越前不会相信,在那夜分别之后,冷静理智的部长会想不开去送死。等到他赶到医院时,手冢的情况已经稳定,所幸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并无大碍。   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这样说着的大石感觉异常憔悴,衣衫有着深深的折痕。   菊丸脸色苍白地蹲坐在角落。   河村捂着带来的寿司待在病床边。   乾在窗台边刷刷刷做着笔记。   桃城和海棠担忧地站在一旁。   可是直觉告诉越前,这其中有巨大的违和感。和烤肉聚会时一样,有些表情真实性高,可是有些表情隐隐地却透露出另外的关联。明明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可是这种好像脑溢血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越前,你和手冢分别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离开烤肉店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到越前跟手冢走同一道路,距离车祸发生也没差多少时间。显然,没有人认为手冢的行为是自杀。   大石问得小心翼翼,倒增添了越前不少的狐疑,这种诡异的氛围让他很不舒服,他总觉得大石另有所指。   但说到底,越前并不是敏感多虑的人,直觉归直觉,此时他只能认为大石在怀疑自己,虽然很荒谬。   “前辈一来就使出看家本领吗?这么说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前辈会突然去当警察,医生不是前辈的梦想吗?”越前如此激将。   大石的脸瞬间就暗了下来,灰蒙蒙的一片却静默不语。倒是旁边的桃城恼火地站了起来:“越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只希望前辈告诉我事实。”越前依旧盯着大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十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与不二前辈相关联,每一环每一套都有人被蒙在鼓里,而自己和部长不幸被排在了最外层。离真相最近的很可能是最为反常的那个人。   初中时就已经明确的医生目标,考上了理科强项的高中,上了名牌医科大学,可是却忽然中途转道,费时费力经由特考组进入了警视厅成为警视补。在离梦想最近的时候放弃了它,能使大石改变到如此程度的到底是什么?   越前难以想象。像大石前辈这样的人真得适合当警察吗?   “你眼前的全是现实,越前。”大石认认真真的看着越前,声音沉稳安定。十年足够改变很多,或许剧烈的改变并不需要十年。他的眼神似乎就是在说,职位不是用来适合的,是靠你去适应的。他适应了,也就改变了。   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是因为这种陌生感才会觉得如芒在背吗?   越前只知道现在他所确认的现实是:手冢昏迷期间一直喃语着“不二”,手冢醒来后想尽办法调查各医院六年前的档案,然后终于在一家医院找到了姓为“不二”的人的抢救记录。   六年前。   车祸。   死亡。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重要,手冢确认的现实并不是他的现实,越前只是笃信着,不二前辈还活着。如果问他理由,只有两个字,直觉。   记得手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是谁送他到医院的。当时他口口声声地说见到了不二,并无比相信是不二送自己到医院里来的。可大石声称,是路人拨打的急救热线,那个司机不靠谱,多亏了善良的群众人民。   越前是如此戏谑的:前辈得到信息的速度真够快的,堪比父母。   或许该说那个路人真够聪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手冢的手机,翻着通讯录准确地找到大石号码,第一时间打了过去,使得青学众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得以集合。甚至连手冢的父母都没有惊动。   桃城气愤地指摘,这是因为大石前辈在警局消息灵通的关系。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越前,太没礼貌了。   是呀,在怀疑什么?只是直觉。   可是越前真得很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或许一切只是围绕不二前辈所溢出的焦躁?   当然,他并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地相信自己所认为的,单纯地提出自己所疑问的,单纯地蔑视自己所否认的罢了。   自己的话戳破的漏洞,带给手冢多大的信心,托上多高的希望,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由此当证据确凿,幻想破碎,手冢天堂摔到地狱有多痛。   就算再多的证据堆到自己面前也没用,他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心。   仰躺在网球场边的长凳上,眯着眼细细勾勒阳光的形状,直至变成那张温和的笑脸。越前一跃而起,准备去买瓶ponta,不远处总会相见,不然这十年算什么?   到时候他一定要对那个无良前辈说一句,不二前辈,你的玩笑真劣质。   Chapter 4 重逢   如果真要追究车祸后遗症,那就是心伤。   车刹车的很及时,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冲击力,调查结果的冲击力要比它强上一万倍,直接粉碎了手冢所有的幻想。   耳畔的呼唤是如此的真实,就算是此刻,手冢也很难说服自己把他当做幻觉。但一切按事实说话,手冢从来不是幻想派,就算现实残酷,总是要想办法去接受,单手死命摁着刺痛的心窝。   最近没有赛事,他特地请出了一段长假,想在家乡日本慢慢度过。上头也没有难为他,或许得益于他几个月前刚拿到温网冠军杯。父母对于他的假期都很开心,仔细想想这十年来还真没有好好尽一次孝心。家里其乐融融,谈笑风生,连不苟言笑的爷爷都舒展了眉头。可是有些温暖却怎么也传不进心里面,在母亲担忧的询问下,他也只能应付一句“出去走走”,然后落荒而逃。   抬脚信步就逛到了青学,整齐的教学楼依旧,虽踱上了不少光阴的痕迹,但那种让人温暖的感觉却愈发浓郁了。夜晚青学的大门紧闭着,四周静悄悄的,手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放弃了想去网球场看看的念头。翻墙的行为是不文明的,手冢如是想着,转身回折。   十年前还幼小的树木早已拔高,交错的枝条一直探出矮墙。秋季微红的树叶在夜风下旋了几圈悄然落下,一起裹进那个人影周围的黄晕中。路灯下靠墙而倚的人看着手中的树叶静静发呆,稍微偏了偏脸,明显一怔,立马摆正脑袋,整了整衣服,稍加步伐,在手冢眼前横过街道消失不见了。   手冢呆了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行动了。他疾步追上,拐了几个弯,却连人影也没瞥到一个。冷静下来的他,气喘吁吁,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失去了理智。如果说第一次把幻想当做真实情有可原,那第二次就是无可救药了。自己最近太大意了,满脑袋都是那个身影,竟然走到哪里都成幻觉。   手冢扶额,强迫着自己清楚脑中的杂念,跳至嗓子眼的心也沉落谷底。他转过身,准备折返,却被拐弯处突然窜出的一个人撞到了胸膛,被骨头咯得生疼。   “对不起。”轻轻一句道歉,那人擦身就走,手冢条件反射地就拽住那人的手腕,浓重的夜色化也化不开,可是那句“不二”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在同一时间,手冢的脑袋瞬间清明。   “对不起,认错人了。”   都忘了,不二已经死了。   自己随手在青学外拽到一个人就认为是不二,真是太冲动了。   头顶的路灯突然闪了一下,但又进入了沉睡。手冢立马放开了手,那个背影在一瞬的亮光中显得有些恍惚,甚至停滞在那里。   “没关系。”路人善解人意地应了声,头也不回准备离开。头顶的路灯刺啦啦跳闪几下后完全亮了,把周围照了个通透,斜斜地拉长了路人的影子。   又是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之前低语的冷静只是错觉。   “不二。”他又叫了声,似乎看到那个背影转过身,挂着张笑脸回应:“呐,手冢,好久不见。”   可是背影仅是顿了顿,照旧远去,消失在远处黑暗中。   幻象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他的严谨,他的理智把他紧紧地锁在现实的牢笼里,他甚至有些羡慕越前能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游刃有余。动摇已经远超过容忍范围了。   手冢准备转身回家,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一次又一次地超脱理智让他手足无措。他需要冷静。   远处的黑暗突然抖了一抖,又一串的吱呀声,疯狂跳动后黑暗闪退,路灯柔和的光倾斜下来,在地上洒下一圈光晕,在那光晕中心的是一个有着恬静笑容的天使。   两个光圈,中间隔着一段不大的黑色地区,手冢在这个光圈里望向那边,流泻的橘黄滑过天使柔和的线条,他捕捉到天使脸颊上的泪痕和眼角的晶莹。   “不二。”越过黑段,跨进另一个光圈,手冢紧紧地拥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天使,深深地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听那柔柔的声线在耳边道:“呐,手冢,好久不见。”   清晨的暖阳浇铸在脸上,踱上了一层金辉,手冢慢慢的睁开眼睛,戴上眼镜。周围的事物还是老样子,这一天的早晨也与平常无异。这倒让他开始怀疑起昨晚的真实性,那就像是一场真实温暖的美梦。   他抚着不二柔软的栗发,闻着不二身上熟悉的清香,真切地感觉到那瘦削的身躯就在自己的臂弯里。听耳边轻柔的声音说,手冢,你快把我勒死了。   美丽的如一场梦,难以置信,他尝试着平静地去确认,不二,你是真的吗?   含着轻笑,不二回,你希望什么?   我希望你在,不用迟疑就脱口而出。   你希望我在我就在。不二的声音如此真实,夹着一丝轻微的叹息。   如果以上全是梦,那真是够了。   手冢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拨了过去,在连续嘟嘟声中快丧失耐心时,终于接通了。   “喂。”懒洋洋的声音,透着满满的睡意。   “……”   “手冢,你一大早打电话却不说话……那我挂了。”那边似乎有些愠怒,明显有被褥的窸窸窣窣声,然后又一片寂静,似乎当事人又要入眠了。   “不二。”   “嗯。”感觉对方已经是无意识的应答了。可是前所未有的安心瞬间溢满了手冢的心,他竟有些舍不得挂电话。   不二,就在电话那头。   不二,在睡觉。   不二,还活着。   “早安,不二。”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平稳的呼吸声,他失笑地挂了电话。   在安心的同时,另一个疑问陡然升起。   他几乎已经触摸到那个细丝层层包裹的茧了。   那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 远驻   Chapter 5 远驻   转眼间六年时光已在手中流逝,有些事情是连时间也冲刷不掉的。   不二很明白这一点。   四年的是煎熬,六年的是痛苦,总共十年。   青学十年聚会,他站在路道口望着屋内暖心的灯光。似乎只要看着就如身临其境,似乎只要注视就能触摸到以往的温暖。   十年前的队友间或而出,他很快就辨识出十年未见的越前和手冢。越前依旧戴着那顶招牌帽子,拽拽的笑容没变,从前的婴儿肥小脸蛋瘦削了不少,个头也长了不少。而手冢依然绷着那张严肃的脸,发型眼镜几乎没什么改变,果然还是古板的很。   街道上各种光束肆意,不二就站在这头看着道路另一边的队友们,这也算是参加聚会了吧,他如是想着。夜已渐深,队友们三三两两告别,他目光如炬,不肯挪开,直到那双眸子定格在自己身上。   不二没动,既没靠近也没远离,只是保持微笑站定在原地。他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他不会躲避也不会特意现身,六年来,他已经学会了交给命运。   命运叫那个人跑了过来,被车撞到。那一刻他觉得命运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他慌忙地叫来救护车,守在急救室门口,颤抖着手打电话给大石。   他就不该出现,他应该转身消失在那双眸子里。这个选择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被锁定,可是他却希冀着命运有什么不同。   大石揪着他的衣领,沙哑着声音说,你到底想怎样。   能使大石那么温柔的人变成这样,自己还真是本领高强啊。   不二淡笑着,脸上柔和的标准笑一成不变,有些结是永远也没法解开的。他倒希望大石能一拳打过来,打破自己的笑脸面具。   可是大石垂下了手臂,重重地跌坐在椅中说,不二已经死了,英二宣布的。   是吗,那就这样吧。交给你了大石。轻轻地说,不二转身离开。   他听到了大石在身后的喃语,不二,我还能救你吗?   嘴边的笑容慢慢被忧伤染上,不二走出了医院大门。   说实话,在青学遇到手冢可以说是最大的失策。眼角只要一瞟就可以马上确认那个不是很清晰的身影,不二故作没看见地自走自的路。   只能说,手冢,你错过时机了,现在我必须避开你们。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追上来,不二慌了神地在街道里乱逛,阴差阳错地撞上了躲得辛苦的那个人。低着头沉着声,一句“对不起”后马上闪人。隔着马路,破路灯下,无论在哪手冢都能认出他,就算已经被告知死亡讯息,就算有一瞬的犹豫。说着那句“没关系“的时候,他真得害怕了,害怕永远听不到那声呼唤。   就当是最后一次任性,再相信一下命运,好不好?   不二站在破旧的路灯下,隔着黑暗看那个光圈里的人,笑着却不知道眼眸里已蓄满泪水,目视他准备离开,可是头顶的路灯亮了……   那就允许他这次的任性-吧。   手冢有问过不二关于假死亡讯息的事。不二不在意地答:“只是闹了点别扭,冷战期。”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可手冢的脸马上拉了下来,方圆3里积雪3尺:“竟然为了点小事开这种玩笑,不可饶恕!”说着就准备打电话给大石,不二忙压住:“这件事就这样吧,错在我,我自己会解决的,拜托。”不二的表情极其认真,手冢只能作罢。   手冢也有问过不二关于手机号码和失去联系的事。不二挂着抱歉的笑容:“六年前号码换了忘通知你,不好意思。想着你们在国外肯定很忙,所以就不打扰了。”   手冢还问过不二关于医院抢救记录的事。不二偷笑:“手冢连这个都信啊,真单纯。姓不二的又不是只此一家。原来手冢一看到不二就只想到我啊……”不二如愿看到手冢的脸气成了绛紫色。   姓不二的确实不可能只此一家,可也并不是随便就能在大街上抓出一个。   在医院里左拐八拐,走到尽头的那个病房,不二风雨无阻天天造访。里面有着最先进的设备和最全面的配置,却不能唤醒那个沉睡的人。   六年前发生车祸的并不是他,而是裕太。   裕太并没有死,换了家医院,成了植物人。   就算机会再渺茫,他也相信,裕太终会醒来。   帮裕太清洁了一下,在床头读读故事,报告一下日程,再整理一下屋内的物品,不二准备回家。   目前的话,父母在国外,姐姐依旧痴迷占卜,弟弟车祸死亡。以前的屋子早就已经转让,他一个人住单身公寓。这是仔细查可以查到的事实。   既然他已经决定任性地不在远处停驻。   慢吞吞地在路上走着,手机在兜里疯狂地叫,不二皱了皱眉头,接下电话,怒气满满的声音马上爆炸开:“不二周助,你在哪里?!”   “回家路上。”可是在接到这个电话后,不二马上改变了主意,空荡荡的家早回晚回都是空荡荡,没有任何改变。他的脚步转向街边公园,夕阳正好,他准备去公园散散步,打发打发时间。   “回家?!你竟然这么早回家!?一天到晚搞神隐,把一大堆事情推给我?!我不干了!你听好,不二周助……”   不二干净利落地挂掉电话,耳根子瞬间清静不少,神清气爽。不二像晨间运动的老人一样,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偏过头想了想,再次掏出手机,码了条短信:初,辛苦你了。   发送,然后果断关机。   观月初,对不二来说是——初中时不入眼的死敌,裕太“可敬”的学长,伤害裕太的人,天才型军师,惨败自己手下的自恋狂,老是破坏自己和裕太约会的“小三”……要说标签还真是一大堆。   不过要说他十年来最大的进步,就是让不二成功记住了他的姓名,并且能直呼其名。   对不二而言,没办法把裕太的事在他的面前糊弄过去,只好不计前嫌收为己用。作为助理,观月可以称得上非常优秀。他能力卓越,心思缜密,通多国语言,可以把事情办得有条不紊,完美无缺。能把自己无感的工作丢过去,不二觉得万分轻松。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地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至少不二觉得自己就没有那么幸运。他很庆幸这方面有个观月帮助自己,一条短信就可以乖乖听话,不二颇有点坏心地想。   在公园里闲逛了一会儿,对着夕阳发了一下呆,肚子有点饿了。不二不想回家做饭,做起来自己一个人吃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也不想在外面吃,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等饭同样无趣。他走向自动贩卖机,准备买瓶饮料应付过去就行。   如果被观月知道八成会从胃到健康再到工作唠叨一番。   有时候会觉得他不像个助理倒像个管家婆。   投下硬币,指示灯亮,不二站在那开始犹豫。目光从这头扫到那头,还真不知道选什么。突然扫过一边的ponta,越前的最爱?蹦起的好奇心驱使不二果断摁下了那个键,尝尝越前不离嘴的饮料究竟有多好喝。   “诶~不二前辈什么时候也开始喝这个了?”   不二手一抖,差点饮料脱手。   “越前,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不二只能无奈地笑。   本来是很平常的偶遇,很平常的对话,但前提必须是之前没有假死亡讯息,此刻不二没有手拿ponta饮料,越前也没有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抱着一只猫!   不二倒有些奇怪越前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地过来搭话。难道不是应该先试探性地叫一声,然后扑过来捏捏戳戳,验证真实性吗?   还有这一副好像离家出走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这种貌似落魄街头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世界级网球选手的身上吧。   “切。”越前压低帽檐,低低地回了句。   不二突然觉得这种情况非常有意思,完全把总总别扭抛到了脑后,开始一心一意地调戏起越前。   “越前,你为什么会带着行李在公园里晃?是准备露宿街头吗?”   “……”   “呵,让我来猜猜。是不是被住宿酒店赶出来了?”   “……”越前脸色变了变。   “应该不是忘续费,虽然我觉得你很可能会忘,不过不至于被赶出来。”   “……不二前辈。”越前已经在咬牙切齿了。   “啊,我知道了,是猫对不对,酒店不许带宠物!……可是这只猫怎么看都不像卡鲁宾啊,我想伯父伯母也不会允许你带来的。……应该是临时捡的流浪猫吧,越前吸引小动物的特质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越前果断转身,被不二一把拉住。不二笑呵呵地道:“开玩笑啦。”   “哼,不二前辈还差得远呢。”   突然有种恍惚,仿佛十年的光阴一点没变。   不二马上恢复笑容:“不会是想卡鲁宾才收留的吧。呵,越前真可爱。”瞟着越前红透的耳根子,不二很是满足。   “不二前辈!”红着耳朵抗议的神情更可爱了。   不二接过越前手里的行李箱,把手中的ponta塞了过去。   “既然没地方去,就去我家吧,反正我是一个人住。”看着越前呆愣愣的脸,不二心情愉悦地补充了一句,“宠物ok!”   又一次任性呢,反正是好是坏不到最后也不清楚。   他现在只知道,那个自己要回去的地方可以不再空荡荡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 助理   Chapter 6 助理   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公司里的杂事,观月松了口气。   看了看手表,19点,时间过得真快。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   18:47   From 不二   下班后来我家吃晚饭吧。   还算有点良心。   观月快速地收拾好材料,放到架子上,开始做下班准备。   因为老板的散漫,员工总是迫不得已要加班。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大部分都是自己主动。   其实到现在他还弄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六年前裕太出车祸后,一切都开始发生质的变化。他至此都能记得当时不二的眼眸,满满都是破碎的冰蓝,沉稳的声音却透着无助,不二说,观月,来帮我吧。   然后他就这样被拐骗过去了。   当时的自制力和抗压能力还真是差呢。   一直以来他都抱有疑问,为什么不二会选择这条路?又是谁铺出了这条路?   不二散漫不执著胜负,温和不耍狠。他追求自由梦幻,不希望被条条框框束缚。他说过自己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也不愿当一个领导者。他也说过不喜欢凌驾于别人之上,只希望平等和睦地相处。可是他所选择的却完全违背所愿。   观月不懂,他没有一刻看懂过那个叫不二周助的人。   那天不二一个电话,温和地提出聘任,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当了不二的助理,打点了老板大部分的事务。   不得不说,这个不靠谱的老板,在社交方面却游刃有余。至于其他方面,他可以弥补不二作为一个领导者的所有缺陷,他可以不顾手段地追求结果,也可以手法凌厉地抓管人员。   不二不知道从哪里接手了这么一个公司,黑白均沾,他把它毫无保留地展示在观月面前,并没有布起防线。观月不明白这是源于不二的绝对信任,还是因为不二根本不在乎。不过,无论是哪一条线,他观月都可以很好地掌握起来。   但是握久了却感觉自己拽住的只是冰山一角。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寓楼下,观月仰望那擎天柱般的大厦,住房灯火散乱地分布着,就像是缀在夜幕的星辰。他拨弄头发,优雅地走进电梯,摁下14层,计算着再过几秒能刚好踏进不二的房门。   难得这次,他没有费尽心思地去挖掘不二背后的事情。这个命运的死敌好像遇到困难了,那自己就姑且帮他一下吧。   滴一声,电梯到达,观月信步走出。   只要自己一直待在离不二最近的位置,总有一天会知道不二周助到底背负着什么。到时候再来一场英雄救美,就能彻底赢了这场命运的对决。   观月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喜滋滋地想着。   现在他不正要去不二周助家吃他亲手做的饭嘛。如此待遇,只此一人。他的剧本不会有任何偏差,就像他能踩着点到达一样。   可是在看到越前的那一瞬间,他把自己辛苦计算着的秒数忘了个一干二净。   “为什么这个臭小鬼会在这里!!!!”   空荡的楼层里回转着一句爆吼,久久不散。   “呐,因为时间限制,所以做了简单的乌冬面,觉得怎样?”不二解下围裙,在桌边坐定。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没想到不二前辈会料理。”越前表示惊讶。   可是观月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周围的黑气在逐渐聚集中。   “这只卷毛是谁?”越前指着观月。   卷毛?那是什么称呼?!至少应该是卷发男子!不,这样也不对,要叫前辈!前辈!   初中打过照面的前辈!竟然敢忘!   黑气又聚敛了一倍。不过这还不至于被转移重点。   重点是……   “不二,为什么以前我来吃饭的时候,你都是不眨眼地撒辣椒挤芥末,这回却好好地另起一碟?”   这才是重点好不好!为了满足自身的口味,芥末辣椒什么的不二全都提前加入,端出来就是绿油油红灿灿的成品。可是这次,他却另起两碟辣酱和芥末,这是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   不二自顾自地享受晚餐,完全没有要解释的动静,倒是越前怀疑地嘟哝了声:“以前也来吃过饭啊……”   观月耳尖捕捉到了,瞬间精神大振,得意洋洋地说;“是哦,不二隔三差五邀请我到家里来共进晚餐,浪漫的烛光晚餐哦~”事实上,造访的次数屈指可数,要看不二是不是良心大发或是心情大好,并且每次味觉都惨遭□□。   “你以后不用来了,有我陪不二前辈共进晚餐就够了。”越前用眼角瞥了观月一眼。   看好戏的不二呛住,两个纸巾同时递到他面前,让还没缓过气来的不二当场愣住。   “谢谢。”不二自己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继续晚餐。   本来是因为今天心情大好,再加上良心大发,所以请了观月一起到家里用餐,享受难得的热闹聚会,可是这种神展开是怎么回事?   观月气结地瞪了眼越前,卷着头发恢复优雅:“小鬼,你不会要住下吧。”   “……”越前懒得理,表情一目了然。   “不二,这不是真的吧。”他最近的距离啊,就这样被夺取了吗?   “我请越前住下的。”不二如是说。   “什么!?”完全惊愕状态的观月,不过不愧是有教养的人,观月下一秒就平静下来,卷着头发,故作淡然地问,“住多久?反正马上就要回美国的吧。”   “我就算住一辈子也轮不到一只卷毛管。”越前不屑。   “一辈子!?”观月拍案而起,刚才卷的那绺头发微翘着,“我不允许!”   “切,凭什么要卷毛允许啊。”   “凭、凭、凭我是不二的助理。”   “哦~你这个助理还当妈啊。”   “你、你这个小鬼……”   面对鸡飞狗跳的餐桌,不二叹了口气,舀起两勺芥末,一边一勺。   “加点料,多吃点哦~”主人家客气地笑。客人们瞬加歇菜,连猫都似同情般弱弱地喵了一声。   “这只猫哪来的?”观月皱了皱眉头,虽然觉得小动物毛茸茸的也算可爱,可是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宠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简直是一个携带微生物病毒细菌的污染源在乱晃。况且这只猫还瘦得可怜。   兴许注意到观月微嫌恶的眼神,小猫嗖地一下钻进了越前的怀里,用它浅棕色的毛蹭着越前,警戒地盯着观月。   “仔细看还蛮像你的,不二。”这回轮到越前差点喷饭,剧烈的咳嗽使得他面红耳赤。小猫跳下越前的膝头,转到不二的脚边,用一双湿漉漉的蓝眸滴溜溜地瞅着观月。   差点就忍不住伸手去摸他了。   “想多加点料就直说嘛,不用客气。”不二笑盈盈地又舀起一勺芥末。观月赶紧把自己的碗挪远护住,全身备战状态。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场惊心动魄的晚餐就这样过去了。   浴室里响起了喷水的声音,越前在里面洗浴。不二走到阳台上,观月见状也跟了过去。   “初,没问题吧。”不二轻声问。   观月很清楚不二问的是哪件事。就算是昔日旧友,在涉及利益时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夺取,但他认为不二不是这样的人,不二轻利益重情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是这件事上却诡异得厉害。   “你还信不过我吗,把柄抓了不少呢。”观月很自信。在黑面前坚守着纯白原则相当于把自己置于不利的位子,何况还是洗白这种困难的活。   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交到迹部景吾手里的时候本就不是白花花的,可是他却秉着自己的原则,不染一滴黑,在让公司完全踏上正轨的同时,也试图抹掉以前的黑暗历史。   可也正是踩准了不染黑这点,他们利用特殊途经很快就抓住了那边的把柄,把各种黑历史从头到尾翻了个遍,迹部却完全无计可施。只因为那些东西被拖进的世界,是他死也不想沾染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确已成了他和不二的一部分。   出淤泥而不染,因为不二,所以他相信。他甚至有过想法,希望作为根茎,托起不二这朵可以不沾污秽的白莲。   可是不二却说,初,不要天真,我远比你想象中要陷得深。   他不知道是什么把不二拽下去的,可是就算如此他眼中还是那朵白莲,不曾改变。   “是吗?那就这样吧。”不二趴在栏杆上,声音似乎都要被风吹散了,他的眼眸中映着城市的浮华,纷繁杂乱。   观月没多问,他知道自己呆在不二边上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去触及那个茧。   “你真得要让越前住下吗?”   不二轻笑:“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青学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观月知道现在的不二跟青学的那些人有着很深的隔阂,深得无法靠近。   不只青学,不二几乎和所有的过往断绝了关系,他从青学抽离了六年,从其他人身边抽离了十年,今天前观月可以无比自信地说,自己是不二唯一的过往联系。   他们甚至还在日落时分谈起一本名叫《真实的故事》的书,当时不二还煞有其事地考了他的英语:“Boa constrictors swallow their prey whole, without chewing it. After that they are not able to move, and they sleep through the six months that they need for digestion.”当时觉得不二念着英文的声音非常好听,透着古典气息的寂寞。幸亏自己英语好,当场翻译了出来,还吓了不二一大跳。   “蟒蛇什么的太恶心了,下次换个美丽点的生物吧。”在流畅的翻译后,观月还自恋地加了一句。   不二落寞地笑,看得他一愣一愣的。难道翻译错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段话出自《小王子》——蟒蛇把它们的猎获物不加咀嚼地囫囵吞下,尔后就不能再动弹了,它们就在长长的六个月的睡眠中消化这些食物。   不二不知道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又或许只是无知觉地脱口而出。   在那本书里他也知道了,不二为什么突然热衷于夕阳。   One loves the sunset, when one is so sad…   日落承载着不二的苦痛,可是自己却无法共负,甚至差点无法理解。   “太阳下落得太快,总会想抓几把光吧。”不二答非所问。   观月其实很想吐槽说,不二周助你别文艺了,都成年人了,还玩小清新。   可是转念一想,或许不二的某些东西永远停留在了十年前。光是抓不住的,虚幻的只是一场自欺欺人。不二其实看得很透。   “我不管你了,随便你。”观月撇过头,不去搭理。   “谢谢你,初。一直以来都是。”不二的眼眸对着他,流光溢彩。   听到如此坦率真挚的话语几乎要让观月以为哈雷彗星要撞地球了,忍着浑身的不自在,他偷瞄了一眼不二,又马上移开目光,骄傲地卷着头发,撑红了脸故作冷静地说:“嘛,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观月,还真是感谢呢。”冷风袭过,他怎么感觉不二笑得让人疹得慌。   啊啊,还是回屋呆着暖和。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7 会面&Chapter 8 僵持   Chapter 7 会面   摔下手中的文件,迹部头痛地陷进转椅中,没有察觉到一双修长的手拾掇起散乱在地上的文件。   “是什么让堂堂的迹部大爷烦心到这种程度?”忍足把捡起的文件丢在桌上,自顾自地泡了杯红茶坐在沙发上享受。   迹部一挑眉:“忍足你还真把本大爷的办公室当做自己家啊?”   “嘛,也就是当做研究所外的一个娱乐场所罢了。”忍足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这么重要的文件到处撒,就不怕人知道吗?”   “哼,也只有你忍足侑士有这种闲心。”视沙发上的人如空气,迹部开始翻起另外的一摞文件。   “我是闲得发慌啊。到旧友这来串串门,顺便看场好戏。”忍足翘着二郎腿,手扶沙发背,懒散地半躺在真皮沙发上,“洗白不顺利,被人抓住把柄了?看来还真是有人跟我一样无聊得发慌呢。”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是轻挑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怀疑。这个像狐狸一样狡黠的男人,不知道默默地拽着多大的情报网。   “哟,本大爷还真看不出一天到晚跟老头子相处的你还能知道这么多?”   医学研究所不乏年迈的大学教授,却缺少年轻有为的天才。不过显然这个天才也实在受不了那里的苦闷气氛。   “我从来不白白打发时间。”忍足漫不经心地答。   正当这个时候,座机响了,迹部接起电话应了几声后,卸下衣架上的西装外套。   “要出去?”忍足问。   迹部边整理衣服边说:“本大爷也不下逐客令了,你要实在闲得慌,可以跟本大爷走一趟。”   “去抢回自己的尾巴?听说pure的乔治是只老狐狸。”忍足戏谑。   “哦,看来忍足你也有消息延迟的时候啊,pure早就交接了,新上的是骡是马,本大爷倒要去遛遛。”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嘛,反正无聊,去逛逛也不错。搞不好可以来个艳遇。”   迹部很想翻个白眼,这是去谈判还是去猎艳啊。   敲门声响起,一个秘书进来交给迹部一个信封。忍足抢先把信封从迹部手中夺了过去,促狭地笑:“没想到迹部你还发展办公室恋情啊。让我来鉴赏一下情书水准。”说着手脚麻利地拆了封,掏出的竟是一张扫描在厚纸上的风景照。   惊讶地瞟了眼无动于衷的迹部,忍足脸部僵硬地说:“这、这还满奇特的。”   迹部甚至没有看一眼,示意了一下,秘书就把信收走了。   “最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随口解释了一句,迹部迈出办公室。   如果真的是情书那么简单就好了,迹部一定会点着泪痣骄傲地说,沉醉在本大爷的魅力之下吧。可是事实上,这更像是有着某种蕴意的恐吓信,虽然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搞不懂,就无视,这是迹部采取的方式。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好和pure公司之间的关系。早就耳闻此公司就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混水,之前主权的掌握者乔治手法凌厉,老谋深算,也曾与公司有过一些秘密业务。可是当迹部接手公司后,立即断了联系,有意撇清,兴许因此惹怒了对方,竟然用特殊手段翻出自己掩盖好的黑历史。不管怎样,前任丢下的烂摊子还是要好好去收拾,姑且交涉看看对方有什么目的。   转战豪华接待室也不过半小时内的功夫。再次陷进高档的商务沙发内,忍足依然一副懒散样,身着的西装完全没有笔挺的感觉,倒似休闲服般随意。迹部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开口道:“等下不要给本大爷丢人。”看过毁西装的,但没看过这么毁的。   忍足穿西装就当穿白大褂一样,他可以穿出帅气,穿出慵懒,可万万穿不出正经严肃。按迹部的嘲讽,忍足穿西装不适合在商务座上谈判,倒适合去牛郎店谈笑。   忍足丝毫不在意:“迹部大爷都不多带几个小秘,靠我光杆一个就能镇压群雄了?”   如果带了小秘还得了?迹部青筋一跳,到时候他还要多加一项收拾残局的工作。   “本大爷一人就足矣。”迹部自信地宣布。   本以为整一个忍足勉强可以多撑点气势,现在看来倒好像是掉脸面的。   “你说……对方是男是女?”忍足直起身子,似乎多了点兴趣。   “不知道。”迹部冷淡回答。   “就算老板不是女的,至少会带一两个长腿的美女秘书吧。”   “敢情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来的,啊恩?”   “你果然很聪明,迹部。”   差点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才智之下吧。迹部强忍着怒火,忍足明显就是挖了个陷阱让自己往里跳。   “我可是很好奇,那个终于答应跟你会面的小狐狸是什么样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凶神恶煞冷酷残暴的饿狼?”忍足整了整衣领,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迹部扶额:“忍足侑士,你真当本大爷是来相亲的,啊恩?”   门外传来轻轻的高跟鞋声,还有若丝的谈话声。   “难道真是母老虎?”   “那是女经理的高跟鞋声。”忍足如愿获得迹部大爷的吐槽一枚。   虚掩的门被推开,女经理礼貌地退到一边,忍足看到那率先踏入的男式皮鞋顿时泄气,可看清来人时,打了鸡血般站起身来。   “你好。我是pure的负责人。不二周助。”来人挂着礼貌疏离的标准笑,彬彬有礼地做着自我介绍。   而他身后跟着的不是拥有美腿的绝色小秘,而是拨弄着头发挑着桃花眼的观月。   忍足僵直在原地,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   Chapter 8 僵持   不二周助的心思永远难猜。   观月弄不明白之前不二明明推脱了很多次,可是这次却爽快地答应了与迹部的会面。不二规避着一切与旧友碰面的机会,况且这回还是站在敌对的状态。   “反正总是要见的。”这是不二的说辞。   确实,依迹部的能力如果想查,也不是查不出。   但是现在出去,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往温和纯粹的形象会瞬间崩塌。记得不二曾说过,宁愿从此两不相见,把以前最纯粹的形象锁在记忆里。   可是现在他却改变了,难道是一步的靠近让他再也没有远离的勇气了吗?当然无论不二选择哪条路,自己都会做好他前面的那个盾。   你那是卷帘。不二如此吐槽。   观月气结,就算是卷帘,也有创造神秘性的强大功能!   不过看到面前的两尊石膏像,观月一阵愉悦,这种惊愕还真是让人受用呢,虽然之后肯定免不了一场暴风雨。   “大家都是熟人了,轻松点聊聊天吧。”观月松开拨着头发的手,站在沙发边。   不二示意服务员换上一杯白开水,笑眯眯地看着那依旧石化的两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心里翻滚着不同的怒火。   断联系共十年,一点朋友情谊都不顾。销声匿迹多少年,现在突然出现在谈判桌上,说着好久不见!   迹部阴沉着脸,低沉的声音格外骇人:“本大爷需要理由。”   不二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像品红茶一样抿了一口白开水,依旧笑得淡然:“嗯……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吧,商人在利益方面也没办法吧……”   感觉到脑中的一根弦崩断。   “你失去联系十年。搬家!换号码!神隐十年后突然出现,说一句平淡的好久不见,还说没有什么理由!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把担心你的人当什么了?!”怒气窜头,迹部拍案而起,茶杯中的水溅出了一大半甚至还沾湿了他的衣袖。   “迹部,冷静点。”忍足拉住迹部,示意服务员过来擦拭,然后对上那张标准的笑脸,“不二,你需要详细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二放下那杯白开水,敛去礼貌的笑颜,蓝眸微露:“至少在这张桌子上我们不是。”   “你说什么?!”忍足费力地扯住暴走状态的迹部,这回他也毫不客气地冷下脸对着不二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你这句话还真是伤人。既然你想这样来,我们奉陪。”说着摁下迹部,重新懒散地摊进沙发里,可是脸却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迹部压住怒火,勉强恢复冷静,一双眸子死盯着不二。   “这是我们拟定的合约,请迹部president过目。”手一抬,观月就把文件塞到了迹部鼻子底下。   手中的文件采用厚纸印刷,纸张厚度几乎是普通纸张的一倍以上。迹部没在意,继续盯着不二,沉着声音问道:“他是你选择的人?”   从所有人身边抽脱,唯独留了观月在身旁。这是不是说明观月是他唯一承认的朋友?   “他是我的助理。”不二不温不火地答。   迹部略带嘲讽地嗤笑了一声,伸手把合约甩了过去,没看一眼,说:“本大爷不会接受的。”   “是这样吗?那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后面还有行程安排,请允许我们先走一步。多谢款待。”不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观月马上收拾好合约,快步跟上。   “不二周助,本大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把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迹部站了起来,脸色极差。   不二在门前站住,侧过脸微笑地颔首:“多谢迹部先生提醒,我会注意的。下次见。”   观月跟上不二的步伐,丢下一句:“合约的事你终会答应的。希望下次会面愉快。”   走的人如来时一般淡然,丢下一颗炸弹后若无其事地闪人,完全不负起相应的责任。   迹部怒视那扇可怜的门许久不动,终于把怒火压下去后,坐回沙发掏出手机:“喂,我要近十年不二周助的全部资料,最快速收齐。”   说完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扶着额仰躺在沙发上。   “我也会调动所有关系去盘查。不只是你一人不甘心,迹部。”忍足快步走出接待室,关门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力道。   看着那个甩门而去的身影,迹部突然觉得好久没看到忍足如此干劲满满散发戾气地去干一件事了。   踏出商务大厦后,观月准备去开车送不二,却被不二拦住了。不二眯着眼对着夕阳,迟暮的阳光点点洒满不二白皙的脸,就像沐血的天使,让观月有些心悸。   “初,我打算走回去,难得天气这么好。”   直接说迷恋上夕阳了,车靠你了,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观月再次悲哀地发现自己集助理,车夫,保姆于一身。   “哦,还要考虑下晚餐吃什么,去买点食材。”不二拿出手机,快速地发了条短信,过不了多久就收到了回信。不二轻轻笑了,夕阳下他的笑容特别迷人。   “越前说咖喱没问题。初,你要一起来吃吗?”   “不用了,我对猫过敏。”观月也没细说是哪只猫,老老实实地准备去做自己的车夫工作。   才走了一步,观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突然一句:“我很好奇你的剧本。”投入了十年的友谊,十年的幸福,十年的梦想,如此之高的造价,它究竟会演出什么?   “我是演员吗?”观月突然有些担心。   不二煞有其事地想了一下,笑道:“充其量是个工作人员吧。”   看到观月惊愕的脸,他又补充了一句:“开玩笑呢,哪有什么剧本啊,比起自编自导,我更喜欢现成的看好戏。”   猜不出不二的话语中有多少戏谑,多少掩饰。最近连忧伤都很少在那双眸子里溢出,不知是已经麻木了还是淡然了。   “生活真是难啊。”不二夸张地感叹了一句,一步步朝着夕阳走去,丢下观月一个人傻愣愣地盯着那个裹着余晖的背影,对着这句莫名的话捉摸半天。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9 几丝   Chapter 9 几丝   在超市里买了晚餐的食材和一些水果,不二折道去了医院。医院裕太的病房是他每天的必修课教室,可是今天却有人捷足先登了。   “由美子姐,你来了。”不二放下手中的水果,走到病床边。一只略显瘦削的手正仔仔细细地给病人擦拭,手的主人抬起头,莞尔而笑。   “周助,我料你也是这个时间点来。”不二由美子放下手巾。   “什么事都瞒不过由美子姐。姐姐最近又瘦了,没发生什么事吧。”不二周助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自家姐姐,面色虽有些微回转,但依然不可思议地消瘦下去。他掏出购物袋里的一个苹果开始削。   不二由美子轻柔地摸摸弟弟的头,说:“不会有事啦,周助太过担心了,倒是你最近如何?事情还顺利吗?”   不二周助把刚削好的苹果递给姐姐,沉默了一会,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就这样吧。由美子姐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   自家弟弟的脸色变化一滴不漏地尽收眼底,不二由美子看了看手中削好的苹果,精致完美。她轻轻叹了口气:“周助,见到朋友了吗?很难受吗?”   不二沉默,不二由美子见状走过去,搂住弟弟的头,抚摸着他柔软的栗发:“那就不要见,不要痛苦了。现在姐姐的愿望只有周助能幸福。”   不二抱着姐姐瘦下不少的身体,把头深深埋在姐姐的脖颈处,闷闷地答:“我也只要姐姐好,裕太能醒就够了。”   机器有规律的声音一次次回荡在雪白的病房里,两姐弟久久地抱在一起,就像是在寒冷的世界里相互取暖。   “奈奈子说,你好久不去她那儿了,没问题吗?”不二拖起姐姐的脸,仔细地检查着,皮肤慢慢恢复瓷白,面颊还算红润。见弟弟如此担忧的样子,不二由美子笑道:“不用担心我,我早就痊愈了。不需要再定期检查了。……对了,周助,爸爸妈妈那里有打过电话吗?”   “嗯,有定期汇报,不用担心。他们在国外是最好的。还真庆幸有一对善解人意的父母呢。”   “是呢。等裕太醒了,事情办完了,咱们就一起去国外团聚。”   不二由美子的表情很平静,不二松了口气。   他脸色暗了暗,犹豫地应了声,表示同意。      踏出病房,不二缺氧般猛吸了几口气,那种拥堵的感觉似乎有所减退。他的脑子里回旋的全是由美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仿若幸福只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许多不可见的东西都已经变了。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医院大门,一股呕吐感突然涌了上来,不二趴在医院大门边的花坛上干呕,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   不二眯眼注视着夕阳,深吸了一口气,摆上笑脸,转身走向那个一直在大门口等待的人。   “大石,你怎么在这里?”      “不二,借一步说话。”   不二跟着大石穿过购物街,来到了一个街边公园里。不二苦笑,竟然是遇到越前的那个公园。   “看来手冢还是告诉你了啊。”夕阳的光束已被树木楼房遮得剩不下几丝,不二也不费劲去寻。   “裕太在那个医院里?”大石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你知道了?看来警局工作也蛮不错的。”不二依旧苦笑。   “我查不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动用警局的一切关系得到的仍然是一片空白。他不会说连这则消息的得知也是偶然。   不二的笑容很苦涩,他把眼眸转向认认真真的大石,问:“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会改变吗?”   大石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不能。不可能变的,他,英二已经……”说着垂坐在长凳上,抱头颤抖。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知。不然只会更加痛苦。”不二轻轻地说。   大石抬头,眼前的人依然云淡风轻,站在晚风中似会消逝般,脸部线条柔和优美,恍惚间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不二,还是那个一直都替别人考虑的不二。   “不二,你到底……”大石硬生生地吞下了自己升起的怀疑。没想到过了六年,自己还是会有动摇,可是事实永远是事实,并不是恍惚可以动摇的。   如今自己已经尽全力成为一个有保护能力的人,他不想再回到过去无能的状态,他要用自己的双手保护身边的同伴。   “不二,看在过往情谊上,远离他们吧。拜托。我不知道你牵扯了什么,改变了什么,再多的隐由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们的理由。如果,如果真的恨,全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你连单纯的英二都下得了手……”   “大石。”不二沙哑着声音。   “……为什么连手冢你都下得了手。下一个会是谁……我不想看到了……”   不二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石,你说什么?你说手冢什么?”   “难道不是你故意找人去撞的吗?就因为害你们变成这样的是我们。我刚刚才知道……”大石似乎快接近崩溃的边缘,紧紧揪着不二的衣袖。   不二堪堪忍住再一次翻上来的呕吐感,艰难地开口:“你知道什么……”他感觉一股无力感从上往下窜,脑袋里闹哄哄得似有万通礼花齐放,只剩下彩色的一片片剥落。他使劲地眨了眨眼,斑斓漆黑几度转换后,终于恢复澄明。   “放手。”不二试图挣脱,无奈大石抓得紧。   “给我放手!”不二这次用尽全力去甩开,他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逃离此处的想法,他怕再多待一分一秒都可能坚持不住。这种焦急让他丢掉了所有的温和与淡然,可是使不上任何力气的他,完全甩不脱那只颤抖着的手。   难道就要这样崩塌?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拨下大石的手,同时把不二扯了过去。不二有些恍惚地注视着从天而降的背影,听耳边响起坚定的声音。   “我相信不二前辈不会干这种事的。”越前插在大石和不二之间,一字一顿说得清晰。   “越前?”大石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勉强恢复平静。他把视线重新移到不二身上,绝望地问:“不二你不准备收手吗?”   “我有自己所要背负的。”不二平静地答。   “如果你继续伤害,我会逮捕你。这是我们双方唯一的救赎。”大石笔直地站着,眼睛里满是悲伤的觉悟。他当初选择当警察,一方面为了英二,一方面为了不二,现在这两个原因也没有任何改变,或许背负的还要再加几笔。   “我等着那一天。”或许是幻觉,大石竟然在不二转身离开的那一瞬看到了他嘴角的一丝笑容。   几乎可以与十年前重叠的干净笑容。   “越前。”大石叫住准备离开的越前,虽然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他还是想提醒一下这个单纯的小王子:“不二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你还是准备追随吗?”   “切,大石前辈你还差得远呢。我才不会追随别人的步伐,况且不二前辈就是不二前辈,没有什么不同。”   丢下一句话,越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察觉到身后的步伐,不二问:“越前,你怎么会来?”   “等不二前辈等饿了,出来逛逛。”越前把头别到一边。   不二轻笑:“那这顿晚饭后,我们就分别吧。”   “不要。”   听到如此干脆的回答,不二有些失笑:“越前听到了吧。”   “……”   “你会后悔的。”不二轻轻地说。   “我后不后悔轮不到不二前辈来管。”   不二再次失笑,这个倔强的后辈真让他束手无策。   姑且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街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朝家走着。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0 异同   Chapter 10 异同   不二心不在焉地做着咖喱。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之前的景象,不可抑制。他不知道大石从哪里听说了什么,有些事就算是查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有结果,因为连他自己也堕在迷雾中。   深吸一口气就能恢复平静,不二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可是每一次话语的回放都像是一个巨型轮胎在心上狠狠碾过,这让他对自己这些年的毫无长进感到无奈。   千辛万苦终于端出成品,跟越前面对面坐稳开始晚餐。先不说端菜的时候,袖子一扫,差点毁掉一个盘子,幸得越前抢救成功。能做出还算正常的晚餐真是可喜可贺。   出乎意料的,晚餐在平和的气氛中结束了。不二本以为会遭到越前炮轰式的提问,但实际上越前没有提一个问题,就像是第一次重聚时一样。这倒让做足心理准备的不二有些意外。   “越前,你都没有问题要问我吗?”不二终于忍不住问。   半躺在沙发里的越前正懒洋洋地看电视,一边摁遥控机换台一边答:“有啊。比如不二前辈为什么直呼那只卷毛的名字,明明以前关系又不好。”   不二一愣,有些失笑:“你明明都记着初的。”   越前啪啪啪连换了几个台,把遥控机往边上一扔,盘着腿坐直说:“不二前辈还差得远呢。”脑子回路完全不在同一方向上的笨蛋。   “我好像听到越前你的潜台词了。”不二笑着在沙发上坐下。   越前一惊,抓过遥控机,又一阵疯狂地啪啪啪,闷闷地答:“我什么都没想。”怎么不想想前一句的潜台词呢,真是笨蛋。   “越前,大石说得对,你们应该跟我保持点距离。”   “不二前辈是怕我伤害你吗?”   “诶,不是……”不二一愣。   越前目不斜视继续问:“那不二前辈会伤害我吗?”   “怎么会。”不二继续处于迷茫状态。   “那不就好了,干嘛要保持距离?”越前反问,手中继续不断换台,电视机闪烁不停的光映着两人的脸变幻莫测。   越前转过脸,问:“不二前辈都不反驳的吗?说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为什么越前你可以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出这些?”不二认真地迎向越前的视线,“你根本不了解这十年的我,所以不要轻易给予信任。”   “那是不二前辈你不给我了解的机会!”越前摔掉遥控机站起身,目光如炬,“多年销声匿迹,好不容易见到又千方百计要推开,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被推开,是不是太悲惨了?   一声不吭地消失,再次出现却隔着一堵墙。   “因为不二前辈而感到痛苦的人,你以为有多少?”   不二苦笑,微垂眸:“或许是吧。”那种表情是带着岁月沧桑的悲伤,似乎已浸入骨髓隐于表面的深痛。越前僵住了,这种表情太犯规了,完全无法让人再生气下去。他放弃般缩进沙发里,抱着一个靠枕,捡起遥控机继续瞎摁,声音半隐在靠枕里嘟哝:“我以为什么都不问就可以继续这样待下去……”   “越前,对不起。”不二抬起头,轻轻地说。   他的眸子充满雾气,似乎投得很远。越前有种错觉,不二向着的不仅仅是自己,并且并不是为了改正而道歉,而是因为继续的疏离。   不二似乎想伸手去揉揉越前的头发,不过却在中途收了手放在沙发背上,用平常的柔声道:“早点休息吧。”   越前马上放下手中的抱枕,转头对着不二的背影道:“如果是部长呢?”   不二的背影一僵,转头似有疑惑地看着越前。   “如果是部长会不会不一样?”越前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会提到手冢?   为什么用如此不适合的悲伤眼神注视?   他又怎么解释在那一瞬间让他有种错觉,似乎那位单纯善良的小王子正慢慢染上世俗的颜色,正因为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   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另一个单纯的孩子揪着自己的衣袖,惊恐地喊着“不二”。   他知道自己不希望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自己的初心或许也都是一样的。可是他说出的话正如被理解的意思那般是不一样的,不二道:“越前,你和手冢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两个个体不应该相互比较。   不一样的情感寄托不应该相提并论。   不一样的思想态度又怎么能相同对待?   如果非要追究,在这十年的光阴里不二对每个人的行为就可说明一切,至少在这方面,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人知道他包裹着什么。   可惜正如《小王子》中的主人公们一样:就算知晓,“我”却不能跟王子一样看到盒子里的小羊,因为这六年已经改变了太多,“我”已经被世俗同化,已经无法理解王子的心境了。   当被那么纯粹的信任注视时,会感到焦躁感到恐惧,感到无法负担起这种眼神。   “不二前辈爱部长吗?”越前的身影嵌在电视机的荧幕光里,正如他的声音一般朦胧又真实。   “爱?”不二苦笑,这个词好像已经很久没在生活中出现过了,陌生得让人不敢去定义,也不曾去注目,他只是反问了一句,“越前觉得呢?”   年少轻狂可以轻易说爱,轻松地定义下爱。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触碰到那份最真挚最珍贵的宝物了。珍惜的越多,背负的越多,失去所承受的痛苦就会越多。   不想痛苦,就不去揣起,这样解释可好?   完全不负责任的回答。   “我没有认真想过诶。”不二很随意地靠在墙上,思考状,“那越前觉得我爱你吗?”   越前愣住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可爱的猫咪,不二轻笑:“这样说来,我也可能爱上初,毕竟我称呼他名字的嘛。……不过说了这么多,为什么都是男性啊,不是应该女性的概率大吗?”   越前呆看着不二靠在墙上边思考边自喃,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脑子里只回旋着一个事实,又成功被不二前辈糊弄过去了。   但他也无比真实地意识到,不二前辈虽然还是不二前辈,可是十年还是能带给一个人很多变化。   不二的眼眸中已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深夜。   万籁俱寂中刺耳的电话铃声忽响,一只修长的手接起,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喂。……查到了吗?什么?!……知道了,资料发过来,剩下的继续查,本大爷不相信天底下还有本大爷查不出的东西。”刚挂了办公室的座机,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忍足吗?……哼,你效率还蛮高的嘛。地址?……本大爷当然想去拜访啰。”迹部翻了下行程表,道,“本大爷明天就去,你就自便吧。”   挂了电话,迹部粗略地翻了下新进的资料,抿了一口咖啡,苦涩顺着喉咙流下,疲惫也一压而下。就像是在搜索会议记录一样,可是却只知道流程不清楚内容,迹部第一次觉得挖人背景是如此棘手的一件事。   不过这比起一无所知要好太多,迹部细细想着刚才忍足提供的情报。隐姓埋名层层保险地瞒在医院里,他抬头瞄了一眼旧资料上“不二裕太已死亡”这几个字,暗忖那里会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忍足家在医院的势力还真不能小觑呢。   明天下午就去那里遛遛,说不定有不一样的收获。   迹部打了个电话给秘书,推掉后半个下午的所有行程。   此时刚过零点,正式步入下一天。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1 半醒   Chapter 11 半醒   最近碰到的事情总是超脱预料之外,比如在街边公园完成与旧友迹部的一次多年重聚。   手冢提前半个小时等在了约定的地点,这是他多年不变的优良习惯。正当他呆站在路边,脑子飞速运转同时处理多件事时,一辆铮亮的黑色商务车就这样停在了他的面前,他一眼没扫自顾自地挪开了步伐谦让到一边。结果却被一个夹杂着些微怒气的声音拉回了元神。   “手冢,这就是你见到本大爷的态度,啊恩?”   还是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   手冢转过身,点了点头,淡淡地说:“迹部,下午好。”   迹部眉毛一挑,差点气炸,什么叫做冰山木头岿然不动,他算是见识到了。   迹部关上车窗,拉开车门起身下车,整了整微乱的西装问:“手冢,你在这里干嘛呢?像个雕塑一样。”   “等人。”手冢毫不掩饰自己在答话同时又在思考着其他许多各类小事所表露的心不在焉。   “哦呀,冰山也有春天,既然有对象可要介绍一下啊。”迹部悠闲地靠在自己的车上,观察着手冢依旧一本正经的冰山脸,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乘之机,只好放弃,“那本大爷也就不打扰你的约会了。结婚时记得留张喜帖。”   去医院的路上偶遇旧友,想要学着调戏一下冰山,找点有趣的表情点。真的实践起来才发现,此工程不是一般的艰难。   “走好。”手冢礼貌地说。   迹部刚准备扳车门的手缩了回来,虽说这么多年了他对这位旧友冷冷淡淡的态度已经非常了解,可是这种总是冲上来的火气是什么?他继续靠在车上:“手冢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喜欢不起来。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大爷从来不亏待朋友。说吧,什么时候有时间,本大爷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不用了。我会在这边呆上一阵子,有些事。”   “什么事?有困难尽管向本大爷提。”迹部自信地笑着。   手冢沉默了一会儿,答:“只是一些疑惑而已,也不麻烦了。”他看了看表,平静地下达逐客令:“我等的人应该快到了,失陪了。”   迹部也不在意,准备撤退,反正自己也有正事要办,他拉开车门,调侃道:“唉,真是有了情人就忘了旧友啊,本大爷也没心思当个电灯泡……”说着,正准备坐进车里,可是身体却在看到来人时僵住。   然后——就是当定这个电灯泡了。      与平常相差无几的时间点,不二准时来到了医院。他像往常一样拉开病房门,准备像往常一样念一声“裕太,久等了”,可是话语却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当他看到里面那个人的时候。   “不二,你还真准时呢。看来那些小护士说的一句不差,也不枉我费尽心思一番。”长长的腿交叠在一起,那人面对着门盘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不二收去那一瞬的惊讶,换上礼貌的笑容:“我可能有些小看你的本事了,忍足侑士先生。”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继续着往常惯例事项,打扫一下屋子,整理一下被褥,为裕太清洁一下,完全视忍足为无物。忍足倒很有耐心地等不二把这些事全部做完,全过程挂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不二不曾挪开目光,让被盯的人浑身发毛。   “忍足先生,你究竟有何贵干。”不二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没好气地问。   “阿勒,难道我妨碍不二先生了吗?”忍足纹丝不动。   “恭喜你,忍足先生,你讲到了重点。”不二摆上笑脸迎击。   忍足也不恼,终于放下盘着的手臂,迈开长长的腿走近,在离不二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住:“那我就继续直击重点了。不二裕太的事怎么解释?”   不二不慌不忙地答:“这点私事就不劳烦忍足先生费心了……”   “不二。”忍足捏住不二瘦削的下巴,眼睛一眯,“你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这像游戏吗?”不二平静地回视。   忍足的拇指轻抚过不二下巴细腻的肌肤,故作暧昧地描过不二的唇线,慵懒的声音透着不一般的性感:“我很愿意陪你玩。”   “哦,我第一次知道忍足先生对男性也感兴趣。”不二淡定地打掉忍足的手,找到屋内的椅子坐下,蓝眸微张,“我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生意上的事与忍足君也没有关系,如此剑拔弩张完全没必要吧。”   被打掉咸猪手,忍足完全没有丝毫的尴尬,他顺势把手插-进口袋里,道:“说的也是,那我想问一下不二君你眼里的疏离是怎么回事?”   “忍足君眼镜戴多了,都老花了呢。”不二眯眯一笑,把眼眸完全隐去,“我想能查的你们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查不到的我也不会说。只要我们互相尊重隐私,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你说是吧,忍足?”   忍足把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或许是吧。正道上查不出的事也就只有一种情况了。我可以假定裕太的车祸不是意外,你的复仇对象包括迹部接下的势力,这些都与暗处理脱不了干系吧。”   “忍足你的想象力都可以去编一本狗血小说了。”不二微笑着吐槽。   “这些推断的准确度有95%,可是唯一致命的疑点就是——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刺骨的恨意。如果是掩饰过硬,那为什么会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忍足俯下身,近距离地盯视不二的眼眸。   不二悄悄地挪远距离,戏谑:“你不会主修心理学吧。”   “选修。”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都噗嗤笑开了。   “我总会抓到你的破绽的。”忍足直起身,俯视不二。   不二收拾收拾东西,看了眼时间准备离开:“那我也不说加油了。今天因为忍足君的缘故,我都没有读故事书给裕太听,等下有个约会,所以就麻烦忍足君了。”   在门将要关上时,突然探出小脑袋笑着丢了一句:“床头上的故事书第154页开始到第167页结束,辛苦你了,下次登门道谢。”   偌大的病房里突然静了下来,忍足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不二裕太。他神色平稳,似是堕入漫长的酣睡中一样。将近六年的植物人吗?醒来的概率还真是渺茫呢,不过并不是没有机会。   忍足暗暗下定决心要把最近的研究方向转向大脑皮层方面。      踏出医院后不二就不自觉地小跑起来,虽然离约定时限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依手冢的性格他一定会提前半小时左右到达。有时候还真觉得这种习惯是个巨大的压力呢,就算没有迟到也给人一种迟到的感觉。   自从那晚的相遇之后,自己给手冢留了新的电话号码,他们的关系也像旧友一样得以延续下去。在深刻明白自己的决心是多么得不堪一击之后,不二反倒轻松了,或许最近长时间的安逸已经抹掉了很多不必要的焦虑,他渐渐开始觉得就这样相处下去也不错,不需要远离,不需要隐遁。他似乎都产生错觉,认为可以重新融入十年前的融洽环境中去。   就像阔别多年的旧友一样,他们可以相约游玩,可以一起吃饭聚会,可以共同享受欢声笑语。只要不去谈这十年的岁月,他们就可以回到十年前。   “手冢,等很久了吗?”远远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不二挥着手跑近。可是却在近距离处又停住了脚步,溢出的笑容就这样冻结在原地。   永远不要奢望已经度过的时光会销声匿迹。   总会有现实来撕开独自宝贝着的幻境。   现在的不二已经可以在下一秒就踩碎所有的幻象,摆上笑容回归现实。   在爱逃避,构筑梦幻这点上,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但是他有了可以掩饰这些的面具,成长的面具。   不二礼貌地笑着,准备迎接迹部带来的现实暴风雨。   呐,梦境总会结束的,不是吗?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2 半真   Chapter 12 半真   “手冢,这就是你要等的人吗?”迹部的视线依然停留在不二的身上,可是声音却直指手冢。   “啊。”手冢应了一声,丝毫没有觉察到异象。   “迹部先生,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上。”不二悠闲地迈步靠近,礼貌地问:“有兴趣跟我们一起散步吗?”   “不二,迹部有自己的事……”手冢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哼,不是冤家不聚头。”迹部嗤笑,“本大爷还真误会你了,原来是特别的人有特殊的待遇啊。”以他大爷卓越的视力能捕捉不到刚刚那一瞬真挚的愉悦吗?和着这会儿的淡然礼貌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待遇,这让他心里极其不平衡。   “迹部大爷当然要特殊待遇啦,我还等着你点头呢。”明显是说合约的事,可是旁边听的人总会出现些微的理解偏差。   迹部看来,不二周助就是来找茬的。   手冢看来,眼前两人是来打情骂俏无视自己的。   不二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妖魔鬼怪快快退散。   三人各揣心思,三国鼎立般屹立街头不倒,引得行人频频瞩目。   “迹部先生还有事?那我们先告退了?”料得迹部事情也打听得差不多了,不二不知道他会出什么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会啊,本大爷现在倒闲下来了,想去见的人不是已经见到了吗?”迹部微仰着头挑看着不二。   不二笑答:“如果想找我,可以打电话预约或者来pure总部,我随时奉陪。”   “见面的地方不同会有不同的感觉。作为生意人,你不会要本大爷来教吧。”迹部反问。   “本大爷可是特意来跟你谈调查结果的。”   “不好意思,迹部先生。本公司不提供此项业务,请出门左转。”   ……   手冢尝试着咳嗽一声来拉回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完全没有效果。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快,眼镜发出的森森冷光一下一下地刮过迹部的俊脸,可惜后者完全不知。   所谓的电灯泡是对自己的存在之别扭无所知觉的。   可是渐渐地手冢从一来一往不客气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迹部对不二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而且这些层面都是自己不知却疑惑的。他想知道这十年来不二过得怎么样,就算不二云淡风轻地糊弄了过去,他还是想确确实实地得到点具体的讯息。   能证明不二真实存在过这十年的确切证据。   “迹部,能借一步说话吗?我有些问题想问。”唇枪齿战接近高-潮突然一击冰锤敲上,迹部显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倒是不二停下反击,疑惑地偏了偏头。   “啊恩?本大爷没听错吧,你丢下约会对象准备跟本大爷走了吗?”虽说嘴上如此戏谑,迹部还是顺势跟上了手冢的步伐。   刚站定,还没等手冢提问,迹部就单刀直入:“手冢,你想问的是不二的事,对吧。这是你留下来的原因。”他用上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手冢沉默不语。   迹部叹了口气:“手冢,有些事你还是不要去深究,这样对你们都好。你也不看看现在本大爷跟他搞成什么样子了?”   手冢一字一顿透满坚定:“我想知道这十年在不二身上发生了什么。”   迹部直视手冢的眼眸,确认道:“你不后悔?如果你看清了现在的不二,你还能继续这样跟他相处下去吗?得到真相的同时,你们之间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迹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眼眸里闪烁着轻微的挣扎。   手冢何其幸运,他还有选择的机会,自己却是突然被硬塞进这种残酷的变化。可是他也很明白,手冢根本不会接受不二编织的梦境,没有人比手冢更执着于现实了,毕竟梦境永远是梦境,虚幻得不可能代替现实。   “好,本大爷告诉你。其余事项概不负责。”迹部选择妥协,手冢的选择他不想干涉,这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   他记得手冢在听完整个事情经过后,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用他特有的清冷声音问:“你觉得不二改变了吗?”其实他问的跟“不二还能回到过去吗”差不多,迹部只是无所谓的打了一个响指,答:“改变不改变都不重要吧,谁也不会白过这些时光,本大爷只要知道他叫不二周助就可以了。”   他们都已经消耗掉了十年的光阴,改变是不可逆的,但是未来是不确定的。迹部现在只要专心对付眼前的不二周助就可以了,又不用担心穿越。   把知道的有限情报大致说完后,迹部倒是非常坦然地回到了不二的面前,目光在不二脸上扫了几圈,拉开车门道:“我们的事下次再解决。人也意外地见到了,医院本大爷就不去了。下次见面时本大爷想听说得过去的理由。”   漆黑的商务车就这样在眼前一溜烟不见了,没有带上一张罚单。   被搅乱的约会恢复平静,可是散步时,吃饭时,一直到最后的分别时刻,手冢一直处于一种半沉默状态,只要不二没有提出话题,他就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虽然与平常也没差多少,但是现在的状态还是显得有些诡异。   知道和不知道看似只一个字的差别,但是潜意识中的影响远比想象中来得深远。   只要接触到一点类似的擦边球,手冢就会回想起迹部的话。   六年前不二裕太出了车祸,没死,却变成了植物人。这件事情被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靠忍足在医院的势力根本查不出。   不二六年来风雨无阻小心翼翼照顾着弟弟,对外宣传胃病定期检查,几乎不留一丝痕迹。他对这件事小心保密只能说明一个事实——有人会借此对其不利。可是现在这个信息的保密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密,就算被挖出来不二也没有太担心,由此推测,那个敌对方的势力已经被削弱很多,主推手或许是不二。   六年前,内部消息传言pure集团的乔治定下了接班人候选,准备大力培养。   六年前,不二销声匿迹。   十年前,不二由美子曾经消失了一阵子,回来后还因精神失常进过一段时间的精神病医院,现在据说已经痊愈,她的主治医生是龙崎奈奈子。   十年前,不二搬家转学,他们账户上多出了一笔很大的债务,不过现在倒神奇般地已经还清。最让人吃惊的是,长长的债务清单中竟然有迹部公司的账头。   十年前,不二突然减少了所有外界交往,虽然仍保持着朋友联系,但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他的现状。   但是就算是家里发生了如此巨变,在十年前出国看望丈夫的不二淑子却与丈夫在美国定居,十年来未曾回国,没有经历各种巨变,过上了舒适平淡的生活,甚至不一定知晓此些事件。   所有的缘由都无法通过正道查清,只能说明这后面有一个庞大的暗部势力。或许不只一个,因为此刻不二一定掌握着其中一个。   迹部是如此猜测的,可是手冢却更加确定。因为迹部提也没提关于青学内部的事,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资料上也没有任何记载。难道这也属于那些查不出的资料范畴吗?所以大石才突转警察想去搜查吗?   “手冢,手冢?!”   “啊。”沉思中突然一惊,手冢马上应了一声。   不二苦笑:“手冢,你有听我刚才说的话吗?”   “对不起。”手冢老老实实地承认,刚才过于专心思考完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二表情复杂地看着手冢,停下了脚步。手冢跟着停住,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手冢你宁愿从别人那里打听也不愿亲自问我吗?”不二的笑容夹着几丝无奈几分悲伤,他喃语,“明明是我的事情。”   “不二。”手冢担忧地唤了声。就是因为你不会说所以才去问别人,不过这样说来他也没有执着地问不二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哦。”不二的笑容愈盛,可是却看得人心痛,他调整出欢快悠闲的语调说,“那现在手冢道听途说了一大堆,应该发现很多矛盾吧,我想知道此刻你相信谁?”虽然笑容满面,语气轻松,可是不二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手冢一时有些语塞,不二的话,大石的话,迹部的话交织在一起,已经在大脑里缠成一团麻。   不二说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石说的是挥剑断情的悲事。   迹部说的是条理清晰的真事。   仔细想,他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就已经完全认定不二是在说谎。不二轻巧的说辞又怎么能与现在复杂的情势相匹配呢?他并不是傻子,任何有逻辑性的人都不会相信片面之词,就算说着谎话的是自己特殊的人。   “不二,我希望你告诉我真相。”手冢感到自己喉咙干渴,几乎不能完整说出这句话。   “手冢,你是怀疑我的意思吗?”不二笑容不变。手冢完全看不出他有一丁点的表情变化。   手冢沉默,他低着头只有这一项选择。他不想吐出怀疑的语句,可是也不想违心地说谎话。证据永远是确定真相的唯一选择。   “好吧,你赢了。”不二捂嘴笑,眼睛弯的像细细的月牙儿,“果然证据代表一切呢。迹部说的都是事实哦。”   “不二,为什么……”   “自己说出来不是太没意思了嘛。” 不二重新踱起慢慢的步子,走了几步,回头望着手冢粲然一笑,“我想看到手冢你为了挖我的过去而困扰的样子。”   “所以我是不会说的。”   “能找出的就是你认为的真相,不是吗?”不二一句一句说的清楚,一步一脚印地走在手冢前面。   手冢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面对别人的担心能如此的满不在乎,他为什么能轻易地把别人的担忧当做娱乐工具。他突然觉得不二根本不明白自己消失这几年给身边人带来了多少的痛苦;不二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是多么担心他又会再次消失,希望得到更多能证明他存在过这几年的证据;希望能了解不二的生活,希望能把平行的两个生活重新相交的迫切心情,他知道吗?   他只是笑着,踏在这种焦虑上调侃着。这是戏弄吗?   手冢快走几步,用力拽住那只瘦削的手,无视不二吃痛的表情,冷声斥责:“不二,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是真得很恼火。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担忧中痛苦,可是这个主角却在这笑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高处看着他们这群蠢货演着蹩脚的琼瑶剧。   不二忍住手腕的刺痛,挣扎几下未果也就放弃了,他依旧淡笑:“好久没人这么说过我了呢,手冢你是第一个。你也觉得别扭是吧,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说着,不二收掉那种淡笑,摆出礼貌的浅笑,站直了身子,沉着声音说:“请手冢先生放开手,男男授受不亲。”   这是在炫耀演技吗?   手冢很火大,可是表情依旧没有一点变化,他松开了手:“我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你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或许是吧。那,下次见。”不二整理了一下袖子,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疾步走远。在转角后停住步伐,回头看到那个萧瑟的背影渐渐远去,曾经如此依赖着的背影,那个只要看着就会有安全感就会觉得多高都去得了的背影。   手冢,你错了。我很冷静,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是多么冷静地对待现在的生活。   唯一的不冷静就是坚强了这么多年,再次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还会想着依靠。   可是我必须成为别人的依靠。   不二转回头,看着自己眼前漆黑一片的道路,从容地迈出步伐。   夜路走多了也就习惯了。   现在或许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康庄大道,可是最终还是要一个人拐进巷子。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知道他一个人在夜巷里走得如何。   他只想看到你们在星光大道上走,也只希望让你们看到他在星光大道上走的时刻。   这样够冷静吧。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3 心殇   Chapter 13 心殇   回到日本也没过几天,可是却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比以往的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在不二前辈家住的也不错,不用付钱,有时还能吃到免费爱心餐,唯一的缺憾就是,不二前辈不常回家,这让人很是寂寞。   不过据卷毛初说,不二前辈回家的频率已经比以往整整高出几倍。当时他眼里冒出的妒忌之火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不二前辈每次回家都很疲倦,但却总闪着明亮的蓝眸柔声关心。虽然有种被当成宠物的错觉非常窝火,但还是很愿意等着不二前辈回家,总觉得不二前辈希望看到这个样子。   小猫长得不错,悉心照料果然有效,原本瘦削的小身板终于能捏出几块肉了。名字什么暂时没有灵感,暂且就这么随便叫着吧。有时候看到不二前辈和小猫玩在一起就会冒出那种【果然好像】的错觉。可惜小猫的眸子比不二前辈更明亮,不二前辈更让人心疼。   最近没有赛事,倒想请个长假好好休息一番。逛着网球俱乐部的时候,接到美国来电,被赋予一个“神圣而光辉”的任务——拜访表姐龙崎奈奈子。无聊又无趣,而且很麻烦,但是被唠叨更让人心烦,反正闲的没事做,去走走就行了。   越前决定顺道去表姐那蹭点午饭,顺带完成任务。   当仰视面前高耸入云的大厦时,越前啧了一声大步走入。无视前台的招待小姐,直接拐入电梯摁下9的按钮。   表姐龙崎奈奈子以前曾寄住在自己家,关系也还算不错,工作后在日本当了个心理治疗师,经过几年经验的积累,现在也算是个名牌。不过还真想不到心理咨询室竟然开在这么豪华的办公大楼里。   叮一声电梯停了,显示屏输出数字9,越前拉了拉帽檐跨出电梯,9楼的人也陆续涌入。鼻下突然钻进一股很淡的香水味,不刺鼻倒让人感觉很舒服,那种感觉带着点熟悉感,越前条件反射地侧过脸,几缕微卷的发丝略过,一个成熟迷人的女性走进了电梯。越前转回头,抓紧步伐走出,可是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越前转回身,刚好看到电梯门在那大姐姐面前缓缓关上。   很眼熟。   这是越前脑袋里涌上的第一个想法。不过他很快把那点疑惑甩掉,大步流星地晃进诊所。   “龙马。”奈奈子看到越前非常惊喜,声音里透满了欢喜。   “这里不错嘛。”越前仔细地观摩着表姐的办公室,非常简洁清爽的装饰,有着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一半城市的繁华。   最重要的是,一脚踏进这个办公室就给人一种宁静平和的感觉,让人不免咋舌这就是心理学的讲究啊。   “龙马,你来的真是时候。客人刚走,后面也没有排班了。”奈奈子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走回位子整理起桌上的文件,“这么多年不见,长高不少啊。叔叔婶婶过的还好吗?”   “就这样吧。”越前敷衍道,注意力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   奈奈子注意到越前的视线忙把手中的文件理好:“这是客人的资料哦,龙马不能乱看。算是隐私吧。”   越前杵了几秒钟,突然明白出电梯时那种奇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不二由美子,不二周助的姐姐,也是填在文件姓名栏的那个名字。   这种巧合算是缘分吗?   越前坐进沙发里,沙发不硬不软,舒适度正好。   “那个客人是不是有着黄褐色卷发的大姐姐?”   “你见到由美子了?”奈奈子惊奇。   “算是吧,刚才在电梯碰到的。”越前喝了一口水,觉得平淡无味没意思,“那位大姐姐怎么了吗?”   “这是病人隐私,不能透露的。”奈奈子为难。   越前想了想,继续旁敲侧击:“我又不会去乱说,我只是有些好奇姐姐的工作。”整一个乖巧弟弟的作风,完全颠覆了奈奈子的世界观。   看到表姐表情有松动,越前再接再厉:“那个姐姐我初中的时候见过,她是不二前辈的姐姐,所以想关心一下。”   顶着越前迫切的眼神,奈奈子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算是心理创伤的治疗吧。由美子她有一段很痛苦的回忆,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十年前?”越前问。   “你怎么知道?”奈奈子惊讶道。   越前压了压帽檐,咕哝:“算是有点了解吧。”   奈奈子沉默了一阵,审视的目光扎在越前身上很不舒服,她轻叹了一口气,坐到越前的边上:“龙马你好像跟由美子他们有些关联,那我也不避讳了。由美子的情况很特殊,说实在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越前惊愕地抬起头。奈奈子继续说:“由美子是经过最艰难的治疗时间后才转到我这边的,应该像是休养或复建之类的。”奈奈子耐心地解释。   “就算是这样,由美子的情况还是很糟糕。II型心理创伤不容易愈合,且常带各类并发症。由美子本来就是个善解人意的成熟女性,也很坚强,可是有时候这种特质会跟治疗起冲突。”   “她来我这里的时候已经缓和很多了,甚至让人看不出她受过创伤。说实在的我还是很难想象治疗最初她是怎么样的,这或许只有她的家人最清楚。”   “这是很关键的一点。由美子很冷静,她会掩饰,她的心理防线筑的很高,这让我担心那些阴影根本没有消退,只是被她压在最深处。无限制的压抑总会爆发,心理阴影潜意识的影响更恐怖。可是,她总是不肯接受更深的治疗,毕竟会强行唤醒那段最痛苦的记忆。”   越前皱了皱眉头,问:“看去蛮正常的啊。”   奈奈子笑:“是呀,完全看不出不是吗?算是痊愈了吧。目前的治疗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现阶段心理治疗也蛮被动的,一般到爆发问题后才能查清问题所在啊。”   “创伤具体是什么?”越前不死心。   奈奈子站起身来,把理好的文件收了起来,道:“龙马,到此为止啰。没人喜欢被扒伤口,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套话,可是别忘了我的职业是什么哦~”奈奈子眨了眨眼睛,越前不好意思地低头几寸,闷闷地答:“既然知道干嘛还告诉我?”   “不知道,总觉得告诉龙马,多一个人关注保险点吧。毕竟亲人是很容易被爱蒙蔽的。”奈奈子的目光投得很远。   越珍惜,越爱护,越想保护,就越容易受影响,越容易被蒙蔽。   潜移默化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越前有些搞不明白。他从一个情感白痴成长到现在,依然没法理解情感的复杂性,或者说在他的眼中情感就是单纯直接的。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奈奈子换下工作服,披上外套,对沙发上迷糊状态的越前说:“龙马,一起去吃午饭吧。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越前应了声,准备不想这么多。   这次串亲戚意外地让他窥探到不二所背负的一小部分,似乎离不二前辈的世界又近了一步。   反正饭是成功蹭到了。这是越前出门时脑子里唯一转着的想法。   吃完饭,越前就跟表姐拜别了,毕竟让他一直呆在诊疗室里也没什么意思。他转过离医院不远的街边公园时,意外地看到了大石前辈,本来想去打声招呼,但看到大石似乎正跟什么人交谈着,念着之前的不欢而散也就懒得去打扰。他加紧步伐穿过街边公园,却看到另一边呆站着的菊丸,菊丸的视线尽头正是大石和另一个被树丛遮掩看得不太真切的人。   越前瞬间被提起了好奇心,他挪动步子朝菊丸走去,树丛斑驳相对向后移动着,感觉那个人影将要冲出树影之时,那个人突然转身走掉了,只留大石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   越前暗自可惜了一番,朝着菊丸打了声招呼:“菊丸学长。”菊丸似乎吓了一大跳,但很快露出欣喜的表情,扑着挂到了越前身上叫着“小不点”。   似乎感到日子也就这样,只要不去触及敏感带,貌似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但是事情的线头无处不在,就算你无意去寻找也会不知不觉地被缠住。与菊丸学长聊了会儿天,似乎抓到了更多不一样的线头,再次觉得这十年的影响对每个人都是不可磨灭的。   但他宁愿相信有些本质是不会变的。   随便糊弄了一下晚餐,越前希望能赶在不二之前回到家中,却在离家不远处偶遇刚从巷子里拐出的不二。   或许不同地点的相遇会存在不一样的意义吧。   to be continued   ☆、Chapter14 线头&Chapter15 入梦   Chapter 14 线头   一直到越前打招呼前,菊丸的视线都定格在那里不曾挪开,眼神中还存有一丝恍惚,这倒与他平常欢脱的样子有些不符。越前想了想还是准备去打个招呼,看这样的菊丸前辈怪诡异的。   “菊丸前辈。”   菊丸闻声一惊,但马上从恍惚中跳脱了出来,乐滋滋地挂在越前身上:“小不点。你怎么会在这?”   “散步。”越前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菊丸前辈也是吗?”   “是哦是哦。”菊丸灿烂地笑着,头摇来摇去快把越前摇晕了。   “菊丸前辈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啊。小不点你看,那边有辆豪车停在马路上呢,我们打赌多久会被贴上罚单怎么样。”菊丸强行拧过越前的头,可是目光却在下一秒缩了回来,脸色变得铁青,手一僵再次快速把越前的头拧向了另一个角度。   “痛死了!”越前抱怨。这是头又不是螺丝钉,哪能随心所欲地拧啊,他正准备打发牢骚,可是看到菊丸不对劲的反应,有些疑惑:“菊丸前辈看到什么了吗?”   在越前准备转头对上街边时,菊丸马上扯过越前,跑向公园中心:“诶诶诶,越前啊,那里有很好玩的东西,你一定不知道吧,一起去玩吧,我陪你。”   结果越前就被莫名其妙地拉离了所谓的三国鼎立危险地带。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公园长椅上喝着饮料休息,听着远处孩子们的嬉笑声。越前仰头喝了一口ponta,随意地问:“菊丸前辈跟不二前辈闹别扭了吗?”   “!怎么会呢。我和不二……”越前眼尖地发现菊丸手一抖,饮料差点倾斜倒地。   “小不点,你干嘛提这个话题啊,你看那边那个小孩子都把冰激凌抹身上了,好好笑哦……”   “菊丸前辈讨厌不二前辈了吗?”   “……我不知道。越前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好不好?”菊丸把头埋下,往常翘起的鬓发齐齐垂落脸侧。   “菊丸前辈希望不二前辈死吗?”   “我不要!”菊丸猛地抬头,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的泪水。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所以不要,绝对不要……”菊丸惊恐地自言自语,仿佛眼前正一遍遍地回放着恐怖景象。越前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慌慌张张地稳住躁动的菊丸:“菊丸前辈,冷静点,冷静点。”   安抚了好一阵,菊丸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他眼里滑落,他就这样看着越前,无助地问:“小不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烦恼?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不二前辈吗?为什么会从口中说出那句话?心里难道真的这么想吗?   越前不明白在菊丸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经过早上与表姐的对谈,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菊丸前辈,你是不是有无论怎样都不想回想的事?”且80%与不二有关。   “越前,你是不是大石派来说服我去医院的奸细?你告诉大石,我绝对不去,绝对!”菊丸一把抹掉眼泪,说的坚决,“我根本一点事都没有,不要费心思了,我是一步都不会踏进那个鬼地方的。”   推测的□□不离十了。   越前能想象得出大石的无奈与不忍心,不过——   “切,我才没有那么闲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表姐家蹭饭呢。”   “诶?越前的表姐?现在在日本吗?想不出什么样子呢……”转换话题转换心情战略成功。鱼儿上钩成功。从某种程度上说菊丸是比较容易糊弄的。越前不得不如此邪恶地想。   “嘛,如果菊丸前辈想见也不是不可以,一起蹭饭?”   “好想知道越前的表姐长什么样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下次要叫上我!约定好了,小不点!”   一定会介绍给你的。越前暗暗思忖。现学现卖,他现在很是怀疑菊丸也是受过心理创伤的。那一定是让菊丸前辈无法接受的事,伤口难以自然愈合。可以确定的是,菊丸前辈到现在都无法释怀。他也不想强行去揭那道伤口。   越前希望龙崎奈奈子能治好菊丸的心伤。   或许这样就能回到以前也说不定。   谢绝了菊丸盛情的晚餐邀请,越前快速地搞定晚餐,希望在不二回家之前赶回家。总觉得现在他唯一能为不二前辈做的就是:让他回家时不再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越前加紧了步伐,沿着街道疾走。时间有些晚了,不二前辈今天好像有约会,应该没有这么早回家吧,他只能如此希冀。结果差点撞上从转角巷子里钻出的一个人。   “不二前辈。”越前惊奇地吸了一口凉气,从那么黑乎乎的小路上突然闪出,他还以为是劫匪准备一拍子挥过去呢。   “越前?”不二明显也是大吃一惊,但马上恢复了镇静,“真巧啊,竟然在家门口也能碰上。”   “是呢。”越前压了压帽檐,轻轻地应了声,心理准备还没完成呢,情绪一下子调节不过来。   察觉到越前一点点的别扭,不二倒很坦然地笑了:“回家吧。……越前今天去哪里了?”   “逛亲戚。”若有似无的热气似已退去,越前的情绪慢慢缓了过来,惊觉这个话题方向似乎有些不太妙,不二一追问就全盘抖出了(奈奈子的事),越前忙补充了一句,“见到了菊丸前辈。”   “英二?”不二似乎有些惊讶,但除此之外越前找不出不二其他的情绪变化,“他还好吗?”   “不二前辈不亲自去确认一下吗?”越前反问。   “看来英二应该还好吧。”看越前没有其他的反应,不二如此确认。   “菊丸前辈一点都不好。”越前拦在不二前方。   “越前……”不二苦笑。   “不二前辈明明很担心不是吗?菊丸前辈受过创伤,不二前辈知道吗?”越前问。   不二显然没有想到越前会这样问,脸上本就不多的红润消失无踪,他们望着对方的眼睛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不二硬扯出个笑容道:“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   “我想听不二前辈说。”越前没有移开目光。   不二越过越前,径直向前走,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只道了声:“越前,回家吧。”   越前目光追着那个背影,脚步移动着跟了上去。他也没有坚持,只是静静地跟在那个消瘦的身影后面,走了半晌突然听到一句模棱两可的回复:“或许,将来吧。”   或许将来越前会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也或许将来不二会松口。   两者所谓的真相也不一定是一致的。   不二什么也没有承诺,但越前却觉得这是个约定——让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那一刻。   Chapter 15 入梦   返身走了一段距离,手冢的脑子里一直回转着分别时的场景。怒气渐渐散去,替代涌上的是深深的担忧与懊悔。他担忧自己说的话太过严厉,不二一向敏感,可能会伤害到他。   一想到这,手冢立刻停下了脚步,跑回分别的岔口,喘着气的同时目光一寸寸搜寻,没有发现那个身影。手冢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平复了下呼吸,重新踏上返程。   他们都已经成长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不二身上。以前,不二还会在自己面前表露迷茫,道着无法执着于胜利的烦恼;可是现在,他完全不知道不二在想什么,有什么迷茫。   他不知道不二的痛苦,只想着自己的痛苦,这是不是太自私了?需要冷静的是自己不是不二,他想试着去了解一下不二的心境,去珍惜那个不二拼尽全力编造的梦境。   那是不二希望的不是吗?   手冢再次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十年的成长,他想在第一时间去挽回。   刚和越前走到家门口准备开门,不二的手机响了。越前非常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名字。   “喂。手冢?有事吗?”一段难熬的沉默后,越前听到不二有些抖的回答,“嗯,我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不二把门打开,笑着对越前说:“越前,你先进去吧。我下去一趟。”   越前看着不二的笑容有些发怔。这不是部长的电话吗?部长叫不二前辈下去?虽然心里涩涩的很痛,但还是想为不二前辈开心。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个笑容是如此的苦涩?渗满了点点的挣扎。他好想伸手拽住不二阻止他下楼,总觉得不二前辈似乎站在漆黑的十字路口,面对不同的两条路非常痛苦。   他不想看到不二前辈痛苦。可是越前并没有伸出手,因为他并不知道哪条路对不二是真正的幸福,而不二现在打算奔向的道路却是自己所希望的。   如果部长能把不二前辈拽回来。   自己希望的就是不二前辈能呆在身边。   大家的潜意识里或许都希望能回到从前,就算是编织的一场迷梦。   只要不醒就没关系了。   不二摁下底楼的电梯按钮,看红灿灿的数字在眼前不断跳动着。就算理智之灯拼命地闪烁,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行动。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会堕入十年前的梦境,重新和大家在一起嬉笑打闹。现在自己准备接受那些梦幻吗?那也太悲哀了。   梦终会有醒的时候。他懂,可是却控制不住想做梦。   “不二。”手冢看着快步走来的不二,露出难得一见的浅笑。   “我冷静下来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从现在开始吗?”   手冢伸出手,脸部线条无比柔和,他的声音依然威严但却溢满了柔情,他的眼睛里满是期许。他说着不二潜意识里最希望听到的话。   他说:“不二,回来吧。”   青学帝王诚挚地邀请。   紧紧地拽住那个吞着痛苦一步步后退,却比任何人都渴望着温暖的小人儿。   周助,如果感到痛苦就不要见朋友了。   可是姐姐怎么办,就算是痛苦还是想要回到青学。   不想继续笑着用刺去隔开,不想继续远离那份渴望的温暖了。   不二知道现在的自己深陷泥潭,远远避开自己珍惜的朋友才算是保护。他怕自己的理智被黑暗吞噬,变得想去伤害别人。   他最想保护的家人,在眼前破碎。   他爱护的朋友,拽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现实会化成一条黑布,遮住他的双眼。他怕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用利刃刺伤身旁的人。   所以他笑着说,刺什么用都没有,纯粹是花的恶劣表现。   可是却被告知,刺是花儿想要保护自己的工具。   The thorns are of no use at all. Flowers have thorns just for spite.   他算是那个敷衍小王子的人类吗?   或许只是想让自己敲碎关系的行为有个蹩脚的理由罢了。   无意义的保护借口真的够了,他只是在保护自己伤害别人罢了。   就算是梦,他也想尽力去编织。他想回去,想回到朋友的边上,想用心去守护那点温暖,而不是用疏离去浇灭它。   所以,能原谅他这点自私吗?   不二握住手冢的手,笑答:“我回来了。”   一个人真得太寂寞了。   为了疏离刺伤朋友真得太痛苦了。   就算再怎么挣扎,他还是放掉了现实的缰绳,自愿沉沦于梦境中。   当十年来的伤害不曾存在,重新开始,他决定努力让一切恢复原样。   不二抱住那个迎接他归来的代表,苦涩地笑。暗下决心这是接受事实前最后的痛苦挣扎,下一秒他把笑容里的苦涩收得一干二净,只留最纯粹的笑意,就如十年前一般。   “不二,对不起。”手冢回抱住不二,轻轻地道。   不二留着笑意答:“根本没有对不起的理由啊,要说也是我对你们说。”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不二认认真真地说。   手冢锁紧手臂,把头埋得更低了。不二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调侃道:“手冢同学,请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哦~”   不二认为这次已经不一样了,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去捡回十年前遗失的友情,不需要担忧会卷入伤害,可是他忘了,美梦醒来之时是最痛苦的。   不二改变了很多。准确的说是不二对待旧友的态度改变了很多。观月觉得不二对自己的态度没多大改变,毕竟自己一直都是不二周助身边的男人,他如此沾沾自喜地想。但是对其他人,特别是以往断绝关系的那些人,不二明显变得积极应对了。   主要的青学那伙人,本来似乎是因为隔阂的问题,两边都有意无意地疏远着。但最大的堡垒制造者——不二同学突然态度180度转变,让人很是受宠若惊。观月几乎以为这要变成历史性的破冰之旅了。   感觉奇怪的不只观月一人,虽然生意上几乎无交情可言,迹部被迫接受了不二的合约,但谈判间已无任何唇枪舌战,不二柔和的态度倒让迹部找不到提旧事的时机。   虽有些芥蒂还未完全消除,但关系网确乎坚实了不少。观月再次惊讶于不二卓越的交际能力。一切似乎正渐渐步上正轨,不二有意要修补以往的关系,但也没有靠的太近。依不二的话说,毕竟所处的世界不同,不想让他们染上这边的颜色。   不近不远的交往刚刚好。   问题在于,那些拥有不可磨灭过去的直接受害者们。   无法遗忘的伤痛。   观月很想知道那些深不见底,伤透双方的沟壑究竟是什么,他也很想知道不二会怎样跨过这条沟壑。   大石,菊丸,不二,他们三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能消除吗?此等伤痛。   观月只知道,面对这件事的不二完全不能与平常相提并论,此刻的他是最脆弱的,脆弱到无法像面对其他一样独自一人跨过那道沟壑。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6 雪化   Chapter 16 雪化   河村的寿司店较十年前规模扩大了许多,客流量也是往日不可及的。他甚至请了不少打工仔来帮忙店内事,不过出于对料理的喜爱,他还是坚持亲自下手。   有个旧友开着如此火爆的寿司店,青学的各位都很乐意来这里叙旧加吃饭,慢慢地这里倒成为青学默认的聚会地了。桃城和海棠坐在河村对面,看着前辈手法娴熟地捏着寿司,跟往常一样谈天说地喝酒吃寿司,这已经成了他们舒缓压力的一剂良方。   今天隔壁加了个乾,紧盯着打工小妹的托盘,随时准备换上自己的蔬菜汁来试验成果,可是每次都被河村及时发现,最后得益于桃城被爆发状态的河村给灭了。      爬起来的乾眼镜开始逆光,他威胁桃城:“桃城,你的基金还在我这里运转呢,就不怕有个万一……”   把理财这等麻烦事交给乾的好处不用说,他可以在资金流转中把基金以一得二般地向上翻。桃城只能流着冷汗吃个哑巴亏,毕竟谁知道乾会不会来个一不小心预测错误闹得他满盘皆输什么的。   海棠白了一眼:“嘶,就这等能耐。”   桃城怒起:“蝮蛇,你说什么!?”   海棠亦怒起:“你叫谁蝮蛇?!”   ……   所以说,有时候无论再过多少年,某些本质都不会改变。就算成熟的同时关系迅速升温,但吵起来的时候还是跟小孩子差不多。      “请给我一份芥末寿司。”声音不响,竟神奇般地没有淹没在喧闹中。   埋头料理的河村一愣,芥末寿司算是冷门中的冷门,不太会有人点,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就把这个选项撤下。   他抬起头,果然对上了那张十年未曾见过的干净笑脸。   “不、不二前辈。”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声音,桃城一脸惊愕,他犹犹豫豫地对问海棠,眼珠子依旧掉在不二身上,“蝮、蝮蛇,捏捏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海棠也愣着张脸,可是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掐了桃城一把,疼得桃城眼泪都快涌上来了。   不二若无其事地在他们身旁坐下,托着下巴看着两尊雕塑,笑:“有那么惊讶吗?”   一边的乾首先反应过来,挪到不二的另一边坐下,哗哗哗地翻着小册子,一本正经地分析:“据旧资料显示,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相当于现在小行星撞地球,太阳爆炸,月球消失,也就是接近于0。”   “所以乾你需要更换资料吗?”不二问。   “已经更换完毕。”乾立马掏出一本新本子,里面记载着新的内容。他扶了扶眼镜,道:“欢迎回来,不二。”   不二苦笑:“你们倒比我想象中要容易接受。”   乾一边在新册子上唰唰记着,一边解释:“再大的事也已经过去六年了,这种分裂每个人都不好受,继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倒是我想错了?”   “自然规律显示如此。万事万物都有始有终。”乾认真地扶了扶眼镜,不顾桃城海棠在一边偷笑。   河村端上一碟芥末寿司,搔了搔后脑勺,傻傻地笑:“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以前那样了?”   “再开一次全员齐聚的聚会吧!”桃城欢呼。   “笨蛋,不要太大声,都成焦点了,丢脸死了。”海棠皱着眉头压低声音。   “嘛,十年来难得这么开心,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天不醉不归。河村前辈,再上酒。”   “你已经喝的够多了。”河村担忧。   “哪有,我是千杯不醉!哈哈!”   ……   耳边全是纷乱的嬉笑打闹声,却是无比的悦耳。喝醉的桃城被海棠搀扶着拖走了,不二和乾也准备告辞。   “不二,以后要常来坐坐。”河村邀请道。   “嗯,当然。那,阿隆,我们先走啰。”   不二和乾一齐起身离开,走到店门口也是时候分别了。   “另外两人你打算怎么办?”乾忽然问,“主要疙瘩在他们吧。当时事情的详细经过我们不清楚,所以也无法理解分道扬镳的理由。”      他无法说出口,真正经历过伤痛的人不一定能和他们一样愉快地接受。   “我也不清楚。”不二微低头,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他的眼睛,“但我想努力看看。”   乾点了点头,他无法预知结果,因为这是不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努力——努力去靠近而不是疏远。   “不二,姑且提醒你一句,你的资金链貌似有点奇怪。”   吓。   不二有些无语:“乾,你不会一直都在关注我的资金流向吧。”   乾倒很坦然,没有半点做贼心虚:“工作关系就顺便关注了一下。就瞄了对外这块的一小部分。”   可这算是企业机密吧。不二有些汗颜。   “乾,你不要告诉我你跟观月私交甚密。”我怕会一掌拍死那只卷毛。   乾的眼镜逆光:“不二,你不知道有个数据网球协会吗?虽然现在都转战金融了。”   不二再一次无语,那是神马,商业间谍中心?   不过资金链有奇怪也不用意外,本来就不是纯粹的集团,对外的报表和实际绝对不同,伪造的也无法面面俱到吧。   乾观察了不二一阵子,发现他没有很担忧的感觉,接着说:“不二,你的性格还真不适合。虽然私心喜欢,不过为保自身,你还是记得适者生存吧。”   刚刚好像有什么爆点被淹没在严肃的说教中了。   显然说教的严肃性完全剥夺了两人的注意力。   “乾,为什么我有种你掌握了很多资料的错觉?”   “当做错觉吧,不过也没坏处,你注意就是。我先走了。”乾招了招手,转身离去,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融入人流中不见了。      他不知道不二是不是目送他离开,或许这其实也并不重要。他有着卓越的数据收集能力,他怎么可能放着六年一动不动,但收集能力再强也压不过庞大的暗部势力,他竭尽全力也只能达到这个程度。   虽然偶然也跟观月碰过几次面,不过除了针对公司提点性地聊了几句,他没有从观月口中打探半点私密。观月本身也是精于这行,泛泛而谈但绝对不会泄露任何机密,所以乾不会去做这种无用功。   这几年他一直都独自收集着pure的信息,时刻关注着,也颇有收获。数据情报加合理推测,能勾勒出个大概。最初他对于不二陷入这种深沼很反感,不过现在倒能坦然接受了,谁没有一两个缘由呢。   不二的性格根本不适合那个世界,虽然他在努力改变,但那些生存法则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化的。观月很精明可也不是万能的,刚接棒的时候有多艰难可以预料。乾自认为不喜欢黑暗的世界,但是也无法看同伴挣扎。就算知道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们也可以度过险境,但还是希望自己力所能及处能让那个人走得更平坦。   这算是对青学的背叛吗?   他觉得不是,不二也是青学的一份子。而现在他也等到了这一刻。   面对稳步前行的不二,他只能做到提点性的警告,无论不二在哪个世界,都希望他过得好。      六年的结是时候解了。      他们不会忘记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一幕。   “手术中”三个红字亮得刺眼,他们堪堪拉住大石,第一次看到不二如此狼狈。他靠着手术室大门,低垂的头,细碎的头发夹杂着血丝遮住了半张脸,可是下脸庞的青青紫紫还是触目惊心。他嘴角有一丝血迹未被擦去,他的手臂上满是犀利的抓痕。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显得特别平静,没有笑容也没有泪珠。   刚赶来的他们都愣着不知所措,大石的拳头肿着,他们却无法相信温柔的大石会下如此重手,而且是对同样温和的不二。   他们只知道手术室内菊丸情况未知,手术室外他们的友情崩塌。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只知道不二对菊丸做了很过分的事,现在菊丸躺在医院里,大石快气疯了。   难以置信归难以置信,大石不会撒谎,现实也如此无误,他们只能看着不二离开,没有一个人有理由去拉住那只面目全非的手。   从此分道扬镳。      那真的是一场噩梦。   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噩梦。   现在噩梦要结束了,对吧?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7 大石   Chapter 17 大石   乾打电话来的时候大石并不意外,包括他说的话。   乾说,再大的事痛苦了六年也该散了。   他的话点到即止,大石也很清楚他的意思,包括此刻坐在面前的手冢的意思。   手冢亲自到警局来探班,乾特意打电话过来,让所有人都这么上心的事只有一件。到这里,他也已经做好接下一个电话的准备了。   “大石。”手冢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他并不想多加耽搁大石的午休时间,还是直击重点比较有效。   大石示意地摆了摆手,抢先开口:“乾的电话,我大概能推测出手冢你的来意。”   手冢沉默,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大石盯了手冢好一会儿,有些放弃似地耸耸肩:“再这之前,能先听我说段故事吗?”   见手冢默许,大石开了口:“很久很久以前,小A小B是很好的朋友……”   六年来他始终不曾松口,可是现在他因困惑不得不选择吐露往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巨大的压力已经使他喘不过气了,他想要有个人来理解他,来分担他的烦恼。如果是手冢,应该能明白怎么做才好,或许冥冥中自己还保留着中学时那颗依靠部长的心吧。   六年前的那个日子是大石至死都不可能忘。   从十年前起,不二的联系就减少了很多,踪迹也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但是凭着过去亲密的关系,他们还是会偶尔见面聚聚。不二本不愿告诉他们新的住址,也委婉地拒绝串门,不过在英二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屈服。新住址很偏僻且不好找,他们都纳闷为什么不二家要搬到那种地方去。   本来日子将一直这样平淡如水地过下去。渐渐长大的他们都拥有越来越多的自我烦心事,淡去联系也是不可避免,并不会有人太过上心。不过菊丸倒是特别热衷拉旧友,从某种层面上说,他们关系的加固菊丸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一天菊丸一脸兴奋地跑到他面前说,要跟不二一起出去玩,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但那天他碰巧有课题要做,于是菊丸就一个人去了。   这个决定让人后悔至死。   认真做课题的大石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他心急火燎地赶到所述地址。当出租车左拐右拐,停在某豪华俱乐部前时,他来不及惊讶,急忙跑了进去。   他清楚地记着那个场景,甚至已无比清晰地烙入骨血中。   打这通电话的人抱着菊丸从走道深处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那头栗发浸满汗水,遮贴在脸庞模糊了表情,倏尔有几滴夹杂着血丝的液珠顺着那人低垂的脑袋不知从发尖还是从脸庞滴落,砸在怀中菊丸的身上,化入他的伤痕里。   不二怀里的菊丸,眼神呆滞地直视天花板,身上套着雪白整洁的崭新T恤与他满身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露出的肌肤上青青紫紫各种伤痕无法计数。被那双布满狰狞抓痕的手托着,菊丸显得异常孱弱,脸色惨白毫无生机。   不二甚至没有抬头,他凌乱的衣领曝露出脖颈的又几处抓痕,他的腮帮微肿嘴角有血珠却不自知,他用沙哑的声音道:对不起。   大石不发一语握住菊丸血迹斑斑的拳头,颤抖着声音唤:“英二。”   菊丸没有反应,依旧睁着惊恐的双眸,眼眸深处毫无焦点。大石突然感觉自己不敢唤第二声,他慌张地想接过菊丸,可是不二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我来。”就如同一句警告一样。   大石恍惚中就已经和不二菊丸坐进了出租车内直奔医院。他颤着手拂开菊丸脸上的发丝,试探地叫:“英二。”   英二,我是大石呀。   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不要让我担心啊。   全部没有反应。   当他绝望地以为无论怎样的动作都不会产生效果的时候,菊丸突然尖叫着甩掉不二欲擦去他拳上血迹的手,惊恐地瞪着不二,拼命往大石的怀里缩。   “不要碰我!”   那一瞬间大石才真正开始消化整件事情的始末,才真正把注意力分散到那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不二的眼神里似有挣扎,但他还是柔声唤:“英二,我帮你擦掉血迹。”可是菊丸再次打开了他的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想看到!”   大石突然想起不二的道歉,他一把抱住颤抖的菊丸,质问不二:“是你干的?”   不二的目光里满是悲伤疮痍,他想去碰菊丸,声音微颤:“英二?”   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再也挪不近哪怕一寸,菊丸凄厉地喊着:不要!不要!大石紧抱着菊丸安抚,菊丸缩在大石的怀里颤抖着自言自语:不二,我们不是最要好的吗?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大石握紧了拳头,压抑不住大吼:“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   不二揪紧了手中的纸巾,悲切地看着蜷缩着的菊丸,良久,终于抬头迎上大石的目光,毅然决然地道:是。   冰蓝中盛满的是觉悟和绝望,背后隐藏的是再也无法抹去的悲痛。大石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任何责骂言语。   当手术灯亮起的时候,看着那个一直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背影,该有的火气终于涌上,他一把揪住不二的衣领,想挥一拳过去,却发现拳头怎样也落不下去。他厌恶这样也会心软的自己,他厌恶无法保护英二的自己,他更厌恶就算这样也不愿接受事实的自己。   他紧揪着不二的领子,就算有衣料相隔他的指甲还是深深陷入手掌中,刷青了一角。不管声音的调子是多么的奇怪,句子是多么的破碎,他含着泪珠用尽全力朝那个波澜不惊似的人吼:“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他可是英二啊!整天笑着蹦着喊着你的英二啊!你怎么忍心!你怎么狠得下心伤害他呢……呜……”   直到被赶来的其他人拉开,不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动过一步。他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一尊雕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情感波动。   “……小c狠狠伤害了小a,可是小c也是他们的朋友啊,你让小b怎么办?”大石的表情很痛苦,他近乎无助地望着手冢,似乎在等待一个正确的答案。   很长的沉默。浸透痛苦和惊诧的沉默过后,手冢开了口:“你确定是不二吗?”他根本没有理会大石的代号,如此明显的指向毋庸置疑。   “英二一口咬定,不二也承认了。”大石似乎恢复了平静,继续道,“我知道那时候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特别是英二。面对那样的英二,除了顺着他让不二远离,我还能做什么呢?”   “当时我一心扑在英二身上,根本没多想当时不二抱英二出来的时候,边上为什么有陌生的大汉,各个毕恭毕敬的。还有不二身上的抓痕和脸伤,明显就是英二弄的。他约英二出去,又把残局处理得一干二净,我连自我催眠的理由都找不到啊。”   见手冢沉默不语,大石抱着头:“谁愿意相信呢?因为涉及不二和英二,没人愿意报警,我在那时候下定决心当警察,保护同伴的同时还妄想把不二拉出泥沼,可是……”   “不二不可能有动机的。”手冢断言,不二与菊丸的友好关系众人皆知,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全部破灭。   “意外或者是算计?”大石叹了口气,“我后来才知道不二裕太在几天前出了车祸,那是人为的。有人想对不二家不利,所以不二才躲得辛苦,而我们是唯一知道不二住址的……”   “复仇?不可能。”手冢惊诧后很快否定。   就算再冷静的人也会有失控的时候,何况不二失去的是挚爱的弟弟。这样说根本无懈可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染满罪恶,痛苦自责却又再次堕落,恶性循环着无法摆脱,谁能知道最初的罪恶在哪里?   “当上警察后,我又去查了,希望能找出点可以催眠自己的理由。可是房间是不二订的,那些大汉是不二的人,菊丸的联系人是不二……”大石停住了,似乎怎么也无法说下去。   他吸了吸鼻子,惨淡地笑:“现在我几乎都不敢想象如果□□英二的另有其人,该怎么办。”   人证、物证样样不缺,越查也只能越靠近这个真相,无法逃离的残酷真相。   “手冢,你说怎么办?能消除吗,这个痛苦?”大石问得绝望。   “菊丸他……”手冢感到喉咙甚是干涩。   大石握紧拳头,轻轻地说:“英二他……我知道不管他怎么痛苦,他都无法真正去恨不二……”大石捂住双眼,把头埋进膝间,双肩颤抖不已:“英二该怎么办……无法靠痛恨缓解伤痛,也无法靠原谅去抹去阴影……英二他喜欢不二啊,可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在大石的哽咽中,沉默再次漫开。   在没有明确喜欢之前被喜欢的人深深伤害,无法痛恨,也无法原谅,只能远离却又想靠近,挣扎在矛盾的痛苦里,伤口鲜血淋漓。   手冢真正看清这个沟壑是如此之深,不二他知道吗?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8 方法   Chapter 18 方法   在听了大石的回忆之后,手冢一时半会儿消化不能。他只能保持沉默,事实的真相超出他想象太多。他能理解迫于各方压力陷入泥沼的不二,可是不能理解会伤害同伴的不二,究竟是什么压迫着不二竟让他失去自己最执着的东西?   只能是珍爱之物被一件件硬生生剥下的痛苦吧。   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去,不二会不会崩溃?   或许已经成活火山了吧。   这几年的平稳也只能堪堪转为休眠火山,没人知道该怎么填补他心中的空缺。   可是现在不二想自己填补,该给机会吗?   那些受到伤害的人该怎么办?   “手冢,该怎么办?”大石又一次问。   不二,你会怎么办?   能同时拯救两人的方法只有一种——唯一够资本去赌的方式。   手冢只觉得喉咙干得似乎都要翻上酸味,他不想去思考那个方式,可是那是唯一有效快捷的方式,如果是不二,大概会搭上全部去抚慰,他能做到。   “我会尊重不二。”这几个字吐出来无比艰难,手冢几乎用尽了全力。   大石担忧:“可是英二那边……”但是下一秒他又全部明白过来,手冢尊重的就是不二选择的方式,不二面对菊丸的姿态。珍贵之物就应该自己去捡起,无法依靠别人。手冢就是会这样想的人。   大家都选择将过去完全封存,重新开始。只因过去太过沉重太过复杂,他们无法背负也无法解开。   也罢,六年够累了,不二主动伸出手,就算只剩拯救他这唯一的理由,自己也必须拽住这只手。但大石知道,自己更想要的只是那点联系而已。   如果英二能打破六年的诅咒,自己就没必要痛苦地煎熬下去,每一份每一秒念着的不就是十年前的团结吗?   没什么不好。   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手冢,我知道了。我也想看到青学真正团聚的那一天。”大石认认真真地答。他没有提也不去想前几天刚得知的劲爆消息,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想深究青学和不二之间的更深缘由,重要的只是现在的改变——现在一切正向好的方面发展。   没有理由破坏,不是吗?   手机铃声响起,大石拿起手机,看到那个联系人时一怔,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现在看到“不二”已经条件反射地涌上不好的预感了吗?   不过自从六年前事情发生以后,自己每次接到不二的电话都是坏事传达不是吗?   “喂。不二有什么事吗……”   手冢等着大石把电话接完,他看到大石一副呆滞的样子,喃喃:“不、不二准备去找英二了。”   “我要去一趟。”刚说完,大石就慌忙收拾东西准备冲出警局,可是却被手冢一把拉住。   “大石。”手冢制止。这是不二菊丸之间必须单独解决的事,谁也插手不了。   “手冢,就一次,最后一次。就算是多管闲事我也认了。”大石拿上车钥匙,恳求地看着手冢。   手冢犹豫了一下,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不二找菊丸前打电话给大石,是因为六年前的阴影,还是准备放手一搏。他恐惧着结果,害怕着未知,面对菊丸他脆弱得无法信任自己,所以才会找大石来控制局面吗?   成,皆大欢喜。   败,只能离得远远的,目送大石把菊丸带走。   他已经把所有道路的石子都铺满了,所以他准备用那唯一的方式去赌一把了吗?   能拯救两人痛苦唯一的方式。   手冢抿了抿嘴唇,脑海里浮现大石的话语。   “不二身边太危险。他陷入的世界充满了潜在危险,靠的太近只会被波及。他承受的东西太多,压力一定很大,如果自己都没法控制的话,一定会不小心地伤害别人。我认为自己当警察,可以成为隔离的那堵墙,但却不想同时隔离不二的善意。”   如果之前是因为太过软弱,自顾不暇,无法保护其它。那现在不二已经强大起来,稳定起来了,无论是那个世界的根基还是情绪,他似乎可以保护其它了。   他会愿意拿这点去拼那个唯一的拯救方式。   那就是——爱。   只有用爱才能填补他们之间的沟壑。   不二自认了罪孽,也准备负担起它。可是他不会只给菊丸一个交代,而是会真正用爱去负担,这是他对菊丸的珍惜。   他会全身心地保护和爱菊丸,到真正爱上互通心意时,一切罪孽就会化为甜蜜,没有比这更有效的解决方式了。   不二的这个决定一定是无法阻止的。只因对方是菊丸,只因这六年他已经羽翼渐丰,他一定一开始就这样打算着,准备着。手冢痛苦地发现自己自私的想法根本没有可以插入的余地,他只能看着这个结局,无能为力。   他们所有人都会为这个结局由衷开心,就算是心里有些微酸涩,但这是能达成青学团聚的唯一方式。   不二难以确认的也就是不知道菊丸会不会接受,会不会愿意把过往的伤害当做提前支付的爱意。   这一切的最终结果也只能在现场揭晓了。   他该期待哪个结局?   手冢坐进车里,猛力关上车门。他现在只能期待一种结局,不是吗?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19 喜欢   Chapter 19 喜欢   难得热辣的中午时分,一群人里三圈外三圈地挤在大门前,顶着骄阳拉着各式横幅喊着,似乎不知道疲惫。隔一段时间里面的保全人员就多出来一批,但同时人围也肥胖不少。粉丝们的热情是不可小觑的,这栋楼层里有他们为之疯狂的明星们,他们愿意在这大门前痴痴等待。   不二拉低帽子,架着肥大的墨镜,颇有明星的气质。他匆匆掠过人群,没引起任何注意,一溜烟转进一个小巷子里,左拐右拐来到了一扇小门前。左顾右盼一阵发现没有人,就静静地呆在隐秘的角落里不动了。   他摘下从越前那里借来的帽子,卸下眼镜,理了理头发揉了揉眼睛,明显不太习惯这种装扮。他可不是来伪造明星的,而是来抓明星的。现在他守的这个小门就是明星们出入所需的正门,层层包裹掩饰就是为了防止有狗仔粉丝乱入。至于他怎么找到怎么潜入,看看他这身装扮就应该知晓不是一般的途经,简单地打通内外就等在了此处。   小门开了,一个保全样的人先探了出来,朝着不二的方向点了点头,比了个压底的手势,然后面无表情地让到了一边,护送鱼贯而出的明星们进入保姆车。   人群大部分都散光了,不二也不急,他重新戴上帽子和墨镜,耐心地看着那个已关上的门,并在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压底帽檐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里面有人出来了,不二一步并两步,化疾走为跑步,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一把拉起那个人的手,把那个一脸惊奇的人拖着跑。   不二成功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拖走了一个明星。   经纪人大脑当机前的唯一反应是,怎么会有如此疯狂的粉丝啊。   菊丸木木地跟着跑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想要甩开手可是无奈被抓的紧,他观察着那个拉着自己飞奔的身影,犹犹豫豫地问:“越前?”   那是越前帽子惹的祸,不是菊丸的失策。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菊丸很快就察觉到这个背影与越前不太像,其实那种熟悉感在第一眼就扑面而来,可是他不想去承认。   这只手的触感,他怎么可能忘记。   脚步渐缓,速度慢慢下降直至停止,他们还没有走出巷子,阳光被两侧的楼层遮掩,倒显得这条小径特别幽暗静谧。   不二似乎只怕菊丸累着,换做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着,向着道路尽头那点刺眼的灿光。可是菊丸却突然停住不动了,任不二怎么拉都不走一步。   “快放手。”菊丸低着头,表情看不清楚,“放手啊。”   不二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手。而菊丸也抓住了这一瞬间马上返身跑走,可是没跑几步又被不二抓住了。   不二摘下墨镜问:“英二,你还是不想看到我吗?”   菊丸甩掉不二的手,两只手遮在眼前,大叫:“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可是叫到最后却变成了呜咽,他顺着墙壁滑落:“不二,你消失吧,我好痛苦。”   没变吗?   与六年前一样的话语。不二颤抖着站在原地,脚步一步也挪不动,就算过了六年他还是接近不了眼前蜷缩着的这个人。   “我知道了。”不二颤巍巍地退了几步,狠下心转身离开。   背后的呜咽更加刺人,化为深入骨髓的恸哭。   划下的伤痕不可磨灭,可是英二,我们要一直这样当陌生人吗?你要我一直在远处看着你哭却接近不了吗?   菊丸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温暖消失,终是知道不二已经离开,不可抑制地更加拽紧自己的衣袖,双肩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一片温暖覆在了自己冰冷的手上,接而全身都被热气包裹。   不二轻轻地抱着缩成一团的菊丸,叹气:“可是英二,我没办法丢下你不管。”   六年前他也被痛苦吞噬了,他只能顺应期待远远避开。可是他希望这次能有什么不同,总有拯救两个人的方法。不二是如此希冀的。   久违的拥抱,记忆深处漫上的熟悉清香,菊丸没有推开不二的拥抱。如此痛苦,如此悲伤却还是如此想念。可是随之翻开的不仅是十年前的快乐,亦有六年前的伤痕。   无法结痂的伤口。   “英二,我该拿你怎么办?”不二箍紧菊丸,把菊丸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拼命压抑着自身的颤抖,轻柔地安抚着怀中的人儿,自嘲道,“英二应该恨死我了吧。恨不得我不曾存在过,可是我还这样出现……”   “可是我该怎么做?你这么痛苦我根本开不了口,就想着全部都按照英二说的来办吧,我这样做错了吗?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减少痛苦?”不二似是自言自语,声音悄悄隐入呜咽中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做那种事情,如果不存在……”夹着哭腔,菊丸喃语,水雾又一次蒙上了眼睛。   “英二。”不二的轻唤像胆汁一样苦,他身体的颤抖转变成了不正常的僵硬。他托起菊丸满是泪痕的脸,他的表情复杂难辨,他尝试着扯了扯嘴角:“英二还是没变呢,我也已经下定决心要面对英二的真相了。如果我说英二我喜欢你,你会接受我吗?”   “不二……你说什么?”菊丸有些呆愣。   不二终于扯出一个还算完整的笑容,他的眼睛弯弯彻底敛去内部光景:“因为我喜欢英二。可是我却用错了方式,这些年一直在逃避,对不起。”   菊丸难以置信地看着不二,沉默在一瞬间漏出,不二看到菊丸的表情从震惊到悲伤再到盛怒:“我不需要你的谎言!你这是怜悯我吗?你这是蔑视我菊丸大人的尊严吗?不二,我最讨厌你了。”菊丸强势地把不二推开,泪珠在那张因愤怒扭曲的脸上蔓延。   不二踉跄地退了几步站稳,笑容瞬逝,蓝眸折射出认真的光辉,清透又决然:“只要英二答应,我会把以后的时间全部用来爱你,并用未来一点点证明。还是——英二没有自信?”   就算拼命捂着耳朵,那一个个字还是完完整整地蹦进了脑中,菊丸企图用自己的吼声来掩盖那魅惑般的话语:“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听!”   菊丸不想承认这些都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希冀的话语,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内心深处竟然还会有心动,如果没有那些事,如果没有那些伤痛……   事到如今才来说,实在太犯规了。为什么一定要在此刻,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发现一直隐藏着的真心,为什么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喜欢着不二?   这太残忍了。   再次被托起了脸庞,不二漂亮的眼眸里渗满怜爱,他的唇瓣棉絮般柔软,轻轻吸取不断从眼眶溢出的泪珠,拭去菊丸脸上的所有悲伤。他的气息温热缱绻,在极近的距离问:“英二,愿意到我身边来吗?”   愿意到我身边来吗?   这个一直远离躲避着他们的人如此说。   幸福就在咫尺之间。那一刻菊丸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是多么希望拥抱自己的那个人是不二,自己是多么希望拂过耳边的是不二轻柔的声音,如果是不二,如果是不二……   那么他愿意。   胸腔涌上的热流袭上喉间,满溢的爱意想要倾斜而出。他不想在把自己禁锢在六年前的悲哀中,永远不想再去翻旧页,只要从此刻重新开始就好了,只剩与不二快乐的时光……   “不二,我……”话语被硬生生地裁成了半截,不二脸色瞬变,分秒内就把帽子扣在了菊丸的头上,狠狠压低。他转身,阴鸷地看向接近的那群不速之客,低声说:“等下呆在我身后不要乱动。”   巷子那头一堆人手持各类冷兵器,面露轻蔑地围截过来。不二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整套动作熟练流畅,他的蓝眸里发出危险的警告。   他的世界里危险无处不在。本因时刻警戒的心却被几天的不宁和几年的安稳拉松了。   现实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刻撕开梦境。不二护着菊丸慢慢后退,他的嘴边绽开一抹嘲讽的笑。   他倒很想看看命运还有什么花招。   他们还可以更痛苦吗?   就算给出的又是下坡,他也要把它变成上坡,爬出绝望的深渊。   那群底部小喽喽的出头鸟还真是熟悉得要死呢。直接唤起他六年前黑暗的记忆。   命运的邂逅吗?既然如此,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踹掉痛苦的石子。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0 械斗   Chapter 20 械斗   白天温暖的日光无法直射进深长的巷子里,幽暗的巷子如一条盘踞于浮华中的黑蛇,囫囵吞进喧闹与温暖,徒留摄人的静寂。杂乱的脚步声,冰冷的兵器撞击声,此起彼伏的嗤笑声还有急速飙升的心跳声,身材魁梧似有职-业-打-手资质的人却一个个混混样,痞笑着甩动手中的武器,把两只小羊赶入绝境。   领头的人挂着一脸轻浮的笑,嘴角那道狰狞的伤疤扭曲着:“哟,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呢,该说是缘分吗?……啧啧,小鬼表情不错嘛,跟上次一样让人心情澎湃啊,不过这次应该是要称呼一声老大?”一阵附和的嘲笑声,人群呈包围之势持续接近中。   “我倒不记得我手下什么时候落得如此狼狈了。”不二嗤笑,“整一打街头混混样,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疤男脸色铁青,不二愉悦地接道:“仇家近期是不是行情不好,还是你地位已经下降到跟小卒子一般了?”   疤男朝地上啐了一口,不二的言语一针见血无法反驳。他是想靠从不二内部流出的情报,好好在这人身上敲上一笔,改善自己没落的生活,不过现在的目的已经改变,果然六年前的旧恨还是无法放着不管。   “本来只想要点钱让你磕个头就算了,现在你爷爷我改变主意了,咱们好好算算旧账。”疤男手中的武器虎虎生风,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疤痕。   不二准备反驳,却发现身后的菊丸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了半个脑袋,掀开一半帽檐,愣愣地看着前方,突然尖叫了一声差点在后退中摔倒。   立马伸手扶住菊丸,不二明白为时已晚,菊丸全身上下的颤抖已无法抑制,他目光呆滞,似乎已经被卷入暗黑的回忆漩涡中去了。他带着如提线木偶般的菊丸来到墙角,用唇碰了碰菊丸的睫毛,把墨镜架上他的鼻梁,然后把帽檐往下一扯柔声说:“英二呆在这里,不要听也不要看,过去的不用再想。”   说完,不二缓步走向前,凌厉的视线扫向四周,沉声问:“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回去,不然你们的下场我可不敢保证。”   头儿倒也不恼,饶有兴趣地往边上踱了几步,目光越过不二定在菊丸身上,轻挑地说:“那个娃娃怎么看着那么熟悉?是不是超会用指甲抓人的?”他颇有深意地上下扫视着不二,“没想到还会遇上啊,这样吧,把他借给我玩玩,就放了你们。”   “你认错人了。”不二冷淡地打断。   “哎呀,怎么会,我记性可是很好的,就连这道伤疤是被哪知猫咪咬的都记得一清二楚呢。”疤男又瞄了眼菊丸的方位,故作回味地轻抚嘴角,“不用嫉妒,要不你也加入吧,实不相瞒,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垂涎好久了呢。”   “闭嘴。”不二握紧了拳头。   看到如此反应,疤男心情大好:“我还奇怪呢,你们不应该是死对头吗?那些抓痕我都看着心惊胆战,也难为你了。毕竟有得有失嘛。”   不二咬牙切齿:“你以为是谁……”   “不是你吗?娃娃指认的哪还有错?说的衣冠禽兽就是你这种人,对吧,戴帽子的娃娃?”黏糊糊的视线投向蜷缩在墙角捂紧耳朵发抖的菊丸,可是下一秒视线就被不二阻挡住了。疤男无所谓地耸耸肩:“今天哥哥我就替天行道,娃娃就等着以身相许吧。”   “说够了吗,接下来你就笑不出来了。”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不二进入备战状态。   疤男随手一挥,小喽喽分队一号出动:“你好像忘了这次不比上次,这次你可是单枪匹马哦?”   武器挥过呼啸而起的疾风震得耳膜发疼,不二侧身躲过棒击,扣住那人的手腕,拽住棒子一脚把人踢飞了出去,再用夺过来的棒子接下了后一击。四个人围堵不二一人竟不能把他撂倒,疤男有些惊讶,不过只要不二击垮一人他就可以再派上一人,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而不二最缺的就是体力,他乐得看个现场版龙虎斗。   身后的一个小弟似乎有些着急,他凑过脑袋悄悄道:“大哥,时间拖久了只怕会来援兵,到时候我们谁也逃不掉。”   “知道了。”不耐烦的糊弄后,挥了挥手中的铁棍,悠闲地靠近。   随着他步伐的移动,几名小弟奔上。不二初中时就精通柔道,这些年也没少历练,武力指数虽上升好几段,但这点身板蕴藏的体力实在有限。毫发无损地全灭先头部队后,不二的出汗量已经很不正常了,气息也变得紊乱。他喘着气瞪着又一批人马袭上,一波一波根本没完没了。   交过手就可以得知,这群人中大概只有少数几个达到雇佣标准,其他的都是被召集的乌合之众。而导致一切演变成现在这种围堵封杀孤立无援地步的主要原因应该是情报泄露,内部出现叛徒。   不二突然想起乾的忠告,资金链不正常应该是指内部有人擅自挪动了资金。他开始怀疑始作俑者不止一人,搞不好是兜售情报的间谍团伙。   果然自己要达到滴水不漏还甚是遥远。   这样的他真的有能力承担接近的后果吗?   气力慢慢开始供应不上,身上的伤口不知觉多出了好多,勉强招架那几个职业的雇佣手,不二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要想办法逃脱,可是英二现在没有半点行动能力,怎么办?   犹豫间,疤男的铁棍就从身后招呼过来,不二堪堪躲过,肚子上被另一个人踹了一脚,顿时觉得五脏移位,一股恶心感涌上来。他忍住剧痛,挑起一边的小刀翻身移到疤男身后,几招过后把明晃晃的刀成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退下。不然我杀了他。”刚发话,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翻涌而上,不二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完。   擒贼先擒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王,姑且只能孤注一掷。   事实看来还算有效。   不二架着小刀慢慢后退,直到抵达菊丸身边,他要防止菊丸也变成人质:“英二,起来。我们离开这。”   可是菊丸完全没有反应,他根本无法从恐惧的幻想中挣脱出来,不二有些着急:“英二,听得见我说话吗?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英二,醒醒。”   菊丸抬起头,墨镜掉落,他呆滞的眼眸愣愣地看着不二。   “英二,你忘了我们刚才的约定了吗?只要离开这里,我们就可以得到幸福。跟我走,好吗?”能感觉到自己受伤的脚正不受控制地抖动,步伐也无法保持稳定,可是不二还是尽量用平静柔和的声音说。   菊丸点了点头,站起身,就像是有断断续续的字传进了他的脑袋中,他似乎靠自己的意志正从深渊里慢慢拉回理智。   或许他们可以这样慢慢退出小巷,等到援兵或是逃出险境,可是事实总不会这么一帆风顺。   “小、小猫咪你还认得我吗?我可是你的好朋友啊,想想看我们之间有多少甜蜜的回忆啊,赶紧把这个伤害你的人杀了,快点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住口。”不二收紧脖上的小刀,打断那人语无伦次的求救,“英二,别听他胡说,赶紧走。……英二?”   菊丸惊恐地看着那个疤痕,六年前切身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把他淹没,他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不认识你!”   “不二!”菊丸像只受惊的小猫跑过去抱紧了不二,抓住这个空档疤男反手一扒,打落不二手中的小刀,转身一拳却被不二躲过,可是这时候抱着不二的菊丸就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还没等不二反应过来,疤男飞快地一个肘击狠狠地打在菊丸的后脑勺上。并借由反作用力退离了危险地带。   “英二!”不二扶住昏倒的菊丸,担忧地喊。   恢复自由的疤男活动了一下脖颈,嗤笑:“好险好险,如果那一刀真的下来我小命就没了。现在你们已经走投无路啰,乖乖就范哥哥我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那一瞬间,虽然身体被固定住一下子无法动作,但不二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他的小刀却没有利落地割下,他下不了手,面对如此痛恨的人,他在关键时刻竟然下不了手。英二变成这样,可以说全部是他的错,就因为他那点可笑的天真。   可笑到总会在最后时刻放仇敌一步。   可笑到最终这天真的犹豫会反伤到自己的同伴。   为什么没有舍弃?明明必须舍弃的不是吗?   要变得更加冷酷凌厉,除掉一切的余孽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不二把菊丸靠墙放下,捡起小刀握紧,冷冷地看着一齐压上来的群狼。   ——你的软弱只会伤害到自己人   有谁这么警告过。   ——不二周助是绝对不会落下那刀的。   有谁嘲讽地密语传外。   如果这是命运所指,那也太讽刺了。干脆在这一瞬顺意滑入坡底吧。   ——本卷完——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1 诅咒   Chapter 21 诅咒   最快速到达目的地,大石驾轻就熟地拐过几道弯,向暗门处奔去。手冢跟在大石的身后,同时动用了他大脑的一小部分来观察四周,考量着明星光鲜背后的艰苦生活,并得出无论哪个职业都很不容易的完美结论。   巷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哭天抢地的吵闹戏码上演,大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难道他们已经解决了?还是换地方了?”   他们又往深处走了几步,阒无一人,大石念叨着:“是我多心了吗?打个电话吧。”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手冢静静地站在大石身后,眼眸定在巷子深处好久,犹豫地走近几步,耳边突然传来节奏缓慢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却传来浓烈的沉重感。   “大石。”手冢的话语还没完,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顷刻间溢满了整条幽巷,撞击几轮回又反弹传播,显得特别慑人。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了,就好像他们此刻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等待死神脚步愈来愈近。幽巷里传来的脚步声不断清晰加强,似有拖步的迟缓,却掷地有声,一步一步地踏在他们的心脏上。   眼皮突然猛跳几下,手冢强忍住那种莫名的压抑感,他看到大石的脸色已尽发白,他知道大石在害怕什么。   ——六年前的悲剧重演   当眼前的景象全面铺开时,他们都目睹了那个舞台的血红帷幕的再次拉开。   浴血的不二眯眼迎着光缓步走来,他白皙的脸庞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宛如天使,可是蜿蜒布开的血迹吸走了所有的光辉囚禁着他雪白的翅膀,渐渐吞噬他直至化为堕天使。就算如此,他滴着血的双手还是温柔地托着怀里的人——怀里那个戴着帽子似在沉睡的人类。   只有当真正目睹时才能切身体会到六年前大石所受的巨大冲击,不二真得就这样抱着菊丸立在他们的面前,黏着着血丝的碎发遮去了他的眼眸,他的声音沙哑,他说:“对不起。”   一切就如同重堕六年前的噩梦般。   他们似乎听到了辛苦重铸的世界倾塌的声音。   在即将完工的前一刻,最后一片瓦引起的全盘崩裂。   不二直接把菊丸转交到大石的手上,他伸手似是想拂去菊丸脸上的秽迹,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血,只会越擦越脏。他缩回手,笑容落寞:“交给你了,大石。”言毕,拖着步子转身回走。   机械性地接过菊丸,大石大脑当机状态还无法解除,脑中炸开了许多狂怒的声音,可是开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六年了,不二再一次抱着这般的菊丸出现在他的面前,再一次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对不起。前一句对不起跨越六年,痛苦延续至今;这一次的对不起又会如何?   对不起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一次又一次把菊丸卷入痛苦的深渊中。本以为他已经改变了!好不容易允许他再次接近,哪知——   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对,不二还是改变了,他这次都不屑于亲自送菊丸去医院,他这次已经能面无表情地道一声“交给你了”,然后把自己制造的痛苦丢给别人承担。   大石握紧了拳头,抬头对不二的背影吼:“不二周助,这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不二的背影没有动摇,一步一步渐渐消失在幽巷里。   大石也没有任何留恋,抱紧菊丸转身飞奔出巷子。   他们选择的是两条不同方向的路,他们的世界永远不可能有交集。强制的交集只能引起世界的崩裂。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不二并没有觉得身上的伤口有多痛,可能比起心伤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他掏出口袋里喧闹着的手机,毫不介意鲜血沾上屏幕:“喂。办好了?……嗯,我知道了,我不要紧,你们把事情处理干净就可以了。……他逃掉了?不用管他,他迟早会送上门来的。……嗯,就这样。对了,替我向观月初说一声,今天我不去公司了,不重要的事他看着办就可以了,辛苦了。”   结束通话,不二随手收起手机,可是手上的血减小了摩擦力,手机就这样与口袋失之交臂,跌落在地。他瞟了眼地上的手机,并没有弯下身去捡,他明白现在自己身体的重心一旦下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只修长的手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把它放进不二的口袋里,袖子上沾上了血迹却不自知。不二用余光瞟到了雪白袖口上的刺眼血迹,他没有移过目光,还是笑着调侃道:“袖子沾上啰,很难洗的。”   手冢根本没有在意,目光灼灼盯着不二,没有说话。   不二继续走着,他亦步亦趋。   寂静在巷子里淡淡流转,混合着时断时续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举手投足,甚至只需要听呼吸的频率就能达成一致。   如果心跳也能就此达成一致那该多好?   血一滴滴地打在地上,化开了一圈浮尘。不二一个踉跄,手冢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扶,血迹瞬间爬上了他洁净的衬衫,斑斑驳驳狼狈不堪。平衡并未失去,不二对过度反应的手冢叹气:“血迹会沾到你身上的。”从小到大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的形象,不二不想破坏它,他不能忍受自己肮脏黏糊的血液去污染那精心打理的一切圣洁,就像是伸出撒旦之手把那个人拖离既定的快车道。   他会感到罪恶,就算身上已背负着千重罪。   “既然已经脏了,不用管就好。”手冢并没有松开手,他顺势从后面抱住不二,强行负担起不二一半的重量,无视各种沾染上的血痕。   不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会去医院的。”   手冢答:“我知道。”   不二的脸庞浮现出柔和的笑容。在那一前一后的沉默角逐中,他一意孤行地走着,不曾回头;而手冢在身后慢步跟着,没有追上来搀扶。他们的想法早就在那一刻交换碰撞,而最后的妥协是手冢式的温柔。手冢把自己的任性和自尊一并包容着,现在也将作为自己的支柱一起走下去。   上帝真的很残忍,既然前一秒让自己下定了决心,那这一刻就应该让自己独自一人走完全程。   让他一个人走完这弥漫着血腥味的幽长巷子,就算在中途倒下也在所不惜。   在拒绝了他想要获得幸福的祈求之后,为什么又要放温暖在他身边?   像个小丑一样不断轮回在这无尽的痛苦漩涡中。   “手冢,是不是我去哪你都会送我去?”   他们互相搀扶着缓步移动,似乎走在时间的长流中没有尽头。   “不是。”   反驳得真利落呢。就算违心,这个时候要是能应和一句,就能延续这短暂的浪漫。可惜手冢就是一个不会拿约定开玩笑的古板男人。   “我会把你引导上正确的路。”   不二并不惊讶,但是那种淡淡的暖流还是无可抑制地从心头涌上来。手冢不会轻易许下诺言,但一旦许下,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达成。面对这样的他,手冢没有放弃,依然陪伴左右。他是该高兴吧,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手冢掏出纸巾,动作细致地拭去不二脸上的泪痕和血迹,可是发现纸巾已全然浸透,却还是无法完全洁面干净。不断溢出的泪珠糊开了干涸的血迹,不二白皙的面庞不显狼狈竟然透着一点妖治。   “不用擦了,擦不干净的。放着不管,它就会恢复原样。”眼角带着一点晶莹,不二眯眼笑。   手冢皱了皱眉头,还想执着,但无奈手中的纸巾已经作废,他也只能放弃。不二的重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部分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支撑住不二软绵绵的身体,声音里有丝不悦:“不二。”   “先听我说吧。你不想知道事情经过吗?”不二打断了手冢的话,他知道手冢担忧的成分即将反超宠溺,“我刚刚可是把一堆混混一举歼灭了哦~那些人的目标是我,是我把英二牵扯进来的,我的世界就是这样,只有伤害和被伤害。”   “我憎恨着这些的同时,又无比感激自己拥有这些。呐,手冢,你能看出这里发生过一场激斗吗?你能想象这块地方几分钟前的群魔乱舞血肉模糊吗?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全部收拾掉了,在我力竭倒地之前。”   “你懂得那种在绝望中突遇曙光的感觉吗?就算那是地狱的鬼灯,我也已经扑过去了。他们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存在的这个世界,可是他们背负的罪孽是穷尽一生都无法抹杀的,钉上十字架的他们又有什么自辩的理由呢?”   “而我,既然握住了这根权杖,就必须以伤害为名去护住他们存在的意义,不然就会像那些惨遭抹杀的人一样,彻底失去踪迹。我必须背上他们所有的罪孽,既然我需要他们。”   不二幽深眸子里那蔚蓝的大海波澜不惊,在暗夜航灯下波光炸裂。他的表情依然柔和,就像道着睡前故事一般。   他把自己所处的世界完完整整铺展在手冢的面前,他道出全部事实的理由很简单——   “这样的我,是无法逃脱这沉重的枷锁的。”他已经给自己下了判决书。   “那就带着枷锁前行。一起。”手冢握紧了不二的手,沉稳的声音让人安心,“不要大意地向前行。”   噗嗤一声不二笑了,在这么严肃的气氛里突然爆出一句口头禅,太可爱了。不看气氛的功力还是一如既往呢。   可是,手冢你知道吗——   straight ahead of him, nobody can go very far…   我也如小王子一样,就算一直朝前走也不会走出多远。   因为我的世界已经被千千万万命运枷锁所限制,变得很小很小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2 伤势   Chapter 22 伤势   菊丸并没有受伤,说是后脑勺被击中倒不如说准确位置在脖子后方的脑干处,借由向后的惯性,击中的实际力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重。按道理只是昏迷一段时间就能苏醒,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没有清醒。   大石有些着急,明明检查结果并无大碍,可是为什么还会昏迷不醒?他没有把此信息告诉任何人,只是选择一个人守了一夜。因为他心乱如麻,完全无法理清思绪,就算拿起电话想通知伙伴也不知道该提些什么,给出怎样的反应。   那时他正在气头上,任何狠毒的言语都可以轻易脱口而出,可是当菊丸无碍的讯息传出时,他才慢慢反应过来,不二的伤看上去要比菊丸重得多。   不二身上的伤已经严重到使其无法亲自送菊丸去医院的地步,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只够支撑他独自离开的程度。他不想在同伴面前倒下,他护着自尊不知到何处去自我舔舐伤口。   而自己却在不二最脆弱的时候用最锋利的武器刺中了他的心脏。   所以,英二,你没有醒是对我的惩罚吗?   你是埋怨这样的我才迟迟不醒的吗?   如果是这样,我认错,好不好?   手冢进入病房的时候,大石正低着头两手紧握地坐在看护椅上,面容憔悴了不少,黑眼圈尤其明显。而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手冢。”他抬起头,一脸疲惫。   “菊丸还是不醒吗?”进来之前就已经向医生打听了情况,可是事实的冲击力远比想象的要大。   “医生说没有大碍,可是英二一直不醒。为什么呢?你能告诉我吗,手冢?”大石的脸上全是无助,他掐紧了自己的手,“为什么青学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孽,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   “大石。”手冢清冷的声音就像是神谕一样,带着不容置喙的魄力,让人深信不疑,“青学是不会败的。”   差一点就可以愈合了,下一秒却风云聚变,怎么可能不去怀疑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被容许的罪孽。   就算如此,青学的帝王依然坚信未来的曙光,他的步伐不曾动摇,他们将继续前仆后继地投入熔炉中,直至成品出现。   大石的表情舒缓了很多,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绝对相信手冢的诺言,那是指引他们向前的标志。   “英二会醒的,到时候可以拜托你打电话给大家吗?总觉得每次这种消息都是我通知的,我已经对这种衰运无力了。”   “啊。”手冢应允。   “还有不二……”   “他马上就来了。”   大石捏了捏左手,似乎压抑下什么东西后道:“这样最好了。”   当观月看到这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本来他应该谨遵不二法令,在公司乖乖处理各种事项。但他偏偏从手下们的各路行动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于是成功踹掉司机,亲自驾车飞驰到不二的面前。   事态这么严重还不告知身边最亲近的人,不二周助你真是够了!   “去医院。”待手冢扶着不二坐进后座,观月油门一加,现在车受他的控制,他最大。   “不去。”不二答得干脆。   对待观月,不二一向都不客气。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是观月保姆的荣幸。   车速瞬间飙升,手冢皱了皱眉头,观月的怒火显而易见:“不二周助,你以为你是神啊,伤成这个样子你还想怎么样?!这些伤根本不是我们这些门外汉可以轻松搞定的!你就等着血流致死吧!”   回忆中,观月可是糊弄裕太修炼伤身绝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冷血动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血了?手冢再次皱了皱眉头。   “医院太危险。”不二叹气。   “那怎么办?!又不能把你的伤势暴露,万一反贼四起,我可控制不住。”像他们这种缘由隐密的重伤,本来有私人医生解决,可是现在内贼未定,万一走漏风声就危险了。   虽然那群前去援助的手下们还算可靠,不过观月也不是百分百信任,当务之急还是治好不二的伤,挖掉所有危险种子。   “或许有一个靠得住的人。”清楚自己的伤势确实无法简单糊弄,而现在他需要在最快时间内恢复正常,不二放弃似地掏出手机。   “那先回家。”观月再次提速。总要有个包扎的安全地方。   “不行,不能让越前看到我这个样子。”不二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去我家!”观月猛踩油门,车左拐右拐像条鲇鱼一样,滑过拥挤的街道。   这时手冢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他双手护着不二尽量减少动荡,另一方面,脑袋里开始处理刚才听到的差点一溜而过的惊爆消息。   不二在手冢的臂弯里脸色煞白,他不满地提醒观月:“别超速。你想被交警追吗?”   “区区交警怎敌得过我。”观月自恋地说。   如果可以,不二很想就此一昏倒地,再也不起。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3 医生   Chapter 23 医生   观月的公寓不大却很别致,大至整体的设计小至花瓶的摆放都极其讲究,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视觉享受。相较于华丽夺目,它仅是笼罩在主基调纯白中的一种素雅美腻,但与不二的简朴清爽相比,它要张扬的多,与主人的自恋非常相称。   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日式点心加红茶,观月和手冢相对而坐,静默无语。本来他们也不算熟,再加上手冢就是个少话的大冰山,这个沉默从不二进客房以后就没断过。观月抿了一口红茶,实在忍不住了:“你怎么会在那里?”   手冢没搭理。   沉默继续。   观月很想把面前的红茶全部倒进手冢的鼻孔里,用呛的也要让他发出点声音。   似乎察觉到观月气成绛紫色的脸,又或是根本没注意,在观月倒数爆发时间还剩21秒时,手冢发话了:“多些款待。”   多么礼貌的孩子啊,面前的和果子动都没有动。这是什么意思啊!观月想掀桌,但是他不忍伤害自己婀娜多姿的美人茶几。   为了礼仪,为了茶几,为了茶几上的甜点,为了盛着甜点的精致茶器,为了客房里忍痛包扎的不二,他忍!   “你在车上说的是什么意思?”手冢再次发话。   能让手冢这么上心的话,观月灵活的小脑袋一转就知道了,可是他没有正面作答,而是优雅地拨着头发,不慌不忙地兜着圈子:“哪句?我说了什么吗?想不起来了。”   手冢非常冷静地盯着观月,让人后脊背发凉。   观月发誓他是想看好戏,而不是迫于压力才告诉手冢的!   “你想问的是越前和不二同居这件事吗?”观月非常坏心地强调了“同居”两个字,并如愿看到手冢的眉毛向眉心靠近了些微距离。   等了半天,没等到手冢有任何回话,观月思忖着是不是要在火上再加一桶油。这时候,客房那边传出了脚步声,瞬间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观月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过去,嘴里也不闲着:“忍足侑士你干什么呢要这么长时间。”   忍足迈开长腿走出房间,斜倚在客房边的纯白墙壁上,轻挑地答:“你这个样子就像是在训女婿的恶毒丈母娘。”   “你说什么!”观月气结。   “在你生气的几秒钟内,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忍足提醒。   手冢已经抢先一步踏进了客房,观月狠瞪了这个不良医师一眼,想紧追而去,却被拉住了衣领。   “干嘛?”观月没好气地问。   “总要留一个家属听听医生的诊疗结果吧,不然我不是太没存在感了。”忍足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观月忍下一口气,摆出骄傲的姿态,卷着头发:“姑且就听听你这庸医如何自述吧。”   忍足也不恼,挪步客厅,眼镜后的眸子突然犀利起来:“这些伤怎么弄的?”   观月没有想到忍足会直接出击且一击命中,不过也是,对医生而言仅看伤口的样式就能推断出被什么所伤。他有些结巴地试图糊弄过去,却不料越描越黑,好在忍足并不在意,他沉声道:“如果伤及五脏肺腑,需要手术,你们会怎么办?不去医院,错过最佳诊疗期?我实话说了,不二的伤很严重,虽然我都已经止血固定,但短期内一定要静养,不能有任何剧烈运动。”   接到不二电话的时候,他刚好在研究所,之前的惊讶在听到不二声音的那一刻全部被紧张所淹没,不二的声音有气无力,呼吸紊乱,他几乎可以马上断定不二受伤之严重。没有一丝犹豫,他背上医疗箱飞奔到观月家。   现实远比想象来得严重。他看到衣服满是划痕,集各种擦伤划伤淤青肿胀于一身的浴血不二,怒火直窜而上,这种伤势还能站在眼前,坚决不上医院,简直疯了。   强忍下怒火,手脚麻利地替不二检查包扎固定,忍足第一次对自己是医生这个事实感到庆幸,因为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刻,不二依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断了十年的联系,撕破脸抽案底之后,不二还是会选择信任他——如果那个重伤到奄奄一息的人能不那么多余地叮嘱一句:请不要把事情告诉任何人,就一切完美。   观月有些无语,怎么事情越发展越感觉自己就像是老妈子般的存在?那现在他是不是要双手握住忍足,老泪纵横地感谢道:谢谢忍足医生,咱家的娃是靠你才捡回了一条命,你有什么要求,老身就算做牛做马也尽全力达成。   这种想象简直是要他的命!   何况让他好好地看住不二,各种清规戒律往上招呼简直是天方夜谭!   把观月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忍足勾起嘴角:“如果你管不住,我很乐意把不二接到私人的专属诊疗室休养。”   不要告诉我那什么诡异的诊疗室是你家!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观月也只能在心中狂吐槽,他才没有闲功夫跟这个不靠谱的医生抬杠。   “不用忍足医生费心,自家的事我会看着办的。”仰头,抛话,起身,送客。   用完就丢,他的眼不会眨一下。况且这个轻浮的白大褂还是丢的越远越好。那句“记得回诊”就让它随着关门声夹碎在空气中算了。   不二出乎意料地没有被包成木乃伊,观月还以为他会被各种绷带和支架固定得一动也不能动,穿好衣服的他,除了脸色苍白之外似乎与健康状态无异,甚至还有精神到处挪来挪去。   说实话,看见穿着自己的衣服在房间里挪来挪去的不二,观月的耳根子都快充血了,这种视觉冲击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他很想把不二摁在床上,盖好被子,恶声恶气地警告:好好休息,不要逞强。当然结果不外乎不二的一记眼刀。   至于手冢,观月是绝对不会出借自己的衣物的,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有种叫洁癖的东西适时袭击了他的大脑。当然,他也不愿意自己纯净无暇的小窝被染上血迹(虽然已经被不二毁得差不多了),所以可怜的手冢被勒令脱掉染血外套,待其余血迹干涸后才准许进入。   就这样三个人挨到了第二天早上,除了不二充电完毕,他们俩全都亮着乌黑的眼圈。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不二的气力恢复了不少,虽然难掩病态,但至少可以从挪来挪去进化成走来走去。   虽然心中万般不乐意,但是观月还是无法成功说服不二休憩在家。手冢准备去医院看看菊丸的状况,而不二打算回家换件衣服再去医院看菊丸。至于自己,公司里丢下的一大堆事情还来不及处理呢!全都托这个麻烦事成团的老板的福!   就算两人合力硬拗也拗不过不二一人,他和手冢只能任不二一个人回家打点行装。按不二的强词,这样才显得正常不是吗?   拜托,一个重伤的病人就不要装正常了。可是他们依然被此强词夺了理。   其实无论是手冢还是自己,都无法掌握说服不二的真正技巧,他们掌握的充其量是被说服的技巧。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顺着不二的意祈祷了:第一,能安全到家,中途不晕倒,不出意外。第二,越前不在家。第三,越前被不二成功蒙混过去。第四,在医院成功瞒过所有人。第五,事件还算完美的解决。   目测有几项还真是奢望呢,不过暂时就这么祈祷吧,祝你好运,不二周助。观月有气无力地想。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4 换下   Chapter 24 换下   在手冢把不二叫下楼去后,越前独自一人回到公寓,抱起前来迎接的小猫踏着泻满月光的洁净瓷砖,走到沙发边陷了进去。他反常地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电视机,只是机械式地抚摸小猫柔顺的褐毛,神绪不知道飞到哪个国度去了。   他设想着不二前辈回来的各种表情,临别时不二流露的悲伤刻在脑海中无法抹去。他不禁怀疑难道把一切归回原点对不二前辈是煎熬吗?对于不二前辈而言,接近就是那么痛苦的事吗?   他在门口目送不二远去,没有阻止也没有尾随。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自己突然如赌气般地不想插手,他倒想看看部长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能让不二前辈妥协到什么程度。   可是当不二回来时,看着不二前辈脸上的表情,越前倒有些心冷,明明应该为不二前辈的转变而高兴,可是心里却一丝喜悦也表达不出。巨大的空洞感吞噬了源于事件本身的喜悦。   原来部长真得能做到,真的能让不二前辈咬紧牙关勇敢地去接近。   如果换成自己,他能不能做到?   不过这样想完全没有意义,自己根本不会要求不二前辈怎样对待他人,他不会鼓舞那样悲伤的不二堵上痛苦去跨那么深的沟壑,他也不擅长去周转那些自己都一知半解的复杂关系。   部长是个很可靠的引导者。   而自己随心所欲,只关注感兴趣的事。虽然无法成为合格的导航灯,但他尊重不二前辈的选择,能陪伴在不二前辈身边。   见房间一片漆黑,不二显然吓了一大跳,开了灯看到越前好好地坐在沙发里才松了口气,小猫从越前的膝上跳下,蹭到不二的脚边。不二抱起它向厨房走去。   越前不知道这个选择正确与否,等待不二的是痛苦的终结还是更为巨大的伤悲。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无论未来发展如何,都不可能动摇到他。   不二前辈总会回到这个屋子里。   而自己已经成为原因之一。   但是,果然还是希望不二前辈能每时每刻呆在家里。   自从发现不二由美子的情报之后,越前有事无事地到表姐奈奈子那里打探消息。不二由美子作为奈奈子手中已毕业的病患,已鲜少造访。菊丸的事虽提起过,但还没决定怎么把他拐骗过来。不过,表姐偶然提起的一件事倒让越前有些在意。   奈奈子曾经嘀咕过,想对不二周助做做心理压力评估。从由美子事件推测,她认为不二一直以来的心理压力一定很重,精神状态可能长时间处于压抑状态。   越前明白表姐的意思,奈奈子是怀疑不二的精神状态可能也不太稳定,长时间的心理阴影不利于身心的健康发展。她是担心不二会不会突然承受不住,精神崩溃。   虽然越前觉得不二前辈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发展,不二前辈远比看上去的要坚强,但这些话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疙瘩。毕竟自己看到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不二前辈承担的痛苦应该比这多出好几倍。   他难得地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不二前辈肯定不会接受提议,但自己说或不说又是另一回事。何况期间牵扯进的内-幕又多得数不清。不过,这一天他也不用纠结了,因为不二前辈没回家!   怨念地一个人在房间里晃来晃去,脑子里胡乱思忖着不二前辈可能在干的事情。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不二前辈,到了晚上也仅仅只得到一个告知短信。越前有些奇怪,平常不归家的情况,不二都会打个电话回来,可是这次仅只有一个不长的短信。说是工作原因,但这一次越前却升起了怀疑。   不过他也不是会长时间纠结于一点的人,没过一会儿,这点细小的奇怪感就被抛之脑后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接到手冢的一个电话,巨变的前兆才慢慢浮现。   菊丸从昨天的昏迷中醒过来了。可是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青学的各位应该都会最快速赶过去,越前也不打算当特例。回国的短短时间内,青学就已经召开医院party两次了,十年来好不容易在烤肉店聚会一次人还凑不齐。   可是穿上外套准备出门的越前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跟夜不归宿的不二前辈挂的上钩,就像有先知异能般,他重新换上室内拖鞋,隐约中似乎感觉不二前辈即将回来了。   不二成功到达了公寓,如愿以偿地看到静悄悄的空旷大厅,不由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飞速地换好衣服就赶去医院看望菊丸,他很在意电话里手冢欲言又止的意外情况。   从衣柜里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不二脱掉了外套,开始解里面的衬衫。观月的体型跟自己差不多,可是着装风格还是有些微的差别,多少的别扭感驱使他一定要回家换回自己的衣服。   房门处传来些微的响声,还未等不二转过头,越前的声音就已在背后响起:“不二前辈回来了?”   这种像是怨妇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不二汗颜,全身的动作僵在了一起:“越前,你在啊。”   越前倚在不二的房门口,淡淡开口:“不二前辈也要去医院吗?”   不二一惊,但转念一想也蛮合理的,就应和了一句。   本来这个时候越前应该离开房门口,最好再彬彬有礼地带上门叮嘱一句,不二前辈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不二是如此希冀的,可是现实永远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   “不二前辈,这身衣服应该不是你的衣服吧。”   对越前敏锐的直觉,不二都快冒出冷汗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不二反问。   “因为风格不像。”越前断言。   不二有些无奈地准备蒙混过关:“有时候我也会想换换风格。”   “如此自恋的调调倒像那只卷毛的衣服一样。”越前“哦”了一声,一针见血的发言却没有终止。   看了看时间,不二决定岔开话题:“越前,我要换衣服了。”他如此暗示,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哦。”越前又应了一声,可是却没有半点肢体行动。就好像在用眼神告诉不二:请换,不要在意我。   不二有些无语,如果就这样在越前面前换衣服,那身上的伤不就暴露无遗了?   见不二僵着不动,越前问:“不二前辈不会是在介意我吧?”   简单的问句就像是挑衅一样,不二似乎听到了越前的潜台词:明明都是男性,不二前辈还真像小女生一样害羞呢。想到这,不二的眉毛向上挑了几寸,可是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也只能忍了。   “是啊。”不二笑眯眯地答。   完全不被挑衅,越前的疑虑又向上窜了几个等级。不二前辈本来就不是会介意这些的人,可是今天如此反常,就像是特意遮掩身上的什么东西一样。   身上有什么不可让人见的东西吗?   在如此特殊的背景下,如果你以为越前会想到吻痕这种邪恶的东西,请自觉出门受五十大板再回来。   越前大步走了进去,在不二身后站定:“不二前辈在隐藏什么吗?”   “没有哦。”不二开始觉得有些棘手了。   “那我来帮不二前辈的忙吧。”满满的全是要求亲眼验证的魄力,不二思来想去发现早知晚知,总是瞒不住越前的。本想着伤口恢复一点后,被发现了也可以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可偏偏在重伤的第二天……   身体各处还在阵阵刺痛,就算是轻微的一个小动作也会引起难以忍受的剧痛。本来这样的身体应该好好在床上休养,既然自己任性地把它拖来拖去,就必须支付相应的代价。   “嘛,如果越前能答应我不问为什么的话,我倒可以考虑你的提议。”他现在没有把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的心力,也没有僵持的力气,不二妥协了。   越前显然没有料想到不二会如此大方地回答,刚才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倒让他不知所措了。他傻愣着,耳根子开始漫上血色,条件反射地答应了,话一出口,才猛然发觉收也收不回。   或许觉得越前的反应很可爱,不二轻笑,他乖乖地把双手垂落在两侧,一副随意摆布的姿态。衬衫的前一个纽扣已经解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闪着象牙白色泽。重伤期间减少动作就等于减少伤痛,不二丝毫不介意有此等优质服务。   只是换衣服这么简单而已。   如果就这么败下阵来也太怂了。越前咬咬牙,开始动手为不二解衬衫纽扣,雪白的肌肤逐渐漏出,心里强烈的动摇无时无刻不在逼迫越前闭上眼睛,可是这样闭上眼睛也太奇怪了。磨蹭掉一颗纽扣的功夫后,越前似下定决心般开启飞速更衣技能,比脖颈更白嫩的部分在扯开衣衫的那一瞬间全部暴露在眼前。   更白嫩?应该是更苍白吧。不,这也不对,因为那根本不是肌肤,而是白花花的绷带!   隐藏在衬衫之下的满是触目惊心的绷带和各类零碎的伤痕,这时越前才注意到不二的双手也都缠满了绷带,被特意地缩在衣袖里,不仔细看还真容易被蒙混过去。   “越前?”察觉到越前停下的动作,不二疑问道。   “切,战况还真是惨烈。”不能问原因,越前别扭地哼了一声,利索地替不二换好衣服。   “辛苦了。”不二满意地称赞。越前压低帽檐,快步走出房间,顺便嘟哝了一句:“不二前辈下次别这样了。”   不二耳尖地捕捉到了越前的嘟哝,开玩笑似地亮声答:“遵命!”   惊得越前立马转换成不耐烦的口气:“不二前辈快一点,去医院要迟到了。”   前方还有未知的事态等着他们,就先把这短暂的轻松揣入口袋吧。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5 苏醒   Chapter 25 苏醒   当越前和不二赶到医院的时候,青学的其他人已经全员到齐,标准的单人病房显得格外的拥挤。菊丸容光焕发地坐在病床上,面前搭着个小桌摆着热腾腾的千层面。完全没有病人的感觉,倒像是来医院野餐的。   不二和越前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在大快朵颐。看到来人,两眼发光,哧溜一下吸入嘴边的面条,大叫道:“不二,小不点,你们终于到了喵!菊丸大人等得很辛苦的说。”   “呐呐呐呐,人已经全部到齐了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派对了喵?我早就想试试医院play是怎么的感觉呢!”菊丸兴奋得手舞足蹈,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语言中的违和处。   “阿桃!快播放音乐,就是刚刚放过的那首pop!大家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好兴奋啊喵!”完全没有病人自觉的菊丸猫咪。   桃城凑到大石耳边,悄悄地问:“大石前辈,菊丸前辈是不是撞坏脑袋了?”   大石担忧地劝:“英二,这里是医院。需要保持安静。”   菊丸不满地嘟起嘴,抗议:“我又没有生病,干嘛非躺在病床上不可?咱们移到外面去狂欢吧!就这样决定了喵,先等我把面条消灭掉,一分钟,不对,30秒钟搞定!”   大家都面面相觑,对这状况一下子理解不能。   “充电完毕!”30秒不到的功夫,菊丸就把碗翻了个底朝天,挂着满嘴油渍,乐呵呵地蹦下了床,如果被护士看见一定会把他当做冒充病人的捣蛋鬼赶出去。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不二细心地帮菊丸擦去油渍,看到菊丸对上来的大大笑脸,试探地问:“英二,你没事了吗?”   菊丸证明似的转了一圈,拍拍胸脯道:“没事没事,我菊丸大人会有什么事啊!不二你什么时候变得像大石一样唠叨了~”菊丸习惯性地就挂在了不二的身上,拖着不二朝门口走去,顺带转头向病房里雕塑般的各位吆喝了声,“快点走了,狂欢的时间要抓紧喵!”   被触及身上的伤口,不二倒吸了口凉气咬牙忍住,勉勉强强地跟紧菊丸的步伐。他很庆幸菊丸过度兴奋没有注意,被菊丸这么闹着,伤势的隐瞒可以变得更加容易。   但是,现状的巨大违和感应该除菊丸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   是有意还是无意?   是强颜欢笑,还是真得踏出那个阴影了?   不二觉得菊丸不可能假装出这么真实的反应,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之大的变化,他很疑惑,但是看着这样的菊丸,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一大伙人被菊丸东拉西扯地到处狂欢,河村的寿司店聚餐完毕,马上转移到美食街饕餮,顺带拐到附近的电玩城去疯玩。一整天下来,个个都已疲惫不堪,没想到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还能如此惬意自由地玩耍,就如逝去的青春归位般。原本为了探病请的假,现在倒为游乐提供了充足的基础条件。可是生活节奏犹在,工作压力依旧,玩疲之后,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告辞,他们将重新背起社会的责任,穿戴上成年人的盔甲去披荆斩棘。   菊丸懒懒散散地瘫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到锐减的人数闹别扭,本以为一整天大家都可以一直在一起,可现实却这么残酷。过度运动的不二脸色已然惨白,知情人群一路担忧的跟着并试图去帮忙,但无奈闲杂人等的各种干扰加同伙之间因不知引起的互相干扰,再加上不二自愿让菊丸如此胡闹,所有拯救计划都以惨败告终。   在长椅上休息了一阵子,不二的脸色恢复了点红润,他站起身:“我去买瓶水。”   “我陪你去。”越前马上站起身,与同样站起身的手冢大眼瞪小眼。   诡异的沉默。剑拔弩张的对峙。   “英二陪我去吧,好吗?”不二笑眯眯地邀请道。   酒红色的发梢一翘,菊丸欢喜地答:“好!”说着就蹦蹦跳跳地跟上了不二的步伐。   手冢注视他们离去的方向许久,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总觉得他重新坐下的时候特别落寞。这让越前很是奇怪,部长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泄露如此的情感吗?   不二的伤势实在让人担心,而菊丸又不清楚不二的情况。如果他乱来,不二前辈也一定会迁就着他,这让越前义无反顾地踏出了一步。   “越前。”大石唤住了越前,轻轻摇了摇头。越前有些不耐烦:“我去看看不二前辈的情况。”   “越前,呆在这。不二有自己的事。”手冢突然插话。   这点程度的解释根本说服不了越前,大石叹了口气道:“越前你还不明白吗,不二是想跟英二独处。”   “不二前辈和菊丸前辈?!”越前显然很惊讶。这些事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大石点了点头,说:“不二已经决定用一生去爱英二,剩下的就看英二怎么选择了。”   “不二前辈是在赎罪吗?把爱当做赎罪的工具?!”   “如果爱上就不是,而不二自己决定的,他就一定会做到。”   “部长你也认同这荒谬的理论吗?”越前锐利的眼神把手冢刺得生疼。   “这是不二唯一允许自己去爱的理由。”手冢答,他的眼镜反光遮盖了那双深邃的眼眸。   “切,部长你还差得远呢。”虽然这么回话,越前还是放弃坚持,重新坐了下来。就算其他的话他不苟同,但不二想跟菊丸独处这点他也看出来了。   不二前辈真得已经决定了吗?   他听到大石轻轻的喃语:“可是现在的英二……”   事情的结果谁都无法断言,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不二前辈回来以后,一切都会了然。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6 放手   Chapter 26 放手   下午的公园里,不二和菊丸并肩走着。公园里人来人往,擦肩而过也仅一面之缘,谁也不会记得。午后的阳光张烈,不二有些微醺,本就惨白的面容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如白瓷般美腻,那是没有温度的白透。不二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伤口的痛楚,待和缓一些后,非常自然地牵住了菊丸的手。   菊丸讶异,但并没有反抗,直到不二冰凉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的掌心滑入他手指间的细缝中变为十指相扣时,他的脸瞬间腾红,慌慌张张地甩开不二的手,一蹦三尺之外。   “不二,这、这……”菊丸已语无伦次。   “嗯?”不二偏着头表示疑惑。   “就、就是不要这么牵。”菊丸手脚并用解释道,低声咕哝,“很奇怪诶。”   不二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这是在人流量较大的公园,是自己考虑欠周到。   两人相默无语地走了一段,不二开口问:“英二,这周末有行程吗?”   菊丸疑惑地想了想,答:“我不知道,要问经纪人诶。怎么了吗?”   “如果有空就一起出来玩吧。”不二如此说道。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菊丸惊得一蹦三尺高,平常都是自己主动约人的,这种情况下不二的主动邀约绝对是世间罕见。   不二看着菊丸因惊愕大睁的眼睛,有些好笑:“怎么那么惊讶。约会,不是很平常的吗?”   菊丸的眼睛没有恢复原状,反而睁得更大了:“约、约会!?不二,不要用那么暧昧的词来戏弄我啦!!!!”   不二突然停住了脚步,震惊地看向慌乱的菊丸。   菊丸依旧满脸通红的手足无措中:“还、还有,为什么你要那么牵手啊!那是恋人间才做的事吧!”心一横,菊丸终于把自己纠结半天的问题抛了出去。   不二有些难以置信,他沉声问道:“英二,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菊丸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兴高采烈地搂住不二的脖子:“原来不二你是在闹别扭呀,我菊丸大人对天发誓,不二周助永远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哦,嗯……之一!”   “一直?”   “嗯,一直!”菊丸拍胸脯保证,可是不二却没有露出意想中柔和的微笑。菊丸担忧地问:“怎么了,不二?”   不二扯出菊丸想看的笑容,柔声道:“没事哦,买好水咱们快点回去,不然他们该等急了。”   菊丸欢天喜地地应和了一声,勾住不二的脖子,蹦蹦跳跳地走着,就如十年前一样。   如十年前一样。   不二几乎已经可以断言,菊丸失去了那段痛苦的记忆,现在的他忘记了六年前的伤痛,也忘记了昨日不二的诺言。没有这些心理阴影的他,露出的是最纯粹的本质,他重新变成了青学里最欢脱的活宝,无忧无虑,精力充沛。   这应该是他最完美的结局吧。   可是,英二,我该怎么办呢?   我所诉的诺言成为一纸空谈。我的努力完全失去意义。   我是该守着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守着那些被你遗忘却确实存在的过去,继续去爱你,守护你,接近你;还是乘此离你远远的,避免让你再次陷入过往的痛苦中去?   不二不确定现在的英二还会不会答应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他还害怕自己的存在会把好不容易恢复快乐的英二毁掉。自己是英二的痛苦之源,自己存在的每一刻都在提升英二恢复记忆的概率。   如果恢复了记忆,英二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吗?   不可能吧。   虽然自私又不守信用,但是英二,你的痛苦记忆我就带走了。   你只要留在最单纯最美好的时光里就可以了。   观测目标出现!   调整焦距,拉近距离!   目标锁定!   放大!   手部目标锁定完成!   “不二前辈没有和菊丸前辈手拉手回来。”   “不二没有和菊丸手拉手回来。”   “英二没有和不二手拉手。”   以上纯属夸张加恶搞。   但是目光锐利的三人组在看到归来的不二和菊丸后,用一句话表示就是: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完全出乎意料,好不好!   其中最受打击的莫过于自诩理解菊丸情感小世界的大石了,他几乎要抓狂了,难道自己的结论(菊丸喜欢不二)是错误的吗?!   等等,这样不就好像自己巴不得菊丸跟不二大魔王在一起吗?   虽然这是出于对菊丸的考虑没错,不过,果然还是远离不二的世界更安全吧!   大石内心的自我说服完毕。   虽然有察觉到这点违和感,但当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不免惊讶。   选择性失忆吗?果然是因为那段记忆的心理负担太重,所以在强烈的逃避意识下,记忆在潜意识中被封存了起来。   脑部的重击,昏倒前的精神冲击,翻涌而上的残酷阴影,都为菊丸的遗忘创造了条件。对一切痛苦的解决来说,遗忘是最好的方式。没有人会对这个结果感到忧伤,菊丸恢复的欢声笑语似乎就意味着青学的重新团聚。   他们任何人都不会再去提那黑色的过往,世界在眼前崩塌后又被命运奇迹般地重组。他们的命运不可能一直都被悲伤环绕,此刻不正是黎明的前兆吗?   大石看了看面对菊丸轻笑的不二,心念,这个人一定想着要从英二的生命中抽离。可是英二的生命里他一定是不可或缺的,无论以哪种方式存在。   “不二,你不会离开吧?”大石问。   菊丸立马慌张起来:“不二,你要离开吗喵?去哪儿?”   不二回视大石,表情中似有一点紧张又有点释然,但最后还是在大石坚定的眸子下,暖暖地笑了。他对菊丸柔声说:“没有哦,我不会离开的,咱们不是朋友嘛。”   似是吃了安定剂般,菊丸比了个胜利手势,很高兴地应了声,逗得周围的路人都忍不住咧嘴笑了。   这样的时光很幸福,很温暖。   没有人希望这种日子会终结,上帝也不例外。   所以,神啊,你听到他们的祷告了吗?他们全力在这个世界拼搏,只为了能获得温暖安定,他们的反目无奈又痛苦,但秉着一颗颗团结的心终是冲破了枷锁。   虽然罪恶没有完全褪尽,但他们也应该有资格获得这点幸福吧。   希望平静的日子淡如水,顺顺利利地流下去。   为此有再多的痛苦,他都能忍受。   额际渗出丝丝冷汗,可是不二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擦拭,他能感受到腰际的伤口正不断溢出血来,绷带只能阻止一时。他必须找个理由赶紧离开,他一定要忍到彻底离开为止。   这样幸福的日子根本不是鲜血可以玷污的。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7 住院   Chapter 27 住院   转折来得太快,幸福就像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样,让人不敢相信。   不二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像是漂浮在云端的梦境,贪恋的同时又恐惧着跌落深渊。但他忍着恐惧,尽力忽略那些被现实划伤的口子,为了多享受这幸福的时光,哪怕多上一秒。   傍晚时分,不二标注的裕太时间到了,可是不二还没能找到理由抽身。这时,救命稻草出现了。   不二借由接电话缘由远离了同伴,他一边往医院方向赶,一边希冀自己的身体能撑到晚上。他故作轻松地编了些幼稚的借口糊弄过电话那头的由美子。姐姐一定是见平常准点准时风雨无阻的弟弟缺席而暗生担忧吧。不二由美子一直是个细致又敏感的人,不二觉得以自己的功力想要瞒过精明的姐姐颇为困难。   他原地站住休息了一会儿,仔细打点了一下着装,直至感觉一切万全,才重新迈开步子。等会在医院一定会展开一场姐弟拉锯战,不二如是想道。   可是不二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医院的大门就在不远处,但他却无法挪动一步。视野暗了下来,周遭的车水马龙似乎都在旋转,就像被搅进洗衣机里般,混沌又凌乱。不二试图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不料却起了反效果,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的力气似抽空般再也无法支持这副沉重的皮囊。   “周助!周助!你还好吗?”逐渐清明的视野中首先印出的是姐姐担忧的面容。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蛋现在怎么又回到那片憔悴里去了?不二伸手抚上由美子惨白的脸,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由美子姐我没事,别担心。”   当他试图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雪白的衣衫已经染红一片,全靠别人的支撑才能勉强站在原地。不二看向那个充当免费支柱的好心人:“忍足,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转念一想,忍足知道裕太的病房所在,跟姐姐一起出现在这也不足为奇。   忍足并没有回答不二的问话,而是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乖乖住院。”   他打横把不二抱起,在由美子的帮助下穿过街道直奔医院。   “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病房的保密措施我会安排。交给我这个外人也会省去不少麻烦吧。”忍足的话语静如止水的,但不二却舒心地笑了。不知道是因为一切痛苦即将终结的轻松还是因为触及温暖的感动。   没有人能抵抗的了“好好养伤,一切交给我”这样的话语,特别是对于一个已经伤透了疲惫了厌倦了的人。   他不用担心伤势情报在内部泄露,也不用烦恼飞来横祸。他身边有许多的同伴悉心打点,他独自一人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这样想应该也没关系吧,这样交托不算任性-吧。不二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积累数载的疲惫感一涌而上,瞬间把他拉入梦境。   多年养成的习惯,就算身心俱疲,不二还是在短寐之后立马清醒。由美子倾身拭去不二额头的细汗,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松了一口气:“烧好像退了不少。”   不二迷惑地眨了眨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发烧。似是看出了不二眼底的疑惑,忍足敲了敲手中的记录板:“持续低烧。重伤第二天还到处乱晃,无节制地饕餮游乐,你真行啊。”   忍足的怒气把他的脸部线条磨得尖利,他的眼镜折射出凌厉的冷光。这个人的怒火是内敛的,无法扑灭也无法浇灭,不是一般的棘手。不二自知理亏,只能打着哈哈:“穿上白大褂的忍足君看上去才像个医生呢。”   面对主动降低姿态的不二,忍足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冰块,他把记录板塞进大褂的口袋里道:“这几天你就在这里静养。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外出必须经我许可。还有——”   忍足掏出在口袋里震得欢快的手机:“回个电话给观月,他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显然,他宁愿让手机在口袋里震着当按摩,也绝对不想接这个电话。对上忍足的黑脸,不二只得歉意地笑了笑。   “门诊医生可不是我的职业,所以这个人情我会先记在账上的哦~”走到门口的忍足突然回头狡黠一笑。   “放心。我从来没想过可以在你这里吃白饭。”不二反讽道。   被无缘无故贴上小气标签的忍足白大褂无所谓地耸耸肩,消失在门后。   忍足刚走,不二由美子就着急问:“周助,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漂亮的眸子里浮现一抹阴霾,扭动着不断膨胀扩大。不二不愿看到姐姐再次陷入那种无望的痛苦中,但又清楚自己不可能骗过姐姐的敏感。他只能避开重点,摆出一副全都结束了的坦然样:“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这就够了。不是吗,由美子姐?”   由美子是温柔的,她不会逼迫弟弟给出答案。不二就是利用姐姐的这点温柔,成功从这个话题上跨了过去。   目光滑过由美子晶莹细腻的肌肤,落在她那双瘦削的手上,不二感到眼角有些酸涩。原本多么漂亮修长的手,现在却瘦骨嶙峋仿佛失去了生机。虽然这几年由美子已经缓和了好多,可是每当看到她露出那种落寞的眼神,不二都恍惚觉得时空倒流到了那段黑暗的时间,就算现在由美子正手指灵动地替他削着苹果。   不二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把注意力聚集到手机上——一连串的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打了个电话跟观月报备后,不二就开始盯着剩余目录发愣。他不知道要不要打,也不知道打了要说点什么。   直接发个短信说自己临时有急事吧。   不二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由美子看到弟弟勉强打起精神发短信的样子,秀眉微皱。她利索地把苹果切块,插上牙签,并挑了一个送到不二嘴边:“周助,如果觉得困扰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做了。”   不二乖巧地吞下苹果瓣,满足般眯起眼:“谢谢。……姐姐不用担心。”   “周助,你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孩子。姐姐怕你受伤。”   “现在还能这么说我的,恐怕只有姐姐一人了。”虽然话语如此自嘲,不二却毫不在意地从水果盘里又偷了个苹果瓣塞进嘴里。   他的小撒娇或许也只有在由美子面前可以一览无余了。   “周助。”   “嗯?”不二又塞进一个苹果瓣,嘴巴塞得鼓鼓的。   “你的伤是不是跟青学的孩子有关?”   吞咽下最后一口苹果,不二停止了动作:“姐姐你太过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嘛,还吃光了你削的苹果。”不二调皮地眨了眨眼。   没有否认。由美子目光炯炯地盯了弟弟好一会儿,在看到不二周助眼中的某种东西后,叹了一口气:“纠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得清的,如果周助你如此希望的话,那我也愿意放下。”   “这是预言吗?”不二显然没怎么听懂,他总觉得由美子话中有话,暗藏玄机。难道这算是占卜师们的通病吗?   “说起预言,要不要来一次占卜?”由美子提议。   不二欣然应允。仔细想来,姐弟俩的这项日常活动好像已经很久没进行了。姐姐每次占卜的结果都很准,提出的意见也很到位。最主要的是,在那段黑暗岁月后,能看到由美子姐重操旧业,他很开心。   可是这次由美子占了一遍又一遍,变着各种花样重复占卜,每收一次牌脸色就变白一度,几轮下来,姣好的面容已然惨白。   不二担忧地问:“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占卜结果不好?”   由美子的手有些颤抖,但她再次重洗了一下牌,在不二面前摊开:“多年荒置,手法有些生疏了,再来一次吧。”   不二随手选了一张牌:“由美子姐,不用太着急,感觉会慢慢找回来的。先解释一下吧,弄了这么多次我很好奇是什么结果呢?”   “可是我忘记牌的释义了。”由美子飞快瞟了一下牌势,立马收了起来,她盈盈笑着,“我要回去查一下书。胡编乱造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哦~”   “那我等着。”不二并不着急,目送由美子走向门边,“由美子姐,路上小心。”   由美子点了点头,准备拉开门,可是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门内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因为过度惊讶,由美子手中的占卜牌撒了一地。来人见状立即蹲下身把牌全部收拾完毕递了过去,顺带问候道:“你好。”   “越前?”不二惊愕。这小鬼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越前的视线越过由美子投向病床上的不二,他让到一边,露出身后的人:“还有河村前辈。”   河村腼腆地扰扰头,晃了晃手中的食品盒,礼貌地说:“打扰了。”   不二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种神展开是怎么回事?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8 安然   Chapter 28 安然   偶然巧合什么的无处不在。弄得好是狗血,弄得不好就是造化弄人。这次事件的偶然到底是哪一种还有待考证。   聚会过后,河村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不过恰巧他那时的工作是去考察各店的原材料,价廉物美的食材才能够本够利。也是那么巧合的,他在路口看到了倒下的不二,也目睹了不二去医院的全过程。他跟伙计交代了一下,正准备追随过去,也就这么偶然地遇到了找寻过来的越前,于是两人搭伙浩浩荡荡地朝医院进军,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   什么叫查无此人!   什么叫没有新病患!   难道刚刚的全部是幻觉?!   越前和burning河村在医院前台大闹了一番,终于逼出了幕后boss——忍足侑士。   忍足boss很潇洒地把记录板往咨询小姐面前一甩,长腿一搭斜倚在前台,性感低沉的声音却满是懒意:“有何贵干?”   如果把白大褂换成西服,把前台换成吧台,再把咨询小姐换成调酒师美女,在此上演的就会是一场看头满载的酒保抓酒鬼的戏码。   越前也不费口舌,直接进入主题:“我要见不二前辈。”   “这里没有此号人物。小鬼要找妈妈,请回家。喝奶换尿布随意。”忍足准备转身离开。   “是吗?那我自己找啰。”越前强忍住怒火,不屑地冷哼,跨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随便你。”忍足当时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他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当忍足匆匆赶到保安室把越前领出来时,脸臭到了极点。保安指着忍足的鼻子警告道:“请不要教唆他人乱闯病房,会影响病人休息的。”越前帽檐下漏出的一丝偷笑指击忍足绷紧的神经。   “你是小孩子吗?”无缘无故被扣上了严重的教唆罪加管教不严罪,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很有效不是吗?”越前面不改色,亦步亦趋地跟在忍足后面,一步不落。   可是忍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人,更何况这关系到不二的主要问题,消息根本不能走漏。所以两人磨了好一阵子,依旧原地踏步。越前不满:“忍足前辈你没有理由阻止我。”   忍足认为他有理由,因为不二的伤是机密,医生有义务替病人保密。但他并不知道越前和不二住在一起,不二的伤势对越前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   遭此晴天霹雳的忍足侑士再也没理由阻拦越前,于是乎,越前加上河村就这样摘取到最终的胜利桂冠。   不二表示此故事情节跌宕,轻松有趣,要冲突有冲突,要内涵有内涵,实为一个完美无缺的睡前故事。为了奖励努力的越前和河村,能不能对此信息保密?   河村疑惑地望向越前,越前倒非常干脆地答应了。于是乎,歪掉的事态终于被成功控制。   接下来的生活平淡又惬意,没有任何特殊事件。大不了就是越前把苹果削成了月球表面,他偷溜出去看裕太被忍足逮了个正着。由美子姐每天都来,虽然脸色依然不好,但比起最初的忧虑,现在已经缓和好多了。河村也常常带各种美味食品前来探望,把不二的胃养得健健康康。只可惜不能吃芥末口味,这样说的不二再次被忍足抓了个正着,病患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不二表示他从来不知道忍足是这般得阴魂不散。   看完越前忍足有趣的二人转,吃完河村带来的美味佳肴,尝完由美子削的水果,听完观月例行的报告和抱怨,不二会懒洋洋地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开始捏造各类新型的理由,目的只有一个——糊弄其他人。   目前周围的人都是不可控的事态,在可控的那个范围里,他不希望别人替自己担心。他希望当这段时间平稳过去后,能以健健康康的身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时候应该是宣布痛苦真正终结的时刻吧。   虽然不是一切圆满,但只要抓紧那点温暖,不二相信自己能继续面对那些残缺。他的世界不会变,他的罪恶不会消失,他的路也没有偏移,可是他的心却实了,他身后不再是一片虚无,他的手中不会只剩下痛苦。   至少他把那些美好回忆抓回来了,不是吗?   在这之前说他狡猾也好,说他狠心也好,抱怨他也好,斥责他也好,这些源于担忧的表现他都很乐意接受。   所以在我养伤期间,也辛苦你们了,被我糊弄的旧友们。   就算容忍我难得的任性-吧。   不二如此想着也就如此做了。他直言不讳地指出越前削的苹果这回只剩下核了,并如愿以偿地看到小猫的脸涨成了粉红色。越前气结,抄起新的一个苹果,刷刷几刀切成块,塞到不二鼻子底下:“加皮吃,有维生素。”   不二傻眼。他哭笑不得:“至少要洗过以后。”   从此以后,越前改削苹果为洗苹果,不二喜得苹果皮上额外维生素一枚。   这不,自从有了苹果皮的营养之后,不二的胆子愈发大了。他恢复得很快,虽然还未痊愈,却也可以与平常人无异地行动。所以他再次偷溜出病房,一头扎进裕太的病房里。   他翻开裕太床头柜上故事书,寻找书签标记。这几天都没有读故事给裕太听,进度应该落下不少。当不二翻到标签页267时着实吓了一大跳,这跳跃性的进度是怎么回事?是书签不小心夹错了还是有人替他读了?   移过凳子,不二捧着书坐下,虽然他很想多陪陪裕太,但目前形势只能速战速决。不二认为只要如此执行,自己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毕竟忍足又没有千里透视眼,换个时间段就不会被逮住了。   事实证明,不二想得太简单了。   把一切打点完毕,不二留恋地回望弟弟一眼后猫手猫脚地走出病房,却刚好撞上来人的胸膛。   不二捂着额头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后转念一想,能进这个病房的应该都是自己认识的人。他立起身子,仰头看去,结果被眼镜冷冽的反光闪痛了眼睛。   忍足侑士逮捕落跑病人不二周助的成功率是100%。   不二觉得这很不科学。   忍足的手越过不二关上了病房的门,他没有挪开身体给不二让出一个道来,结果可怜的不二就这样夹在了他和病房门的中间。   “忍足君真巧啊,我现在正准备返回病房。”像平常一样打着招呼,不二试图蒙混过关。见忍足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不二只能侧身从旁边溜出,可是眼前的人哪有这么好糊弄的。另一只手往逃生口一撑,忍足封死了不二溜逃的唯一通道。他微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不二的肌肤上,有些痒。   “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不二道,“没有下次。”不二五指撑开抬起右手与耳朵平齐。   不二周助你是来卖萌的还是想以卖萌转移话题?   纵是满头黑线,忍足还是幽幽地开口道:“需要有惩罚措施才能有实质效果。”他直起身,抱臂作等待状。   “惩罚吗?”   见不二想得辛苦,忍足提醒道:“要不要让我来告诉你?”   他故意压迫上来,此时不二的背已经紧紧贴上病房门。不过不二并没有侧过脑袋并用手推搡着他,因为这样的姿势怎么想都像是被调戏的小女生。这会颠覆他不二周助的形象。   “我都不知道原来忍足君好这口啊。”不二点唇轻笑,下一秒他就把食指挪到了忍足的额头上,死死地把他推开。所谓的一阳指应该就是这个效果吧,不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句话:即是惩罚又是谢礼——裕太的听书费。说着这句话的不二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谢礼是不是太轻了。   况且,与惩罚并存的谢礼——意思是对于不二是惩罚,对于忍足是谢礼,这样的解释没错吧?   忍足捂着微痛的额头,总有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虽然获得了以食指作为媒介物的香吻一枚。   落跑不二周助被逮后能全身而退的概率亦是100%。   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病房的不二与来探望的由美子和观月碰了个正着。看到由美子手中的一袋苹果,不二满意地笑了。   “不二,你怎么能乱跑呢,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观月一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诘问。   不二迅速地爬上床,重新做回病人的模范,还煞有其事地掖掖被角,理理枕头,慢条斯理地答:“我没有跑到公开场合去。”这个地点跟裕太的病房一样,如果没有内部人员的帮助外人是无法找到并进来的。它们的设计本身就与平常的病房不一样,而是在最偏僻的角落伪装成了一般的不常用房间。   况且这附近也不缺保全。   所以不二并不担心。   “万一消息泄露怎么办,上次的主谋都还没抓到呢。”观月恨不得把不二绑在病床上,限制他的所有行动。这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不靠谱老板。   不二满不在乎:“知道的人也就这么几个,怎么会泄露呢。”   咚咚咚一溜的苹果跌落在地,瞬间滚散开来。不二由美子忙弯下身去捡:“这袋子真不牢固,这么点苹果都支撑不住。”   观月帮着由美子捡苹果,一来二去的唇枪齿战也就此打住。把苹果堆放整齐,不二由美子选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坐在病床边开始削起来。   鲜艳欲滴的红皮丝螺旋状地滑落,如同一条薄薄的嫣红缎带。不二由衷地赞叹道:“果然姐姐的削苹果技巧是一流的。”由此浮现在脑海里作为对比的是越前坑坑洼洼的苹果核,不二的嘴角不由溢出几丝偷笑。   可是不二由美子显然没在状态,她的手灵动地削着,可是心思却不在苹果上。   “姐姐?”察觉到的不二试探性地叫了声。   “啊?”突然反应过来的由美子,一气呵成的长长苹果皮就此截断,就如同平稳幸福的日子被一刀切断。不二由美子怔怔地看着断掉的苹果皮,半晌无语。   “由美子姐又在多想了。越前削苹果皮都是一片一片的,你就断掉一次不知道已经超出多少了。”不二利用躺枪的越前安慰愣神的不二由美子。   不二由美子削掉剩下的皮,把晶莹剔透的苹果递给不二:“周助,这几天我就留在你这里吧。”   不二咬了一口苹果摇摇头道:“我不想由美子姐一天到晚泡医院。况且我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让保镖陪同。”观月乘机插嘴。   不二白了观月一眼:“我不想一天到晚看着几个大汉,会影响食欲的。”   怒气值已满,观月选手准备释放必杀技。   感觉到危机扑面而来,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不受创,不二赶紧补充一句:“应该把人手全用到追捕主犯上去,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观月必杀技夭折。   “可是,周助……”   不二堵住由美子担心的话语,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姐姐别担心,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要相信我还有我的同伴。”   见弟弟的态度如此坚决,由美子也没法多说。她只能选择相信弟弟,相信弟弟所信任的同伴。如此融洽幸福的氛围,如此安心坚定的笑容,就算是再多的担忧也可以被尽数吞噬,永堕于霓彩迷梦中。恍惚间一切都似乎围绕幸福之轮变得顺理成章,任何质疑都会成为罪恶的玷污,他们不去想也不去念,因为目光所及的荆棘都已褪尽,如果连伊甸园都要当做失乐园,那岂不是暗无天日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忠告:身处这个荆棘遍地的世界,任何的一点天真都会化为利刃把你钉死在耶稣的十字架上,永不超生。   ——你有抛掉天真永堕黑暗仅为生存的觉悟吗?   ——有。   ——好,如果你违背誓言,你那可怜的光之祈求将会化为双刃剑,让你在鲜血淋漓的同时失去所有的真爱之物。你愿意起誓吗?   ——愿意。   ——那此刻就把一切交给你。只要你身处这个世界,你将一直背负这个誓言。你的时限是?   ——一辈子。   ——你会后悔的。   ——可是我没有选择。   ——你的答案我将暂时保留,愿主保佑你。   子时的钟声响起,庄重又低沉,如同命运拖着锁链挣扎前行的脚步声。不二缓缓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流转着夜晚迷人的静寂。耳畔似乎还有教堂钟声的回响,余韵久久不散,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梦境的真实感终于退掉一半。   不二坐在病床上静静地想那个梦境。威严庄重的教堂,身裹黑衣的神父,低头祈愿的自己。当自己接过神父脱下的黑色羽衣时,午夜钟声响起,似是一个纪元的结束又是一个纪元的开始。神父褪去黑衣化出一对白翼消隐不见,接过黑衣的自己瞬时被破地而出的锁链缠绕,牵引着坠入轮回。   最近也没看玄幻小说啊,想象力这么丰富。不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重新盖好被子躺下。   但那种场景的微妙熟悉感他不会忘。   这难道是一个警告?可是没有人规定披上黑色的人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这点幸福很小,所以应该得到容许。不二如此说服自己。   他安心地闭上了双眼,在重新跌入梦境之前,他想起了——那个忠告,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E-mail的收件箱里。   收件人:不二周助。   发件人:乔治先生。   时间间隔也就几年而已。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29 绝望   Chapter 29 绝望   没有人规定披上黑色的人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那为什么那些在暗之世界里拼命护着一席之地的人不去渴求平凡温暖的幸福呢?   恐怕是害怕那点点的天真会成为敌人乘虚而入的豁口,直至深入内部剖开撕烂吧。   那里就是这么一个残酷冷血的世界。   一旦踏入,万劫不复。   这些让人觉得危言耸听的话语就是那道门的重重枷锁,只有全部接受的人才有资格踏入门内攫取到一席之地。可是过度的安逸和刺目的亮光会随着时间的冲刷构成强大的迷惑力和诱惑力,它们利用你人性中的一点天真就能无限扩大漏洞。   它们的罪恶就在于使得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转换为最尖锐的利刃。   它们的残酷就在于用那鲜华的外表亲自踩碎最迷离的梦幻,让人在汲汲索取的同时又万分痛苦,转希望成奢望,最终亲手撕烂所珍惜的一切。   而现在,你发现了没有,你已经犯了此等大忌。   你已经完全沉溺于温暖的诱惑下,你已经完全忘记了现实的残酷,你已经完全把过往的教训抛之脑后,你已经在慢慢收回你的初心,你发现了吗?   你的天真已经慢慢暴露。   如果说放过能那么简单,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可怜之人在命运中苦苦哀求。   命运永远不会用痛苦的堆积来称取等额的幸福,这里不是公平交易的市场,这是需要你拼搏挣扎的角斗场。   可是现在立于角斗场中央的你已经失去了斗志,那会怎样?   恶魔已经下达了判决书,来惩罚你的天真。   不二周助。   人追求幸福没有错。一般越善良的人追求的幸福越简单。但是有时候越简单的幸福却越难抓到。可是不二觉得他似乎已经抓住了幸福的尾巴。他的幸福要求只有一点点,他很容易就能满足,命运是不是就喜欢玩弄这类型的人呢?那样的话就包几层伪装,让自己一直躲在不幸中就好了,这样应该就可以逃过命运的搜索了吧。   悠闲的午后,不二躺在病床上晒着太阳细想自己今后的生活。抚过暖袋的手再去碰冰块就会觉得特别的冷,但是那种冷一瞬间并不感觉难受,因为手上的暖意犹存,感受器一时间还难以反应。   自己所背负的事情还未完成,或者说自从决定接过黑色羽衣的那一刻起,他就准备了不再脱下的觉悟。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倒使他的决心大打折扣,竟然萌生出想就此退出的念头。   不二赶紧掐了掐自己,漫开的疼痛是真实的,只有疼痛才能提醒自己重新收回警惕心。可是短暂的疼痛没过多久就消隐不见,仅剩下透窗洒入的耀眼金光。   一时间有些晃眼。   难道自己真得已经在不经意间松懈过度了?   不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午短暂的时间内人流量一如平常。就好像得到无形的任务分配般,河村带来了午后寿司点心;越前递上几本解闷的杂志;由美子照例拎来一袋水果。忍足的例行检查依旧,观月的定期报告(抱怨)一份没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留着一丝忐忑。   差不多应该出院了吧。不二如是想。   到时候就应该没有这么多温暖可汲取了。   人其实是很贪心的。   到了这会儿,仅剩下自己一人在病房里,不二又想起了这个问题。他即刻打电话给观月,调侃地说道,老板窝在病房里已经快发霉了,是时候出山来收拾你们的烂摊子了。他笑着补充了一句,这样贴心勤奋的老板绝无仅有吧,气得观月差点把电话摔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惹观月生气已经成了他平时的一大乐趣。其性质的恶劣程度不言而喻。   身上的伤口处于愈合期,不剧烈运动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就算他有心剧烈运动,恐怕也没有那个力气。不二拉扯被子准备翻身睡一个午觉,果然,这样温和的阳光就是容易引发人们的困倦感。   而不二落后的也就是这么一步。   浅眠状态的不二被一串细微的摩擦声惊醒。他皱了皱眉头,睡意没有退去,无论现在进来的是什么人他都一概不想理。他继续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装睡。   摩擦声不断反增,甚至还夹杂着几句低沉的咒骂。异样的感觉让不二迅速起身,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立马控制。冷冰冰的触感贴上脖颈,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好久不见。”不二没有做无用的挣扎,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彬彬有礼地问候。没有一丝的惊慌与动摇。   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反应,来人很是恼火,他扬起手就想一巴掌抽下去,他想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肿成惨不忍睹的样子,布满嘴角溢出的血丝。   “老大。”压制不二行动的小喽喽出声阻止,顺手把不二的胳膊又勒紧几寸。   准备承受这一击的不二疑惑地看着突然收手的疤男,眉毛一挑:“出乎我意料呢,有新的计码?”   “死到临头了,你这小子还这么嚣张!”   “老大,速战速决。”另一位采风的小喽喽着急地提醒。   不二笑道:“总觉得这句话出镜率特别高,你手下还真为你着想呢。”   疤男的指骨关节卡卡作响,他的脸因怒火更加地狰狞。咬牙切齿地强忍下即将暴走的怒火,他抖了抖腿坐到床沿上,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压上不二刚愈合不久的伤口。   “你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疤男恶心地笑。   不二冷嗤:“不要把你的那套标准随便套用在别人身上。”   疤男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道:“看来你还蛮信任那伙人的嘛。像个白痴一样。”   “闭嘴。”疤男趾高气扬的脸完完整整地映在他冷冽的蓝眸里。对方那种好像知道点什么的表情让不二极其不爽。   准确戳中不二软肋,疤男似乎很满意。他拍拍手,转到窗边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阳光。本通透光亮的病房瞬间阴暗下来,犹如一间阴潮的停尸房。   他很乐意打碎不二周助的冷静面具,他想看到这个人濒临崩溃的表情。疤男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慢吞吞地说:“你好像认为这个地方是绝密的?”他故作怜爱地抚摸着窗帘,就像触着光滑细腻的肌肤般一溜而下。   一股恶心感从不二的胃里涌上。   疤男抖了抖烟头,似乎很享受此刻不二的表情。他大步走近,吐着烟雾的嘴在不二的耳边磨蹭:“可是我进来啰。”   “到处躲藏的我到底是哪里获得的情报呢?”   不二抿嘴不语,狠狠地盯着疤男。   “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啰。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不只一次了哦。”疤男特意地把一口烟扑在不二脸上,得意地笑,“你好像没从你可爱的姐姐那里得知呢……”   “你对姐姐干了什么?!”激动的不二被狠狠地压制,手脚都被扭到了极限的弯度,动弹不得。   疤男做出无辜的样子:“不要误会,我对老女人不感兴趣。啧啧,你竟然被瞒在鼓里啊,看来信息被截留啰。”   “什么意思?”   “哎呀呀,杀气好重啊。你难道没有想过六年前你们躲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被发现?我记得当时好像撞死了一个吧。”疤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不二立即反驳:“不可能!”   “又不信?好心告诉你,那是因为有情报,准确的情报哦~”疤男循循善诱。   “你说谎!”不二咆哮。   疤男轻浮地把手搭在不二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确凿的证据你姐姐应该都有吧。我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啦,毕竟不是我负责的区域嘛。但我也知道“青学”两个字哦。”   他拍了拍不二的肩膀:“不要逃避被背叛的事实呀。”   十年前初遇事端,四年来东逃西藏挣扎在追捕暗潮中,唯一的一丝联系仅为汲取坚持的动力——青学的同伴。   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害自己的行踪暴露,害裕太遭到毒手!   “你说谎!你——放开我。”不二被扣着脑袋死死地压在床上,为了压制不老实的不二小喽喽们用上了全力,甚至都听到骨头的咔咔声。   不二无力地贴着床单艰难地呼吸,不知道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泪水顺滑而下。   各类线索证据唯一所指的事实,几乎不可能容下其他的原因。一切一切所指的那个事实,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那个事实被强迫地注入脑内真得好痛苦,痛苦得让人承受不住,几乎要死掉了!   “呀呀呀,不要激动,伤口会裂开的。我可不想在你身上加几道外伤。”疤男示意了一下,小喽喽们放轻了力道,把软绵无力的不二捞了起来。   “你会说这种话真是神奇。”不二双眼无神地反驳,可是泪水残留在他的脸颊上毫无气势。   “我可想着靠你赚钱呢。你这副皮相应该能卖出不少钱吧。”疤男揩了点不二的泪珠,用两指磨碎,啧声道。   “你不会。”不二绝望地笑着,“第一,你带不走我。第二,你绝对不会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   “你是来杀我的。”不二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抖动。   “为什么不直接把刀子抹上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二的声音断断续续,接近虚无。   疤男狂妄地大笑:“为什么?因为我想看你就连临死前都在痛苦的样子啊!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失去那么多弟兄,还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二周助,我要你血债血偿!”   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不二吃吃地笑。   无意也好有意也好,那四年与青学的联系成为裕太车祸的直接导火线。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怀疑,可是原本这个怀疑永远都不会成为事实,至少不会在他的脑子里成型。   他不是不知道有车祸的相关信息被截留被隐藏,他不是没看到不二由美子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知道姐姐的隐瞒是为了他好,他也知道自己的不追究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回得去的路。   他逃避着,试图在时间的冲刷中渐渐遗忘,他也成功了。   他唯一没有料到这件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事竟然会在他离幸福最近的时刻被人硬挖出来。   这件事情的难以承受,仅仅因为——   就算情报的泄露只是由于青学众无意地漏嘴,可裕太变成植物人的事实依然无法更改,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无法更改!   他不可能不恨害裕太变成这样的人,他可以恨自己,可以恨逼迫他们的人,但他唯独恨不了青学的旧友,因为他们是他仅剩的温暖。   可是到了现在,又叫他该怎么面对?   他只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至少对于他,已经不可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天真了。   竟然奢求在这之上获得幸福。   明明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不祥想法突然一闪而过,不二突然揪住疤男的衣领,勒得后者透不过气来。   “咳,放手!先不要用刀子,把他控制起来。死前挣扎吗?也是,所有人都有求生之心嘛。但这次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饶了你的。”在小喽喽的帮助下,疤男成功摆脱不二的手。   不二在小喽喽们的压制下拼命挣扎,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疤男很不耐烦地皱紧眉头:“幸好这病房隔音效果好,时间好像花太多了。之后还有其他事呢。”   “你——唔”挣扎起身的不二被强力压会原地,嘴巴也被布料狠狠勒住。就算是动弹不得,不二还是不放弃反抗。因为,因为他突然想到——   裕太也在这个医院里,病房就在不远的地方!万一这些人知道裕太所在过去谋害他……   还是说,他们已经从裕太的病房里出来了?   想到这,不二加大了挣扎的力度,嘴中不断渗出呜咽。   “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没有对我赶尽杀绝?真遗憾。”   疤男朝两边点了点头,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全部洒在了河村带来的寿司上,犹如铺上一层薄薄的白色挽带。他挑起一个寿司,强硬地塞进不二的嘴里,迫使不二尽数吞下。   他恶狠狠地说道:“最后的一餐,去死吧,不二周助。”   言罢,迅速招呼两位小喽喽绝尘而去。   钳制一被解放,不二立马瘫软了下来。   他咳嗽着,眼泪不自觉地溢出。不二试图把食物干呕而出,可是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那个气力,刚才的挣扎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他抹掉嘴角残留的白色粉末,惨然一笑——   氰化物吗?是想伪装成自杀吗?   眼前的景物已经如万花筒般在混沌中旋转,耳朵里吱吱呀呀的声音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感觉好像是某人的手机铃声疯狂鸣叫着,好吵。   不二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着,一阵阵的恶心涌上,他强忍住呕吐感,拼力抑制着全身的颤抖,试图爬下床。   至少要撑到裕太的面前,他必须亲眼看到裕太平安无事。   可是眼前已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意识也渐渐混沌,终于坠入深渊。   把窗帘拉开点就会看见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不二脑子里一直回旋着这句话。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0 谎言   Chapter 30 谎言   ——亚硝酸异戊酯吸入如何?   ——已用两支。   ——洗胃进行的怎么样了?   ——已用高锰酸钾反复清洗。   ——病人心率下降。   ——病人血压持续下降。   ——减缓亚硝酸钠注射。肾上腺素有准备吗?   ——已准备妥当。随时待命。   ——静脉注射25%硫代硫酸钠 50ml。   ——病人血压下降过快,医生!   ——可恶。   从中毒到发现再到抢救,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与不二的通话之后没过多少时间,因为有行程想找不二确认所以观月立马打了个电话给不二,可是却始终没有人接。担忧的观月立即拨号给忍足,所以距不二被发现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可是作为毒性6级的“毒药之王”——氰化物一直深受杀手青睐的原因不言而喻。   不二由美子刚赶到医院就晕了过去,同时赶到的越前和河村手忙脚乱地照顾她。而忍足在抢救室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最糟糕的是,由于这次的抢救太过突然再加上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余力封锁消息。   医院里病人服氰化物自杀,现抢救中,生死未卜。   如果这种头条出来真心会让人头痛欲裂。   观月根本离不开公司,小道消息比什么都传得快,他现在为了怎么处理这件事费心劳神。怎么稳定分支们的骚动是一大难题。   同时,其他人也由各种途径得知了消息,纷纷跑到了医院。   不二服氰化物自杀,对于他们就像个晴天霹雳。   但他们此刻最担心的莫过于不二的生死。   当忍足一脸疲惫地随着躺在病床上的不二走出抢救室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忍足的一句话又重新把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氰化物的纯度不是很高,求救的及时。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保脱离危险。”   病床上的不二面色苍白,眼睛紧闭,睡着就如同死了一般让人感觉不到生气。没有人想得通,为什么不二会服药自杀,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不二会追求死亡。明明大家都认为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了的说。   或许一切只有等不二醒来才能知晓了吧。   ——周助,周助。裕太呢?   ——他们找来了,姐姐你先走。裕太还在外面,我去找他。   ——可是……   ——别担心,我会把裕太安全带回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还是会被发现?   难道真得躲不过吗?   不行,绝对不能让由美子姐再陷落到那个地方去了!   杂乱的脚步在转角后完全听不到了,两边是迅速向后掠过的房屋,撞击着耳膜的仅剩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裕太在哪里?   拜托,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   疯狂的发动机声夹杂着被刮破的风声,狠狠地扼杀了那准备脱口而出的呼喊声。眼前人的身影如慢放的电影,一帧一帧地描绘出那个残酷的弧度。明明仅隔着一条街道的距离,却差点成为生死永隔。   ——裕太!!!!!!!!!   喉咙刺痛可是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究竟是为什么?   头好痛,眼前的景物晃了晃,似乎渗进一些白光。   是白色挽带?   不行,裕太没有死,绝对不会承认的!   街道聚集的人群,路道上刺眼的痕迹,逐渐漫开的血迹都似被扔进搅拌机中似的搅成了一片混沌,静置许久后却又神奇般地分层,用新的颜色勾勒出新的场景。   黑色,全是黑色。黑色的车,黑色的窗,黑色的衣物。这不是悼念,绝对不是悼念。   ——你决定接受吗?   ——对。作为交换条件,裕太……   ——呵,你只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不是。   ——为了复仇?   沉默,复仇的负担太沉重,冤冤相报轮回无尽头,只要扎进就不可能挣脱。况且所谓的复仇对象……   ——还残留着天真吗?我不逼你,既然决定交给你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有一个忠告:你的天真很可能会伤害自己以及所珍惜之物。   在这个世界,不需要天真。   ——我有理由。   我想要保护他们。   ——就算你的保护会变成伤害,就算你保护的人会成为伤害你的人?   ——我不会伤害他们,我会把他们推离危险。   ——呵,我就看中你这点。将来你会有什么改变,我很好奇。   在这个世界里,你这种类型的人能走到什么程度我很想亲眼见识。   利刃刮开皮肤的声音,钝器敲击的重声,鲜血迷雾中伫立的生命标志接连倒塌,失去理智的狂笑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一抹鲜血正面泼洒过来,被黑窗遮个严实。   ——能忍受吗?   脑中晃过不二由美子虚弱的脸庞和裕太一动不动的身躯。   ——我需要保护他们的能力。   ——如果造成这一切的是你最不忍伤害的人,你会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头痛欲裂。花白白的景物再次出现,比刚才清晰了不少。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一切一切挤得头都快要裂开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   结果还是要选择——   不二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他花了一分钟的时间从梦境的余韵中脱出,他又花了一分钟弄明白现在自己正劫后余生躺在病床上,而窗边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忍足,我躺了多久了?”不二试图立起身,但发现自己一点力也使不上。   忍足放下手中的病历本,过来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确定无碍后帮不二坐起身来,并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大约20个小时。够会睡的了。”忍足回答。   不二一愣也没料到自己会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中途确实有很多次不愿醒来。   “我倒希望不用醒来。”不二无心的一句话却引起忍足强烈的反应。   “氰化物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差点死掉吗?!”   不二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道:“我知道。”见不二没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忍足气不打一处上来。还没等他继续质问,不二突然拔掉输液管,掀被下床!   忍足立即压住不二,冷声问:“要干嘛?”   不二试图扳开忍足的手却毫无作用,他只得低声念道:“裕太……”   忍足冷哼:“要自杀的人竟然还想着弟弟,真是前所未有。”   “裕太怎样?”不二抓紧了忍足的手,担忧席卷了整个蓝眸。   忍足一愣:“在病房好好躺着呢。”   松了口气的不二似乎很安心,他乖乖地躺回病床,任忍足重新帮他整理好点滴。   “事情闹得大吗?”不二问。   忍足头也不抬仔细地检查输液管:“很大。”   “他们都知道了?”   “他们都在外面。你现在太虚弱不适合见太多的人。”   “这样就好。”不二低声呢喃。   忍足细心地捕捉到这句话。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不二似乎有些变了,可是具体哪方面他却不知道。他顺势坐到不二的床边,目光紧盯不二:“不二,氰化物你怎么解释?”   不二想了想答:“如果我说误食了,你肯定不会信吧。”   “你都没想让我相信不是吗?”忍足反问。   “我说投毒你会信吗?”不二问。   “要看你说的事件具体性。如果你说天上掉下个外星人,那我怎么可能会有理由相信呢?”   面对忍足的俏皮话,不二直接无视,完全没有要吐槽的兴致。   “所以说,其实结果也就只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吧。”不二满不在乎地说。他并不打算把事实说出来,应该说从他听说事件闹大之后,他就已经决定一口咬定这个说辞。如果涉及谋杀,万一警察开始插手,一切都会变得很难收拾,而目前此说法是能把事态减值最小的最佳方案。   “绕了半天,你现在是在说你准备用氰化物自杀?”忍足黑了脸,“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啊。”   不二道:“本来就不好笑,因为它不是玩笑。不过既然你辛辛苦苦把我救回来了,我就不会再干一遍了。”   “看着我。”忍足扳过不二的面庞,逼迫似地用眼神绞着不二的眼眸,不二的眼眸里一尘不染风平浪静,忍足似是证实般问出,“为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压抑过久激动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吧。”连不二自己都对自己的谎言编织能力感到惊奇,什么时候他已经练就这种信手胡诌毫不脸红的能力了?   熟能生巧这东西一点不假。   忍足拿不二一点办法也没有,不二很是平静,平静得都让他说不出一句斥责,平静得让他觉得不二在掩饰什么的同时又找不出任何破绽。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接受不二的这套说辞,没有什么比当事人的说辞更具决定性的了。   这个结论让忍足很难接受。   兜兜转转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连一脚都没有踏入。   到底有多少人迷失在不二构造的虚幻里被他耍得团团转!就算看透了这些,找不到破绽的他们又能怎样?   忍足沉思了一阵子,准备顺着不二的思路寻找可乘之处:“如你所说,这条命是我救的,所以这条命应该归我吧。”   不二显然没有想到忍足会这么问,但逻辑上却没有任何反驳理由,所以他应了声:“你想要回去吗?”   “不。”忍足否认,“这条命由你保管。作为交换,你要为我而活。”   “这是限制自由的新型方式吗?”不二嘲讽道。   “当然不是。我对自己东西的保管可是很宽容的。不过如果你想这样来的话,我也不反对。”   发觉自己在无意中被自己的话语绕了进去,不二虽有些讶异但并不慌张,可是他却搞不懂忍足的脑子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他并不觉得自己手上握有什么让忍足感兴趣的东西,况且忍足也不是那种喜欢逼迫别人的类型。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不二道。   忍足狡黠一笑,站起身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接下不二的疑问:“当然有意义,因为根据这个逻辑,我可以得出结论——不二周助是我的。”   “既然你不要这个生命,就由我来接收,所以无论我对这个生命做什么你都不会反对吧?”忍足俯下身挑起不二的下巴,他摘下眼镜,犀利的视线紧粘在不二脸上。   不二很淡然地回视,没有一点动摇。到了这一刻,他也摸清了忍足的用意——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激将法。忍足知道自己不喜欢受人钳制,所以借此逻辑,他逼迫自己变得慌乱并由此进行反驳。最好是说出非自杀的事实,就算这无法达成,至少也可以让自己摆出积极的生命态度。而他可以抓住自己希望的那一角,重新把自己拉回到那个温暖的世界里。   可惜,不二周助偏偏是个难搞定的人。   不二并没有想过死,因为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东西他都无法丢下,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生活态度很积极。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还会给自己留后路,他不可能再一次让人抓到天真,他的世界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天堂掉落地狱的痛苦了。   不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气息几乎完全隐入空气中。他就像具没有生机的人偶,雪瓷般的肌肤,过于烧红的唇瓣。就算是十年来在谈判中初见时的那一次都没有这次来得遥远,如同分列于不同的世界一样。   他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忍足,就像用上帝视角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一样。就算忍足的唇贴上他的唇,他也没有眨一下眼。   “真是败给你了。”忍足轻叹,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计谋对不二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只要拿走谢礼就够了。”他左手托在不二的后脑勺施力,用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再次吻了上去。这种不同,显然不二也感觉到了,他因惊愕睁大了眼睛,抬手就想把忍足推开,可是刚苏醒的无力让他的反抗没有一点儿效果,施力的手很快被忍足的另一只手捉住了。   两人胶着火拼之际,临空一颗炸弹落下——   “你在干什么?!”   忍足一惊,松了力道,两人同时往病房门方向望过去。而就在这一瞬的工夫忍足就被推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此时来人已瞬移到不二的面前,张着双臂就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一般怒瞪那只不知反省的老鹰。   “你这个色=医生。”判决书下。   不二忍俊不禁,忍足的脸就如黑炭一般。   先前的气氛被一扫而空,不知道是谁的幸运还是谁的不幸。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1 出院   Chapter 31 出院   “你这个色-医生。”   一句话就把忍足归到了假公济私的痴汉行列。他的罪行光天化日之下天地可鉴——依靠职权强行把探视人员隔绝在外,利用医生的便利乘机在病房里骚扰病人,最后还乘病人无力反抗之际霸王硬上弓,其性质是何等的恶劣!   这句话的潜台词分秒内就被所有相关人士准确接收,当然包括那个被推到十万八千里挂着衣冠禽兽标签的白大褂。   忍足很不满这个称呼,虽然他懒得跟小孩子斤斤计较,但事实上他和越前之间的口水战就没减少过。   越前没有一拍子挥过来是不是还要算成忍足的幸运?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净会挑着时间捣乱的小鬼。忍足恨恨地想。   虽说如此,但毕竟他是个有风度的大人,所以忍足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衣服:“越前,你怎么进来了?”整一姿态都快让越前忘掉之前他的恶劣行径了。   一想起之前的自己还乖乖地等在门外,遵守医嘱却不知道暗里不二前辈遭到了多少骚扰。实在忍不住偷看一下竟然刚好抓拍到这么一个劲爆的场景,该说他的运气好还是差呢?   “哼,你这衣冠禽兽。应该早早脱掉白大褂蹲监狱去。”越前咬牙切齿。   “真可惜,我现在还是好好的穿着白大褂站在这里。未来也不会有所改变。”忍足重新戴上眼镜,双手插-进兜里,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意思,直接导致越前的怒气值又上升几个阶梯。   “前辈,未来怎样还真不好说。”   “你想像刚才那样当个见证人,我倒不介意呢~”   “绝对不可能有下次。”   “那还真不好说呢……”   新一轮的口水战开始,另一个当事人不二却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打起电话:“喂。初,那边怎样?……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要出院,你来接我。就这样。”   出院!现在?   口水战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位齐齐地把视线转到不二的身上,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忍足断然阻止:“不行,你现在的状况怎么能出院?”   “切,总好过留在这里当你口中肉吧。”越前代为解释。   “这可不是开玩笑。”忍足翻出不二的病历,“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是不会允许的。”怎么可能让不二像上一次那样胡来。   不二握着手机,很平静地回应:“待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去了。这些日子承蒙照顾,多谢。”   官方,冰冷,毫无起伏的交际用语。不二的变化显而易见,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没有人能在一时间接下后一句。   “越前,能帮我带一句话吗?给他们。”   越前皱了皱眉头,“不二前辈不当面说吗?”   “我不会回去了。一切回到聚会前。”这是他的选择,摊出事实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回不去了。无法面对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去面对,在这条路上他只能选择逃避。   “不二前辈又要销声匿迹吗?”越前的面容隐在帽子下,听他的声音也似乎在隐忍什么。他做好一切准备来迎接不二残酷的话语,却没料到实际上所遭受到的比想象的还要糟得多。   “不是销声匿迹。是形同陌路。”不二回得决绝。   这种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让越前极为不适。   “为什么?”   沉寂缓缓地在病房内流动,不知哪里的寒流渗进肌肤冰冷刺骨。极轻又极清的声音拂过耳际,却在耳廓化为利刃狠狠刺入!   “有些结是打不开的。”   好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仅仅是这么一句消极颓唐的话就可以打发所有关心他担忧他的人!   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理由,所有的幸福幻想都被碾得支离破碎!   没有什么比自己松手放弃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了!   越前压低帽檐鼻子轻哼:“不二前辈的话我是不会传达的,如果想说就当面说。现在的不二前辈真是糟透了!”   淡淡的苦笑在不二嘴角漫开,越前说的没有错,但就算再糟糕他也会这样过下去,接下来他的路要走得更冷彻更决绝。与其到时候反目成仇还不如现在断了联系切断对方的恻隐之心来得好。   “那就算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二淡然的态度拉断了越前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倏尔抬起的那双溢满悲伤的琥珀眼生生撞入不二的视线里,他的诘问似囤积太久的炮火,因受潮掺杂着嘶哑。   “算了?不二前辈你能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你根本不知道这六年我打你手机却一直空号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你根本不知道我重新见到你的时候有多么高兴!好不容易等到你苏醒,第一句话却是当陌生人!可恶,明明我只要你回来就够了!”   “越前……”   “好,就如你所愿。”越前深吸了一口气,把帽檐压深,大步朝门口走去。他拉开门,脚步一顿,嘴巴一开一合,吐出的字句模糊但却深深地刻在了不二的脑海里,猛烈的关门声后,病房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如针扎般难以忍受的沉寂。   他说:“我讨厌你,永远不想见到你。”   “这样就行了?你再次让我刮目相看啊,不二周助。”忍足靠在墙上,字字句句都镀染上冰冷的光泽,“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是我想要的,是本就预定的结果。”不二答。命运如此纠葛本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到如今他根本没办法把怨气洒在那些人的身上,可是怨气本身不加宣泄只会越积越多。裕太是他重要的家人,就算他再怎么掩饰,那点丑恶的怨恨还是在心里不断滋长着,他会想着让别人同等的怨恨来平衡自己矛盾的心态,这是多么自私。但他没办法,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远离那些会让阴暗仇恨蠢蠢欲动的源头。   ——当伤害自己珍爱之物的是自己最不愿伤害的人时,一切的原谅、仇恨都会变得不再适用。   他无法与他们嬉笑打闹,裕太沾满血的身影会时刻浮现在他的面前。   他也无法下狠心宣泄仇恨,他们全部都是他最珍惜的伙伴。   他最后能做的也只有紧紧地捂着那颗矛盾的心躲得远远的,仅此而已。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天底下没有什么结是打不开的。”接触到不二的视线,忍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也不必多费口舌,任何激将法都对我不管用。如果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我还算是个合格的成年人吗?”   “你真够恶劣的。可是我还是会照我想的做。”不二缩进被子里,背过身躺好。让他下定决心的另一个理由,就是那通电话。暴风雨即将席卷而来,他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一个的被拖下水呢?   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会把他们推离危险。   这是他曾经的诺言。   医院值班室,实质上的监控室。   一排整齐堆积的微型电视屏幕,屏幕上晃过的是以一定角度俯视到的形态各异的人,各个拐角廊道人流不断,一举手一投足尽收眼底。利用警察的便利,大石成功调出了那时的监控录像,现在他正和手冢蹲坐在放映机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画质不忍直视的场景回放。   一个大医院的监视器分辨率如此之低说得过去吗?铁定是偷工减料为了减少成本吧,这怎么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国民对得起医院这个称号呢?作为一个合格的医院,如果连病人的基本安全都保证不了的话,那还有何脸面侵吞老百姓的财产?大石在心里把这鬼医院来来回回念叨了至少一百遍。   “看,有人进去了。”手冢指着屏幕,几个医疗人员扮相的人应时闯入监控录像里,接着又拐进了不二的病房。   盯到那几个人从监控录像消失,大石愤愤地说:“为什么不在病房里装监视器!为了随时随地保护国民安全,准确及时地获取罪犯行踪,应该在每一个角落装上监视器,这样犯罪率会大大减少,逮捕率也会大大上升!”   “这是侵犯隐私。”手冢的一盆冷水毫不犹豫地浇下,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移开监视画面,“又出来了。”   出来后的那几个人脚步明显加快了很多,一晃就消失在画面里,手冢和大石对视了一眼,没过多久,监视画面里就涌出了大批的医生护士。手冢在此时按了暂停键,认真地问大石:“不能立案吗?”   “借助警局的力量可以更快地查出凶手,但是在没有人报警的情况下,当事人不二又一口咬定是自杀,这件事显然没有警察可以插手的余地。”大石摇摇头。不二的态度最为关键,他们如果没有发现窗台边的烟蒂和烟灰,恐怕也逃脱不了勉强接受不二谎言的命运。   不二周助不抽烟,病房内也禁止抽烟。   由此他们可以判断,不二的病房里一定有外来人员进出,并且来者不善。   “不二为什么要说谎呢?”   手冢注视着暂停的监视画面陷入沉思,到底那监视器外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大石起身关了放映机,把目光投向楼道动态的实时监控中:“恐怕就是为了不被立案吧。不二的立场与我是相对的,这点没法改变。不过这件事我一定要追查下去,以个人的名义。”   手冢点点头:“不要大意。”   想法达成一致的大石和手冢正准备离开监控室,却在最后无意中的一瞟中捕捉到其中一个小屏幕里的熟悉身影。就算分辨率再低,他们也可以无比确认那个身影的主人就是不二——他正穿过走廊,目的地很清楚地指向医院大门。   刚苏醒就出院,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太乱来了。”大石听到手冢很轻的一声嘀咕,晃眼间就发现他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监控室那扇厚重的铁门后了。大脑回路在0.1秒内终于恢复正常,大石抬起落后一步的脚,急忙追去。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2 斗智   Chapter 32 斗智   现实中的凑巧永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当手冢赶到医院大门口时,只能目睹那一辆黑色商务车绝尘而去。手冢皱着眉头没有半点耽搁,准备拦下附近的出租车却被忍足阻止了。   “我从没想过医生会这样允许虚弱的病人出院。”手冢的眸子里跳着怒火,他的声音冰冷彻骨。他很想一把甩掉忍足的手,可是理智及时踩了刹车,转而演变成冷暴力。   忍足轻松顶住手冢冻死人的视线,手中的力道不减,他的声音一如平常的透着点慵懒:“就算现在追去也无济于事。不二是什么性子你应该很清楚。”   手冢沉默,在他放弃动作的同时,忍足也收回了手插入口袋中。   “虽然有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不过早先知道总没有坏处。”忍足平静地看着手冢,随后踏出步子往回走。刚赶到的大石撞上这一场景明显一愣,却在接收到手冢眼神的下一秒稳下心智跟上忍足的步伐。   现在的每个人都需要更多的情报,拥有的情报越多离不二也就越近。他们都想知道不二的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想尽全力把不二拉出那个深渊。而目前他们增加情报的唯一方式就是交换情报。   如果把每个人手中握有的几块拼图拼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目睹到不二的真实世界?   此刻的手冢和大石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个怎样荒诞的世界。或许拽着点真实的人会懂得其中难以抹煞的苦痛。   不二刚坐进车内,观月从后视镜中瞥了不二一眼,立马丢过来一个小包,同时即刻踩下油门:“本来现在应该斥责你逃院的鲁莽行为,可是此时也没那个闲功夫。那边已经乱透了。”   迅速解开小包,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化妆品不二难掩那一瞬的惊讶。观月见状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解释:“随便涂一点,你现在的脸色吓死人。如果被那群人看到一定立马被扑食殆尽。”   能听到不二在后车座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的声音,观月马上补充了一句:“你的话应该马上就会研究出用法吧,旁边的袋子里有衣服,时间紧迫,你快点换好。”   不二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拿起靠在椅脚的袋子翻了翻,里面是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还未等不二问,观月立马回答:“鞋子也在边上。”不二望另一边一瞅,果不其然。这么短的时间内,观月把这些办得如此完美倒出乎了他的意料。   重新拿起小包里的瓶瓶罐罐,不二对着小镜开始涂抹:“你还真看得起我呢。”也只有观月敢在如此紧迫的时候眼睛不眨地把如此复杂的化妆品塞到自己这个完全的初级菜鸟手中吧。   都不怕看到大花脸吗?   观月倒很自信地一挑头发:“我观月初看人从来不会错。”   这好像不是你应该骄傲的地方吧,这里难道不是应该我自豪自己的天才技术吗?不二满意地对着镜子欣赏刚出炉的成品,并在心里默默吐槽。   “龙头来了?”不二一边换衣服一边打探情况。他需要在到现场之前充分了解情况。   “对。也不知道谁煽风点火,各党羽都蠢蠢欲动。他现在就在老地方等你呢。”观月似乎不敢相信不二一猜就中,他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面对观月的疑惑,不二只是云淡风轻地一带而过:“我的上位本来就有很多人不待见,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团散沙想要谋反必然会找一个有地位又有魄力的领袖。”   乔治会把权力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让手下们大跌眼镜的同时也使得许多不满堆积成怨。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么多年,不二已经很惊讶了。不过这虚华的平静表面也只不过靠乔治残存的魄力才能维持,终会有崩盘的时候,到时候就要由自己来撑起这些怨气。   而这之中最棘手的莫过于那个被称作“龙头”的元老级人物了。   龙头并不是他的名字,之所以被人尊称为“龙头”是因为那个人的影响力在组织中就如龙头一般,甚至是公认的未来第一把手。不过,谁能想到中途会杀出一个程咬金,一口气骑在了他的头上,即使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内心铁定是不服气的。   “你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会不会跟龙头有关?”刚穿戴完毕的不二听到驾驶座上的观月问。   “不会。他如果想□□,绝对没必要搞这些小动作,直接邀我去会面就可以了。就像现在一样。”   “那你还去!搞不好他当场给你一枪送你上西天了呢!”   不二闻了闻身上,发现残留着淡淡的化妆品味,他掏出小包里的一小瓶古龙香水,屏气往身上喷了一下。浓郁的香气在他恢复呼吸的那一瞬间集体冲进了鼻孔,适应不急的他打了个喷嚏。   他把袖珍的香水瓶放回小包中,半调侃地回答:“是有可能哦~不过大人物有一点比小人物好搞定——他们明事理识大体,可以用言语说服。况且,据我推测那个内贼一定就在龙头的身边,他的目的搞不好就是挑起内乱然后乘虚而入。”   “依你的意思,主谋犯是外部的残党?”在不二手上被摧毁的公司和暗党并不在少数,观月也有隐隐怀疑那些人是不是跟不二结下了梁子,因为他认为不二并不是那种会为了一点经济利益就端掉别人老巢的类型。依这个思路,残党复仇的可能性极高,毕竟pure本身树敌数量就很可观。   全部打点完毕,不二有些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反正待会儿就能知道了。”   如此紧张的局势,当事人本身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观月在担忧的同时又很愤懑:“盲目的乐观可是要吃大亏的。”   “吃什么东西都没关系,只要不吃坏肚子就可以了。”不二闭目养神中,但为了让观月安心他还是体贴地加了一句,“初,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吗?”   就算他不太主动出招,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安逸中无所事事,他接招与回招的功夫从来都是出类拔萃的。他愿意预测对手的几步招数让自己的回击一针见血,他会耐心地谋划好反击的路径只等那东风一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在这些事的处理上,他的行事风格和他的网球风格惊人得相似。   面对经验老道占尽先机的老虎,他这只小兔子也只有孤注一掷赌一把了。   会面的地方并没有多么神秘,它只是公司旗下的一个小酒吧。而此刻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是酒吧最大的包厢,相当于五星级酒店里的一个中型会议室。很不科学是吧,不仅如此它的基本布置也与酒吧的整体基调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糜烂浮华中的一尊禁欲神像。它的存在仅为那些如今天般的日子。   龙头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虽然他的两鬓已泛白几许却仍掩盖不了那骇人的气魄。他的目光犀利如淬血的刀,在不二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前辈你好,好久不见。”礼貌性地问候后,不二在龙头对面找位子坐下。他容光焕发,浅笑盈盈,温润的外表之下那颗凌厉的蓝眸显得格外闪耀。龙头有些不满的余光落向身边的小伙子。不二逮住了龙头细微的视线移动,顺着他的视线轨道打量起那个有些慌张的小伙子。   身材瘦小不及170cm,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眼镜反光看不清眸子。就在不二打量的这晃儿功夫,他就已经把慌张尽数掩去,面无表情地把视线定格在不二背后的墙上。   “我听说昨天你被人暗算差点死了?”一点喘息时间都没有,龙头之言直捣黄龙。没料到信息泄露到如此程度,不二马上放弃山路十八弯的战略,接下话茬:“信息的扭曲还真恐怖。看来我要好好关注一下情报收集人员的素质了。哪有人那么闲会来暗算我这个小透明啊。”   不二虽然是权力中心者,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身份人人皆知。相反,作为空降兵和底层上位者的区别,无论对敌方还是己方,他的真实身份也只有上层人物知晓。当然,疤男因为以往事件的特殊性成了一个例外。   有时候领导者越隐蔽也就越安全。所以他们也不会特意去增加不二的曝光率。   “不过,确实出了点事,那是我自己的问题。”见龙头不满地皱起眉头,不二从容地补充道。把真实情报一棍子打死反而会引起怀疑。果然,听了不二后一句的检讨,龙头不悦的表情有所缓和。他勾嘴嘲讽道:“我也没傻到会相信那种谣言。那些不中用的手下总想方设法地美化上位者愚蠢的行径。”   既然谋杀情报不成立那就是自杀,无论是哪条信息他都一字不漏的接收到了,并且不管针对哪一方面他都有充分的理由让不二彻底输在此谈判桌上。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采用影射的方式跟不二玩猫抓老鼠的游戏,看不二能把谎言编到何种地步。   把老鼠折腾到筋疲力尽再轻松抓住一口吃掉,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不二附和地笑,他朝旁边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并由此引开话题:“尝尝这里的药茶吧,滋补养生,味道不错。”   看透不二如此的动机,龙头并不点破,他很有耐心跟这个年轻人耗,这个话题能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酒吧喝茶?真有你的。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尝倒显得小气了。”他向站在另一边的手下点点头,不一会儿一杯茶外加一个空碗就送了上来,放置在他的面前。   而此时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一杯白开水走向不二。   “自己推荐的饮品却不喝吗?”龙头挑眉。   不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身体不适,还是喝白开水来得好。”   龙头有些惊讶,他着实没有想到不二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本以为不二会极力掩饰中毒之事。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计谋可能已经被不二识破了,不二大概准备自己说出中毒的事实,这样至少比谎言拆穿来得有尊严。   说到底这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不二或许会因此躲过撒谎的惩罚,但他绝对保不住自己的位子。Pure不需要粗心大意会遭人暗算的领导人,也不需要懦弱胆小的掌权者。   只要他打出直球,没有任何伪证来支持谎言的不二周助,就会完蛋!   胸有成竹的龙头心情大悦,可是可怕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他狠瞪了手下一眼,旁边的人都哆哆嗦嗦地用勺子从茶杯里舀出一些茶水放到空杯里,然后一饮而尽。   “龙头先生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呢。明明都已经让人检查过了,还要人亲自验毒啊。”   “没办法。谁叫这里不是我的地盘呢。”确认无毒后,龙头安心地喝了一口茶,不算差的味道让他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此语话中有话,一方面讽刺了不二天真式无防备错误,说明了其领导能力的欠缺;另一方面又明确了自己的立场。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可是不二并不在意,他还是那副柔和的态度:“看来此茶很合前辈的口味呢。既然如此就让大家都尝尝吧。”不二向服务员示意了一下,似是寻求最后允许般地又把目光投向龙头。语气诚恳,态度谦逊有礼,举手投足都不怠慢前辈尊严。这倒使龙头不好意思拒绝。   茶的毒性已经经两重测验保证无毒,何况不仅自己的人,不二方的人也一起喝此茶。从不二的性子估摸,他不可能有搞全灭的残忍之心。   “前辈是担心我茶里放毒吗?”见龙头许久不表态,不二小心翼翼地问。眼神纯净澄澈,倒真像只单纯的小羊羔,如果在此拒绝,倒显得自己小气胆小了。   见龙头答应,不二显得很高兴,立马挥手让服务员把茶水端上来,这让龙头百思不得其解。被不二这么一搅这会晤倒像个谢师宴似的。但就算不二一开始就放低姿态,他也不可能因心软就此放过,要说更加蔑视还差不多。   而就在这时,因招呼服务员随手无心的动作,不二碰倒了手下端上来的白开水。装满水的杯子从托盘跌落磕在桌子边缘狠狠撞碎,碎片随着水花四散落满了不二一身。   就那么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不二的衣衫尽湿,手背也被碎片划开了一个小口子,血正慢慢溢出。观月见状立马抽出包里随身携带的绷带,扑过去帮不二包扎手上的伤口。而那个肇事者面色惨白地呆立在原地,看着自己满身狼狈的boss浑身颤抖,连“对不起”都说得断断续续含含糊糊。   在那慌乱的几秒内,包扎伤口的观月明确地接收到不二警告的视线,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犯了一个要命的大错。   他慌慌张张地用余光观察龙头,果然,那个狡猾的老狐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3 谋略   Chapter 33 谋略   他的包里为什么随身携带着绷带,这根本无法解释!   就算他一口咬定这是自己受伤时准备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万一他们要不二证明,那不二身上还未拆卸的绷带就可以证明一切!   这条信息本来应该很好地隐瞒过去了,可是现在却因为他的失误跟此次的事件混杂在了一起,很可能因此所有事情会被一口气抖落出来,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观月尽力抑制自己颤抖的双手,继续着包扎动作,如果此刻突然停下倒更显可疑。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里衫,但他的姿势却没有一点动摇。还未等他包扎完毕,不二突然粗暴地甩开他的手,未打结的绷带瞬间散开,松垮地耷拉在那只血迹点点的手上。   观月趔趄几步勉强站住,他惊愕地看向不二,却撞上一双盛满怒火的冰冷眼眸。不二稍稍偏了个方向,甚至都没起身,强劲的一脚把那个犯错的下属狠狠地踹了出去。可怜的人就如被铁锤敲了般,重重地撞在墙上,捂着肚子剧烈得咳嗽,不一会儿地上就多出了几个血滩。   周遭的人都对突如其来的事态反应不及,面面相觑又不敢吱声,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唯有过多的甜腥味缓缓蔓延。清脆冰冷的皮鞋脚步声在房间内格外清晰,不二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犯错的人面前,傲然俯视着他,笑容冷酷又嗜血:“水递得慢吞吞的,盘子也端不好,你还能干什么?需要我亲手教你吗?保证一学就会哦~”   “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就算吐词艰难,一开口就冒出滴滴血珠,那个人还是颤抖着声音求饶着。不二嫌恶地后退几步,一把扯下手上的绷带扔在那个人的脸上,转身对观月说:“初,你以后不要把这种抹布一样的东西裹到我身上,东西用对地方才会有效。我看不得血腥,赶紧收拾一下离开我的视线。”从头到尾他的视线一点也没有与那个可怜人有任何接触。   像是得到不二口头上的赦免,那个人迅速用绷带把地上的水渍和血迹抹干净,然后捂着血嗽不止的嘴,蹒跚着离开了房间。   不二重新坐回了座位,心情很是不悦:“衣服又要换了,唉,手下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我都说了不喜欢见血,还明知故犯。”他随手拍了拍湿漉漉的衣服,重新堆起温和的笑容看向龙头,与刚才的肃杀残暴判若两人:“不好意思,让前辈见笑了。在管理方面,我还有很多方面要学习。到时候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嘴里应下了不二的话,眼却刮向身边的眼睛男,龙头的怀疑和不满已经接近临界值。   不二刚才那一脚的力道根本不是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能做得到的。龙头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情报的正确性。   “不是身体不适吗?如此施力身体应该已经吃不消了吧。”龙头试探道。   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不二笑得灿烂:“龙头先生真爱开玩笑。我只是吃错东西肚子不适而已。况且这种小事根本用不了多少体力的,只是清理起来有些麻烦,你说是吧,初?”   突然被话头击中,观月在一秒的愣神后瞬间明白了过来。不二这招玩得确实很妙,不仅破了中毒的谣言还解决了刚才的绷带危机,抢在龙头直问之前用行动封了他的嘴,一石二鸟干净利落。   再多的口头证实都不及事实来得有说服性。   明事理识大体的龙头先生也不会自找下不了的台阶。   龙头显然也料想到了这一点。如果不二是以此计谋来设计他,那自己可是完全把他小看了,这个小伙子比想象中要可怕许多;反之,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自己的此行将完全失去意义。   但是无论是哪项都无所谓,因为被称作龙头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空手而归的。   他大笑着拍手鼓掌:“看来我真是小瞧后辈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点也不假,我起先还以为不二周助是个对部下温柔过度又优柔寡断的人呢。”   这句反讽用得恰到好处,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观月很想当场反驳回去,这样扭曲不二的作风性格真得很让人窝火。不过当事人可是一点也不生气,不二仿若没听出潜台词般,仍笑颜以对:“前句话不敢当,至于缺点我承认我还有待改进。或许不应该给他们绷带养伤?让他们用嘴舔干净比较妥当,前辈是这个意思吧。”   完美的反驳,不仅否定了自己的冷血还影射了对方的残暴。龙头发觉自己又被将了一军,竟然有些兴奋,或许是因为已经很久没碰到如此势均力敌的人了,他大发赞叹:“软硬皆施吗?用的不错。作为一个空降兵,你还有两下子。”   若是平常人遭此讽刺早就掀桌蛮干了,可是眼前这个经验老道的中年人还能开口称赞,着实让不二有些敬佩。但是看目前情况,一切的拐弯抹角似乎要到此结束了。纵使他有百般计谋,如果对方的思路不跟着他走,就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依旧无计可施。   对方既然执意上了快车道,他也没必要再次把人引向歪途兜圈子。不二判断是时候正面交锋了:“多谢前辈夸奖。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先行离开吗?要把最近落下的工作补上可是一件大工程。”如此说着,不二优雅地起身,却看见两大汉把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所有龙头的手下都蓄势待发。   这个房间内龙头的下属占了绝大部分,如果真得交战,他没有任何胜算。正因为坚信着这一点,所以龙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一副全局在握的表情对不二说:“别这么着急,我们还有其他要谈的事,比如你目前的情况之类的。”   迫于局势的不利,不二只得坐下:“我认为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谈的。实在要说的话,我更愿意谈谈前辈你的形势。”   龙头挑眉,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可惜,越嚣张死得也越惨。   “我看小伙子你还没有看清时态。”   “多谢前辈提醒。不过我看得很清楚哦~”不二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慌张,这让龙头甚是不解,难道这小子有什么隐藏的招数吗?   正如此想着,突然看到不二身后的那群人全部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了下去。难道是知道气数已尽,所以选择自我毁灭?不对,如果是这样,不二不可能神态自若,甚至噙着一丝残酷的微笑。如此态势,难道——   一念及此,龙头愤怒地拍案站起:“你、你在茶里放毒?”   为什么,为什么检查不出毒素?   为什么这个小子会残忍到愿意全军覆没?   可是除了这个解释,将没有其他可以说得通的理由了。   “你竟然拿自己的部下当牺牲品!”龙头气结,完全超出预估的事态让他几乎连话都说不通顺。   不二很淡然地看着对方,平静中夹杂着残酷:“有舍有得嘛。这几年我也学了不少。难道你们都没有觉得身体里气血上涌,脑子混沌,情绪非常不稳定,四肢僵硬,呼吸急促,全身上下都似有虫子啮噬?这是中毒的初期症状哦~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全身颤抖,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痉挛至死。“   “你!咳咳……”龙头剧烈地咳嗽着,血气迅涌翻上,不一会儿脸和脖颈都爬上了鲜红。他身后的部下们大惊,仔细感知发觉自己真有如此症状,字句不差,一瞬间各个都丢了手中的武器开始全身抓痒。   不二起身,狠瞪了那两大汉一眼,后者惊吓地退开。他拉开门,靠在门板上斜睨这荒唐可笑的场景:“前辈不用担心,我有解药哦。”话语间,就有若干服务员涌入,他们掏出些粉末状的东西围在那些倒下的人旁边,似乎正在救助不二的部下。果然,没过多久,那些一脸痛苦的人都如数缓和了过来。   “你想怎样?”龙头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被压得死死的。   不二悠闲地答:“不想怎样。我怎么会害前辈呢,这不是老老实实献上绷带了嘛。”他示意服务员递上解药,龙头没接,倒是他旁边的眼睛男接了下来。   打一棍再给一颗糖。好一个对付下属的方式!不二周助充分做到了他说过的软硬兼施。   不二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眼镜男再次成为龙头的验毒器把那堆粉末吞了下去。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他在短时间内全身颤抖抽搐,躺在地上痉挛至死。   与预言没有半点偏差。   对方显然没料到如此情况,另几个手下忙围到眼睛男旁边,一测呼吸道:“龙头大人,他已经死了。”   “不二,你!”龙头火冒三丈,这小子明摆着是在耍人!   “哦,我忘了提醒。毒如果不及时解,就算是解药也无力回天。这个人的运气实在太差了,谁叫他平时坏事做得太多。唉……”不二遗憾地叹气。   龙头咬牙切齿后突然狂笑,他指着不二笑得狰狞:“不二周助,你想骗我还早得很呢。毒药一定放在那些粉末里吧。刚才我可没有亲眼见到你的部下吞下那些粉末,你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骗我吃下毒药吧!”他大手一挥,把托盘上的解药尽数打翻。   “是吗?”不二嗤笑,拿过旁边的同种粉末在龙头的眼皮底下倒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样的话,你怎么解释呢?”   吞下粉末的不二依然活蹦乱跳,根本毫发无损。这个冲击性的事实让龙头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认输。”他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没有半点怨气。这么多年的拼搏,他最不缺少的就是坦然,愿赌服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这个世界中必要的气度。   不二的笑容又恢复了谦和,但他的言语却没有半点妥协:“我很敬佩前辈你的气量,可是最后的解药都被你毁掉了。我也无能为力。龙头先生,再见。”手下们整装待发,不二准备离开。   闻得此句,龙头猛然一愣,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他的表情甚是愉悦:“不二周助你赢了,赢得彻底。我佩服!我以自己的名义起誓,今天这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不过——我这里可是有一些绝对会让你吃惊的情报,当你知道这些的时候也就是我重新接手的时刻。我等着你再次造访,年轻人!”   “再见”意味着再次相见,不二没有用“永别”。   不二点点头,身影就此消失在了门后。   动荡压制住了,奸细头目也干掉了,这一段时间应该会过得相对平稳了吧。   虽然对于龙头口中的情报,不二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并不着急,现在他已经摸清命运的套路了——它会在最糟糕的时刻把最残酷的事实抖落出来,到时候他等着接招就可以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4 关键   Chapter 34 关键   坐在回程的车上,见观月忍自己的好奇心忍的辛苦,不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初,你是不是在纠结刚才的事。”   观月很不愿承认,因为如果承认了好奇心就等于承认了他智商不如不二的事实,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看到观月一声不吭,不二突然觉得自己身边别扭的人还真多。他懒懒地缩在车沙发里:“给一个提示。细辛配伍藜芦。”   观月恍然大悟,是中药配伍中十九畏十八反。两种无毒的药物只要依一定比例混合调配就会产生剧毒。那杯茶本无毒,粉末也无毒,所以仅吞了粉末的不二和仅喝了茶的大家伙都不会中毒,中毒死亡的只有那个即吃了粉末又喝了茶的眼镜内奸!   不二是在谈话过程中发现每到关键矛盾处,龙头总会拿怀疑的眼神扫向眼镜男,这一切足以证明眼镜男就是那情报来源,即内部奸细!   “可是,如果说自己人的中毒现象是演戏,那又怎么解释对方的中毒现象呢?”对方喝茶后确实出现了不二说过的那种中毒症状。   不二再次忍不住偷笑:“初,你仔细想想我说过的话,那明明只是紧张状态的正常反应。任何人只要处于极度紧张和害怕的状态,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反应,再加上他们的心魔作祟,心里这么想就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一样。”   观月傻眼,他也完全低估了不二周助的能耐,天啊,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不过,如果按这个逻辑来的话——   观月脸色忽然暗了下来,他伸手往不二的后脑勺一探,果然全是虚汗。不二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如此快速地恢复,他又在硬撑,现在应该是全身的冷汗吧。   这样说来,杯子破碎水撒一身加上踹部下的事件都是提前部署好的。水是为了掩盖硬撑的虚汗,而那个部下的故意受伤只是为了欺骗龙头罢了,实际上不二那一脚的力道甚至连人都踹不倒。还有手上的玻璃划伤,恐怕也是为了掩饰那时抹去氰化物后皮肤上留下的痕迹吧。   滴水不漏。   “你这个人……”观月很想斥责,但看到已沉沉睡去的不二他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对于这个人,他真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连续几天的日子里pure高层之间流传着总指挥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传言。更甚的是,有人还搬出了信息时代快速发展理论,人与人的当面会谈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只要借助各种通讯设备就能穿越千里建立联系。唠叨一大堆的结论就是,大力发展家里蹲办公模式,把日常会议全部搬到网上视频展开!   观月很想狂扁那个散布此等理论的人,不二并没有狂迷上电子通讯,他只是借助生病的名义偷懒而已,由此落下的一大堆工作可怜了他这个助理。每每当他忙得昏天地暗,头晕目眩地回到家时,就会看到不二悠闲快活地打发时间。这种鲜明的对比每次都会让他成功爆发怒火。他会指着不二的鼻子吼:“不二周助你回自己家去,存心在这气我是不是。”每当这个时候不二总会想方设法地混过去,就像是子弹打在棉花上一样,观月颇为泄气。   但是有一次不二意外地没有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他显得有些落寞地抱紧沙发靠垫,自叨的字句几乎不可闻:“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观月几乎要怀疑自己这时候的所有感知,在那一刻他的心也完全软了下来,于是就这样接受了不二不知期限的借宿要求。   他是不知道不二和越前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估摸着就算自己问不二也不一定会回答。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越前和小猫都从不二的公寓里消失了,不二的公寓又恢复了以往的无人问津状态。隐约间,观月感觉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青学聚会前,当然有一点不同,原本赖在公司的不二因其伤势改变了栖息地点。   观月觉得这下子他真得是集助手,保姆,车夫于一身了。   本来日子就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可是意外之事也没有因此停下靠近的脚步。这天观月如以往一样忙于公务,却接到一个内线电话,接待处的小姐显得很慌张。来人要求见不二,本来按观月吩咐此等要求一律回绝,可是偏偏这个来人很难搞定,况且现在已经亲临楼下了。观月开始伤脑筋,他想不通这时候迹部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能确定的是,凭他一人绝对搞不定这位大爷。   “想尽办法不要让他上来。”观月毫不犹豫地把难题丢给了总台小姐。能躲一时就躲一时,他可不想跟迹部正面交锋。   “竟然妄想把本大爷拦在下面,啊恩?”   突然从门外传来的声音让观月一惊,差点握不住听筒,他在心里埋怨了那个接待员一万遍,竟然玩事后炮,绝对把她开除不可。   “迹部先生来这里有何贵干?如果是业务问题,应该不需要亲自跑一趟吧。”观月顺手整理起桌上的文件。   迹部仰头冷嗤:“本大爷是来找那位神隐的负责人的。”   就算桌子已经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观月依然收拾着,而且行动极其拖沓:“不二不在,请改天再来。”逐客令下。   “贵公司是这样对待客户的吗?”迹部挑眉。   观月哑口无言,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装出耐心的样子:“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可以跟我说,如果是私人问题容我无可奉告。”   见观月态度坚决,似乎没有套话的漏洞,迹部准备转换战略,弯的不行就来直的:“我知道谋杀事件哦~”   此话的效果立竿见影,迹部明确捕捉到观月的一瞬失色。   他再接再厉:“我还知道主谋背景。”   这下子观月再也淡定不能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迹部会知道这些,从何渠道得知的,还瞒得住吗?观月觉得就算网已经破了,他也要继续死撑:“哼,如此谣言我都听腻了。”   对于观月的嘴硬,迹部根本熟视无睹。他不在意观月会如何回答,他来的其中一个原因仅是为了证实,而这看观月的表情变化就可得知。说实话,当他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但是他不会怀疑手冢和大石的判断能力。大石想办法把监视画面里模糊的人像还原到勉强可辨的程度,无意中与警局的内部档案一对比,竟扫描出相似度奇高的一个人,通过此人的前科案底,对应的数据一下子就被调了出来。他们发现此人以前是个团伙的小头目,并因群架斗殴蹲过监狱。再细查竟发现他与某个公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就来询问对企业较为了解的迹部。   在信息收集方面,迹部一直是高精准高效率的。不一会儿,他就摸清了那个公司的主要情况以及从中的各式关系。那个公司以往有过一段辉煌的时刻,可是情势却在一夕之间急转而下,现在正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造成此局面的幕后推手正是pure。而那个主犯与此公司是地下的长期雇佣关系。这样看来会复仇似乎也讲得通。   可是迹部并不认为一个被雇佣的人会对公司如此忠心,这种类型的人自我利益者居多,况且就算他成功杀了不二也不会对公司有多么大的帮助。但如果说是个人仇恨,那不二又是怎么得罪他的呢?   对于这点,迹部觉得就算他想破头脑也不可能想的出,令他在意的倒是另一个问题——那个公司的名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最终他愕然记起自己在哪里接触过这个名字——在那段黑历史文件里。在那段黑历史里有记载着一个庞大的金融诡计,粗粗记叙几个公司联合起来准备钻法律漏洞进行非法融资,但最后却因各种原因没有实施的事件。迹部隐约觉得现在的事态与此事件脱不了关系,可是他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不二也会卷入其中。   因此,他特地对照仅有名单一一核对,意料之中的,这些公司无一例外都遭到pure的黑手,或者说是不二的黑手。相较而言,自己公司受到的创伤要少得多了,可是现在——   这就引出了他来此的另一个原因。   回家的路上观月一直在思考,边窝火边寻找对策,还有最重要的一项——怎么向不二报告。在他看来迹部不是来求证套话的,而是来下战书的。   他放下狠话让不二好好保管那些盗窃的文件,不然难保有一天会不翼而飞,如果被他逮住机会销毁历史黑文件,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反扑。   迹部准备认真耍手段了,因为不二一意孤行的逼迫!   起先不二只是高价收购了大部分股权,由此获得了他公司的控制权,但却没有因此过分干涉他们的内务。   可是现在不二却不顾公司的经营战略方针,独-裁地签署文件强行取消了公司最具前景的两个大项目,这已经彻底违反商业道德,执意把个人的复仇情绪融进工作,弃领导者责任于不顾。   把一个公司当玩具般肆意玩弄,这让迹部难以忍受。   可是,对于后续的发展,观月完全不知情!他并不记得不二有签署过类似的文件,可是事实确实发生了,而且这样重大的决定没有不二的亲笔签名是不可能实施的,难道这是不二绕过自己私底下悄悄签署的?   观月觉得不太可能,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不二完全自顾不暇。况且不二如果有此心,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做呢?难道有内奸?不太可能,这种机密文件一般会直接交给高层,那个人如果没一定的特殊关系是不可能绕过自己冒充不二去做此等决策。   观月左思右想始终都难以得出合理的结论,如果不二有心绕过他私下做决定,以不二的能力确实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这个事实无论怎么看都让人难以置信吧。   还是回去问问不二。观月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如是想。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5 华尔兹   Chapter 35 华尔兹   屋内洋溢着舒缓的轻音乐,如一条涓涓的细流轻带走浮杂与凡尘,徒留下满地冻结的时间碎片。不二静静地坐在阳台的雅致小座上,膝上摊着一本英文书,偶尔有夜风略过他细柔的发丝翻动书页,他会伸手轻压住蠢蠢欲动的纸张。宁静的时间披着夜色似乎凝固在他的周围,让人不忍打碎。   观月思来想去,犹豫打圈来回几个后终于下定决心问个明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一句真言——就算死也要弄个明明白白。   “不二,我有件事要问你。”   “最近听到这句话的频率大大增加,不过我还没有想到你也会这样说呢。”不二合上书,观月看到那本书的封面上用滚烫金边烙着《Little Prince》这几个大字,“你想问什么事呢?”   关于《小王子》这本书不二应该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可是现在他又再次捧起这本书,观月不明白为什么不二能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结局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看头?”   不二一愣,他还以为观月会提出什么严肃性的问题。他的手轻轻抚过那凹凸不平的书名印刷答:“是呀,无论看多少遍结局都不会改变,可是我想看。”   他就像看着珍爱一样注视着那本书,这时观月才恍然大悟,这本书对不二的意义并没有那么简单。它最初伴随不二的日子,是那段围绕着温暖的岁月,它就像一本散发出阳光味道的回忆录,而不二靠这微弱的热度来时刻提醒自己——他怕时间太久而忘记那种暖意。   “不过每看一遍就会出现新的理解,弄到现在我都忘记最初的感受了,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写篇读后感纪念一下的。”不二收起书籍,站起身趴在阳台上,仍夜风肆意玩弄他的刘海,“你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吧,不然干嘛摆出那么严肃的表情,好像我吃了人似的。”   被不二一调侃,观月才想起自己的最初目的,他递上自己翻出的资料:“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是你做的吗?”   不二狐疑地接过资料,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脸色大变,这点表情变化当然逃不过观月的眼睛。   “据我推测,这件事有80%的可能与你无关。第一,此事相较于这个阶段发生的事来说几乎微不足道,我不认为在这种时刻你会有分散精力的余力。第二,就算你想这么做,你也完全没有必要绕过我行事。这倒提高了此事的复杂程度。”观月精辟地展开分析。不二有些无语,既然都已经分析到这种程度了,那到底是为什么用那种语句来询问?   “但是,此决策的实施比料想中的要顺利得多。如果按平常的内贼情况来分析,绝对不可能如此高效率。况且这种重要决策必须经过最高负责人的同意才能执行。”观月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认认真真地等着不二的回答。   不二随手把文件放在书上,不甚在意:“已经实施就没有挽回余地,多想也无益。既然不是内贼的原因就不需要太过担心。”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不好!观月的怒气淤积在胸难以抒发,他难以理解为什么面对此等事态不二还是能云淡风轻随随便便。   看到观月气呼呼即将爆发的样子,不二脑子一转想到了绝妙的解决方案,他挂上绅士的微笑,屈膝邀请:“难得音乐在伴,作为抒发郁闷的调节,有意向来一曲吗?”   一瞬间怒气什么的全部抛到了脑后,观月的脑筋有些短路:“等、等一下,我们都是男的!”   “舞蹈又不分男女,此刻只是解压的一种手段而已。嗯……刚好换了首3/4拍的柔曲,跳华尔兹吧。”仔细对了下节拍,不待观月点头同意,不二就握住了观月的手,顺势撑开左手,同时他的右手轻轻搭在了观月的腰际。 观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不二引领着自动迈出了步子,大脑当机的晃了几圈后才猛然惊觉——   “不二,为什么是我跳女步?”观月极力保持镇静状询问。   不二答的理直气壮无懈可击:“因为我比较高。”   观月的小宇宙瞬间在体内爆发,在他的怒气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不二适时放掉了右手,果断地把观月甩出去转了好多圈然后淡定地收回,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步伐和节奏也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不二成功利用离心力把观月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怨念剔除干净。   穿过阳台,晚间特有的凉风掀起轻纱般的衬帘,探头探脑地在溢满乐律的屋内游转一圈,滑入两人优雅流畅的步伐中,和柔光一起裹住那两个轻盈的身影。   “初,你有想过未来吗?”不二的目光飘渺,似乎聚焦在很远的地方。他一直对把观月牵扯进来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担心观月的未来会因此受到牵连。这条路相较于其他的道路要坎坷危险得多,这些风险他自愿承担,可观月不一定如此。   因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别人,这是不二一直以来都坚决抵制的。   这么多年相伴左右,观月很简单地就理解了不二的想法。他很想指着不二的鼻子说,不二周助你以为你是谁,我的意志岂是你能随便左右的。他也想握住不二的手牢牢占据不二旁边的位子,傲气地说,赶掉那些旧友后又准备赶我吗?你是打算孤独终老吗?我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因为你是我一生的死敌。   但事实上他只是不屑地一甩秀发道:“全部都规规矩矩地按剧本演,你不需要操闲心。”   不二接:“万一我又打破你的剧本呢?”   观月瞪了不二一眼,语气傲然不变:“修正就可以了。我穷尽一生也要让你在我的剧本上乖乖行事。”   “豪言壮语。”不二没有正面反驳,他停止了话语,整个房间又重新被悠扬的圆舞曲占满。鼻翼间摩擦过不二秀发的清香,他漂亮的手上依然残有一层薄茧,印证着那段美好的网球时光曾经真实的存在。不二身形虽然清瘦,但它所蕴含的坚韧却在几倍以上,看似弱不禁风的肩膀其实意外得结实,这些与外表形成强烈对比的矛盾,观月都理解得透彻。他虽然不清楚不二背负的包裹里装了什么,但他亲眼见识了不二背着它艰难却稳步行进的全过程。   不二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观月在脑袋里再次仔细分析了一遍不二的反应,这回他有90%的把握确定不二已经推测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或者说,不二的脑袋里已经有某些东西随着此事件的揭露临时改变,他惊讶前后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如果说目睹资料前眼神中多一点淡然,那目睹后的眼神中就多了份决心。   不二似乎在突然间加紧了步伐,据观月的数据推测,依不二的效率,不久后肯定会有很明显的目标行动。只是现在他还不能推测出未来的事态发展。   正当观月如此胡思乱想时,不二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以前我就是这样陪由美子姐跳舞的。”   观月再次遭受当头一棒。听到这句话,他的感觉可以说很微妙。这句话的感觉就像是不二再也不能跟由美子跳舞了,有种好像生死两隔的错觉(虽然观月知道这只是找不到机会的意思)。还有就是,这种把自己跟由美子作比较的不爽感是怎么回事?搞不好比较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替代品?   不二似乎真得把观月当做由美子了,毫不犹豫地再次甩手让观月旋了几圈,然后猛然一收手搭住观月的腰,然后——   让他下腰!   不二的动作优雅且极具引导性,可是这些都不能抹除两男人间做此动作的强烈违和感。做此动作完全失去其他着力点的观月黑脸质问:“你是不是把我当由美子了?”   不二一愣,手一僵一松,结果可怜的观月就此失去了腰部的依靠点,他又不可能像舞蹈演员一样真得来个下腰,等待他的只有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也是那么一瞬,不二立马反应了过来,一把扯住失去平衡的观月,结果被惊慌失措的观月借助反作用力即刻扑住,两个人就按扯拉的惯性反方向滑倒在地毯上。   幸好是地毯不是冰冷的瓷砖,不二后背贴地如此庆幸。   “这不管我的事,是你失误在先。”观月爬起坐好,挑着发丝昂头道。   “我知道。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坐在病人身上?我腰部还有伤呢。”不二柔声劝解。   观月一下子弹跳起来,可是又马上龇牙咧嘴地倒在沙发上,他别过脸继续卷发丝:“算是扯平,我就不叫你负责本人刚扭伤的腰了。”   待观月挪开后,不二也起身,他坐在地毯上见观月的腰确实在刚才的混乱中有点扭伤,心里有些歉意,毕竟是他硬逼着要跳舞,也是他一时恍惚松开手。气氛太过安逸,不知不觉中他就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念起了由美子姐当时美丽的笑容,他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看到那么纯粹的笑容,但是他想看。   回到房间,不二立马打开电脑编辑了一条E-mail邮件。   收件人:乔治   发件人:不二周助   内容大致:乔治先生,我准备加紧步伐。如果想得到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我很清楚。初定的目标并没有改变,那个愿望不会变,你的忠告我也不会忘。请你也遵守你的诺言,不要干涉。   不二删掉了后面的几句略带威胁性的话。对于乔治他有几分感激也有几分尊重,毕竟是他给予自己翻盘的机会,他可以算是自己人生的一大转机。不过即使现在自己也身处泥淖,并不代表他能完全理解乔治的行事作风。这些话点到即止,但不二认为乔治看得懂。能越过他把事情迅速拉下去实施的,只有这个人,不二不需要怀疑,他已经认定此事实。   或许这仅是乔治的一个提醒,只是为了让不二回到即行的轨道上。   他没有反驳乔治的能力也没有质疑他的坚定立场,乔治只是补住他天真的漏洞,一切都按照他当初的誓言进行。   不二点击发送按钮,然后懒懒地躺在床上望天花板。他滚了个身,捞出手机,他不能给自己留下动摇的空隙。   “喂。我需要挪出一大笔资金。记住,地下进行,抹掉痕迹。”   简单地叮嘱了一下,不二起身重新坐到电脑前。   他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快速达成目的。在这期间,他什么也不愿想。不去想不去见不去听不去谈,过去永远只是过去,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的不二脑中已经勾画出两条平行线,可是他却不知道那个世界并不是固定的二维空间,多重叠加的维度肆意玩弄各种线条,盘根错节,这只能算作命运的恶劣游戏。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6 爆炸   Chapter 36 爆炸   与往常无异的上班时间,大石窝坐在电脑前细细核对最近收集到的资料。嫌疑犯目前下落不明,虽然查出他与公司已断绝雇佣关系,但大石还是把其公司列入重点监视行列。人海茫茫,无法请求警局帮助的他们只能守住这唯一的突破口,他们只能抓藕断丝连的那点可能。   仔细算来与不二断开联系已有不少的日子,虽然他们没放弃过尝试,但也没有过于硬逼。在跨一步退一步中,不二成功地消失在他们的眼界里。不二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那边的世界,对这头的他们没有一点眷恋,他们在试图接近的同时也尊重着不二的选择。   不二为什么以自杀掩盖谋杀,为什么在那次事件后疏远他们?   很明显,不二应该陷入了难以控制的事态中,他不想把他们卷入,所以才会远远的避开,就像几年前事态重演一样。如若他们强硬靠近,搞不好会弄巧成拙成为不二的累赘,那个世界只要有一点疏忽就会招致致命伤。   他们唯一能为不二做的只有找出真凶。   只要消灭威胁不二的恐怖势力,不二自会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这是他们如此拼命查明真相的最强动力。   所以他和手冢分工合作编出恰当的理由来搪塞青学的其他人。他原以为菊丸会很难搞定,大概会一直囔囔着找不二聚聚,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很庆幸有个新朋友可以转移菊丸的一半注意力,虽然菊丸否认那个叫奈奈子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   总觉得奈奈子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大石决定不去考虑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单单那个嫌疑犯的各种资料就已经够他烦心的了。这时候他会无限感激帮他收集到不少珍贵资料的乾。   至于手冢那边的战况——   桃城和海棠不难搞定,河村总是欲言又止可是问题抛过去又闭口不谈,不过这也算是标准河村式的担忧吧。倒是越前让他们大吃一惊,打过去的电话竟然变成了国际长途,询问之下才知道越前回到了美国。应该是网球训练需求吧。他们转念一想,这也合乎常理。   今天乾又带来了一手新资料。他们关注的公司似乎正紧锣密鼓地准备什么新项目,并想以此起死回生。可是以他们的现存资金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开一个足以翻盘的新项目,这里面定有蹊跷。   可是以大石这几年当警察审犯人的经验,他有70%的把握确定乾的资料有所保留。他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乾不公开他搜集的另一部分资料,他也没法询问,毕竟托人帮助的是他,他并没有资格去怀疑和质问乾。   最近的事情接连不断错综复杂,似是被无形的缩环环相扣,如果不解开最初始的锁就会被永远困在此牢笼里。深刻认定自己的脑袋缺少马达,大石非常垂头丧气。作为优秀的警察,必须具备冷静的头脑,严密的逻辑,以及卓越的判断能力,可是面对这些事,他早就失去冷静的判断能力,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点也没错。   再次陷入纠结世界中的大石被突然紧张起来的氛围拉了回来,他伸长脖子发现此刻警局里到处是着急奔跑以及厉声命令的人,他赶紧拉住边上的一个小职员询问。   某某大学的医学研究实验室发生爆炸。   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大石立马披上外套跑出办公室。   爆炸现场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裹得紧致,滔天的烟雾如一道明显的信号直击苍空。事后处理工作已告一段落,消防车准备撤离,警车陆续抵达又断续离开,维持着附近民众的秩序。   车一停大石就立马下车三两步越过警戒线跑到负责警员旁边,他喘着气急切地问目前的状况。眼前的研究所已毁了大半,断臂残骸中满是破碎的实验器械,旁边陆续有救护车凄厉地鸣叫着飞驰而过,徒留下红色的闪光幻影。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忍足所在的研究所。   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受波及伤害最小的事件相关者正在几里外接受警察的询问,男孩个头不高,架着副厚厚的眼镜,全身上下充斥着文弱的书生气。他显然还没从爆炸的惊恐中缓和过来,整个经历说的语无伦次条理不清。负责做现场笔录的警察很是头痛,因为那个大学生念叨了半天,确切表达出的意思跟他们亲眼看到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与往常一样去实验室帮忙医学研究的他还未来得及踏进实验室的门就与夺门而出的忍足前辈撞了个满怀。忍足前辈问他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他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却被忍足前辈一把拉出门一路狂奔,与此同时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据那位大学生表示,此后又发生多次连发爆炸,幸好有忍足前辈护着他,他才得以毫发无伤。   “那忍足呢?他怎么样?”大石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担架把忍足前辈抬走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我不清楚他的伤势。”男孩也显得很担忧。   这时候另一个警员端着一沓资料走近:“报告出来了。是硫磺爆炸。”   “初步推测,由于空气中硫磺粉末的浓度高,再加上老化的电线,电火花作为点火源使得悬浮在空气中的粉尘被点燃。实验室内部本身就具有许多易燃物,由此引发多次连发爆炸,扩大了波及范围,使得周边损失惨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并无人员死亡。”   “医学实验室需要硫磺吗?”大石疑惑,高浓度的硫磺一般用于工业,这算是一般人的固定思维。   大学生答:“是的。硫磺可以用来紧急处理实验时打碎的水银温度计的汞。汞为液态,与硫磺的接触面积较大,二者的亲和力较强,易形成硫化汞……”学术性的问题他答起来就是一套一套的,不留一点让人插嘴的空隙。大石很想堵住这个大学生的嘴,他好歹也读过好一段时间的医学,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现在的问题明明是实验室哪来的高浓度硫磺,明明没有必要囤积如此数量不是吗?   直觉告诉大石,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而推敲所需要的具体细节只能依靠当事人忍足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石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此爆炸是针对忍足的目标行动。   大石对手下警员简单地交代了下,表达了自己想亲自询问忍足的念头。负责警员很爽快地答应了,表示与忍足先生联系好以后会通知大石。   口头约定后,大石又绕着爆炸现场走了一圈,一边琢磨这件事情的蹊跷性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安排。他在脑中整合了近期发生的所有事件,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这件事会不会与不二有关?会不会是那个敌对势力准备拿不二身边的人开刀?难道这一切的主犯是那个疤男?   大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个激灵,他忙掏出电话拨给乾,约乾到警局见面,此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乾隐藏的讯息内容。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这样想的大石立马赶回了警局,重新调出疤男的资料再次细细琢磨了一遍,顺便拿出白纸列了几种可能性,可是最终还是全被划掉连带纸张一起揉成团扔入垃圾桶中。没有忍足的证词任何推测都只是凭空想象,无法得到任何实质性进展。大石抱头有些挫败地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瞄了眼时间,乾应该没有这么快到达。   如果仅是挖掘信息,他不必要特地把乾叫到警局面谈。他的另一个目的是想知道乾对这次案件的看法。乾的头脑思维和逻辑推理都是顶尖的,或许他不仅掌握着自己不知晓的资料,他还能注意到自己忽略的细节。大石觉得自己大脑里的一团乱麻很需要别人来理一理,而乾就是这个不二之选。   但大石万万没有想到,等着理脑达人的自己竟然先等来了线索。   初次与不戴眼镜的忍足四目相对,大石半晌才反应过来。忍足的脑袋上缠着绷带,手也被吊在胸前,虽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依然掩盖不住那种灾后余生的气质。   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拖着如此重伤还坚持来警局做笔录,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吧。大石揣着愧疚感小心翼翼地问:“你的伤不要紧吗?”   忍足很轻松地一抬手臂,在大石足以塞下特大汉堡的惊讶大口前,用挂在胸前的手摸了摸额上的绷带,扶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道:“一点小伤,可惜戴眼镜并不方便。”在大石惊愕的呆愣下,他再次把手缩回到挂带中,无事人一样在大石对面坐下,行动自如得完全不像一个重伤者。   “为了配合噱头。”忍足解释道,“比起外伤,我倒觉得毒气的味道更伤人。”   大石彻底被这番言论击败。虽然伤亡程度越高,新闻就越具爆炸性,但这并不代表受害者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虚假扩大伤势。不过他是不否认在公众眼里外伤的可视性使其更具冲击性,而因硫磺爆炸吸入毒气导致的内伤却缺少那种震撼感。即使毒气更具杀伤力。   如此触目惊心的绷带包扎很好地诠释了这场爆炸的严重程度,如果再在病历上稍动手脚,保险公司的赔款就会妥妥到账了。大石很想这样问,你们研究所是不是有买保险?但他及时拉回自己跳脱的思想,迅速地回到正事:“你说一下当时的经过吗?”   忍足没有马上作答,失去眼镜掩护的眼眸显得特别深邃,但大石只感觉一道道犀利的视线射向自己。被这样盯着,连作为问询者的他都感到坐立不安。   “你好像不相信这是意外?”忍足收回审视的目光,沉声问。   那种仿佛全身上下全被看透的感觉立马消退,大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惊悸于自己的想法已经被掌握的事实。瞬间局势反转,大石觉得自己已经被拖着走了。   “是。为了证实推测的正确性,我需要你的帮助。”大石恢复冷静,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应对。   忍足搭起一只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我想知道你们目前的结论。”   大石老老实实地把报告读了一遍,眼角却紧紧关注忍足的反应。   “爆炸是硫磺没错。但老化电线什么的仅是猜测吧,我们的研究室怎么可能留那种安全隐患,不过现场变成那样也无从考证。”   依忍足的言论,大石圈出了疑点:“除了点火源,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实验室的硫磺浓度会超标?”   “你查的事情是跟不二有关的吗?”忍足突然问。瞬间转换话题让大石有些反应不及,审视着忍足,大石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剂量硫磺。那天我一进实验室就觉察到不对劲。满屋子全是硫磺的味道,起先我还以为是学生把容器打翻了,不过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溢出如此之强的味道,而就在那时一个人影从我眼角掠过。虽然我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没能见到庐山真面目。然后——就那样了。”忍足耸了耸肩,再次把话题强行扭了回来。   “你倒可以猜测点火源是香烟头,毕竟医学实验室并不缺少酒精。”忍足补充了一句俏皮话。但被沉思的大石成功忽略,他现在正在思考高剂量硫磺的来源。据忍足描述,原本的一起意外事故瞬间化身为谋杀事件。他相信如果自己不说明这件事可能与不二有关,忍足不一定会说出真相,搞不好他会把一切当做神经过敏,为了规避麻烦简易处理掉。   保险起见,大石又追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忍足平常的作息时间以及行为习惯之类的。一番询问下来,大石更加确定,有人想谋杀忍足。   先是把忍足的作息安排调查清楚,摸清他一定会在那天第一个到达实验室,并预先在密闭的实验室内洒满高剂量的硫磺粉末,待忍足进入实验室后,用香烟头(暂且如此设定)引爆硫磺,伪造成自然实验事故。谋杀计划细致紧密,恐怕忍足的高反应能力和绝佳的运气是凶手唯一的失策。   现在只要追查出硫磺的来源就可以拖出真凶,证据确凿!   “我不想立案。”   大石明白忍足的意思,既然这件事可能与不二有关,那牵扯到警局就会把事情复杂化。可是追查硫磺的来源绝非易事,如果没有警局的帮忙,单凭他们几个真得很难查清事实。况且如果凭此事件抓到主犯,就可以在不涉及不二的前提下用法律扳掉不二的敌党。   “这个案子的破解对不二是有好处的。”大石如此解释,试图说服忍足。可是忍足却仅是苦笑,大石在那一瞬间几乎认为自己与忍足所想的并不在一条路上。   事实证明他们的思维确实不在同一个方向。突然□□的一个声音证实了这一点:“这个结论是不准确的。”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乾阴森森地出现在了大石的身后,着实把大石吓了一跳。刚才的对话如数进入乾的耳中,一字不差,如此坦荡地偷听别人谈话还如此理直气壮地出现插嘴,乾神出鬼没的形象在大石心中刻得更深了。   还未仔细咀嚼乾那句话的蕴意,被欣喜笼罩的大石就急切地问:“乾,你所隐瞒的资料是不是与硫磺交易有关?”   乾沉默片刻后,轻吐出一个是字。当时他只是诧异,并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得如此复杂。至于他当初不告诉大石的理由和现在决心道出的理由……   “是不是那个公司私底下购入了大量的硫磺?”大石胸有成竹地追问。   “不是。”乾冷静地断言,面无表情地对上大石难以置信的脸。   他扶了扶眼镜,清晰地道出那个曾经被他瞒下的讯息——   “收购硫磺的是pure。”   ---第二卷完---   to be continued   ☆、前两卷大致梳理   逻辑整理   两卷完毕,回望也已经有不少事件。为了解决可能出现的云里雾里情况【我才不会说是因为时间拖得太久导致忘了什么的……】,这里会对以上所有内容来个简易版【确定不是糊涂版?】的总结概括,再来一点小提点【我才不会说是剧透……】。这样好奇后续发展的同伴们或许能猜出些什么?   这只是前文一些未解疑点的总结梳理,如果觉得没必要可以选择跳过,并不会对后续情节的理解有什么影响~   一、开头引起青学裂变的直接原因:菊丸事件   青学众怀疑凶手:不二周助   大石提供的理由:菊丸亲口咬定;房间登记人,短信联系人等都为不二,并其亦在第一现场。【详见chapter17】此事件不二已承认。   疑点: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疤男好像与此事件有什么关联?他与不二之间的仇恨是?为什么要谋杀不二?   其他点:越前怀疑菊丸受过心理创伤,想介绍心理医师表姐奈奈子给他认识。【chapter14】   菊丸已与奈奈子成为朋友。【chapter36】对后续会有什么影响?此时菊丸已失去相关的苦痛记忆。   关于越前从奈奈子处得到的其他:   奈奈子曾担任不二由美子的主治医师。【chapter13】   奈奈子曾嘀咕想帮不二周助进行心理压力评估【chapter24】   二、不二伪自杀事件   凶手:疤男   杀人动机【迹部推测】:大石手冢通过监视录像揭穿不二承认自杀的谎言,并委托迹部调查,迹部却从疤男入手调查出一系列关于不二和pure企业方面的内-幕。但综合推测,私人恩怨的概率要大于疤男受人指使的概率。可是企业恩怨【与第三点有关】明确,私人恩怨不明。【Chapter34】   其他点:越前因此事件与不二撕破脸,回到了美国。是否会有其他意外的调查进展?   不二因此事件闹大不得不跟龙头交锋,险胜。但龙头似乎还掌握着什么关键讯息,并坚信不二会再次找他?他掌握的讯息与迹部所掌握的非法融资事件是不是存在什么联系?【Chapter33】   三、十年前的大事---金融诡计   涉及对象:包括pure和迹部企业在内多家公司。   调查人:迹部调查疤男背景时无意中发现。【chapter34】似乎与不二在pure中的所作所为有密切联系?但与不二本人的关系不得而知,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联想到的关系吧……复仇理由难以成立。   其他点:会不会与不二由美子事件和裕太车祸事件有关联?【事件详见chapter12】或许是一切恶果连环的开头?但其中关系难以推敲,故目前否定因素居多。   四、不二取消迹部公司重大项目的事件   签署人:不二周助。不过本人和观月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如何越过高管签署重要文件?【chapter34】   怀疑对象【不二所怀疑的】:pure的原负责人——乔治。目的似乎是为了加快什么的进程?但没有确切的证据,目前无法确定。不二为加快进程挪出大笔资金的目的?【chapter35】   越前看到大石似乎跟什么人在交谈?【chapter13】大石是否被某人告知了一些事情于是确定了不二对青学伸毒手的理由?此理由在疤男口中得到确认——是青学的泄密导致了不二住所的暴露,使得裕太因人为车祸受伤。【chapter29】   五、硫磺爆炸事件   证据指向:pure   后续待第三卷补充   其他点:是第三卷其他连锁事件的开端,第三卷的一些连环事件都有相同的内部联系?这隐藏着的内部关系是?   大致梳理出这些疑问,如果还有其他细节的问题可以提出来,我将会在这章里继续补充。此大纲的目的仅是为了让思路更加清晰~      ☆、Chapter 37 硫磺   Chapter 37 硫磺   “收购硫磺的是pure。”   乾不知道这几年自己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去搜集不二的资料。借助这么多年打通的通道,虽然不能知晓内部的详情,但各种异常还是能尽收眼底。这回他偶然发现pure的资金流动圈似乎有些微的缩水,就像是为了什么大项目特地挪出了一笔大数目的资金。抓住这点异常,他顺藤摸瓜想挖出点内-幕,可是却一无所获。正当他纳闷的时候,竟抓到了那笔资金流的一条小尾巴。这笔硫磺交易就如那堆资金身上掉落的一根毛,但从这根遗落的毛上乾就可以确定,那笔资金已经不再是猜测而是确切的事实。   能获得这个情报可谓是偶然,如果乾没有在查那堆资金的话他就不可能知晓此次硫磺交易,只因那堆资金的存在和用途都极为隐秘,根本无法与公司平常的项目相提并论。   如果站在不二的角度理智分析,乾会认为挪动神秘资金做硫磺交易的举措是不谨慎的,其所冒上的曝光危险本是不必要的。而此刻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如果资金的用途是绝密,那不二为什么会采用如此不慎重的方案?换做自己的话,他一定会光明正大地从公司项目中挪出资金,并把采购硫磺当做项目计划之一,这样既可以保护那堆秘密资金不被发现又可以有正当理由解释此番行为。   难道不二已经发觉自己调查过深,故意为之,目的是放鱼饵垂钓吗?   不太可能。不二不像是那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况且他们这些鱼被一条条钓上来对他也毫无用处。这么说这真得是不二的疏忽?乾的脑子慢慢搅成糊状,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无法猜清不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偶然?你确定实验室的硫磺是从那儿流出来的吗?”大石慌了手脚,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料太多了。   “其实来这里之前我又去确认了一遍。从爆炸的规模,实验室的空间大小等现场环境粗略分析,所用的硫磺数目与pure不久购置的硫磺数目基本吻合。可以说,买了多少就用了多少。”   就像在高调地宣布这是购置硫磺的唯一目的。   “我也调查了附近其他公司的硫磺业务,与此事件的各处疑点相对照,得出结论,实验室硫磺出自pure的概率高达96.89%。最具确定性的证据就是——pure的硫磺存库已经消失,且无用途记录。”乾把自己调查的结果详细解说。   “可是不二没理由这么做啊。”大石奋力辩解,但下一秒他脑中就浮现出菊丸的面容,将要脱口而出的反驳就这样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又怎么反驳得了别人。   难道不二跟忍足之间也有什么恩怨吗?大石想极力撇开脑海里的痛苦回忆,他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忍足和他们是不同的,命运不可能再次重蹈类似的事情。   但他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忍足,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你和不二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石的眼神虽然充满挣扎,但其中的兀定却已不可磨灭。他在小心翼翼确认的同时却摆出一副严肃的盘问状,现在他不是作为不二的挚友在询问,而是作为一个警察在审问。   为了减少伤亡,所以要查清嫌疑犯身旁所有的危险。   忍足从大石的眼神中确定了这些,到了现在,他没有任何隐瞒的理由,况且此刻的他无法预测后续的事态发展。   “当时隐瞒的事确实有一件。时限已过,如果你硬要听的话我也没理由拒绝。”每件事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限,当经过那个时限后保密就会变得无足轻重。最终忍足还是在大石的要求下把那段时间自己所知的一切按重点细细道尽。   如果抛去人物关系不管,仅仅把它当做一个书面故事来看待,相信不少的人都会一口咬定不二是因为怀疑他们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把自己和家人暴露在危险中,出于被背叛的愤恨而生杀意。然后依小说中标准的罪犯心理,后续他会一个接一个地收拾那些知道此讯息并可能透露的人。   这会成为一部很好的犯罪推理片。   大石是不是就是以这样的思路来看待不二,然后准备提前保护那些个敏感人物?   “出于对你的安全着想,近期你最好一直保持重伤状态。”   果然。为了削弱罪犯的报复之心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示弱。忍足没有多费口舌,大石秉着警察的原则怀疑不二是无可非议的。   就算个人更相信是有人有意嫁祸不二,但按反向思维推理,那个人的势力和动机都会成为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谜团。如此得出的结论只能是:有意嫁祸的概率很小。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不二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按因轻微腰伤脾气变得恶劣的助理观月说辞,霸占职员公寓糜烂许久的老板终于良心发现坐回了办公室。虽然心里有点愧疚,但面对观月不二还是很不客气地反驳道,托你的福,我的伤差点复发,你该回去减减肥了。   自诩弱柳扶风的观月暴跳如雷,不二周助的毒舌言论使得他再一次大跌眼镜,他很想问不二到底是从哪里修炼来这个毒舌技能的,这个技能是不是有特定的针对对象。观月再次愤懑地感到不公平,人前谦逊有礼善解人意的不二周助在他面前就是个恶劣到极点的人。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仅仅是因为几年前那场网球赛中围绕裕太结下的梁子,不然他会崩溃的。   如此唇枪舌战的老板和助理并没有在意门口那个慌忙捡起一地文件飞奔离开的小职员,当然也没发现自己的对话有多么容易引发歧义,如果被他们知道那个小职员脑内的脑补活动,应该会只剩两个字真谛——开除。   清清白白的人当然不会理睬谣言,但谣言可不会这样想,特别是办公室八卦,作为烦闷工作中的调节剂广受各路加班加点可怜人士的欢迎。一旦谣言甚嚣尘上,就算你再清白再清高也会被搅得头痛不已,当然这是后话。   办公室可以说是个信息更新较快的地方,每个人都会带来一天的最新资讯然后相互交流,而今天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媒体大量报道的医学实验室爆炸事件。   当观月突然开始絮叨这个新闻的时候,不二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秉持着对不重要的事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原则,一心二用地翻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实际上,翻文件也是表面,他的心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个国度去了。   “不二,你在听吗?”观月逮住了心不在焉的不二熊一只。   “在听。医学实验室由于人员管理不善引发了大规模的硫磺爆炸事件,受伤人数众多但无死亡人员。”完美的复述让观月哑口无言。不二就是这样,明明一看就知道他在开小差可是却抓不到任何把柄。   “那可是忍足所在的研究所。”观月提醒。   “说的是呢。要不去探探病?”不二似是自言自语。   “喂!不要现在丢下工作!”   新一轮的言语交锋还未开始就被打断了——总台的内线电话,有人想和不二周助谈一谈。   观月几乎瞬间就确定来人是迹部。一定又来发战书了,真是不死心,这样在不二耳朵边慷慨陈词的观月在见到来人时果断懵了。   “大石先生,这边请。”被总台小姐引领过来的正是连警服都还未褪下的大石秀一郎。   “我们需要谈谈,不二先生。”大石直接亮出警官证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观月眼睁睁地看着不二独自一人跟大石进入办公室,房门在眼前关上。   形同陌路吗?做得真够决绝。   难道大石是特意借由警察的身份让不二无法拒绝吗?   仅仅为了挽回不二?   应该不是,大石不是那种会拿职业谋便利的人。恐怕是不二卷入什么麻烦事中了吧?观月立马回身飞跑。   “我要最近所有项目的详细资料,立马拿过来。”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8 游戏   Chapter 38 游戏   待不二出来的时候,观月还埋头于如山的资料堆里,他对于不二的到来完全无所知觉。不二自顾自地冲了杯咖啡,在沙发上坐下,抿了一口咖啡再次转向观月,见观月依旧没反应,他终于忍不住浅笑出声:“查到没?”   不用细说也无需解释,他知道观月在查什么,就像观月知道不二被质问了什么。就算是势不两立的死敌,经过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也会萌生出一两点的默契。   “没有。我已经翻查3遍了……”观月头也不抬,双手灵动地活跃在文件堆中,“绝对不可能是我们这里流出去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把罪名加注到你身上!”   “嘛,现在谁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真相。这个时候无论谁怀疑什么都无可厚非。”   观月突然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愤愤地盯着不二:“不要告诉我你又承认了!”   “承认什么?”   “不要装傻!”   不二有些无奈:“没有人喜欢背黑锅吧。我为什么要去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你最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观月紧咬不放。   不二的话语突然噎住,他的表情非常古怪,摆着臭脸的观月愣住了。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但观月前后思索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哪句不对劲。   那古怪也仅是一瞬,不二放下咖啡站起身,走到衣架边开始披外套,神色和动作都没有任何一丝不对劲:“我出去一趟。关于硫磺资料你不用找了,不可能在那堆里的。”   等到不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观月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不二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是否认硫磺与公司相关吧,可是为什么听上去却有另一个意思?   观月立马追出门,对着不二的背影就是一声:“去哪里?”   显然不二又再次开启了忽略观月模式,眼见那个背影越来越远,渐渐缩小在远处,观月已放弃听到回答的念头,可是就在这时不二突然背着身做了个手势。观月顺着他的示意望去,一下就明白了。   ——那条新闻   不二是去看望忍足了。   完全没有作为嫌疑人的自觉。   观月狠狠地瞪了旁边嚼舌根的小职员们一眼,转身重回办公室,但见到堆积如山的文件时,瞬间变为黑脸公对着门口大吼一声:“不二周助你给我回来工作!”   优雅冷静尽失。   老板离开时急着查岗,被丢下后寂寞难耐,连精明能干的观月先生都逃不出爱情的魔爪,失却了往日的风度。舌根子们自此更加猖狂。   至此不二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大石在街边公园会那样的质问自己,甚至怀疑手冢的车祸是自己所为。原来那时候的大石就已经明白了全部的过程,他在事实还未摊开在自己面前时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动机。裕太车祸大致的前因后果,不二不清楚大石是从哪里得晓这些,他倒有些小看大石的柔心肠了,就算知晓这一切,大石仍然还愿意接受自己这个不定时炸弹。   硫磺的来向,大石的疑虑还有自己的行径,大石的每一词每一句不二都全盘接受。大石所述的真相有条有理,他无法反驳,听了那么多他也只能道:我不知道。可能吧。也许。   现在他连自己都看不清,哪还看得清其他?   他甚至开始怀疑所有的这些都是隐藏在自己心底的黑暗作祟,那些密闭的负面情绪极力想找个宣泄口,从而控制了他的理智,篡改了他的记忆。   他无法确定。   “如果在我探望之后,忍足遭遇危险,你就可以抓住把柄定我的罪了。”不二用这句话换取了探望忍足的允许。他理解大石的小心谨慎,失去过的人才会明白身边物的珍贵,那种竭尽全力去保护的心情他们都一样。因为这不得不互相伤害的行为,谁也无法改变。本来对于这样的他们,形同陌路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命运又把他们缠在一起,他们又能如何?   或许不二可以不去看望忍足,矢口否认事实,依旧行进在他构筑的陌生人轨道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坚决的否认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竟怀着一丝莫名的愧疚,他竟然需要亲眼去看看忍足的情况来缓解内心的不安。不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能确认的只有一个事实——好不容易重归平静的生活将再次波澜万丈。   而在这次巨变中他们是获得真正的救赎还是堕入万丈深渊,不二无法确定。   “忍足说你之前受了重伤,故意瞒着我们。”大石此话说得酸楚,明明前一秒已经冰释前嫌,可后一秒不二依旧把他们挡在信任范围外。   “是上次和英二一起时受得伤吗?”   “你挪一大笔资金出来干什么?是不是因为他们把你受伤的消息走漏,所以……”与几年前一样的做法,来宣泄自己的痛苦?大石吞掉了后半句话,他的眼里满是挣扎。   “不二,那硫磺……”   “我已经知道那时候的真相了。”不二突然打断大石的话语,“不论你信不信,近期我才知道。”   “什……”   不二不给大石接话的空隙:“这件事我不知道,所以我没有肯定或是否定的立场。恐怕你查到的全是事实,但目前我不会承认。我也想弄清一些事情。”乾收集的资料正确性无需质疑,不二知晓自己百口莫辩,他脑内一片混乱,他不想看到大石如此痛苦挣扎地看着自己,也不想那种自我怀疑继续侵蚀自己。不得不怀疑同伴的痛苦深入骨髓,大石如此,他亦如此。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来承载那些伤害。   没想到几年后的他们还是重蹈覆辙。   “大石,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不二忽然提议。他想要一个方式来做个了结,无论最后事情走向如何,都不想把这份痛苦延续下去。   “游戏?”大石显得很惊愕。   不二点点头:“如果你们赢了,我就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如果我赢了,我会按自己选择的道路走下去。”不二说得决绝。   如果赢了,就能把不二拉离泥沼;如果输了,就彻彻底底地互不干涉。这样理解可对?大石思忖半晌,咬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你想玩什么?”   “真相。”不二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在同一件事上不同人所坚持的真相可能会有所不同,而最终确定的真相却只有一个,无论它是不是最接近真实的那个,只要被全部人所接受,那它就是所有人的真相。   不二所说的应该是最接近真实的真相吧。这也是自己汲汲追寻的对象。大石点了点头,开口道:“在确定结果之前,你可以回到之前吗?”   不二微愣,事已至此,他万万没想到大石竟然还愿意拉他回去。   “我不想让其他人也卷入。”大石补充。   不二苦笑,是啊,其他人完全不知道这些因果事由,在他们眼里只有青学的破碎和重塑,他们没有理由把自己的痛苦加注在那些人身上,特别是刚恢复阳光的菊丸。   “我答应你。”   大石把写有忍足地址的便条纸推至不二面前,起身准备离开。但拉门一半又探回身:“不二,我有没有说过我当警察有一半是为了你?”   “我知道。”不二笑得好看。   大石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开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门就这样关上了。   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是遍体鳞伤也要把同伴从泥沼里拉扯出来,无人能逃离拽拉的痛苦,但仍不愿放手。就是这种在痛苦命运中的一丝温暖让不二一次又一次的动摇,萌发出想要回去的念头。   无数次。   不过,如今都已被他死死压下。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目的地,不二调整了一下呼吸,轻轻敲响病房门。   房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不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熟悉刺眼的白,脑中翻起不好的记忆,嘴里似乎泛起了苦涩。不二强忍下那种难受的感觉,走近病床。病床上的人头上缠满了绷带,合着眼,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不二轻轻地把带来的水果篮放到床头,又静静地看了忍足一会儿,见他脸色还算红润也就放了一半的心,转身准备离开。   “你就准备这样走了?”手腕上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使得不二失去了平衡,顺着力道扯住的方位倒在了病床上。他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只脚毫不犹豫地一踹。成功压倒不二一秒钟都还不到的忍足侑士病人苦逼逼地缩回了身子,捂着自己的小腿漏出一个“痛”字。   “反正你也没出什么事。”不二站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领,开始拾掇起刚刚不小心扫到地上的一系列杂物。捡起几本书重新放回床头柜,再从床底下摸出一副眼镜,对于此眼镜的牢固程度不二感到很惊讶。   忍足随意地坐在床上,完全没有了刚才规规矩矩的病人形象:“喂喂,我可是重伤病人啊。”   不二没有理会,把那副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左右扫视了一周:“没问题。”确认完毕后,准备把眼镜摘下来,却被忍足制止:“这样戴着很不错嘛。就像是宣布所有物一样。”   “如果你变成眼镜我会考虑看看。”不二的笑和他的言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什么是天使面容恶魔心忍足算是见识到了。   “完全看不出眼镜的必要性。”不二戴着忍足的无度数眼镜又扫视了一周,依旧无法理解忍足对眼镜的偏爱。   “喂喂,你这句话不会在影射什么吧。”   见忍足一脸的受伤样,不二才反应过来自己前后的两句话联合在一起确实好像在影射什么伤人的事实。可惜他还不至于对忍足毫无感染力的受伤状感到愧疚。   “那倒没有。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把我这个嫌疑人一脚踹出去。不过现在角色互换倒有种新鲜感。”不二有模有样地扶了扶眼镜,把手插在口袋里,颇有当初忍足白大褂的风范。   “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个恶趣味才去置办硫磺的。”忍足懒散地斜靠在床头。   “你相信?”   “我相信是硫磺,不相信是你。”忍足模棱两可地答,“毕竟我可救过你的命。硬要说的话,也可以一命抵一命,不至于搭上我的命吧。”忍足狡猾地眨了眨眼睛,不二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也只有这个忍足侑士才能把如此严肃的话题当茶后余兴一样开玩笑吧。   既然相信硫磺是从pure流出来的又为什么不相信这些事跟自己有关呢?如此矛盾纠结的想法也不见忍足有多么苦恼。   “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呢?”沉默对视许久,等不到预算问题的忍足忍不住开口问。   “因为预料到你的回答会偏离正题。”确切的说,是在该严肃的时刻给出轻浮的回答。不二喜欢调戏别人可并不乐意当被调戏的人。   “可是我还是要说。为什么我认为凶手不是你,因为……”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病房门适时被风风火火地打开,一股强劲的气流瞬时席卷整个病房。来人霸气侧漏地进来又愣是愕然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呆若木鸡的还有忘掉摘下眼镜的不二和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的忍足。   “你们是在病房里玩眼镜play吗?看来本大爷进来的不是时候嘛,啊恩?”   忍足咬牙切齿,从小到大,这个国王到底破坏了他多少好事!而且每次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不觉得抱歉!   如果知道进来的不是时候,不是应该乖乖地退出去吗?!   “迹部大爷,你破坏了我的告白。”忍足温声抗议道,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39 干红   Chapter 39 干红   你破坏了我的告白。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迹部只能扶额,还破坏呢,按现在的情形看不是完全没破坏嘛。他就不能奢望忍足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他的目光扫向被擦边告白的不二,不二已经把眼镜摘下放到了床头柜上,完全不受此等炸弹的波及。   是习惯成自然了吗?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忍足侑士你真是悲哀。   “迹部君也是来探望的吧,还带了花束?”   不久前自己才因公司被不二下达的文件搅得一团糟,跑到pure总部牛气冲天地下达战帖一张。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可是不二这种唠家常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任不二接过花束开始打点花瓶,迹部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不二的态度,忽冷忽热,明明前一秒还在战场厮杀后一秒却可以在战后扯淡。虽然在那次强制干涉之后,不二似乎又开始对他的公司采取放任政策了。这样想的迹部突然产生怀疑,或许那个文件的下达并非不二的本意。   可是,既然为复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获得控制权,不二没道理不采取后续行动,毕竟控制权只是一个跳板,实质的伤害才是复仇的重头戏。   不知道是不满意迹部的目光一直跟着不二走,还是不满意迹部的探病礼物,忍足很不客气地抱怨道:“迹部,下次能不能不要送玫瑰花束?这里是医院!我是病人!”   以上理由全是烟雾弹,最重要的原因显而易见——   见不二悄悄地数着玫瑰,琢磨着花语,忍足的脸完全黑了下来。   若是平常,对于友谊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两朋友间,无论送什么都完全不是问题,他也不会纠结于这点小事。可是偏偏此时现场有这么一个颇有点恶趣味的人,而且还是完全不想被他误会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只有玫瑰才配的上本大爷!”迹部响指一扣,似有无数玫瑰花瓣从天而降。黑线的忍足已经完全放弃治疗这个自恋国的国王了。   既然是探视的花,为什么要跟自己相配啊,与病人相配才更重要好不好!   这时的迹部也注意到不二数玫瑰的孩子气举动,仰头抚着泪痣道:“不二周助,数什么呢。如果想要,本大爷送你一朵就是。”说着就从花束中抽出了一朵玫瑰递给不二,着实吓了不二一大跳。   忍足见状,连忙抢在不二之前夺下了那朵玫瑰:“我很喜欢玫瑰,送给我得了。你只要在办公室里收收风景画,搞搞办公室恋情就够了。”迹部一挑眉,忍足很平静地回视过去。   两人目光胶着,大有火花四溅之势,弄得不二整个感觉莫名其妙。   “看你精神不错,本大爷就回去了。不二,一起走。”迹部率先拉开了门,他还有很多的疑问需要这位神隐人士亲口解决。不二也不推辞,他摆了摆手,结果在忍足的目瞪口呆下潇洒离去。   真是个无情的人!忍足愤愤不平。   但静下来想,就算此时他们的关系意外平稳地继续维持,如果关键毒瘤无法解决,裂口总有一天会显现出来。况且此刻他们所携带的毒瘤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几乎快要冲破那层薄薄的梦纸。   谁也不知道之后的事态又会怎样发展。   “距我们上次见面隔多久了?”从病房出来的迹部脚步没有一丝停顿,他甚至没有转过头,似乎无比确认不二会跟在自己身后两三步的位置。   不二歪脑想了想,翻过最近层层叠叠接踵而至的混乱事态,终于挖出了最近的一次见面记录。说是最近一次其实已经相隔甚远,说是相隔甚远其实仅是中间穿插的事态有太多太多。   “上次见面应该就是我逼你签合约的那一天吧。”   而现在不仅迹部公司的控制权稳稳攥在自己手上,他们的大项目还被自己砍杀了一次。原本有条不紊业绩甚好的公司开始动荡的暴风雨生活可是完全托自己的福。就算项目折损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算来算去还是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不二并不打算把内部的个中原因向迹部全盘托出,所以他也不打算对下达文件之事多加解释。   迹部在车前停住脚步,斜靠在车门上看着不二:“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的嘛。那个中恩怨我们是不是也要算算清楚?”他的下巴微抬,右手挑衅般地敲了敲车门,似乎在放话看不二敢不敢上自己的车。   “是该算清。”不二点了点头,在迹部愕然的目光下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   “啊恩?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就不怕本大爷对你做什么吗?”迹部挑眉,斜睨着一脸淡然的不二,“把本大爷的公司搅个鸡犬不宁,兜售硫磺害旧友遭遇爆炸,搞不好本大爷正计划着把你抛尸荒野呢。”迹部一掌拉住车门,阻止不二合上车门的动作,他俯下身在极近的距离盯住不二的眼睛。   “请随意。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那我就先行告退。”   不二的表情没有一丝怀疑,迹部叹气,甩门把正欲下车的不二关在车里,然后自另一边坐进驾驶位:“本大爷还真想不出为什么你这么没有防备还能生存到现在。”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呼呼地上了道。   “敢上受害者的车,本大爷是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该嗤笑你的无知呢?”明明自己就被仇恨束缚,难道他就不会明白受害者的怨恨有多么强烈吗?   “因为这是你的车。”不二突然答道。   迹部的方向盘差点打滑,他偏过头观察不二的表情,发现不二依然是那张淡漠的脸没有一丝变化。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可怕的幻听,先不论以前的不二会不会说出这种类型的话,现在的不二说出这种话的概率应该相当于火星撞地球吧!   难道不二是在无意识中说出如此高能的话吗?   那是天然呆的属性好不好!   迹部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一定惊吓过度才会一路上抽个不停。   车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个豪华俱乐部前停了下来,下车的不二盯着那金碧辉煌的大门怔在了当场。   “陪本大爷喝一杯。”迹部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走到不二身边。他没有注意到不二煞白的脸和呆滞的目光,径直向大门走去。   这里的俱乐部面向各式名流人士,内部各类设施应有尽有。而他们要去的那个酒吧位于地下一楼,是全市最豪华最高贵的酒吧。感觉到身后不二没有追上来,迹部有些疑惑:“不要告诉本大爷现在你怕了。”   不二垂下头似是想避开门外的各色霓虹,轻轻道:“我不喝酒。”   “不喝酒?是在怕什么吗?”迹部挑起嘴角。   闻此,不二抬起头,眼眸在霓虹中熠熠生辉,他两三步追上迹部的步伐,一脚跨进了俱乐部的大门。   时隔六年再次跨进,依然忍不住内心的抽痛感,这是六年前他把菊丸抱出来的那个俱乐部,是他心中永远不可能抹去的伤痕。现在他要跨过它,哪怕鲜血淋漓也要跨过它!   迹部嘴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眼见不二大步从自己面前经过,眼眸里满是坚定的光芒,他扬眉:“本大爷就是欣赏你这个眼神。”他心情愉悦地跟上不二的步伐。   其实他也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酒吧这类醉生梦死的地方,仅因为在他的理念中,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希冀在这其中寻得一丝安慰。可是现在,他们必须借助酒吧这个地方。   这么多的恩恩怨怨怎么可能一下子算清楚。   随着岁月成长的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卸下面具坦诚相待。   混在这条社会洪流中的他们该拿什么来寄托那些伤痛?   唯有用酒精去麻痹,麻痹那些仇恨,麻痹那些猜忌,麻痹那些痛苦,更重要的是去麻痹那些让人不愿相信的事实。   他相信不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不喝酒的缘由可以很简单。面前的世界不容许自己有半点犹豫差池,现实已经残酷到连构筑梦境的权力也连带剥夺,自己或是不二都希望在这个世界面前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可是此刻是不一样的——   迹部在吧台上挨着不二坐下,敲了敲桌面,向侍者点了平常自己最爱喝的红酒。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不二面前的酒杯就已经见底,他惊讶地瞟了眼面不改色的不二,眼睁睁地看着不二继续倒满了一杯红酒,把目光投向自己,苦着张脸抱怨:“酒好难喝啊。”   难喝的不是酒,而是事实。就算苦涩得要命还是被强制倒进咽喉里,一路辣到心里。   迹部也学不二的样子一口喝掉了一杯红酒,嘴里红酒的余韵缠绕,也就那么一瞬他有点心疼如此美味的红酒不该一杯到底,应该细细品味才是。但那种似乎把一切烦恼尽数吞下的快感却让人无比新奇。   “不二,有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迹部忽然开口,正准备喝下一杯的不二保持着举杯的姿势疑惑地转向迹部。迹部没有看不二,继续饮酒的动作,他原本低沉的声音经过葡萄酒甜腻的润泽透出魅惑般的性感。迹部放下空杯,表情严肃地捉住不二的目光,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幕一层层地铺在他的俊脸上:“关于十年前债务和pure的关联。”   不二的手一颤,猩红的液体瞬间把衣服浸出了一片,衬着雪白的衬衫显得特别刺眼。原本托着酒杯的手不知何时已收拢,仅抓着酒杯连指骨都开始泛白。不二却似浑然不知般,只是迫切地盯着迹部,毫不掩饰脸上的慌乱和难以置信。   此刻的迹部已经可以100%确定,不二对这件事全然不知。   之前他通过氰化物谋杀之事连带搜出了几年前的非法融资事件,当时他只是对照不二债务中的账目,捞出了包括自己公司在内极小部分的参与者。但在这之后他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顺藤摸瓜,动用更大的关系网试图搜寻出更关键的信息。   结果却意外地抓住了这么一条让人毛骨悚然的线索。   从这条线索中引申出的疑惑在不二身边无限放大,他借由此次恩怨了清的借口为这个主要疑问铺出了一条路。   在这件事上明确不二的立场,这是他的主要目的。   可是现在他却后悔了——   他没有想到不二原来真得一无所知。   这潭子里面的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知晓后的不二会变得如何呢?真相是刃是盾谁也无法在此刻断言。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0 回归   Chapter 40 回归   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移动到公寓大楼,不二恢复神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坐在电梯里,电梯屏幕上红色的“一”字一动不动。不二艰难地支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按下14层的按钮后又重新跌落在电梯角落。   难怪等了这么久还没到家,原来是没摁电梯的缘故。   不二敲了敲自己混沌的脑袋。   话说自己为什么回家了呢,应该直接前往办公室才对,算了,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回家吧,都不晓得家里已经积了几层灰尘。   不二放弃了站起来改变电梯航线的动作,懒懒地靠在电梯壁上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作为扰人清梦的始作俑者一直响个不停。不二掏出手机,赫然发现屏幕上“姐姐”两个字,带着点讶异,他按下了接通键。   “喂,姐姐?”   “周助……你喝酒了?”电话那头的由美子显得格外担忧。   “果然还是瞒不过姐姐,仅听声音就能猜出来,姐姐果然是个魔女。”故作正经的声音瞬间被识破,不二也就不花心思伪装了,再者现在就算他有心也无力。   “周助,发生什么了吗?感觉不像平常的你,你现在在哪?”   不二想了想道:“在家。”电话那边的不二由美子沉默了很长时间,让不二有些心慌慌,他立马补充了一句:“快要到家了。”直觉告诉他,搞不好自家姐姐刚造访过自己的公寓,没碰到人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由美子似乎叹了口气,她柔柔的声音像极了一首摇篮曲:“周助,这次又是为了他们吗?”   突转的话题让不二有些讶异,他隐隐地感觉由美子似乎误会了什么。   虽然对pure构筑的这个世界谈不上喜欢,但它亦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成为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于乔治,不二还是心存感激的。可是这么多年赖以生存的支柱却顷刻成为撒旦魔杖,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感纠结在一处撩得他不知所措。   十年前使得他们东奔西走,躲躲藏藏。   十年前不二由美子的梦魇源头。   十年前莫名其妙把他们卷入巨额债务中,深陷险境的罪魁祸首。   如果说这几年的狠绝冷酷是为了替姐姐抹去痛苦之源,那借助pure之力又是何等的讽刺!   明明也是恶人席上的一员!   一想到乔治是如何坐在特等席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场的闹剧,哂笑着自己替仇人除去一个个的死敌——那些曾经的盟友们,被卖了还怀揣着感恩的心替他数钱!   不二不会告诉由美子这个真相。   他要弄清这一连串的阴谋。   龙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我这里可是有一些绝对会让你吃惊的情报,当你知道这些的时候也就是我重新接手pure的时刻。我等着你再次造访!”   他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不二道了声抱歉挂掉由美子的电话后立马拨通了龙头的电话,听筒在长长的嘟声后终于接通了。   “我有事情想问你。”没有任何开场白,不二单刀直入。   “我一直等着呢。明天下午老地方见,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龙头说得胸有成竹。   他似乎认定了不二会放弃pure,可惜他错了。   立场弄错了又怎样,既然是顺手的武器又怎会扔掉。白白被利用可不是不二的风格,他一定会加倍利用回来。   把pure当做踏板。   自己上跳的同时把它踹入万丈深渊。   不二周助早就不同以往了。   逐渐明晰的思路压下了不少酒劲。不二带着满身的酒味精确地找到了钥匙孔,开门晃进了公寓。整个公寓笼罩在半透的黑暗里,清清凉凉的冷寂铺面袭来意外得没有灰尘的呛鼻。   不二把那一丝的疑惑赶出脑袋,收回了恰欲开灯的手,借助街道外渗入的微光缓步移动。深夜的灯光太炫目,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倒会打破静谧,不二打算就这样径直进入浴室,洗个澡然后爬上床睡觉。   可是当他穿过客厅的时候却被一坨阴影吸引住了,不二犹豫片刻后蹑手蹑脚地接近沙发,途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一闪而过,他还考虑过要不要带上桌子上的花瓶当做防身工具。   接近几分后,耳际有若有若丝的呼吸声传来,在周遭近乎停滞的时间流里格外突兀,就像是死水里忽现的泉眼。   不二着实愣住了,在放松的同时一股鼻酸涌上,他悄悄地转身回走,从房间里翻出一条毛毯回到客厅,细致地盖在那团阴影上。   越前回来了。   空荡荡的房间好不容易剥落灰尘的味道,作为替代物缓缓弥散开的是夜晚独特的清凉味。说是寂寥的味道也毫不违和。可是就在这化也化不开的浓厚寂寥中却偶入一丝甘甜,缭绕在鼻翼处极尽甜腻与慵懒,就如醉人的葡萄酒般。   越前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闯入梦中的若丝甜腻味化为浓郁的葡萄酒味扑面而来,在清透的夜息中格外馥郁。他迷蒙地掀开身上的毛毯,脑筋短路一圈后突然一跃而起,直奔那黑暗里一束橙黄。   “不二前辈!”越前冒冒失失地一把拉开浴室的门,柔和的浴灯光束混杂着漫天迷蒙的雾气瞬间倾泻出来。   还没等不二反应过来,浴室拉门立马合上,与重重的关门声同步的还有那一句支支吾吾的“对不起”。   凭借多年打网球的敏捷身手,越前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他背靠着浴室的门,极力抑制自己狂跳的心脏,喷涌而上的热气无处散发,他想要跑到阳台上吹吹风但却发现脚步挪不动一寸。   天晓得他脑子是怎么抽的竟然会去拉浴室门!   乱七八糟想东想西懊恼不已的越前,没有注意浴室里的动静,也万万没想到身后的浴门会突然被拉开,然后他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向后倒了下去,直接坐在了浴室湿滑的地砖上。   仰头正好对上不二惊诧的脸,栗发上滑落的水珠恰巧滴在自己的眼角上。不二穿着清爽的家居服,脖子上是微湿的毛巾。   “越前,你的衣服湿啰。”不二蹲下身,俯视的角度切换到平视状态,他指了指越前与湿漉漉地面亲密接触的衣服下摆。   “没、没关系!”不管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会有多么窘迫,越前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这种再会真是糟透了!   当初在医院吼完“永远不想见到你”后,越前立马就后悔了。可就算如此凭借那一股子的怒气和冲动,他还是连夜赶回了美国,就像为躲避什么而落跑似的。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性子会稍微沉稳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不过冷静下来的越前并没有立即返回日本,他仔细思考着自己能做的事。他没有什么能为不二前辈做的事,现在连唯一一件——呆在不二前辈身边这件事都被剥夺了权力。他第一次觉得一无所知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他想去了解不二前辈,想为他做点什么。   越前拜托龙崎奈奈子关注菊丸的事,而他独自一人在美国搜寻不二家的线索。曾听不二前辈提过一句,父母都安居在美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不二夫妇居住的地方。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于儿女的现状,不二夫妇知道的内容竟然比自己还要少。越前曾问不二淑子难道她毫不怀疑自己儿女的话吗?这么多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难道不会心生忧虑?   可是不二淑子只是温柔地笑道,自己的儿女自己怎么会不了解呢?可是就算如此她还是全身心地相信着他们,她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父母着想,她会顺应他们的期待幸福地生活在美国。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归来,然后把所有的一切娓娓道来。   这种爱是强大的,越前觉得就算是父母间也鲜少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不二淑子的话带给越前很大的震撼,他知道不二前辈的用心良苦,也明白伯父伯母的良苦用心,他们双方之间深深的信任足以越洋过海,把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而在此之间,所有的谎言与疏离都不会构成任何问题。   只要在强大的信任面前。   拜别不二父母后他又想了很多,渐渐地他发现在美国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不二前辈的事,于是他果断地买了飞往日本的机票,第一时间赶到了不二的公寓。   当掏出那把躺在口袋里的钥匙时,越前有些恍惚。当时不二把这把钥匙交到他的手里,对他说:“这样越前就能随时进入这里了。”不二的笑容有些寂寥可更多的是满足。就算再怎么得冲动,他怎么能忘记不二前辈当时的表情呢?他又怎么能忘那几天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硬是要在不二前辈回家之前等在公寓中呢?   进入公寓后,透着寂寥的灰尘瞬间把他裹住,每一粒每一颗都浸满了对主人的思念。   不二前辈很久没有回来了。   他又回到了聚会前的状态。   越前仔仔细细地把公寓打扫了一遍,虽然他不知道不二前辈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已下定决心在这之前他会一直在这里等着。而此时,门铃响了,他以为不二前辈回来了,可是开门一看却是不二由美子。   但他的不二前辈终究还是在深夜晃了回来,虽然满身酒味!越前很是怀疑这样的不二前辈到底是怎么找到回家的路的!不二前辈没有像预料那般推开自己,这让越前松了口气,可是与此同时陡生出另一个疑虑——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1 转折   Chapter 41 转折   隔天上午,宿醉的报应狂袭不二,不二整个人裹在被窝里恹恹得一动不动。越前这时才确定自己没有弄混事实,昨晚他还在纳闷散发出如此强烈的酒味不二前辈为什么还能谈笑风生?难道不二前辈是隐藏的超大酒量?事实证明,那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只是一个奇迹时刻。   对不二前辈强灌下醒酒药后,越前还笨手笨脚地熬了锅粥。虽然不怎么擅长料理,但越前觉得像粥这种不用费大脑的东西他还是能解决的。而当不二面前摆上一顿简易早餐的时候,不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是没有礼貌地用万分惊愕的眼神盯着越前:“越前,这是你做的?”   这是那个把苹果削成月球表面,最后换削苹果为洗苹果的越前小王子做的?   被不二看得毛毛的,越前别过脸咕哝:“这是还不二前辈的人情。”自己吃了不少不二亲手做的饭菜,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越前找出了一个好借口。   不二尝试地喝了一口,笑着调侃道:“越前,你有做人-妻的潜质。”   越前的脸腾得一下红了,他立马起身丢下一句:“切,不二前辈还差得远呢!”匆匆拉开门再一次落荒而逃。   当房门关上的时候他才开始懊恼起自己的口头禅,这时候不应该说“不二前辈还差得远”,恰好相反,他应该回顶“不二前辈更适合”才对!   以后面对不二前辈要多留一个心眼,不然什么时候被绕进去都不晓得。越前暗暗下决心。   吃完早餐的不二无视了观月催得甚急的上班通知,心情愉悦地邀请越前一道进行晨间散步。其实越前很想吐槽,不二前辈你还晨间散步呢,勉强算个午间散步还差不多。一觉醒来太阳都上三竿了,还自认为清晨鸟儿叫得欢呢!   路过街头网球场,越前停下脚步邀请不二来一场。不二似乎有些惊讶,他的目光夹杂着怀念和怜惜一缕缕地拂过网球场的每一寸:“世界级的网球选手是打算欺负一个多年前的业余者吗?”   虽如此调侃着,但不二还是接过越前从旁人那里借来的网球拍。这十来年他一次也没有碰过网球,网球似乎就这样随着那些美好的回忆封存进他的内心深处。当那熟悉的触感重新回到手心,微黏的吸汗带紧抓着皮肤,不二条件反射地挥了挥拍,多年前的热血似乎就这样回到了他的身上——那种纯粹不掺杂质的对网球的热爱,那肆意张扬的青春岁月。   不二的嘴角不由溢出一丝明朗的笑容,他活动着筋骨对越前放言:“越前,放马过来吧。”   越前一压帽檐:“切,一个这么多年没碰网球的人还真敢放话。不二前辈你还真是自信呢。”   不二顺着风一撩头发,明亮的眸子里跳动着小小的火光,森森的全是兴奋与斗志。他隔网握住越前的手,笑得灿烂:“请多指教。”   “切。”越前移开目光,有些别扭地回答。不二的眸子极具感染力,看得越前本就兴奋的心脏连带跟着燃了起来。这才是他的不二前辈。越前不由如此想道。   菁菁回忆中青春学园的天才——不二周助。   街头网球场边的长椅上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坐着,不二喝着矿泉水,而越前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最爱——ponta。一个是世界级的网球选手,一个是多年未曾碰网球的业余者,比赛本就不在一个基准上进行。按越前的话说,如果一个世界网球选手输给一个十年不打网球的业余者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这场比赛说是切磋,更为实质的可以算作为不二熟悉手感而加长的热身赛。不二的面庞红扑扑的,他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越前觉得很久没看到不二在灿阳下挥洒汗水的样子了。   现在的这种感觉还不赖。   如果每天每天都能如此就好了。   越前一想到就立刻付诸行动,他揣摩了一下语句决定还是先抛出一个问题:“不二前辈准备一直呆在日本吗?”   “这我倒没仔细想过呢,顺其自然吧。”   “不二前辈的父母定居在美国吧。”越前继续诱导。   “嗯,是这样没错。”不二开始警觉,他不知道越前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那不二前辈都没有想过定居美国吗?”   对上越前亮晶晶的猫眼,不二一下子就明白了越前的意思。越前整一副拐人去美国的架势,言语中却硬要绕一个大圈子。对于越前小心翼翼的诱导,不二开始纠结起自己的回答。   或许是看出了不二的犹豫,越前断然更换战略,采取直接出击的方式。他猛然站起,面对长椅上不二微微弯腰道:“我郑重地邀请不二前辈跟我一起回美国。”   这种像求婚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一惊一乍后,不二开始黑线,满满的槽点不知从何吐起。   面对别扭小王子出人意料的真挚邀请,不二感到压力三大。   他很是怀疑越前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种招数的。   “那个,越前?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哦。”   “有压力才有动力。”   咳咳,因过度压力开始喝水的不二瞬间被呛住,他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断断续续地回答:“我会考虑的。”   越前扯了扯帽子,重新坐回长椅上替咳得面红耳赤的不二拍背,没料到越拍越糟糕,可是就算毫无技术可言越前还是认认真真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弄得不二都不忍心拒绝。   兴许是注意到还未好转的事态,越前有些尴尬地停下了手,他压着帽檐头低几寸,低声问:“我这样任性地来去会不会给不二前辈带来麻烦?”   不二再一次被越前反常的态度惊到,他深深地怀疑是不是最近自己看人的眼光有所下降?   “不会啊。越前总能带来新鲜的气息,我很开心。”   不二的声音柔柔的,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无比灿烂,这一瞬的悸动无声无息地刻进了记忆的光盘中,以至于在这之后的一下午越前脑袋里完全在循环播放此等录像。   午餐过后,不二要去赶一个重要的会面,越前四处闲逛一会儿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公寓。他简单地喂了一下从奈奈子那里接回的小猫,喝着水正想着要不要躺到沙发上假寐一下时,门铃响了。   越前停住了喝水的动作,他放下水杯朝玄关走去。而就在这短暂的几秒中,门铃似是极度不耐烦地又响了好几声。越前皱起了眉头,一种诡异的奇怪感漫上他的心头。   是不二前辈回来了吗?不可能,不二前辈有钥匙。   是不二由美子吗?不可能,不二姐姐敲门是彬彬有礼的。   是观月卷毛吗?不可能,卷毛此刻一定跟在不二前辈屁股后,况且他也不会如此粗暴的敲门。   那会是谁?来找不二前辈的其他人吗?结合这些天公寓的客流量,越前想不出还会有什么样的人来找不二前辈。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万一是不怀好意之人会不会引狼入室呢?他可不想把不二前辈的公寓弄得一片糟。   越前就站在玄关处紧盯着大门,而就在这时急切的敲门声突然停止了,他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小声斥责道:“收敛点,不然又要惹不二大人生气了。”   声音本身就很小,混着浓重的鼻音透过厚厚的门已经支离破碎难以辨别。越前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脑子里想着不二前辈的事,没想到现在随便一个词都会自动转变成“不二”这两个字。   而就在此时,门锁处传来“咔咔擦擦”的钥匙转动声,那一瞬间越前的脑子里冒出躲藏起来的想法,不过立马又被他自己给否决掉了。又不是什么可疑人士,他没有必要遮遮掩掩。门外人手中有钥匙说明应该是不二前辈亲近的人。   如果他遮遮掩掩倒像被金屋藏娇似的。   越前就这样立在原地看到门就时打开,一个快递员模样还算魁梧的男人夹着一件薄薄的包裹进来了。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快递员大叔出乎意料得非常镇静,并没有被立在门前的越前吓得惊慌失措,这让越前有些奇怪,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   “啊,原来有人在啊。我是送快递的。”快递大叔的眼睛几乎完全隐藏在帽子的阴影下,他的下巴处满是邋邋遢遢的胡子茬。越前走近几步准备接过那个薄薄的包裹,但当他触及那个包裹时,全身在一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   他发现那个大叔的手宽大有力,上面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以及零碎的几处伤口。这是一个正常快递员该有的手吗?况且刚刚听声音明明应该是两个人,可此刻在面前的却只有一个快递员。越前的眼睛往上一瞄,刚好对上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眸子,浑浊却精光毕露。   糟糕!   在越前身体反应过来之前,快递员大叔就已经出招。他借助着包裹的掩护,快速地从身后抽出电击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越前电晕了。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大汉从门后窜了出来,两人训练有素地架起越前,消失在了电梯深处。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2 绑架   Chapter 42 绑架   一连串的事故尽融于眼睛一眨的短暂瞬间,等越前慢慢恢复意识时,展现在他眼前的已换为另一场事派。还算宽敞的车内布景,被墨色玻璃阻隔飞快向后掠去的一排排行道树,小面包车在不知何处的公路上时慢时快地开着,各种向前向后的惯性使得双手双脚被紧缚着扔在后座的越前极为不舒服。先不说四肢被布带不紧不松的束缚着,单单电击器的后遗症就让他晕头转向浑身无力。   不紧不松?   越前积蓄起一点力气试着扯了扯布带,奇怪的感觉更加显著。按道理说,绑架的人不是应该用麻绳之类的东西把肉票紧紧地束缚住吗?可是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布条只是锁住了自己最低程度的活动,如果是在有力的时候放手一搏,越前有100%的把握可以挣脱。   这是绑架人过于自信的疏漏吗?   直觉告诉越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些人怎么看都是职业的,并不会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情绪波动露出哪怕一点的纰漏。倒不如说,他们只会面面俱到,甚至想到一般人很难注意到的漏洞。他们的经验不是摆着看看的花瓶。   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一个具有极大可能性的猜测在越前的脑中成型。脑门里突然乍现的不二自杀事件使得越前猛然醒悟,这些人之所以不用布带把他的四肢紧紧绑住,是害怕会留下勒痕。而他们不想留下勒痕的缘由,很明显是为了掩盖绑架的事实,搞不好是想让自己也伪装成自杀!   越前的大脑当机,他想不明白如此的展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刻的他不要说从四个训练有素的大汉手里逃脱,就连这不紧不松的布带也没力气挣脱。目前只能以静制动,装晕储存体力,再伺机找机会脱逃,越前放松全身尽量不浪费一点气力,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   正当他如此做的时候,一个契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越前看到自己衣服的口袋鼓鼓的,立即明白这些大汉并没有收缴自己的手机。就算计划再完备实际中也会有疏漏的时候,越前尽量以最小的动作悄悄挪动绑在后面的双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终于触及到手机。看不见屏幕,触感也是若即若离,越前只能靠感觉试图播出求救电话,可是那些按键随着车身的波动在他手指下不断变换位置,越前努力了很久却始终拨不出一个电话。   突然面包车来了个大幅度的转弯,越前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被甩下车座,好不容易稳住,可是口袋里的手机却因为惯性一下子被甩到了前座与车门的夹缝里,那一瞬间越前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勾回手机,可是早不好晚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副驾驶上的大汉转过身子来探视情况。   越前立马做死尸状。确定一切无恙之后,大汉抱怨了一下同伙拙劣的驾车技术,重新转回了身。   “闲我车技烂那就自己来开!我看你能开出朵什么花来!”驾驶员暴怒,一下猛踩油门,所有人的后脑勺都遭了秧。   “卧槽!你认真点好不好!如果不是任务期,老子早就把你灭了!”   “你说什么!老子还不干了呢!告诉你,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有本事单挑!”   “喂,吵死了。你们每次出任务都吵吵吵,你们不腻我腻,别像个泼妇骂街一样,有点大爷们的样子好不?”   “有指示电话。”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大汉突然说道,他狰狞的表情瞬间收敛,手托着黑色手机毕恭毕敬,“喂……是……都办妥了。不二大人无需担心,一切都会拿自杀来办,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办事一向干净利落。……好,谢谢大人!”   “赶紧完成任务,回去一醉方休!”   驾驶员吹了一记长长的口哨,面包车的步调瞬间提高到120码。   不二大人?   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非常清晰几乎不可能有任何听错的理由。在不二前辈公寓内所听到的门外对话里他并没有听错“不二大人”这个词,一切都是真实的,把越前的自我催眠统统破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   越前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各种杂碎的记忆碎片一道涌上,可是他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   不可能是不二前辈!   不可能是不二!   不可能……   一个完美的漂移,面包车稳稳地停在了郊外公园的湖边,碧影波波的湖边阒无一人。车上其余的三个大汉身手矫健地跳下车,拉开后座门,准备把越前架出来。   “把他扔到湖里应该就可以了吧。伪装成投湖自杀。”   “唉,这个小青年也真够短命。这个湖在这种季节这种时刻一般不会有人经过,不用担心露馅。”   也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大汉吞下了这句话。郊外偏僻的湖心公园本就没什么客流量,而现在夜色已混着寒气渐渐弥漫开,没人会愿意在黑暗中绕寒气逼人的大湖来个一周旅行。当最后一缕夕阳被林木吞没,湖面笼罩在一片墨蓝中波光粼粼时,为头大汉掐掉最后一根烟,做了个手势。越前身上的所有布带被解开,其余三人正准备把越前托起来——   那个被他们认为毫无抵抗能力,被电击器电得死气沉沉的肉票一跃而起,把最近的两个大汉踹倒,以单手跳鞍马的姿势越过另一个弯腰的大汉后径直向面包车跑去。   越前还没傻到要用双脚来跟四脚车赛跑,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确——抢车!   而目前的首要挑战就是放倒那个守车的大汉!   守车大汉见势头不妙,骂了一句脏话后立马迎上,刚想一拳朝越前挥过去,却听到远处赶来的同伴喊:“不要留下伤疤!”   肉搏战哪可能不留下伤疤的!守车大汉咒骂一声堪堪把拳收住却没注意到越前突然袭来的一脚,快准狠地踹在他的膝盖后的腘窝处,脆弱的腘窝无法承受如此力道一收缩,大汉立马跪倒在地。   趁着这个空隙,越前飞快地接近面包车,可是训练有素的打手并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弱者,大汉借助跪地的惯性伸腿一扫180度转弯直接面向越前一跃而起,硬是制止了越前跳上车的动作。他抢先越前一步拔下车钥匙用力朝反向一扔,钥匙滑行一段距离后静静躺在了几十米开外沙地上。   越前啧了一声撤出大汉方圆几米的攻击范围外。目前的局势糟糕透顶,没有钥匙他无法驾车逃脱,可是如果此刻去捡钥匙又一定会被大汉们围上,到时候铁定插翅难逃。最最要命的一项还是——电击器的麻醉效果还未褪去,这一路他仅靠瞬间的爆发力支撑,而此刻仅是静站着就已经四肢发软力道尽散了。   “这小鬼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醒过来?可恶!”远处的大汉陆续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大汉已经拿出了电击器。   见事态不妙,越前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反转方向朝大路跑去,虽然逃生的几率很低,但他也只能赌公路上恰巧有过路车能载他一程。大汉们显然并不是省油的灯,距离最近的那个人已经堵在了越前面前,一只手飞快地挥出拽稳越前的胳膊并反向扭去,越前将计就计,顺着攻击力道把身体反转,脚下一勾却发现大汉马步打得稳根本无法放倒,他急中生智再一次如法炮制地瞄准那脆弱的腘窝。但这回大汉很及时地发现了越前的意图,连忙把脚一收,却漏掉了越前火速抽离的胳膊。   被骗了!大汉稳准身躯,愤恨地盯了眼自己空空的双手。   可是计谋得逞的越前却突然身体一歪单膝跪地,他咬了咬准备站起来,不料其余的帮手已经全体压境,包围圈越缩越小。   “看来小鬼还没恢复,赶紧抓住机会快些完成任务。麻烦死了。”四个大汉同时上,三个人负责封锁越前的一切反抗,余下一人把电击器甩得滋滋响,直接向越前身上招呼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再电一遍来得保险。”   混着一声滋啦,夺目的强光过后浓厚的黑云层层压下,一切感知都化为混沌在暗夜中渐渐弥散。   当黑暗完全把明镜般的湖面吞没时,湖心公园的静谧寂寥突然被一声清脆的扑通短音划破了。但就如鱼入湖面般,倏尔晃动并不会引起多少的变动,抖落的夜色与寂静重又披上。   “你醒了?”   睁眼第一眼就是车内熟悉的布景以及熟悉得只要一有空就入梦来催班的观月的脸。不二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车后座,身上盖着车置毛毯,他扶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   不二眨了眨眼睛,竭力回忆了一下,可是记忆却断裂在与龙头会面后的回程路上。见不二一脸的迷惑样,观月叹了口气道:“你晕倒了。我把你送回家。”顺着观月的示意,不二才发现此刻轿车正停在自家的公寓楼下。   可是不二却觉得如此说的观月脸色有些古怪。   他只记得在与龙头谈完话之后,他就径直返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已完全记不清。   “我昏迷很久了吗?”   “还、还好吧。就这么一段路的功夫。”观月避开了不二的目光。   “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呢?”   “喂!这是我该问你的话吧!”观月咆哮回去,可是目光依然没有跟不二相遇。   脑子里一片混沌,太多的碎片拥堵着无法理清,不二放弃了思考,他摁着太阳穴拉开车门一步跨下车:“那我先回去了,辛苦你了初。”   “不二——”   “嗯?”不二转过身,观月如此担忧的叫唤实属罕见。   观月似有一瞬的犹豫,但他还是立马敷衍了过去:“没什么。请好好休息。”他似乎还轻声嘟哝了几句,不过不二没有听清,黑色轿车就这样在不二面前一溜而过渐行渐远。   不二吸着尾气呆愣了一会儿,似是还未从晕眩中回复过来般他木木地朝公寓楼大门走去。高档公寓一楼大厅静悄悄的,铮亮的皮鞋掷地有声,不二踱到电梯前按下上升键,不一会儿就踏入了电梯。望着电梯渐变的红色数字,不二的脑子逐渐清明。   哪里不对劲。   观月的话里有个巨大的逻辑矛盾。   电子板上朱色的数据颗粒明暗变化排列出递增的数字,不二盯着跳动的数字若有所思。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确定了那段话中的时间悖论。   他记得当时会面结束后的大体时间,会面地到公寓之间路上所花的时间也不过几十分钟罢了,可是现在接近入夜,中间空出的时间到哪里去了?   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远比观月描述的要久得多。   就算假设观月所述无误,大可以把这段时间划入观月停车等在公寓楼下的空档里,可是这并不可能。因为楼下的车来来往往,并没有足够充裕的地方空给一辆小轿车做长久的临时停车地。为了防止交警扑上来贴罚单,观月绝对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更倾向于把车好好地驶入停车场。   他确实刚到公寓不久,可是无论怎样回忆不二都想不起那段时间空档的任何记忆。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不二立马冲出电梯,转过走廊却看见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   不二的眼皮一跳,他从那个人的脸部表情中就看出了一切,连环吗?不二不愿见到他的原因莫过于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事态永远会向最差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3 猜忌   Chapter 43 猜忌   大汉们并没有借助湖心小船把越前运到湖中心系上重石抛沉于底。照例说,按照黑道们干净利落的惯用伎俩,他们应该选择如此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抹杀掉。也许在多年以后的偶然中,会有人意外地发现所谓的遗迹,并开启脑洞模式肆意猜测多年前可能的凶杀。当然,有90%的可能会成为你知我知其余人不知的情况。   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似乎并不惧怕尸体被人发现,或者说甚至乐得见后续可能发生的接连事态。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事会被抖出来,也非常自信越前的事能以自杀事件结案——就算再多的怀疑再深的不认同也会因没有足够的证据收集而不得不接受。   这一连串的行为就像是一种裹着纱布的示威又或者是淬着毒的威胁。只有圈内人才能明确地感知到所谓的危机感,也只有局内人才知道这一串的连环可能代表着什么。   他们选择的方式,他们的做法都已经远远超出单纯抹杀的范畴。   匪夷所思。   大汉们把越前往湖边一丢就潇洒走人,塞满酒肉的脑袋里不是没想过要利用湖边的青青小草和松软泥土来假造一个失足落水的状况。不过转念一想,多此一举反而画蛇添足,哪有人闲着没事到郊区来失足落水的?况且失足落水什么的不是会马上爬上来吗?大汉们把明显超出他们惯用智商的想法赶出脑袋,信心满满地开事后庆功宴去了。   越前并没有完全晕眩过去,在冰冷的湖水刺激肌肤时,越前死命撑着一丝残存的理智,双手紧紧地抓住湖岸上垂下的植被。他不知道自己这点近乎无意识的求生欲望能撑到何时,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会抵抗不住麻痹与痉挛放开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他咬紧牙关,拽紧救命稻草,硬是把头从湖面下探了出来。   傍晚的湖水冰冷刺骨,周遭静悄悄的偶尔会晃过几丝凉风的沙沙声。越前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立刻从湖里爬上岸,仅是保持着头露水面的姿势就已经耗尽他所有的气力。况且这个姿势也无法保持太久,先不说电击的麻痹效果,单是这种天气的水面温度也会冻得他手脚僵硬。   不管怎样,必须想办法爬到岸上去。越前不希冀这种时候会有路人发现他,这种几率近乎为0。   压制着旋摇而上的晕眩感和呕吐感,越前在积蓄一定的力气之后准备放手一搏,他揪紧那根救命稻草,另一只手猛然施力攀住更深处的枝条,尝试着依靠不稳定的手部力量爬上岸。   多年网球生涯所锻炼出的体能和毅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场。拖着几乎全部麻痹的身体,越前的半个身子已经匍匐在岸上,虽然他尝试着在没有支撑点的基础上把下半身也拖上岸,可是身体的无力却限制了他的行动,甚至慢慢地把他重新拉回到湖里。   岸边草开始松动,泥泞形成下滑道减小了摩擦,再加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气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急剧散去,下坠似乎已成为必然的趋势。可就在这个时候,越前却被拉住了,本对救助不抱任何期待,但是所谓的奇迹却发生了,或者说,是运气。   大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起案件的受害者竟然是越前。在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日子,接到一个不用大惊小怪的目击者电话,然后火速追踪搜救受害人,最后勘察现场搜集证据以推断主谋。非常平常的一起绑架案,可就在大石听闻目击者所诉的事发地点后变得不平常起来。   毫无疑问,这次的事件已经被警局立案处理,他们已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被弃置的肇事车,也在里面搜寻到不同程度的相关证据——包括越前的手机。   而让人惊讶的是,越前的手机竟然开着录音模式。   本想拨打救助电话的越前却不小心触动了录音模式,把大汉们的对话清楚收录,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而听到“不二”两个字的大石,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直奔不二的公寓。   不二无法提供完整的不在场证明,那其中的时间悖论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观月的支支吾吾使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他不觉得观月会背叛他,虽不可能背叛但恐怕有所隐瞒。但就是这可能的隐瞒让他不安起来,表面处于控制中的事态或许并不单纯,背后的暗潮似有多方力量鼓动,汹涌澎湃。   但调查也仅仅停滞于此,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断言不二就是幕后主犯,虽仔细盘查也并没有获得有利的进展。嫌疑犯就算再可疑也仅仅只能作为怀疑对象,并不能由此就定其有罪。   但怀疑足以破坏一切,特别是岌岌可危的信任。   那通电话足以成为心理上铁的证据。   “初,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不二的表情无任何波动,似乎只是在谈天气这么简单,可是观月却被无形的紧张感所攫住。   一连串的盘查质问,人声嘈杂后又人去楼空,现在不二正坐在他的对面,以非常冷静理智的态度和他聊天,或者说在无形地表达他的怀疑,毫不掩饰。   面对那掩藏在温和下的质问,观月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语句。这样的不二,无论自己找出怎样的理由他都不会相信,他的冰眸似乎有看穿一切谎言的力量。况且,一旦说谎,自己一定会万劫不复,对于这点观月深信不疑。多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感,将会因为一句谎言而轰然坍塌,观月不甘心。   “我想你的描述中有一个时间逻辑的错误,是表述漏洞吗?”不二笑了。   观月下定决心对上不二微敛的蓝眸,沉着应答:“不是。”   “那是什么?”不二追问。   “不二,你相信我吗?”观月问。   “相信哦~不然就不会这样问你了。”   “不,你压根不相信,不然你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不二的笑意完全消失了,眸子里溢出的冰蓝显得特别得冷寂。他静静地看着观月,良久,轻声呢喃:“相信哦。”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自我催眠。   观月的心里泛起了苦涩,同时升腾而起的还有一种深深的疲倦感。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不奢望不二会完全相信别人。但是当直面自己苦心经营的信任感是如此不堪一击时,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心酸。曾经他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不二唯一相信的那个人,可是到头来却不知自己其实也被排除在外。   原来一心一意地常伴左右还是不能接近哪怕分毫。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或许会比陌路人还要不如吧。   观月握紧右手,指甲嵌入肉中的疼痛强迫他压下酸楚:“你信或是不信我都不会变,我不否认对你有所隐瞒,但终有一天会对你全盘托出。如果那时候你还信任我的话。”   “隐瞒?”不二苦笑。他曾经以为观月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自己对观月也是无比信任的,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两者都错的离谱。心中希冀着观月不会欺骗自己,可是潜意识里又在防备,如此的矛盾终究还是在此事件中暴露了出来。   不二有些失神,观月的话如此熟悉,有一瞬的恍惚中,这些话仿佛从自己的口中脱出。对青学的那些伙伴自己何不是这样的态度呢?那他们是不是也如同此刻自己的心情一般?   不二感觉自己好似在漆黑的山洞中找到了一个极小的豁口。   他会怀疑观月是不是和龙头有什么交易,在会谈结束后串通一气把自己弄晕乘机做些小动作,然后试图通过错乱的时间逻辑把他糊弄过去。但正如青学的人不相信不二会伤害他们一样,不二也不相信观月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潜意识里希望着青学的他们能相信自己,那自己又怎能与此等希望背道而驰?   “那务必要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哦~不然你就惨了。”不二的眼眯如弯月。他选择等待,同时他也意识到止口不谈只可能为猜疑提供温床。就算你解释的没人相信,也总比什么也不解释来得强。   可是长达多年的沉默,想要开口却比登天还难。   况且现在已经再次掉落于坏事态中,加深的猜忌还有可能抹去吗?   事实证明,不二的猜想分毫不差。观月毫不怀疑以不二的敏感程度能大致把轮廓猜个清楚,对此他也毫无办法。但是,就算如此他依然不会停止,他有自己的目的,也必须瞒着不二进行。或许到以后,等到事态有所缓和,不二有所改变时,他的目标才会变得有所意义,到时候他就能和盘托出不再隐瞒。但仅有一点无须怀疑——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不二的事情。在这点上,观月相信:对青学,不二也是一样的态度。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4 坦白   Chapter 44 坦白   麻痹感过后又在医院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检查,全身上下也仅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越前做了笔录就准备走人,也就过了那么几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却如噩梦般一样延绵无期限,他现在迫切地想去确认不二的情况。   越前不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不二在小别重逢后露出那样惊讶的表情,好似自己是一个不速之客一样,又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回来一样。   仅仅因为一个绑架事件就认定自己不会回来,这种可能的想法让越前稍稍有些不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自己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不二学长,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珍稀动物一样。”越前没好气地说。   如果认为单凭这么一个可疑电话,这么一个绑架事件,这么几句意外的说辞就能让自己避得远远的,那也太小瞧他了吧。   事实证明,不二确实认为在如此铁证下,越前怀疑自己是无可厚非的,由此躲开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以至于他看到越前正常地出现在面前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认清这个出乎意料的事实后,他倒有些无奈,他的这个小学弟还真是单纯得可以,就算再来一座铁证也无法粉碎他的执着吧。   “越前,你应该听到了吧。”不二大人那决定性的,让一切刀剑直指自己的那如山铁证。不二咽下后一句话,不论怎样,让自己道出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块沉重猜忌还是很难的。   “啊,那个啊,亲耳听到的。”越前一边为自己接风洗尘一边随意答道。   不二无语了,谁能告诉他这前后的矛盾是怎么回事?竟然确切地听到了能指证他为背后主谋的决定性证据,为什么还能像无事人一样回到他的身边?他开始无法理解越前的思考回路。   “那为什么……”不二再次把后半句的话吞了下去,既然当事人都无所谓了,自己如此执着地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越前显然理解了不二的意思:“这不矛盾吧,不二前辈如果想杀我机会多得是,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虽然说的有理有据,可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感觉就算再浓重的黑暗到越前面前仿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样倒显得考虑过多的自己太过敏感了。   不二准备不再去考虑这些事,当下来看,需要他考虑的事还有很多很多,他的计划需要临时变更并加以完善,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他需要加快步伐,以防有更多的未知事态发生。   但越前却叫住了转身的不二——   “不二前辈,现在时机成熟了吗?”越前紧盯住不二,琥珀的眼眸满载坚定的色彩。   不二叹了口气,回望越前:“从心理医师表姐到我的父母,你还真是执着呢,越前。”   “原来你知道了。”越前有些不满,原来自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查都在不二前辈的掌握之中,就算如此,不二前辈却止口不提貌似一无所知的样子,性质还真是恶劣。无论怎么看,这种现实都让人不甚愉快。   况且这样看来,自己能得知真相的可能性又一次大大的降低了。   “可以哦,看你如此执着告诉你也无妨,算是作为此次事件可能性最高的间接影响人的赔礼吧。”良久的沉默后,不二发表了出乎意料的言论,直接把越前击愣在当场。   如此爽快的答应,这还是他的不二前辈吗?   越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是太过希冀而导致的幻听吧,这样看来电击器的功力可能已经损坏他的大脑了!   不二似乎很乐得看见越前惊愣的模样,他极其富有耐心地等待石化的越前慢慢恢复过来,笑眯眯地如同在看一场好戏。   这不该是一个打算揭伤疤的人该有的表现,越前默默在心里下了定义,不会是打算胡说一通来糊弄人吧。越前表示强烈的怀疑。可就算如此,他仍然接受了不二的邀请——   披着夜幕坐在阳台上,一边喝茶一边欣赏霓虹夜景,俨然一副茶话会的氛围,这绝对是唬人的对吧!   “不二前辈?”在喝了良久的茶,吹了许久的风,沉默不短的时间后,越前越来越觉得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不二一时兴起搞得恶作剧,他有些忍不住了。   “嗯?话说这茶还真是好喝,这样吹凉风喝茶赏夜景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不二笑眯眯地答。   这算什么?完全脱离主题了好不好!在这里不是应该格外严肃地用苦痛的声音细细道来的吗?为什么成为晚间愉悦的聊天节目了?越前确定不二前辈真的是一时兴起想要逗弄他一番,还害他白白高兴一场。   算了,茶话会就茶话会,他一开始也没有对不二坦诚一事抱有多大的信心。就目前来将,简单的喝茶聊天也没什么不好。   “嗯……让我想想……这个故事要追溯到十年前,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不二抿了一口茶,开始诉说起一个遥远的故事。   真是够了!   这种童话一样的开头是闹哪样!   不二前辈你的态度端正一点好不好!   越前满脸的黑线,但就算如此他依然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不二槽点满满的故事。其实就算不说他也懂,太过苦痛的东西反而不能一本正经地娓娓道来,或许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减轻伤口的疼痛感吧。但就算如此,这样的开头也充分暴露不二前辈你的恶趣味了,好不好!   事实跟他之前所了解到的相差无几,正如不二之前所说的,有些东西他自己都不了解所以也没办法说明。   十年前合宿归来的两兄弟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异变。不二夫妇当时已经去了美国,本应留守在家的姐姐却不见踪影,几天后好不容易再次碰到却发现一切都已陡变。   不二由美子的情况很不好,不仅人消瘦了很多,全身出现莫名的青紫伤疤,而且她的精神状况也不太稳定。而之后接连发生的事态倒解决了他们的疑惑。   莫名出现的大批债务,莫名出现的追债人,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就像被突然卷进漩涡里的小白鼠一样,在无所适从中不得不寻求一线生机。当发现不二夫妇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后,他们当机立断地决定切断联系,打算用漫天的谎言把父母隔绝到安全的地方。他们搬家,躲躲藏藏的生活在躲避所谓的仇家的同时,又希望能挖出点可能的线索。却不料在几年后又被仇家发现,人为地导致了裕太的车祸。而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遇到了pure的负责人乔治——那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不二所讲的与之前了解的概要并无明显的区别,只是更为细致的补充叙述罢了。之后的事情就算不二不说也是显而易见,接管pure邀请观月,或许目的就是为了打击以前伤害他们的仇家们。对于和青学之间的关系不二也只是淡淡略过,而关于pure也是仇家之一一事他没有谈及半分。   “那菊丸前辈的事呢?”这是导致青学决裂的直接原因,或者说越前最最疑惑的也是这件事。   不二的眸子倏然暗淡了下来,迷离在夜色中显得特别得暗沉。   因为裕太的车祸,愤怒的他冲动地想要找肇事方当面算账。在答应pure乔治的条件获得力量后,当然会想着在第一时间报一箭之仇。是他预约的地点时间要求的谈判,但也是他的疏忽使得一切的走向都与剧本背道而驰。他并没有关注自己手机的位置,也并不知道对方利用自己的手机设了一个大大的陷阱,连带着把菊丸也卷了进来。不仅没有套着对方的狼嘴,反而被扯入狼穴损失惨重。是他对不起英二。   不二是如此诉说的。   可越前的直觉表示,不二在规避最最主要的重点,他避重就轻地讲了大概,却没有向之前的那些事件一样理清细节,不二还是有所隐瞒,他依然没有解释清楚此间的疑点。   “不要说这个了,现在的英二是最好的,再谈往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二迅速地转移了话题,明确地表示此话题到此结束,准确堵住越前欲提问的架势。   可就算如此,越前并不会满足于如此的答案,就他看来,要消除这个最根本的误会就要挖出真相,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无论是哪一方,都需要这个真相来拯救,包括失忆的菊丸。失忆仅是逃避,菊丸前辈不一定能就此幸福起来,只有直面苦痛并扛起它,才能真正战胜历史,变得幸福起来。所以就算因此要揭开伤疤,他也在所不惜。他不可能告诉不二自己的表姐正试图用心理催眠的方式帮助菊丸前辈道出真相并克服心底的恐惧,他知道不二前辈是不可能认同这个方式的,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必须的。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5 暴露   Chapter 45 暴露   虽然在短期内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严密的盯防,但依然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证据,况且时至今日,警方连那几个作为直接关系人的大汉都没有抓到,一起简简单单的绑架案竟然就这样成了一个悬案。   谨防警局的线头,小心翼翼老老实实地作为优良好市民过了一段日子后,不二终于等到了调查力度松弛下的那一天。这么多日子里的无功而返,警方也不得不放弃这边的盯梢而转战其余的线索,毕竟对于不二他们没有任何其他可靠的证据。   而这也使得之前因警方盯梢而不得不延缓的企划得以重新启动,本来打算加紧步伐加快进程,可却因为此次突发事端而错过了预定时间,实在是已经超出不二的预料。虽说现在事态还未稳定,但不二还是想尽早完成目标,这样也可以避免横生枝节。   这次下手的对象不用犹豫,就是那已经濒临覆灭的公司,亦是疤男先前效力过的雇主。不二已经挖好坑准备把他们连根带起一并拔掉,这是早已决定毋庸置疑的事,只不过现在他把这个计划加快实行罢了。至于最近这一连串的事件是不是与对方相关,对于不二来说倒无所谓,因为最终他们终会迈向灭亡。   所谓的假装好意再乘机捅上一刀,濒临绝境人往往会视任何救助行为都为善意之举,换句话说,他只会看到你伸出的手,容易忽略你身后的刀。而利用这点在绝望中衍生出的天真,不二就可以把他们赶尽杀绝。   所以说这次不二已经抛下了橄榄枝,对方欣喜地接受了此等天降的机会,幻想着能与pure做成一笔大交易,并以此让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他们约在了当地一家豪华的酒店,拿饭桌当幌子秘密讨论交易的内容,毕竟这并不是能摆在台面上公开谈判的光明事。   但不二万万没有想到,就算计划已经完备妥当,但被他特意规避的意外事还是强行地当上了不速之客。而他也不可能想到,以此为契机竟然又是后一起事件的导火线,所引爆的炸药足以闹得天崩地裂。   帝都大酒店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它拥有最精致完备的配置,也拥有世界级优秀的厨师群。这里的各色菜肴备受美食家的一致好评,这里接纳的客人都非同一般,这里不仅是美食家们的乐园、富豪们青睐的餐厅,更是完美的商业交易场所。   更深层次的说,这里更像一个法外乐园,安全封闭,每个人都似签了保密协议般不会乱嚼舌根,更不会多管闲事地去通风报信,所以信息不太会出现外流情况。而工作人员无需质疑的中立地位也为商业交易提供了便利。   河村从没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出入这样的场所,这一切还要从他接受朋友的委托说起。   因为同处于烹饪界,河村也结识了一些靠谱的朋友们。而前几天,一个在帝都大酒店任职的朋友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琐事,导致作为厨师最重要手受伤。他害怕这个失误影响工作而受到责罚,所以拜托河村替他代几次班。从来没有在大场面中独挑大梁的河村虽万般拒绝,但终究拗不过苦苦哀求的朋友,善良的他就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虽然朋友力挺他的厨艺,可是他对自己的厨艺是否能达到帝都的水准仍然非常的不自信。   不过河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碰见不二。   这一切还要归咎于那挑剔的合作方。   那合作方或许是帝都的常客,而且偏爱这里的寿司料理。他竟然能一下子吃出寿司中细微的差别,所谓主厨的不同亦会导致菜肴的味道不同,虽然在别人嘴里此寿司依然是美味无比,但这位仁兄显然不这么想。他大动肝火,吆吆着要跟主厨当面对质,为什么端上如此难吃的料理,忠实地贯彻着客人是王的商业理论。   不二只是浅笑着看这一幕闹剧,从一个商人的角度看,这仅是对手过于紧张又急于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而狗急跳墙的愚蠢行为。谁都知道在商业谈判中,如果想要谋取更多的利益,就必须把主导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因此在心理或是气势上给予迫力也不是个罕见事。   但当战战兢兢的河村被领到饭桌前时,不二愣住了,那位代班主厨也愣住了。他们谁也不可能想到,竟然会在这样一个地盘上面面相觑。   对,这样一个地盘。帝都大酒店私下里一向被传为暗部交易最猖狂的地方。而河村来代班前也被自己的好友千叮咛万嘱咐,不看不听专注本职,千万不要被卷入到麻烦中去。   河村愣神在不二身上时间过多使得抱怨方甚是不满,由此引发的抱怨火速升级。如果说此时的不二看上去很有企业的负责人做派或许还不够,就连河村也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布置这里的氛围绝对没有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商业交流那么简单。他一直认为不二大概是被某某公司聘请成CEO之类的,可是照现状看,不二更像是某某影片里的幕后boss。   而让他会如此担忧的另一个原因是不二似乎并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而是用一种陌生人的态度应对。貌似特意拉远距离的行为让河村甚是不安。   许是对现状看不下去了,不二平声静气地开始当一个和事佬:“这点小事不需要大动肝火吧。”虽然他说的很随意,但字词中隐藏的压迫力还是使得抱怨戛然而止,事态被堪堪控制住,河村幸运地逃过一劫。但这一劝一止反而让河村更确信自己猜想的正确性。   印象中的不二,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笑容如和煦的春风,根本与这样的地方风马牛不相及;但是这次意料之外的代班竟然让他碰上了如此让人意外的事实,他不愿意看到也不想看到。在离开前他又回望了一眼不二,如此的不二让他感到陌生,心底涌起的一种恐惧让河村下定决心,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劝解不二,不能让不二如此下去。他不能接受如此与印象中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不二。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回到厨房,而是准备在外面守株待兔。   作为朋友,河村认为他有理由也有立场去劝诫不二。   一段时间后,饭局已告一段落,河村也如愿等到了不二。不二摆摆手让其他人先走,自己独自一人走向在一边的河村。在见到河村的那一刻起,不二就料到逃脱不了如此的局面,以河村的性格,他不可能放着不管。   对方看似好奇的望了望不二的方向,却被不二的人挡住了视线,他对手下耳语了几下,似乎对河村有些疑虑,又对自己当时一时疏忽摊在桌面上的资料有些不放心,但最后还是在不二方的引导下顺从离去。   “不二,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待不二站稳,河村就急匆匆地问道。   也不知道河村到底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猜到了几许,不二只能模棱两可地答:“谈点事情,倒是你,阿隆,你怎么会在这里?”并迅速地转移话题。   “我是代朋友的班。不二,那个,或许这样问不太妥当,你们是不是在谈什么不好的事情?希望我只是多虑,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千万不要……”河村絮絮叨叨又小心翼翼的,这确实是他风格的关怀方式。   不二只是淡淡地笑:“不用担心,阿隆,我有分寸。倒是你,还是少来这边为妙,这里的环境其实蛮复杂的,我倒有点担心你。”   河村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憨憨地答:“没事,就代几次班而已,反正呆在厨房里,没事的。”   不二很想提醒他一下,那目前的状况怎么解释?不过好不容易绕过去的话题他当然不可能自己把它扯回来,从某种程度上说,河村的憨厚倒使得他能较容易地避开重点糊弄过去。   “哦,当时因为时机不适,所以没能跟你打招呼,对不起了,阿隆。”   “没事没事,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河村腼腆地笑了笑,并在同事的催促下与不二道别,回到了厨房。   这一路走去都感觉有些晕乎乎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点,直到回到厨房静下心来后,河村才脑门一拍,发现自己完全忘记询问不二交易的内容以及劝诫不二了。想说的话被不二一搅一绕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试图回想当时桌子上摊着的那几份文件的内容,但发现这纯属徒劳,因为他压根就没仔细看那些文件,所以也无法确认不二所谓的交易是不是合法。虽然直觉已经替他说明一切了。   此时的河村并不知道这看似微小的一个细节竟会成为以后所有推论的一条歧路。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6 恶化   Chapter 46 恶化   自一起狂灌红酒的那夜过后,就再也没见过不二。话虽如此,可是手中的信息情报却从未中断。到目前为止,要查的事件还远远没有着落,无论是那个金融骗局还是那个横空袭来的荒唐取消决定,再来就是最近又开始频繁起来的被忍足戏称为“办公室情书”的诡异风景照。   迹部把所有收到的风景照整理在一起搁置在书架的最下层,虽然是些莫名其妙可以马山扔掉也不足为惜的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并没有这么简单,或许在将来会派上一定的用场,还真是疯狂的想法啊。   关于那个至关重要的金融骗局,囊括他和不二的公司,以及那些或多或少遭遇pure近期碾压的倒霉蛋们,就如同一条丝线把所有的线索碎片都串在了一起。迹部把这个作为切入点进行深入调查:这非法的行为波及面积、程度及其他影响?为什么后来又不了了之了?难道是情报泄露,不得已而终止了?但实际上警方并没有掌握确切消息,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不然早就实施大规模的逮捕了。   而后通过调查推敲,迹部分析这个事件的终止很可能就与情报泄露有关。情报收集中他发现这个非法行动曾经因为机密文件的泄露而被迫暂停,终止后各公司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恐资料落入警方之手,有些公司甚至是花了极大的精力来转型摆脱。   这样看来,假设不二家的飞来横祸与文件泄露有关,假使他们偶然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文件或者受人拜托代为保存,又或是被人利用当做藏匿点,以此为基础引来后面一大堆的不良连锁事端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这不太可能吧。迹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着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导致脑洞开得比较大。   正想着要不要到窗台边泡杯红茶稍微休息一下,缓解一下用脑过度的偏头痛,却在来人晃进他的办公室后,无奈地放弃了这项最佳选择,头更痛了。   “哟,办公室恋情似乎进展的不错?情书越发频繁了?”   如此嘴欠的开场白一如忍足的风格。   “啊恩~白大褂不忙着在病床上躺着装病,竟然有空到我这来闲逛?”   “算是吧,病假漫长需要调节。”忍足如在自家研究室一样驾轻就熟地为自己倒了杯红茶,占据了迹部之前想要休息的位置。   “什么事?不要告诉本大爷只是来闲逛的。”迹部无奈地重新坐回办公椅中。虽然这只关西狼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总是心血来潮蹭点茶水,不过这次看起来好像有点正经事的样子。   忍足随意地翻了翻摆在桌子上的一些资料并把它们摞到一边,随口问道:“不二最近在干嘛?”   “这事你应该问不二而不是本大爷。”迹部头也不抬。可是过了良久他还是回答了忍足的提问,“貌似在忙什么大项目,真希望他能正经认真点。”   隐晦的意思忍足一下子就明白了,随后沉默开始蔓延。   “喂,你到本大爷这里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打听不二的事吧。”迹部不耐烦地催促道。   忍足放下茶杯换了一个坐姿,沉声道:“越前被绑架的事听说了吗?”   “啊,听说了,警方都立案了,这事也算闹大了吧。”迹部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道。   “貌似也是伪装自杀的做派呢。”忍足的眼神在眼镜后极为犀利。   “真是恶趣味的做派。你是怀疑两者存在联系吗?确实有共同点。”迹部点了点头,继续听着,等着忍足口中的重点。   “虽然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可能还有更为深层的联系。”忍足如是道,“这两个事件的相似点,我和越前的相似点。”   “相似点?”迹部皱起了眉头,他想了一想也不清楚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与相似点。   “作为推论它还完全不够格,因为所谓的推论需要的事例至少要三件以上吧,你看数学上找规律的题目不是至少要给出三组数据才能做的吗?可是啊……”   迹部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忍足侑士你是存心钓我好奇心是吧,抓重点,本大爷不想跟你腻腻歪歪一大堆!”   忍足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难得他想稍微活跃下严肃的气氛,可是这大爷偏偏不解风情。   “嘛嘛,稍安勿躁,我这就说结论。据我推测,圈内人士,连上我和越前,再加上河村、观月以及不二姐姐在某段时间拥有过一段共同的秘密,而此后秘密暴露从而产生了一个梦魇般的极坏事态。”   “……说故事呢忍足侑士?不要用含糊不清的描述来糊弄本大爷!”迹部头痛般地扶额,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如果依你所诉,这一串的连环事态是按照这个规律运行的,那下一波风暴的中心岂不是……”   想到这,迹部立马用座机拨出一个不知名的电话,简简单单的一句“是我”然后是良久的沉默。忍足发现迹部的眉头渐渐蹙在了一起,他的表情十分的严峻,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能让这张俊脸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到底……   “为什么不及时通知?!”迹部吼出的质问冰冷彻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迹部搁下了电话。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忍足,顿时让随意瘫在沙发上的忍足有种“事情大条了”的危机感。   “眼线的电话?”忍足聪明地问道。他立刻就猜到了电话里对方的身份,换句话说,他毫不怀疑迹部会在不二的身边安插一定的情报人员来及时掌握不二的动向,虽然精准度以及及时度因为组织的严密性不是很高,但至少可以保证掌握不二的大体动态。   “啊,可能正如你所预测的,这回的事情很糟糕,是杀人事件。”迹部的声音里浸满了疲惫。   离帝都大酒店不远的一个小酒吧,封闭幽小的包厢里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使得镀在人身上的光晕也显得光怪陆离。不二很不喜欢这样不清爽的会谈场所,但应和对方的要求还是勉为其难地选在了这个小地盘上。对方似乎因为上次在帝都大酒店的那些事而感到非常的不安心,于是交易场所就换到了这。   不过对于不二而言,交易场所什么的都无足轻重,最重要的还是交易实质。他摆了摆手,手下的一个大汉就提出几个大大的铁箱子,一个个解开复杂的锁扣并翻开箱盖,一沓整整齐齐的大钞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对方的人个个目露精光,动摇起来。   不二又示意手下重新把箱子盖上锁好,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正如之前所说的,交易成立,钱就归你。”   此处庞大的现金正是他之前私自挪出的那堆资金,目的也正是为了这次虚假的交易。在他看来,这次交易只是个幌子,一个用来下套的陷阱,而此时对方已经快要上钩了。   本来这次资金挪动状况是极其隐秘的,甚至连观月都不知道,但不知何人意外的二次挪动竟使得此次行为暴露了出来。不二很仔细地清点了一下这部分被挪动出的资金数量,与乾所说相吻合的是,确实有一小部分资金的缺失,而那小部分应该是用于硫磺交易无误了吧。   内患是如此的诡异又毫无头绪,外患又是步步逼近,可就算如此,不二还是选择尽早地达成目的,扳倒这一系列的罪恶源头,为了姐姐,为了裕太还有他自己。   “货物已经带来了。”对方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地说,并招手让手下把一大堆熊宝宝毛绒玩具运了上来,其中一个留点胡茬的手下用刀子一划,径自伸手从一团棉絮中掏出了一小包严密包裹的货物。   故意忽略掉对方意味深长的眨眼示意,不二面不改色地推翻陈辞:“这是什么?你胆子真够大的,竟然拿毒品来跟我交易,就不怕我拨打110吗?”   对方显然懵了:“这……这不是你……”   “我有做什么吗?交易内容我可有全程录音,毒品什么的我可完全没说,你如此骗我还想拉我下水?对不起,交易到此结束。哦,对了,顺便再吱呼一下警局好了。”说罢,不二起身准备离开。   这才发觉自己被骗了,那个负责人顿时发了疯似的冲向不二,却被两个大汉死死架住,从他嘴里吐出的咒骂不堪入耳,但是一点也无法改变此时的局面。从一开始的联系,装出一副要施手相助的姿态到后来似有似无的暗示,再到最后的全盘推翻紧抓把柄,好一个层层下陷的落坑,让他一步步走进毁灭都毫不自知。   “人赃俱获,你也不必狡辩了,是公了还是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二丢下一句冷酷的话语便离开了包厢,之后的事情手下会遵照指示依次完成。从下定决心到加紧步伐,这边的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是可以宣布这个奄奄一息的仇家停止心跳的时候了。   踏出鱼龙混杂糜烂吵闹的小酒吧,一股清新的夜晚凉风迎面扑来,瞬间驱散了那连带出的一身酒烟味和香水味。不二不由贪婪地多吸了几口,这种干爽沁脾的空气是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齐袭来,他迈开轻快的步伐灵巧地转身进入一个小巷,准备抄捷径到帝都大酒店然后坐上早已等在那儿的轿车回家。   之后的生活应该可以轻松一些了吧。不二如是想道。   可是转角后耳边带着点朦胧的警笛声却瞬间让他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状态,警笛声越来越响就像是以此地为目标似的,他几乎可以想象一列的警车呼啸着疾驰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二的眼皮不听使唤地跳动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袭上他的心头。   他不认为在酒吧里的那个胆小鬼会选择公了,此刻的他应该匍匐在地上哀求着那些大汉放他一条生路,不要把证据交给警察。   果然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或许警车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他加快步伐朝帝都走去,可是还未走出小巷他就愣住了——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7 射杀   Chapter 47 射杀   最近接到这种突袭电话的事件非常之频繁,今天亦是在接到报告者的电话后实行紧急出动——帝都大酒店发生了杀人案件。现场已被酒店自备的警卫人员控制住,目击者看到的凶手似乎仍在酒店内想尽办法进行脱逃,而警局的首要任务除了确认现场外,还要与酒店的警卫人员来个内外联合,前后包抄,争取一举抓获凶手。   在到达现场的路上,大石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或者说,那通电话过后,他就开始坐立不安,就像是有一种莫名的迫力挤压着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所坐的警车与先头部队的到达存在着一定的时间差,所以待他到达之后,就得知凶手的位置已经确定了。而后到达的警车都被迫停在了外面,形成包围圈把帝都周围围了个严严实实,因确认凶手的手中持有凶器,很可能会伤害无辜的人,所以组成包围圈的警察们都举着手枪严正以待。   此时的大石站在警车旁边等待着凶手的最新动态。   而此时的不二站在巷口惊诧地看着那个从对面狂奔而来的人。   从幽暗的巷口中人影渐渐清晰,轮廓渐渐浮现,而最先映入他眼球的就是那个人手中那把尖尖长长甚至还带着血的小刀。   正当不二犹豫着要不要先躲避一下,绕开麻烦事时,他和那个所谓的逃犯对上了眼,两人几乎同时一愣——已经无法再熟悉的老面孔。脸上那道招牌式的疤痕就能充分说明来人的身份,所谓的冤家路窄。让人诧异的是,疤男并没有一如往常般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亦或是口出恶言,无论是上次的巷口恶斗还是不久前的氰化物谋杀,他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带着满满的恶意如暴风雨般朝人袭来,而每次都能成功地使得不二到鬼门关前去走上一遭。   所谓的风水轮流转?这回他一看到不二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表情瞬间转成谦卑的模样,一脸走投无路地求着不二:“不要出声,警察在追我。求求你,帮帮我……”他紧紧地拽着不二的衣服下摆,身上以及刀上不知是谁的血迹不可避免地沾染在不二的雪白衬衫上,就如一朵朵绽放的曼陀沙华,妖治却透满绝望。   杀人了?是想让自己不要举报他的位置吗?在那一瞬间有很多猜想一个个略过不二的脑海,但他更愿意相信疤男会一把把小刀架到他脖子上威胁他让他不要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追击的警察或是直接拖走自己当做人质。当然只要有诸如此类的危机感迎面扑来,自己也一定会采取相应的防御措施,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可是现在的事态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不二无法想象单单杀人之事就会使得疤男抛弃他们之间的种种新旧仇,跪趴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自己救他一命,就这样揪住这个曾经差点被他杀死的男人的衣服,像只狗一样祈求帮助。   不二一动不动,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点头答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透入的事不关己的疏离态度让疤男瞬时惊慌起来:“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他,我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偶然碰到了他的尸体。相信我,如果被警察抓到一定会死的,救救我,救救我……”   拿着杀人凶器的逃犯沾着一身的血迹还高呼无罪?况且结合疤男之前的所作所为,不二并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就算他一时糊涂信了这个男人嘴里吐出的话,他也不可能会包庇甚至帮助这个男人从警察的眼皮底下脱逃。在此刻,或许疤男忘了他们之间不可磨灭的仇恨,但他不会忘。不过这也证明了此刻的疤男是多么得慌张,多么得无助,竟然会向最最不可能帮助他的人请求帮助,难道真得如他所诉?   一个可以杀人不眨眼的残暴分子应该不会畏惧警察的追击,换句话说他应该是在知道这可能的风险上却还尽情享受残暴的心理扭曲者。就算到了紧急关头终于害怕起临近的死亡,那也不至于会跪求在仇家面前,换做拉仇家一起下地狱还差不多吧。但如果是冤屈呢?没有人会愿意自己背负一条与自己无关的人命,包括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可惜自己不是恶魔也无法理解恶魔的思想,不二立马把自己脑海中些微的动摇给掐灭了,是清白还是有罪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判断吧。   见不二并不信任自己,用一种疑虑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中的刀,疤男立马举起双手做出无辜的姿势,急忙解释道:“刀子不是我的,我只是拔下来自保,不然早就被那些警卫逮住了。没有人相信我,他们全部不听我的解释!你听我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我承认我去帝都只是想探听一下你和boss的交易内容,但我压根没找到啊。不,我并不想对你怎么样,只是想着如果那个无用的boss得到了钱至少要分一些给我和兄弟们,就算早就不在他手下干活,但之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对吧?我没有错的,对吧?只要你救我这次,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你一定有能力救我的,对吧?”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指的是那些你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事吗?不二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可是疤男-根本无所察觉,他只是精神失常一般地摇着不二的手,哀求着他。   是走投无路的肺腑之言?还是为松懈警戒心的满口胡话?   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种对不二而言都无所谓,他指了指巷口一角阴影处的大箱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巷子尽头逐渐响起的纷乱疾劲的脚步声。疤男欣喜若狂地扑向那个大箱子,隐入了巷子边角的幽幕中。不二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沾上的血迹,避开路灯昏黄的光圈,站在一处不显光的地带,对着迎面追击而来的警察做了同样的手势。   而正如预料一般,警察迅速抓到了疤男,两个警察一边一个架起这个逃犯向巷口走去,而另一边的警察则立马掏出了手铐准备上前去铐住这位不安分的凶手。   疤男的脸部表情混杂着绝望、愤怒、怨恨以及其他各种复杂的感情,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二,同时右手紧紧地抓着小刀,任警察怎么威慑和扳抠都死不松手。   “不二,这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吧!你故意设一个陷阱把杀人的罪名嫁祸到我身上,然后又亲手把我交给警察!这一切都是你这个混蛋的报复是吧!我竟然头脑发晕地会选择向你求助!我真是……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回去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么爽得就回家!”已被警员架出一段距离的疤男突然施力,令人惊讶地挣脱了两个警员的束缚,用手中的刀接连砍伤几个前来补防的警员,红着眼发了疯似的挥着撒血的小刀冲向不二。疤男前后的动作来得突然且迅捷,仅在几秒内就摆脱束缚连带砍伤好几个警员冲向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不二。   嗜血的疯狂,蚀骨的仇恨让他爆发了,此时的他就像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只想把利齿刺入眼前敌人白皙的脖颈中吸血食肉。   不知道是被疤男眼中疯狂的情绪所震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预先就已做好准备确信可以躲过疤男这拼尽全力的一击。不二连一毫米都没有挪动,他的脚似钉在原地一般,他眼睛的焦点亦是定格在那抹疯狂中。   “小心!”一位警员及时反应了过来,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枪声,疤男被击中了,不二并不知道这发子弹击中了疤男的哪个部位,可是他的血却确实地洒在了自己的裤脚,宛如一朵朵攀上的红梅。   疤男很明显地一下趔趄,抬头撞上不二依然清澈疏离的眼神,眼眸清澈见底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在略过一瞬的惊诧后还带着一丝丝的怜悯。怜悯?就算在此刻还要这么侮辱人吗?疤男的嘴角展开一抹残酷的笑容,他握紧手中的小刀大笑着不顾身后警察们的警告毅然决然地继续挥刀奔向不二——   很近,此刻的他离地狱非常近,离不二也不远,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在堕入地狱之前把不二一齐拖走,这个男人适合下地狱,跟他一起。   震耳欲聋的枪声连番撞击着夜空的静谧,连发的子弹一颗不剩地尽数吞入疤男的身体,喷薄而出的血液如泼水节狂欢泼洒的水花一样在极近的距离淋湿了不二,有些朱红甚至溅上了不二清秀的脸庞,在夜晚探照灯下异常惨白的脸色与猩红的血色交响辉映,显得格外妖治。   疤男的身体渐软微倾,手中的小刀失力滑落,掷地有声。他狂笑着断断续续地咳着血,故意把这些弥漫着铁腥味的血红花朵吐在不二的身上,眼看着不二雪白的脖颈与脸庞、还有那纯净不然一丝污渍的衬衫被血污玷污,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如愿以偿地看到这个总是波澜不惊的男人用一种震惊甚至带些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玻璃眸子里的清澈表象被尽数打碎,徒留的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洞与木然。   就算无法拉你入地狱,也要让这地狱般的一幕深深地刻进你的脑海里,让你夜夜被梦魇纠缠,活得痛苦不堪。   带着一抹似是满足的笑容,疤男眼睛里的疯狂与残忍瞬间褪去,空洞以惊人的态势占据了所有,他的身体颓然倒下,直直地趴在不二的身上,抽动一下后就无声无息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8 死者   Chapter 48 死者   不二踉跄着退了几步,木然地看着疤男失去着力点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血从身下渐渐漫延开来,缓缓地抵达自己的鞋尖处再分叉继续散开。不仅如此,他自己的身上也染满了血迹,有飞溅的血珠,也有拖曳产生的血痕。不二怔怔地看着在探照灯下触目惊心的一切,他机械性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在明亮灯光下特别醒目的是一滩血迹,就如同残暴的刽子手一样,就好像自己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般。   周遭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嗡嗡说话声都似乎从另一个遥远的国度传来,眼前花白的灯光似乎晃了又晃,又不断明灭交替,这血腥的一切都似梦境一般。不二不知道那些警察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带着什么表情,他任自己被陌生人拖走,拖到不知名的地方。   就算对疤男有千般怨恨,就算在心里已经把他千刀万剐不知道多少回,就算每每想起他都想让他生不如死,但是当这个仇人真得被枪杀在自己眼前时,这一切所带来的冲击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刻的自己竟然会如此得动摇和恐惧,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那如雨般的鲜血,那恶魔般的笑脸,还有那绝望的喊叫,构造成一个循环不息的梦魇,让人一旦堕入就难以脱身。   不二顺从地跟着几个带路的警察走着,呆呆地遵从着他们的命令,非常木然地看着所谓的受害者在担架上被白布遮掩从自己眼前抬过,从白布里露出的那只手宽大粗糙,带着点老茧,但却打理得很好,让人一眼就可以认定这是一只灵巧的手。不二脑子迟缓地思考着一些不搭边的事情。感觉上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非常熟悉和温暖的……   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使得不二浑身一下激灵,他完全没有多加思考,只是在那一瞬间凭借着刹时的直觉与本能冲了过去,发了疯一般地拨开重重人群,不顾医务人员惊诧的目光一把掀开了白布。   “不可能。”眼前这个上衣被血浸透的男人,双眼紧闭,一脸痛苦的样子。他的胸膛早已失去了起伏,他的身体已经慢慢地冷却下去。不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喃喃道,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得沙哑以及颤抖。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先前负责引路的两个警员看到自己负责的人突然间脱离了控制,慌忙赶来。附近正在做记录的警员看到有人妨碍工作,立马走过来企图把不二拉离担架。可是不二一动不动,一只手紧紧地拽紧白布,蓝眸死死地盯住那张已失去血色的脸。   “不二!”在一旁听手下报告的大石离不二并不远,他注意到这边的骚乱,忙赶过来制止不二。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就连这样的事不二也能牵涉其中,但在近距离目睹那种血腥场面任谁都会在短时间里接受不能,所以他不知不觉就用上温柔的语气轻轻地劝说着似乎仍处于惊吓状态的不二。   “不二,放手,不能妨碍工作啊。”大石的注意力全在那个紧拽着白布不放的不二身上,注意到不二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受害者,大石有些疑惑地顺着不二的视线转过身去:“难道是你认识的人……”后半句话被活活地噎在喉咙里,这个人……   晴天霹雳而下,大石失去理智地拽过手下颤抖着吼道:“谁!是谁!”   “什、什么?”小警员显然被吓了一大跳。   “名字!”   小警员瞥了受害者一眼,终于理解了上司的意思,他慌慌张张地翻着手中的资料。刚才正准备报告呢,是前辈自己突然走掉的,他默默在心中抱怨,可是一对上大石的眼睛又只能哆哆嗦嗦地咕哝道:“河村隆。”   ……   ……   “你说是谁!”大石揪住了手下的领口,厉声问道,他的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或许还有一点是对自己听错名字的希冀。   “那、那个……”看到平时里温和冷静的大石前辈如此失态的模样,小警员完全慌了神,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石。”一只残留着干涸血迹的手制止了大石的行为,没有任何温度与情感波动的声音轻声喝止了大石失控的行为。这种听上去异常冷静的声音使得大石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也断裂了,他放开手下的衣领,转身拽住那个声音的主人,有眼泪从眼角溢出,但他根本没想过要去擦,只是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晃着不二,用尽全力连续不断,不顾周围人如何阻止,他只是堕入了那双冰眸里然后疯狂地挣扎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就算被人拉开,大石依然朝着不二咆哮着,不为什么,仅仅因为脑中唯一的疯狂在咆哮着,这件事跟不二一定脱不了干系!一切都是不二害的!他恨透了不二眼中的毫无温度!他觉得不二身上的血渍是如此地碍眼!他认为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地狱的修罗!   然后他放弃了,他任由身体失去控制软软地瘫下,失魂落魄地垂着头。他没有理由迁怒不二,就算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丝毫波动,但他看到了,不二眼眸里跟自己一样的那个东西。   深夜,焦躁不安已许久的越前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不二前辈的电话。按理说,今天不二前辈有发短信说会早点回来,可是从他收到短信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就算再远的地方再堵的路也不过就这么个小区域这么几堆车而已,不至于用上这么久的时间吧。况且深夜哪里来的高峰堵车段啊!但是电话嘟了半天却总是没人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让越前很是不舒服。听不二前辈说是去应付一点小工作,这样的话卷毛应该会知道吧,越前如是想着便打通了观月的电话。   “喂。小鬼头有什么事?”电话那边显然没什么好气,如此这般,越前也没打算客气应答。   “卷毛,不二前辈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嗯?哦哦,在一起了,在一起了,所以你识相点不要当电灯泡了。”   “……”   “……喂?”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回答,观月有些不安。难得他“心情不错”,想让这个臭屁小鬼头也“不错一下”。   “……我挂了。”越前觉得观月的思考回路已经没得救了,他连吐槽的心都没有,准备直接选择挂电话。   “等——等一下。你说不二还没回来?”那边的人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开始切入正题。   越前跟观月说了一下大体的情况,他本以为观月会应答不二又出现了什么新工作,或是准备留在办公室通宵达旦之类的,却万万没想到那边的卷毛比他还有惊奇:“什么?工作?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观月的咆哮让越前的耳朵颇为受累,他默默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工作没和观月前辈在一起?是单独去工作了呢?还是仅仅是个应付的谎言而已?不过既然卷毛不清楚情况,越前决定不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观月那边持续不断的哇哇大叫。   再打一次电话吧。   越前如此想也这样做了。又是持续的嘟嘟声,直到越前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可是里面传出的是个陌生的声音,越前立刻警觉了起来。当对方自报家门后,那种几乎忘掉的不祥预感再一次翻涌而上,一边听着手机,一边用一只手穿着外套奔向大门处,不由地感觉出这次可能是最差的事态了。   砰得一声把门关了,越前的目的很明确——不二的所在地——警局。   在前两次“医院party”后,越前有预感,他们将会迎来第四次聚会——警局party,依然逃脱不了令人厌恶恐惧的地点。这或许也算是命运的一场残酷玩笑。   虽然从一次烤肉聚会到两次医院聚会,他们有全部到齐的也有残缺一人的。但是这次,他们将永远少去一人,之后也不可能补足。当然,谁也不可能知晓,第五次聚会将在哪里,又会有多少人能齐聚一堂。因为,他们知道,命运的残酷齿轮仍在继续转动。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49 豁口   Chapter 49 豁口   死者:河村隆   死亡地点:帝都大酒店301包厢内   死亡原因:被利刃刺伤肺部失血过多,有挣扎痕迹。   据目前所掌握的事实所示,河村隆在当天替朋友代班,有目击者看到他独自一人进入301包厢,之后又有目击者见一名面带疤痕的男子目光闪烁鬼鬼祟祟从此包厢溜出,因有血迹不慎滴落在地,才使得这整件事得以浮出水面。疤男逃匿期间不仅对保安警卫有伤害行为,还意图袭击路人,被判定为疯狂杀人犯,并于当场击毙。   而据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初步推测,此事件很可能只是一件雇佣杀人案件。据河村隆的同事所诉,不久前河村貌似卷入一场商业会谈中,很可能在当时窥探到了一些商业机密,使得此公司雇佣疤男以求免除后患,防止机密泄露。此杀人事件发生不久后,这个公司就被查出有涉毒行为,现已逮捕所有相关人员,并接受全面盘查。   以上仅是初步的推测总结,其余细节上的问题还要等另外的检查报告出来,才能有个定论。   全权负责此案件的警官从头到尾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案情的最新进展。总的来说,此案情因为发现的及时,现场也有不少目击者提供线索,所以调查起来并不难,相信很快就会有报告结果出来。   只是,虽然这个案件看似明了,调查起来也甚是顺利,但却还是存在几个令人在意的地方:1、虽然不乏目击者,但亲眼目睹河村被杀场景的人却没有。2、如果不二的供词属实,那就可以说明被击毙的犯人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3、此刻犯人已被当场击毙,根本不可能存在审讯查实的机会。   调查结果之所以迟迟不下来,也是因为解决不了这些方面的问题。如今一审再审一问再问,也没有找到不二证词中有任何漏洞,没有理由继续扣押下去,现也只能放他回家   而之后就是河村的葬礼,到时候青学将迎来第几次的相聚呢?这一次的警局party就有够让人头疼的了。大石深深地陷进椅子里,微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   “长官,最新的调查报告出来了。”一个跑腿的小警员匆匆跑来,递给案件负责人一沓文件资料。   那个被称作长官的人快速地浏览了一下,眉头微皱,他很快地绕过办公桌走到大石面前,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大石立刻脸色大变。   凶器上的指纹确实只有疤男一个人,可是并不能排除凶器在此之前没有被其他人所用并抹去指纹的可能。况且如果从追究凶器的来源出发来判断则是另有其人,不过这或许是因为雇佣杀手的地下武器交易一向来都比较混乱。再来,如果从案发现场及死者身上所示的挣扎痕迹判断,此次谋杀行为对一个人而言颇为困难,毕竟被害人属成年男性,力道也并不小。   就此再结合之前的疑点,就算假设犯人另有其人也并不奇怪,反而倒是有很大的可能能够完美契合。   但是这样一来杀人动机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潜意识中,大石并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可能。直到之后有更为决定性的证据被挖掘出,依靠一些模糊的监视画面与其他目击者的证词,结合法医所预测的死亡时间,使得疤男的不在场证明成立,几乎可以确认凶手并非疤男而是另外的团伙。当然这是后话。   算来也不过是十几个小时,却感觉就像是人生的马拉松长跑般让人疲惫不堪。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让人措手不及,警局的再次重聚又让人身心俱疲。不二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解释自己为什么又会卷入如此事态中,明明之前的嫌疑还没有洗刷干净。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应对青学其他伙伴的眼神,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但那种眼神都让他极为不舒服,就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在禁锢着自己。   手冢依然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乾一如既往地被镜片所拦无法窥探;桃城、海棠及菊丸完全是保持着因难以置信而似冰冻般的夸张表情;连越前都难得地压低帽檐不发一言。   有所动摇是正常的,如果换做自己也一定会如此怀疑,如此警戒。不二在心里已经早早地为他们的反应铺好了台阶,可是那种苦涩还是止不住地往上翻。让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怎样去与这些昔日同伴交往,甚至恐惧着与他们相见。当然也包括此刻正占着他办公室沙发誓死不挪窝的观月。   不二很是头痛。一来是为了逃避,二来是为了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不二选择在办公室内扎窝,并准备效仿大家闺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为什么这个本应该顺利躲过去的人却赖在自己眼前不走呢?不二认为没有哪一时刻会比此时的观月更难应付了。   首先,背着助理偷偷挪用资金,其中一部分还被卷入了硫磺事件。   再来,这次的交易计划也把助理完完全全地蒙在鼓里。   还有,之前关于迹部公司重大项目取消的决策的事情也没有一个完整的说法。   最后,在近期整理资料中才发现,许多重要的文件档案都已不在原来的储藏点,难道是私自换位了吗?   不二周助,你到底有多少的秘密?!   观月的控诉有条有理,有根有据,让不二的太阳穴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刺痛。   无意识间,反驳的语句就已脱口而出:“你有多少我就有多少。”说完,不二就后悔了。观月的表情微怔,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还在在意那件事吗?”   毫无疑问,说的就是那个由谎言导致的时间悖论,观月和龙头之间可能存在的交易。   不二不置可否,并不避开观月笔直的视线,只是任由沉默蔓延。   对视许久未见半分动摇,观月率先举起白旗,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   不二等着他的下言,可是观月却思维跳脱地换上了另一个话题:“你是憎恨pure想舍弃它的吧。”   意料之外的话让不二瞬间警觉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哦~龙头跟你说的?”观月那句话的隐喻不二很清楚,关于pure也是仇家之一这件事恐怕已经被观月知晓,而这其中的联系很可能就是龙头。   而他在意的莫过于为什么龙头连这种事情都会跟观月说?   “不,你想错了,我并不想舍弃它。”不二紧接着又否认,但他没有说出之后心里想着的那一句——我是想在利用之后破坏它。   面对不二的否认,观月并没有产生任何动摇,他似乎压根不信不二的话。他只是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你会的,而我此刻的铺垫只是为了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不二并不是傻瓜,观月说到这个地步他不可能不理解观月的苦心,也能大致猜到观月和龙头之间很可能存在的交易。   是想在他脱离这个泥沼时助他一臂之力吗?   是想在他有意回归时抹去他身上的泥泞吗?   而龙头看中的莫过于这沾满罪恶的王座吧。   可惜,或许自己并不需要。但不论怎么说——   不二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观月身旁,轻轻说道:“我们的行动模式或许意外得想象,虽然目的不一定相同。”   对这模棱两可的话,观月没花多少时间消化,不知道是因为快速理解了,还是因为放弃了短时间内的揣摩,他只是没好气地继续抱怨:“你的疑问我解决了,礼尚往来,那我的疑问呢?”   使得迹部公司重大项目被强制取消,不顾损失。绕过自己和观月,有此权利干涉其中的人有谁?   或许该考虑一下黑白道的差异?从某种程度上黑道更注重上下级以及人情关联方面。   重要文件档案失踪事件不二心里有数,这是他的把戏,只不过他不知道另一端的相关方何时才能察觉。   本意用于此次交易而私自挪动的资金却不知道被谁得知用于硫磺购买——那是与忍足有关的实验室爆炸事件。   连观月都不知道的事,谁可能得知?谁又有权绕过自己私自做主?   这次河村被杀,不二并不认为疤男就是凶手,暗之世界的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件故意嫁祸给他人以求掩饰的雇佣团伙杀人事件。   掩饰?   这么说,加上之前越前的绑架事件,这三个事件都是用了某种手段来掩饰,他们之间存在的联系——   很显然都是青学的人,不过更为深层的联系……   这么想来,爆炸事件的硫磺是自己公司流出的,越前手机录下的“不二大人”这个称呼……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栽赃嫁祸呢?   但如果仅是从简简单单,甚至有些拙劣的层面来讲——   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不二一个激灵,他立马起身披好外套,在观月目瞪口呆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就已经拉开办公室的门准备外出。   “你、你干什……”观月一时间反应不及舌头打结。   不二头也不回,表情严峻地跨出办公室:“我大致有些头绪了,现在要去证实一些事情。”   “等、等一下——”观月眼睁睁地看到门快关闭,有些着急。但在门完全关闭的前一秒,他准确地接收到不二似是苦笑般的作答:“搞不好这次的事件依旧跟我脱不了干系。”   就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观月呆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反应。待到脚步声都已快消失时,他才吼出声——   “不二周助,你倒是给我解答啊!!!!!”   但后一秒他又突然意识到,刚才不二的面色是有多么得苍白,甚至写满了脆弱。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0 真凶   Chapter 50 真凶   对于不二而言,pure内部的事只要认真去查,关键性的线索并不难寻,毕竟此刻他才是pure最大的实权掌握者。至于之前为什么总是搞不清楚,只是因为两个缘由:一是接连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有精力去仔细地搜寻;二是有些方面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甚至不可能去涉及。   但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关联人的逐个接触,使得整套事情的手段与发展也逐渐浮出了水面。此刻他正打算去见最重要的那个关联人,或许从那个人嘴里吐出的言语就可以使得一切成为定局。   这条路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这回走却又感觉无比得陌生,甚至给他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条路的错觉。不二疲惫地拖沓着步子,他宁愿这条路通向永远,也不愿看到那逐渐接近中的目的地。或许是上帝有意实现不二的这个愿望,一通始料未及的电话拨进了不二的手机里。不二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却在见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脸色大变,声音陡然压低了几个八度:“找到了?”   这个号码并不常出现在不二的各类电话通讯中,但他却比任何电话都更能牵动不二的心,甚至于已经深深地烙进不二的骨髓里。电话那头的人直属于不二,且仅为调查一件事而存在——一切噩运的起始。即到底是什么使得不二家被卷入如此的事态中。   事实上,其余关联的仇家们都一个接一个被收拾掉了,甚至连对付pure的方法不二也决定好了,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还尚未浮出水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不二家卷入了那场商业阴谋中,以至于使得他们在这么多年里遭受那些人的迫害。   不二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虽然进程不快,但进展也还算顺利。为什么他们会遭到那些人的迫害?因为那些人认为他们掌握了这项阴谋的关键资料,于是在漫长的年月里,那些人用尽各种手段威胁不二家交出资料。如果有必要,他们不介意杀人灭口以求湮灭证据。   可是事实是,不二家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种资料,他们没有看到过也不知道其中的秘密,无法交出资料也无法复述里面的内容。他们无法达到那些人的要求!   这一切要从那场商业阴谋主要负责人的叛变说起,据调查所示,那场阴谋的主要负责人基于某种原因携带写有各个公司各类机密的资料逃跑,那些被卷入这场金融诡计中的公司纷纷派人追查他和文件资料的下落。当然,得到文件不仅可以防止自己的罪行泄露,还可以从资料中抓取其他公司的把柄,这样就能非常容易地占据有利位置。   而后主负责人被pure的人逮到,在获取情报后就被灭口了,而pure也借由那些不小心泄露的信息顺利成了所有公司中的龙头老大。可是,那个文件的下落却怎么也查找不到,线索就断裂在不二家这个地方。   于是,不二家又成了新一轮的抢夺点。要么找到文件资料,要么从不二家的人嘴里敲出情报。文件在他们手里,他们不可能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如此说来,封口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无论这些人采用何种方法都未能如愿:暴力,威胁,诱惑,凭空搞一套债务等,各类卑劣的手段耍尽,也未能撬开他们的嘴。这些人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不二家的人一无所知,他们反倒认为不二家的人另有所图。   而不二想要得到的信息很简单,那就是:为什么这份资料的线索会断在自己家里?明明自己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和那个所谓的主要负责人接触过。还有,那份资料真的在自己家手中吗?可是那伙人应该也搜查过了吧。不过在这么多年的逃亡中,家里的东西有很多也都基于各种原因分落各地难以寻觅,调查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可是这回带来的讯息确是出乎意料的。   找到了,竟然找到了?!时隔这么多年竟然真得在自己的物品中找到了?!不二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幸运的是,这么多年,几经流转,这东西却依然存在于几年前的位置;而悲哀的是,不二一直认为这件事与他们完全无关,只是上帝开的一个恶劣玩笑,却没想到这个罪恶之物真的在他们手中,那他们多年来寄托憎恶的东西都在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在哪里找到的?”不二沉声问。   “在书中,夹在一本书中。”电话那头的手下气喘吁吁地回答,想必为了翻找这些旧物,他们一定奔走在各种垃圾场、二手市场以及旧书堆中吧。   “书?我的书?等等、我马上过来!”不二立马跑到大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他有预感,这回一定可以把这位始作俑者揪出来!就因为这份资料使得他们流离失所,遭遇了如此之多的种种迫害,就因为这个不知道是谁扔给他们的罪恶之物!!多么讽刺的事!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才一定要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承担这么多的苦难!不可饶恕!   不二压住眼皮的跳动,轻轻笑了。此刻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多年的调查终于有结果了,他的一切罪恶终于可以找到确切的对象来承担了,他很兴奋,带着满满的残酷意味。但这就如同表面做派般,完全无法代替他内心深处的忐忑不安。   另一边,警方的调查有了突破性的发展。经过多方证据的采集以及证实,罪犯终于成功锁定。此案件的凶手并不是疤男,而是其他的雇佣团伙。   据推测定稿所述,此雇佣团伙对于这次的杀人行为是有预谋与计划的。在那天夜里,他们按照计划步骤顺利杀死河村隆,在准备清理现场制造伪证的时候正好遇上倒霉的疤男,于是就顺手把这个罪名嫁祸到偶然发现的疤男身上。因为他们先前有做缜密的计划与部署,所以在现场几乎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亦没有在凶器上留下指纹。如果不是不二的证词反映了疤男的控诉以及大石的彻查坚持,警方或许就会把它当做一个简单的杀人案件处理掉了,毕竟嫌疑犯已被当场击毙。   至于那个真正的凶手——经过一系列的分析与比对,初步认定其犯罪团伙很可能与上次绑架事件的团伙系为统一组织。现已把团伙成员的名单全部整理出来,并执行正式通缉。   而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就有目击者来电称在机场看到可疑人物,警方及时出动,终于顺利逮捕了在机场准备逃往国外,却因一时疏忽露出马脚惹人起疑的犯罪团伙,即时宣告两起案件都被顺利侦破。   这是对外,主要是针对媒体与舆论的交代。至于内部,这个案件还远远没有结束。虽然被捕团伙每个人都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警察并不是傻瓜,他们很清楚逮捕的这些人只是借刀杀人中的那把刀,所谓的雇佣团伙以上肯定有一个发号司令,那就是所谓的主谋。为什么在短时间内这群人有条件携巨额现金潜逃国外?相信主谋是因为胆怯所以希望快快把这些个把柄运送国外以求安稳,可是不料这几个手下竟如此不靠谱,阴沟里翻船。   如果从这巨款来源下手,恐怕就可以牵扯出一大块内-幕了吧。   毫无疑问,大石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再过几天就是河村的葬礼,他一定要赶在那个时间之前拖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所以这几天他不眠不休四处奔走,亲自审讯过那几个死刑犯,也拜托了乾帮忙调查。要想在短时间内拉出如此巨大的黑幕,单靠警局的资源是远远不够的。   而在多方势力的帮忙下,他甚至还动用了警局用来监视黑道动态所派条子掌握的信息资源,使得调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是调查得越深,越接近真相,就越让他寒毛陡竖。   这个夜里,他再一次阅览着各方提供的多种资料,点开一个又一个的资料文件夹,把这些带有各式线索的窗口排列在一起,沉思着。   可能与这种团伙接触,有一定嫌疑的公司在近期内都没有存在蹊跷的大额资金调动。   但关于此雇佣团伙近期内交往密切的对象的调查结果却出乎人的意料,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也在情理之中。应该说,此团伙成员本在很久以前是属于pure背后组织的人员,但后来被分配到了闲事杂事层,即组织外围。在时间的洗刷中逐渐脱离了组织内部的束缚,换句话说,他们比一般的组织人员要更为自由,但与此同时他们离组织的核心也更为遥远,可以说是一伙被放任不管又或是闲置中的“带着快掉印的pure标志帽子”的人员。   虽说与pure有关联,可是pure最近没有可疑的大资金流动啊,也就是说那巨额金额不是pure内部流出的,这事与不二没有关系啰?这么想来,一仆侍二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可是有目击者称,近期内有见过这些人与pure的人进行亲密接触,也目睹他们有着类似交易商品的行为。这又作何解释呢?难道说pure内部有叛徒,正在以其他公司的名义进行交易?可是这样一来,又回到了第一个有关资金调动的疑问上了。   大石有些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还注意着不要用力过猛,以防不小心把为数不多的拥有可揪长度的心爱头发给扯了下来。   果然是有什么关键信息被自己忽略了吧。大石抬起笔,准备在白纸上列一下事件关系图,顺便画几个圆来简要表达一下事件之间包含对立或是相交相斥的关系。   可是盯了那几个丑巴巴的圆好几分钟,却依然毫无头绪。他不禁开始想其他的事:就算这些事件都与不二有关,那到底是嫁祸、意外还是……况且现在疤男已死,与不二结仇最深的应该算是就这样被铲除了吧……为什么不二会卷进这样那样的事里啊,纯粹添加怀疑不是吗……   大石一边想一边无意识地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圈,大的里面套小的,然后再把大圆涂黑,掩盖了里面的小圆,就好像小圆不曾存在般。   不曾存在般?!   难道是……   大石立马坐直身体,再次迅速地浏览了一下各种资料内容,非常吻合!如果他猜想的没错,给雇佣团伙巨额资金帮助他们逃往海外的主谋就是pure,而且非常有可能就是不二本人。   而让自己的思考误入歧途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不二用一个更大的圆掩盖了这个小圆,即此项资金挪动根本就是前一个更加巨额的资金挪动的一小部分,没错,那个大圆的出现并不在近期,早在硫磺事件发生之时就已经被乾发现了。   他们只想到近期内有没有巨额的资金调动,却没想到有可能在这之前就因为其他目的有更大金额的资金调动,而这一部分资金仅是从中取出的一点零头罢了。   如此夸张的想法让大石的全身血液几乎冰冻。他一边在心里极力否定自己,一边用颤抖的手拨打不二的电话,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喂?”电话通了,可是听筒那头传来的确是与嘈杂的人声乐声相伴的一个慵懒沙哑的声音,完全不符合不二干净清爽的形象。   “不二?”大石犹犹豫豫地试探。   那边似乎传来一阵轻笑:“大石,干嘛这么小心翼翼,我又不会吃了你。”在这不长的停顿间隙,大石似乎听到了那边的酒杯声与吞咽声,这是在搞酒鬼的cosplay吗?   大石皱眉,忍住了想要唠里唠叨,普及健康知识的冲动,抓紧时间趁那边那个人不省人事之前赶紧切入正事。   “不二,那箱巨款是不是你给的?”   大石等到酒杯撞击吧台的声音后,终于听到了不二依旧带点笑意与醉意的回答:“连这个都查到了,很厉害呢大石。既然这样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轻叹一口气后,不二似乎清醒了不少,他的声音终于恢复到冷静的调子上:“是哦,是我把钱给他们帮助他们逃往国外的,没想到竟然被逮住了,枉费我一片好心,唉。”   大石彻底呆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如果你想立马把我挖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似是威胁又似是忠告的一句话,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会在调查上出现的巨大阻碍。大石能感觉到,这回不二恐怕是认真的。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1 葬礼   Chapter 51 葬礼   大片墨染的云块翻滚在苍色的天空中,阴阴沉沉,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宣泄。可在地面黑龙穿梭的漫长时间里,它却一直隐忍着,又仿若只会永远这样压抑着,不会有任何一滴晶华坠落。   倾斜度正好的小坡,完完整整又不失层次感地展现出这里整齐划一的黑色小巨人们。点点深绿与浓重的墨色相互交错,仿佛这样就能拭去过多的沉重与悲痛。人流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一把又一把厚重的黑色油伞,一身身区别不大都融于墨色的黑色正服,一张又一张表情凝重的脸。   这就是公墓。   这就是葬礼。一如天空怒吼着咆哮着却一直压抑着暴雨,墓前的呜咽声与抽泣声仿佛也归入了宾客穿梭的窸窸窣窣中去了。   慢慢的,人流量开始减少,静谧混着沉重感乘机翻涌而上,葬礼已经临近尾声,再也承受不住的亲人们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被其余的亲戚扶进车里。墓碑上的字如针扎般刺痛眼球,满满的花束簇拥着那张笑得灿烂的照片,一如他往日的热血般。青学的各位是在葬礼快结束的时候才到的,他们与那些脸带泪痕的亲人们擦肩而过,微微点头行礼后慢慢走到那块新建的墓碑前。周遭的其余人群已经走得差不多,偌大的公墓渐渐的只剩下他们几个单薄的身影。   或许是处于这个事件的微妙性,又或许只是想规避其他的宾客,独享这一特殊的聚会。他们并没有在葬礼一开始就到,而是选择在结束后就这些伙伴在这里呆上一会儿,或许亦是带着青学标签的追悼与怀念。   领头的手冢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块精致的墓碑,宛如雕塑,而旁边则是大石拼命控制着情绪激动的菊丸;桃城搭着越前的肩膀,一边自说自话一边不忘抹眼泪,而海棠则是压着眼角,似乎在刺激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至于乾,依旧看不清镜片后的那双眼睛,表情难以捉摸的如此刻的天空。   “大石,你说为什么阿隆会遇到这种事?呜呜……”菊丸含着眼泪,断断续续地问。   “我一想到以后都没办法去河村前辈的店,就……”桃城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把头搭在越前的肩头。越前很明显地皱了皱眉头,但难得的没有推开桃城并用毒舌提醒他不要把鼻涕擦自己身上。   静谧再一次包裹而上,可是这次天空似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开始漏出一滴又一滴的雨珠,豆大的雨珠吧嗒吧嗒地打在墓碑上,打在叶子上,打在漆黑的油伞上再顺势滑落融入土中。   事实上,只要密切关注案件进展的人,不用大石多费口舌也已了解到目前令人意外的情况。此刻,除了河村的死还有另一件事也如石头般压得他们的心透不过气来。就算查到雇佣团伙和pure有关又如何,就算查到那箱巨额现金来自pure又如何,就算不二在电话里亲自承认了又如何?正如不二所说的那样,他们的进展无法更进一步,而这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剖根问底,竟然是因为受到了上头的压力!   所谓的黑道白道实为一家是有一定道理的,大石毫不怀疑出于利益,许多大官会跟黑道有所染,但却万万没想到连警局都被渗透了,官商勾结什么的实在可怕。   或许更为可怕的是,他们难以相信不二会这样不遗余力地来掩盖事实。就如他们不会相信是不二伤害河村一样,不二不拼力揪出凶手告慰亡灵却掩盖真相这个事实依旧让他们难以相信。   可是事实也已经很明确地摆在眼前——不二正竭尽全力阻挡他们探查事实的脚步!   大石就此问过不二,问他还记得之前他们之间的那场赌约吗?以真相作为检验标准的赌约。可是此时的不二却在阻碍他们探寻真相的步伐,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违约?   可是不二并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大石潜意识里似乎感知到不二那边貌似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因为无论是不二的态度还是事情的发展都已经完全脱离了轨道,朝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向急速前行,而这点或许连不二自己都始料未及。   啪嗒啪嗒的雨珠渐渐增多,由点成线,继而编织成一道细细密密的雨帘,罩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切。暴雨倾泻而至,奔腾的雨水砸在石板上再汇聚成细细的水流,顺着坡蜿蜒滑下。   在墓前已站了许久,再加上暴雨突至,虽幸得黑油伞遮挡但依然无法完全挡住雨珠的肆虐。青学的各位准备离开。   “部长?”看着大石把菊丸塞进车里,其他各位也陆续准备离开,走到一半的越前转过身却看到手冢依然打着伞立在原地。   “我想再待一会儿。”手冢沉声说,虽混着嘈杂的雨声,但越前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里头的不容置疑。   越前默然地看着那个至此为止都没动过的挺拔身影,似是想到什么般,扯出一个模糊的笑容:“祝部长好运。”说罢,转身离开了雨幕中更显沉重的公墓。   这一次比以往更甚的沉寂开始蔓延,吧嗒吧嗒的只剩下雨打之声,耳畔皆为雨落油伞清脆的撞击声,嘈杂又扰人心弦。手冢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河村的墓碑,脑中却思绪万千。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理清纷乱的思绪,他也需要一种刺激让自己去接受那些难以接受的事实。又或许,这些都只是借口,他只是想一直等待,等待那非常微弱却明显不同于雨声的啪嗒声。   “不二。”手冢甚至都没有转头,就这样断言道。他清冷的声音越过厚重的雨帘非常清晰地传到那个在几米之外同样撑着油伞静默而立的人耳里。   可是回答手冢的只有一连串不间隙的啪嗒嗒的雨声。手冢没有听到雨声之外的声音也就确定那个人依然站在原地没有逃开。   逃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个词。明明不二没有一次是落荒而逃的,这样想来,或许不二逃开的方式是异常的高明也说不定。   他们俩又隔着几米距离沉默了许久,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开口。似乎是料定手冢不会再次提前开口,不二只能无奈地妥协。他仅是向前踏了几步,保持能在雨中交谈的限度距离,开口道:“你怎么会知道?”   如何知道他会来?又怎么会知道他站在那么远的身后?就算察觉了那轻微的踏水声,也不能断定就是他吧。不二再次清楚地认识到,手冢很强。   手冢皱眉,似乎很不满意不二似乎特意拉开的距离,他转过身,果真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裹在朦胧的雨帘中,嘴角似是带着一丝雨意微笑。   “你会来。”手冢似是有些不耐烦地断言。   很显然,以不二和河村的交情,不二不可能不来参加葬礼。就算他再不理解不二的某些行为,可是有些固定的行为模式他还是能抓稳的,就像是不二立于他身后时那种独特的感知。但此时不二的表情和他的心都已完全隐于雨幕之后变得模糊不清,似是一触就散。   手冢毫不怀疑不二只是想在最后一个人来看看河村,却赫然发现墓碑前竟然还有一个人没有走。不二一定认为雨声嘈杂,就算他离近点看看墓碑之后再离开也不会被人察觉,可是却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就这样叫住了他。于是乎,他就只能维持这不长不短的尴尬距离,以非常尴尬的形式来展开这场能预想到的不愉快的对话。而那个不知看场合气氛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   不过这样一想,上次和不二面对面的单独谈话又能追溯到什么时候了呢?他能感觉到不二正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再也无法触及,就像现在他想走近几步,想拨开雨幕看清楚不二的面庞,可是不二却拒绝了。   他依旧带着被雨水模糊的微笑,礼貌疏离道:“就这样谈吧,能听清。”   手冢看不清不二的表情,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冰蓝眸里装载着什么。他突然想起在青学的时候他们曾经共打一把伞在雪中沉默着散步,可是现在他们只能在雨中各打一把漆黑的油伞隔着数米距离交谈。有数种道不清的苦涩在心中蔓延。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让他觉得离不二是如此之遥远,让他焦急地想去确认那个人的存在。   “不二。”他又唤了声。   “嗯,能听到。手冢,你不会特地在这里等我吧。”不二的声音顺着雨声轻飘飘地传过来,似乎只要风再大一点就会被完全扯破。这不免让手冢更为焦急,就算如此,在感情控制方面很是优秀的他所流露出的也只是言语中稍稍的颤抖:“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不二貌似带着疑问的实质陈述句,他只是对不二奇怪的态度感到无比的焦虑,他只是害怕面对此时眼前的不二不像不二的感觉。雨幕似乎扭曲了很多事物,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出现幻觉,觉得不二此刻的眼中夹杂着不一样的疏离感,似恨非恨,悲痛绝望。   应该是公墓里沾染着伤感与留恋的雨丝迷惑了他的视线吧。   “什么才是真相?!”或许这是第一次手冢放弃自己去寻找,明明确确地向不二抛出疑问。只因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去查明真相了,如果真的等到那时候,恐怕一切都会追悔莫及。   “真相?你想知道?”出人意料的是,那一瞬间的不二似乎眼中燃烧着怒火,焚烧着仇恨,愈演愈烈。可是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就像被一盆大水浇灭般仅剩满地的狼狈。他的视线错开手冢移向河村的墓碑。   良久的沉默后突然吐出一句似是自喃的话语:“用一生去承载对阿隆的歉疚不知道够不够。”   “真凶……”   还未等手冢道出下半句,不二就非常强硬地打断了:“没有必要调查。”   亲耳听到的与之前耳闻的冲击差别无可比拟,手冢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矛盾。明明怀着沉重的歉疚,为什么又要阻碍调查?如果不是想摆脱罪恶,就是想拖延时间,或许不二是需要时间?那在那段时间之后呢?   纷乱的思绪被不二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给中断,气氛再次缓和,淡淡的忧伤夹杂着静谧又悄悄而至。   “手冢你有想过一切的开端其实只是让人啼笑皆非的一点小事吗?让人不免为其戏剧化的发展唏嘘长叹。”不二似是笑得很开心又似是很伤心,一切迷离在雨中看不真切,“这么多的苦痛到底谁来承担?没有人有错吧,可是一切却都错的离谱……手冢,你能替我承担一些吗?”不二突然抬起头对上手冢的眼睛,迷蒙中手冢似乎看到一点残酷的意味,他不由一时语塞。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不二恢复了与往常无异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开玩笑的。”不二独自收拾了这场残局,捞回了陡转的气氛。   不二似乎准备离开,手冢觉得不二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可是他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只能把一切归根于不二或许知道了什么冲击性的事实。而且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但潜意识中手冢认为不二的决定是不对的,或者是错的离谱,可什么也不知道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去矫正这一切。   看着不二转身准备离开,手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不二却突然回过头,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手冢堵住了手冢欲开口道出的言语:“呐,手冢,我已经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手冢知道大石与不二之间的赌约,在他听来不二似乎是在做胜利宣言,可是却无法道出其中的违和感。   下一秒,不二的笑容全隐,冰蓝的眸子在暗沉的雨幕下闪现出惊人的冷冽之光,宛如沉于深海的发光蓝宝石。   “可是,我不会告诉你。”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2 原罪   Chapter 52 原罪   毋庸置疑,现在的调查进度已经陷入了僵持的拉锯战状态:一方面不二似乎想尽各种办法动用了一切能力阻碍他们对真凶的追查;而另一方面大石等人并没有放弃任何调查机会,甚至还打算挖出上头贪污腐败的高官。   而在这段时间,能见到不二的机会几乎等于0,包括住在不二家里的越前。不知道是想特意规避还是出于什么其他原因,不二仅仅对越前吱呼了一句:要去由美子姐那里住一段时间,然后就消失不见了。要说最近的不二是不是有些奇怪,不仅手冢觉得他不太对劲,这会连越前也对此保持怀疑。在他看来,不二前辈应该不是那种时不时要去家人那里寻求避风港的人,所以这回意料之外的行为反而就好像他遇到了什么难以逾越的困难希望得到家人的治愈一样。换句话说,就好像他唯一信任的仅是自己的家人。   在其他人用尽一切渠道施展浑身解数收集各类情报的时候,越前也继续着他非常不擅长的说服人的行为——他还是没有放弃菊丸前辈的心结。冥冥之中,他觉得如果继续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一切都会变得难以挽回。时间长流中所凝结的一个又一个的芥蒂从来都没有消失过,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实则暗潮汹涌。如果没有一个个地去解开它,相信不久后就会引来大爆发。当然一部分的原因亦要归咎于不二态度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不二是偶尔带着修罗面具犹豫着要不要吓吓人的表演者,那此时的不二就是完全适应此面具没有半点迷惘守着地狱大门的魔鬼。就算他依然挂着那张人畜无害的笑容,可是浑身散发出的冷漠与拒绝的气息却已无法遏制,比起之前若有若无的疏离与淡漠,这样的气息倒完全抹去了他的犹豫。到底是怎样的真相使得不二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可是不管对这些疑问想上多少遍都不可能改变此刻的状况,每个人都能感知到本就摇摇欲坠的团结现在正一步步踏上覆灭之路。他们有的人查着这一系列事的真凶,试图揪出不二的把柄;有的人依然执着于寻找那些落于不二之手的把柄;而有的人则是不放弃唤回同伴那残酷得想要忘记的记忆。   先不论深层次的理由,单从表面来看他们就像是在全身心针对对方一样,性质恶劣且不自知。可是事实上,明明每个人都想回到最初才是。   而可以说是这一切罪魁祸首的——   不二端上最后一样菜,然后解开围裙坐在由美子对面,笑眯眯地说:“由美子姐应该很久没有尝到我做的菜了吧。”   不二由美子似有疑惑,但她还是抬起筷子夹了一些菜塞到嘴里,待咽下后终于开口问:“怎么了周助,怎么突然想住到我这边来?”   不二吃着饭随意地答道:“没有啊,突然想姐姐了。不欢迎吗?还是有什么不方便?”   不二由美子温柔地看着自己那个胆大包天竟然调侃自家姐姐的弟弟:“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两人相视而笑,饭桌上的温馨气氛渐渐弥散开。   可是就在这时,一串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却赫然响起,不二立马放下碗筷,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有些犹豫地瞟了由美子一眼,见由美子不太在意地笑了笑,也就站起身走离一段距离接通了:“喂。资料?那些资料暂时用不着,运到小屋里去好了。记得要多加注意,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嗯,就这样。”   挂了电话的不二重新回到饭桌前,由美子担心地问:“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不二端起碗,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由美子姐不用担心,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   看到不二由美子依旧是一副担忧的样子,眉间的忧郁愈发加深,不二突然站起身走到姐姐身边,从背后抱住那似有点颤抖的身躯:“姐姐,不用担心的,全部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我会保护你的……”   背上传来一丝冰冰凉凉的感觉,不二由美子把手搭在弟弟的手上,喃喃道:“周助?”她很明白背后那渗进的冰凉是什么,是在安安静静无声无息中滴落的颗颗泪珠,她不明白自己的弟弟到底在痛苦着什么,忍受着什么,她能做的只有这样——轻轻握着他的手,当他的支柱,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   亲眼看到不二由美子进房间睡觉后,不二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开灯,只是借助窗外微弱的光坐在床沿静静沉思。想着在几天以前他还汲汲渴求着真相,想要挖出一切的真凶,然后把那些几乎快把自己压垮的苦痛全数抛予他。不二本以为这样子或许自己就可以得到解脱,却没想到一切事物的发展竟是如此的折腾人。   他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他有太多的羁绊与眷恋,他只能选择让这一切的连环事件尘归于土。他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追究那个真凶的责任,而这一决定性的事实将无可避免地把他放在青学那些人的对立面。   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确实有着难以磨灭却又难以转嫁的仇恨。   ——关于十年前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份文件资料的来源。他可以怨恨自己,但他却不能怨恨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没有错。   那份文件确实夹在自己的书里,是自己亲手带回家的,却又阴差阳错地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不二看着自己手中那一份厚厚的文件资料,顺势仰躺在床上。这个把自己家拖入苦难漩涡的罪恶之物,这个能把一切都全部覆灭的幸运之物,现在正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手里,要怎么办呢?   不二并不打算立马揭示一切,实话说,他想立马烧掉这个让这么多的人痛苦不已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冲动,他的脑中渐渐形成一个想法:既然命运弄人把这个带来厄运的丑陋之物送到了他的手里,那他就把这一切交给命运吧,他倒想看看命运还能怎样运转!   如此想着的他从房间里翻出自己收集的相册,从里面挑出几张大尺寸的风景照,就算是现在每每看到这些风景照依然会想起那时候对摄影的狂热,而那时候已经与现在相差了十个年头的岁月。不二精心拆分着那些一摞的文件资料,然后用上背面纸把它封进风景照反面。在一系列细致的操作后,不二拿起成品,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边角的层次感不易察觉之后终于把它扔在了一旁。此刻的风景照已经比之前的加厚许多,而它所含的奥秘只要不仔细看是无法察觉的。不过——   不二轻轻地拂过那些优美的宛如梦境的风景照。   ——如果对这些风景照异常的厚度起疑的话,终会发现其中夹杂着什么。   可以把它算作是自己跟命运玩的一种游戏吧,而接下来只剩下寄出去而已了。   把所有资料都封锁进风景照后,不二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本充当资料的容器许多年的书上。经过多年的辗转,书已有所破损,但是他还是能凭借那看不清晰的封面准确地抓出那一段的记忆。为什么这封资料会夹在这本书里,不二并不清楚,因为这本书并不属于他,仅仅属于他借来未还的那一类。   换句话说,在他借了这本书不久就去参加了合宿,而合宿归来后就遭遇了这一系列恶劣的事态,导致他根本已经把这本书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就算如此,到这个时候,在看到这本书的那一瞬间,他依然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以及这本书的主人。   就算心里知晓这一切都是源于无意,但还是不禁会想:这本书本就不属于自己,这些苦难也并不属于自己,这一切就像是替人承担痛苦似的。就像是裕太和姐姐因为自己的大意和他人的无意而不得不承受这些蚀骨的苦痛似的。   如果是这样,那到底谁来承担自己的痛苦,谁来承受那些多余的仇恨?如此痛苦的轮回中一切仇恨早就难以消失殆尽,可是到了最后却没有所谓的凶手?!那他要拿这些痛苦怎么办?!难道让他看着那个仅仅因为无意却导致别人的幸福支离破碎的人依旧享受着本因也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次见到那个人时会出现怎样的态度,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的所有的痛苦、无助和怨恨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载限度。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拖着那个人一起下地狱,如果下次……   糟糕透了!   不二闭上自己几乎要溢出猩红的双眸,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催促着让自己沉沉睡去……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3 假设   Chapter 53 假设   熟悉的一派风景,风和日丽,人来人往异常的祥和。让人甚是怀念的街道,楼房,学校以及那些正处于青春年少的风华少年,他们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青春,无忧无虑,仿若世界只剩下梦想一般。对面走来一个文质彬彬,一看就知道是个优等生的少年,他手上拿着一摞书有条不紊地走着,可是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个国度。   一边进行着沉思一边准确地按规定路线走着的少年并没有察觉附近又什么异状,再加上一切又来得太过突然。他只听到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后又是一串急促的喘息声几乎击破耳膜,但这也只维持了一瞬间,而就在这一瞬间中,他被不知名的物体撞到了,手中的书哗哗散落一地。   那个不知名的物体是一个满头大汗一脸慌张的男人,虽然他张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一边道着对不起,一边急匆匆地帮着少年收拾好那一摞散落的书本,并把它们整整齐齐地递到少年的面前。虽然他事后赔礼的态度到位,行为也满载诚意,但是单从他的行动来看则完全不能归入绅士那一类。那些收拾好的书本看似整齐,但实际上在边角折叠、正反相叠及大小堆砌这些细节方面完全不忍直视,更甚的是,那些书于书之间还夹杂着地上散落的砂石和草丝。   少年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但他还是扶了扶有些歪的眼镜接过了那一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书,正准备开口,却没想到眼前人直接无视了他,甚至都不看他,只是伸长脖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就丢下一句对不起匆匆跑掉了。   简直莫名其妙。   虽然是无比晦气又让人搞不清楚状况的一天,可是天依旧是那么蓝,周遭的风景依旧如此。风和日丽又平凡的一天虽然有些不着调的小插曲,但是之后的平静与祥和还是一如既往,不曾改变。   但就是感觉有些违和。   就像是冰面下暗潮汹涌一般。   违和的有些莫名其妙。   真的是莫名其妙。   手冢坐起身揪了揪自己鼻梁上方的位置,对着漆黑一片的卧室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近老是做一些不知所谓莫名其妙的梦。如果说只是因为怀念以前的生活,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又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无足轻重甚至已经几乎被他遗忘的场景呢?按道理说不应该是那些记忆犹新的画面吗?   最最主要的是,为什么他会被这种日常又平凡的梦中场景惊醒啊?而且在惊醒后的一段时间内总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性的,等到他逐渐清醒过来后一切都会重归平静,让人感觉莫名其妙。就像不二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完全理解不能一样。   看了看钟表,大约4点左右,手冢也不打算缩回被窝里再睡一觉,索性就起床了,刚好借此机会理一下脑中的思绪。他开始静静思索不二说过的话。   不二说他已经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可是他却不告诉自己真相是什么。说到底,这真相又是指什么事情的真相呢?   他说一切苦难的开端让人啼笑皆非,还要用一生去承载这一连串事情的罪恶,这又是代表什么?难道这些事真得都是不二所为?是不得已还是意外,又或是……   多种问题同时在手冢的脑袋里循环着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答案,这种别人已经全部明确,自己却毫不知情的感觉让手冢很是难受。   不二到底为什么要阻止调查的深入,难道他不想查出杀害河村的真凶吗?   他又为什么要承认罪恶,明明之前都是一直否认的不是吗?   如果从这两个问题出发,手冢只能进行大胆的假设,假设不二原本的针对目标并不是这些同伴,而是另有其人,但是由于在计划中出现意外的偏差或是误解,导致这些同伴的卷入。这倒也符合不二之前所述的令人啼笑皆非又充满戏剧化的发展。   不过从另一种层面想,自己会如此考虑的最基本前提就是,不二不会真心想害这些青学的同伴,就算一切出自不二之手,也只是误伤。这也与不二承认罪恶却在之前因事情不明了而否认的态度相符合。   但如果这样想,就会发现要保证每件事情都有这样那样的偏差或是误解并正好击中青学众相关者这一目标,也实在太过戏剧化了。这已经完全超出手冢严谨思路的考查范围了。   那除此之外,又有什么能让一个人对自身的罪恶从一无所知到全盘接受呢?这就好像有两个不二似的,黑色不二专心致志顾全自己的利益不顾任何道义情面,白色不二置身其中却毫不知情,只能通过收集线索进行推测来查证黑色不二的所作所为,最终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竟然能奇迹般地吻合不二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态度变化。如果是这种矛盾纠结的情况,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不二会在一系列的发展变化之后突然承认罪恶,就算不知也并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要是再这么想下去就变成心理学成面的问题了,手冢赶紧打住自己超出意料的发散性思维,觉得如果事情真这么发展那也太……戏剧性了。退一万步说,不二如若真有这方面的异常,那他身边的人肯定会有所察觉,除去越前,还有观月以及他的家人,不可能一点奇怪处都没有的吧,总会出现一两件让人在意又感觉违和满满的事。   手冢扶额,感觉有些头痛,倒不是被这些一连串的事情搅浑大脑而感到痛苦,而是对自己突然间脱离轨道异想天开的想法有些无语。他再次切身体会到,对不二的事情不能搅得太深,否则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都会来跟他说拜拜的。   但就算如此,为什么此刻他有一种想依照这个思路去调查一番的冲动?虽然想着自己真是闲得没事做,头脑发昏被这些异想天开的猜测牵着鼻子走,但手冢还是秉承着他严谨求实的做派去搜寻线索了,毕竟按兵不动呆呆等着真相来敲门不是他的作风。   高楼大厦的一隅,准确说依然是那个采光良好让人甚是惬意舒服的房间,与不久前无差的人、事、物以及状态,只是对话内容有些不同罢了。   “龙马,在想什么呢?”见越前良久无语,奈奈子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她很敏感地就察觉到今天这个弟弟的态度很是奇怪,明明就是来开口问点什么的,却到了现在仍未切入主题。   突然间被奈奈子的话从沉思中拉出来,越前显然吓了一跳:“啊,没想什么。只是觉得部长的问题有些奇怪。”虽然后一句越前说得极轻极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奈奈子还是耳尖地捕捉到了,她总觉得这件事才是龙马上门拜访的主要原因。   “是和我的专业有关吗?”奈奈子不着痕迹地暗示道。   越前又想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好像跟我说过想给不二前辈做一下心理压力评估?”   “嗯,没错。不过没找到机会,况且这一阵子由美子也没有来过。就算是朋友之间也该来叙叙旧吧~”奈奈子支起下巴,视线转向窗外。   “有没有那种可能,比如说一个人在特定时间做了什么,事后却完全不记得且也完全没有察觉的那种?”越前勉勉强强地阻止着语言,试图把自己所理解的内容传达过去。虽然表达的甚是拙劣,不过奈奈子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嗯……这个嘛,从心理学上严格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呵呵……听起来有点像精神分裂?”奈奈子开了个玩笑,惊得越前把正在喝的茶一股脑都喷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道:“别……别开玩笑了。”   “这样说比较通俗易懂吧~不过如果真是如此可就严重了呢……”   “不、不可能!他很正常,绝对正常……”   “你说的是谁?”奈奈子笑眯眯地问,接收到越前的怒视光波后只能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也可能不是那么严重的。毕竟心理学层面的还有很多未知的领域。”   “这想法无论怎么看都太过诡异了吧……部长也有老糊涂的时候吧……”   “你在嘀咕什么,龙马?”   “不,什么都没有!”虽然嘴巴里这么说,可是越前突然想起之前观月态度诡异的事,难道那只卷毛知道些什么?他现在迫切需要有其他的讯息把这个疯狂的想法赶紧从脑袋里赶出去!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部长的错……   但此刻的越前根本不可能想到,之后他们从观月说漏嘴的情报中推测出的另一种可能竟然又会把这个疯狂的想法重新挖出来。   如果那作为不二和观月之间个中猜忌的源头——所谓的时间悖论所欺瞒的是另一个事实。假定观月初果然是知道点什么或是察觉了什么异常却想对不二蒙混过关,那只要不二在不触及到真相的前提下,无论怎样猜测都是他的自由,即观月也乐在把一切都导入歧途。   这样的话一切也都说通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此时已经了解真相的不二一定会去一种地方……只要在那里守株待兔,一切都会变得清晰起来。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4 心理   Chapter 54 心理   毫无预兆的,办公室门咔嚓一声被打开,迹部有些愠怒地把电话听筒挪开几许捂着对话口,刚要斥责几句这明显的失礼行为,却被来人抢先了。   “又是一份情书到达,迹部大爷,我给你亲自送来啰~”依旧一副懒散样的忍足很随意地把快件扔在迹部的大办公桌上,径自走向真皮沙发。   迹部皱着眉头瞪了那个总把自己办公室当家的闲杂人一眼,对电话那头的人做下最后的吩咐:“嗯,我知道了,继续跟踪调查,务必要查出所在地。”   挂下电话后,迹部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把自己深深地陷进办公椅中:“怎么,又有什么事?没看到本大爷很忙吗?”   “还在调查把柄去向呢?”忍足轻描淡写地问。   “本大爷特许你变得笨一点,忍足。”迹部不置可否,“还有,请你不要随便骚扰我家秘书。”迹部拿起那个本该由秘书送过来的快件,颇有些不满意地抱怨道。经验使得他可以光凭快件的形状大小轻重就能断定里面是何物——不用怀疑,肯定是风景照。   “这次又是哪里的无限风光呢?”轻松快速地就把快件里的风景照抽出,迹部粗粗地阅览了一下就把它放在了一遍,“待会再叫人把它收拾起来吧。”   “你都快变成风景照收集家了~本以为这段时间没再出现过就永远不会出现了,没想到只是中场休息呀~”忍足颇有点幸灾乐祸。   “先不说这个,听说目前不二的重心全部放在阻碍调查上,我想你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乘机搜寻文件下落的吧。”   忍足的话一语中的。迹部确实趁着不二没闲工夫关注其他的时候,抓紧人手搜寻着那部分被不二当做把柄黑历史文件。毕竟长期受制于人根本不是他的风格。当然,以此进度继续发展的话,迹部相信得到成果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你就等着看本大爷的成果吧。”迹部无比自信地放言。   “话说忍足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迹部显然不相信这个人会仅仅为了来刺激自己一下而跋涉前来,虽然单单来串门的次数天地可鉴。   “不会是想利用本大爷的情报网来打听不二的行踪吧?”迹部不走心地转着咖啡杯。谁都知道现在不二似乎又消隐无踪切断联系了。   忍足只是难得的一本正经地看着迹部,不发一言。   “不打算告诉本大爷理由吗?”   非常熟练的商人谈判中交换情报的伎俩。忍足只能妥协地再次靠向沙发背:“最近没在医院看到过他,裕太的病已经有所好转了。”   闻此,迹部眯起了眼:“哦,是吗?什么事情能让他把裕太都放到一边了?”   “谁知道呢,一切事情就没脱离过诡异的范畴。”忍足耸耸肩。   “本大爷倒听说青学的那几个人奔波于各诊疗所之间。”   “诊疗所?”   “心理诊疗所。”   “喂喂,别开玩笑了,这跟不二有什么关系?大概是他们自己受刺激……”说到这,忍足突然闭上了嘴巴,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你说现在能使青学的那几个人如此上心的还有什么事?”   没有其他事情,只有不二的事情。可是不二的事情又是怎么跟心理诊疗所挂上关系的呢?怎么看都像是青学的那几个人在胡闹吧。   “我觉得你最好多加注意点不二的行踪。”   “不用你提醒,本大爷也会如此做的。”迹部抚着泪痣昂起头。   再次在地图上划掉一处标记的地址,手冢数了数剩下的地点,重整旗鼓准备继续努力。他们所守株待兔的地点很明确——附近区域的各处心理诊疗室。事实上,此片区域最著名的心理诊所应该属于越前表姐奈奈子所在的诊所,不过也是迫于这层关系,使得这个地点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呢。只要不二有意隐瞒此事。   虽然想法看似依旧很荒诞,但是却在意外的进展中具备了求证的价值。他们奔波于各个心理诊疗室只是为了询问一下,有没有这么一个人来这里咨询过这么一类的消息,当然,如果运气够好,他们或许还能碰到不二本人。   显然,在无数的衰运厄运之后,幸运女神终究会光临的。   到达另一家心理诊疗室,手冢正准备发问,却在眼角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细碎柔软的栗发,白皙得甚至有些病态的皮肤,清瘦得似乎风吹就散的身躯,慢慢走近的那个人沉寂得仿若已消融于空气中,他只是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中的报告,眼里不再包括其他任何的东西。   “不二!”确定其人身份后,手冢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生怕那人一溜烟跑掉似的一把拽住不二瘦削的手腕,力道之大事发之突然使得不二吓了一跳,手中的报告文件纷纷散落一地。   似乎震惊也会传染,在眼神相对不到三秒的功夫里,手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弯下身想替不二捡起那散乱在地的报告文件,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被不二更为失礼甚至是粗鲁地一掌挡开。   不二飞速地整理好不小心掉落在地的报告文件压于身前,眼神里已经拭去之前的惊讶,完全被一种警觉所代替:“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此冰冷的质问完全超出了手冢的意料,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反应。但就算心中百味杂陈,他依然能面不改色地应对。   虽然手冢保持沉默,但不二显然已经从他的眼神和神态中接收到了所谓的应答。不二压下突然翻上的慌乱,故作冷静地问:“你知道了些什么?”   他朝自己手中的报告文件示意了一下:“看到了?”   手冢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承认道:“一点。”在那时间不长甚至非常短暂的慌乱收拾中,他确实眼尖地瞥到了报告的一点内容。   ……心理创伤……在刺激的作用下……心理压力……反常行为……病人不自知……选择故意遗忘……   或多或少接收到这类的字眼,手冢试图把这得到的讯息串成一起。   这下轮到不二沉默了,手冢无法从不二的眼眸中解读出他存在怎样的情绪,在他几乎快以为不二不会开口的当口,不二却突然问道:“你会怎么做?”   那一瞬间手冢有些理解不能,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不二指的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做。   这一点不需要过多怀疑,从小到大深入骨髓的严谨与正义指出的只有一条路——   根本不是他想要怎么做,而是世界的规则要求怎么做。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维护大部分“理”的规章制度,只有尊重这些规章制度,才能使得整个社会有条不紊,说到底,手冢从来不知道“徇私舞弊”这四个字怎么写。他身为警察的爷爷所教导的只有“秉公执法”。   可是现在,就算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想法,但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因为这无异于亲手用“法”把挚友送上断头台,所谓的大义灭亲永远没有口头上那么简单。   不需要言明,不二再一次准确地接收到手冢的思想。或许他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答案,至于又为什么一定要问出来,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甚了解,也许只是差最后决定性的一击吧。   “我知道了。很多方面我们的想法都是背道而驰呢~”不二叹了口气,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不过,这次我不会顺应你的。”   又是一段良久的沉默,眼神交汇中不二不存在任何空隙,他的眸子澄澈得诡异,虽清澈见底却空无一物,仿若失去生机满注蒸馏水的水潭。手冢毫无办法,只能提出:“不二,我们需要谈谈。”   如果是平常的不二或许会调侃似地说一句“又是这句话啊,这是第几次被人一本正经地邀请谈话了呢?”,可是这次不二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闲心,他出乎意料地立马答应了:“我们确实需要谈谈。”但他的眼眸里并没有谈话的意图,仅仅闪烁着威胁的光芒。   这是因为害怕着别人触碰他的真相吗?   “当然,条件是在这之前,你不能把这里的人和事告诉其他任何人。”不二攥紧手中的文件,冰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手冢,“否则我不保证后果如何。”   不管发生什么事,唯独这个真相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时不二的脑中只剩下这一句话的决断。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5 两人   Chapter 55 两人   “进来吧。”不二打开那扇厚重的大门,侧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语调平淡没有起伏,但却如这迎面袭来的穿堂风一般幽冷。   夜色已浓,几乎完全裹住了这个隐匿其中的小山坡,也遮住了这座空荡荡的大宅子。宅子虽不破旧,但岁月的痕迹颇为明显,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古老的气息。而它独立于这树影交错的山坡上,形单影只却又遗世独立,白天在鸟语花香中似是超离凡俗的世外桃源,可是晚上在夜风萧瑟中却似了无人迹的山中鬼屋。   而不二在路上绕了又绕,不惜奔驰千里载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手冢并不清楚。   迎面扑来的穿堂风虽然夹带这久无人居的气息,但意外地没有呛鼻的灰尘,宅子似是有人定期打理。此刻不二已经把大厅的吊灯打开,手冢环顾四周,在一番晕黄的光照下,果然是充满复古气息的布置。宅子内部的东西并不多,愈显得宅子空荡荡的,让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大吧。平常没人住。”就算看出手冢满腹疑惑,不二依然微勾嘴角打着太极,说实话,他很享受手冢憋着疑问却死不开口的样子。话虽如此,但与平常无异,他的恶趣味也只维持这么一点时间,到了最后他总会善解人意地做出解答。   “因为这里比较隐秘,所以一般都拿来存放重要资料……”不二故意做了下停顿,仔细地盯着手冢的反应。可是亦如往常一般,手冢没有露出不二想看的表情,依旧面不改色。不二不免有些扫兴地继续着自说自话的解说:“……记载着重要信息的资料。”   如此的天时地利,只要稍微一点装神弄鬼就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在沉默的空气开始冻结即将崩塌时,不二终于收起了那双在晕黄中格外明亮冷彻的蓝眸,露出一贯的眯眯笑脸,但他说出的话却更具爆炸性:“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正如不二所说,这里是个巨大的仓库,保管着许多不见光的决定性资料,古老的又或是新晋的,一一俱全,当然包括这几年不二在pure全部的所作所为。他是用什么手段搞垮一个又一个的公司,怎样全权操控着pure的内部交易,又是怎样抹平一切,许多事情都原比臆想的要更为触目惊心,就如根本无法想象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下隐藏着怎样尖锐的爪牙一样。   除了这些,这里还有不二查到的最新资料。他寻根摸底,串起各类蛛丝马迹,最终寻到真相的全过程。无论是十年前的事还是十年后的事,大部分重要的资料都汇聚于此,只要没人妄动过。   不二并不介意手冢去查阅这些资料,资料的真实性无需质疑,他也不想对此再有所隐瞒。既然手冢想知道真相,那他就把所有记载着真相的资料一一摊在手冢的眼前。   “不二。”手冢蹙眉,他不知道不二的想法是什么,或许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理解不二的某些想法。正如不二所说,他们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相差甚远,可也正是如此在另一些时候它们却能神奇地进行互补。但此时,这种仿若遥对银河的距离却让人无可奈何。   不久以前还在苦苦隐瞒的不二;不久以前还在逃避远离的不二;不久以前还在推开拒绝的不二,为什么会突然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摊到他的面前?不二的笑在晕黄光圈下不甚清晰,一如既往却似是带着残酷,却分不清是对自己的残酷还是对别人的残酷。   所以说,不二,你是在测试我吗?   看看我面对这么多的罪恶是会选择视而不见还是会选择秉公处置,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单单就最近的连环事件说,这里有提供雇佣团伙潜逃海外资金的决定性证据、亦有雇佣团伙与pure联络的证据资料,在此之中甚至有此团伙转运硫磺的信息记录。这些信息都是最新收集而来的决定性证据,换句话说,只要把这些呈递给警局,就已经把连环案侦破大半,只需要推断真凶加审讯结案了。   但是从另一个层面说,这些资料都掌握在不二本人的手里,他有能力对警局施加压力阻碍调查,也有能力毁灭证据抵死不认,他可以做到完全湮灭所有的线索和蛛丝马迹,但他又为什么把这一切都保留下来,甚至摊开在自己的面前?   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不二果然性质恶劣地在玩测试吧。   “不二,这并不好玩,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手冢直视着处在阴影处脸部表情看不真切不二。   “嗯,知道哦。就算我现在毁掉了这些证据,只要有死心眼的人在,也难保不会挖出其他的线索。世界上许多事情都很难做到完美无缺的,不是吗?再说,现在那个傀儡已经摇摇欲坠了,假以时日就会被你们扳倒,到时候调查就会再次展开。所以我现在很迷茫……”   “……是不是一定要把所有的证据和有关的人全部毁掉呢?”不二的声音极轻但是在耳边极近的距离却听得无比清晰,包括里面所蕴含的所有汹涌情绪。   “……所以,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吗?”不二从手冢的耳畔挪开,对上手冢的视线,摆出温和却无温度的笑容。   心里纷乱如麻,一下子涌进太多难以置信的事实,虽然它们有些是早有所怀疑,但却一直都无法相信,再加上不二奇怪的态度,手冢无法读懂不二眼眸里的情感,也不理解为什么不二会有这么奇怪的态度,完全没有那个温柔又体贴的清爽少年形象,活像是从地狱出来寻找仇家的嗜血者。这种眼神为什么会对着自己?   沉默良久,双目对视却没有任何的动摇,不二眸中的色彩既没有改变也没有减退,手冢开了开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知道要对这样的不二说些什么,仿佛无论说什么都只会产生伤害。但下一秒钟,他却又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就如他一直坚信的东西从未动摇过一样:“逃避只是徒劳,一切终会回到本源,必须承担。”   “你的意思是,谁做的事就是谁承担吗?”   “……”   “或许那个人并没有恶意,或许只是单纯地为了别人,又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或许……只是遭受了太多的痛苦……变得无法承受……就算这样还要继续加注痛苦给那个人吗?”不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不断有泪珠滚落,大颗大颗又接连不断。   “不二……”手冢有些慌了,如此反常的不二让他不知所措。可是有些坚持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放弃。   “可是,如果这样想,那法律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还因此伤害到了别人,那别人的痛苦又怎么办?如果没有一个承担的结果,痛苦就只能无限地循环下去。”做错事就勇于承认敢于承担,这是伴随着手冢长大的一条人生箴言,做人的原则如此,社会的原则亦如此。   “那你要承担吗,痛苦的本源?看了这些东西,你要承担吗?!”似乎难以接受手冢的理论,不二厉声反驳,狠狠地甩下那些资料。   “你在说什么?”手冢有着显而易见的疑问。他思考着自己有没有什么没有解决的过错,可是无论怎么回忆都没有任何结果。   那一瞬间发觉手冢的表情没有虚假的不二似乎露出了怀疑的态度,他飞速地翻着手中的资料,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到犹豫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手冢疑惑地看着不二翻找手中的资料,听他喃喃自语,“明明放在这里的,难道是姐姐……”   手冢不知道不二在找什么东西,这些材料中有何缺失。但是不二很清楚,他清楚地记着自己特意把那些收集到的大部分证据归类在此,就是为了给手冢一看究竟,让他促使自己做下最后的决断。而这些证据中也包括了十年前关于那份机密文件的资料,他想让手冢看看,身为万恶本源的那份文件到底夹在怎样的书中,他想亲耳听听手冢到底记不记得这本书。   既然之前手冢能如此果断地否认那些毫无恶意却导致恶果的行为,那么按此逻辑,无论自己对他做些什么都是无可非议的,他必须承担那些凭空落于自己和家人身上的无意罪恶!   可事实上,那份材料并不在这里,不二找不到它,手冢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弄到最后,想要用歉疚感这种东西折磨手冢来缓解痛苦的方法倒显得可笑。   不二轻声笑着,还未干涸的眼泪又重新溢了出来。   那个在无意中导致他们家破人亡的犯人义正言辞地说着他那套公正严肃的法律理论,劝着身为被害者的他们去承担那些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罪恶——劝着那个满心伤痕却依然只为别人的温柔人儿去承担不曾记得的罪恶;劝着夹在两难境地饱受煎熬的自己去背叛那最爱的人。那个犯人还摆出一副正义的样子囔着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虽然早已在计划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现实,不二却无法忍受。就算知道无意,就算知道手冢其实没有任何过错,可是人性的本性就是会想着把错误归咎到一个人的身上,然后再让他尝尝自己所受的痛苦;就是无法忍受为什么在自己痛苦不堪的时候,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还充当正义使者来指责自己。   “不二,停下来!”看着如此异常的不二,手冢担忧地抓住不二的手腕,而就在这一瞬间,从不二手腕上传来的颤抖却直接让手冢呆在了当场,可下一瞬间却又被不二似掩饰般狠狠甩开,与此同时不二的手臂由于惯性直接砸到了旁边的花瓶,花瓶顷刻落地粉碎。   “你……”就算是以冷静理智著称的手冢也完全无法反应,不二的右手被花瓶碎片割得鲜血直流,一滴滴血珠间次滑落,打在地板上一片狼藉的碎片上,重新化出了一朵朵美艳的花。   “你到底在干什么?!赶紧包扎!医药箱……”   与着急着找医药箱的手冢不同,当事人不二似乎完全感知不到痛,他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手冢满屋子找医药箱,嘴角带着一丝惨然的笑容。   为什么你在这么残酷的同时又这么温柔?   就好像这一切本身就不是在测试手冢而是在测试他自己一样,测试他自己有多么得自私,自私到希望能把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真是太差劲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6 两断   Chapter 56 两断   不知道这一切行动的结果是好是坏,越前颇有点紧张地等在房间外。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连成串地荼毒着他们的身心,想要知道真相的同时又惧怕着真相。本是一起调查着不二是不是有接触过心理诊疗室的事情,可是事情还没有着落,部长倒先消失了,这使得一切又搁置在了那个当口。好在在大石前辈以及各方的努力下,警局内部的毒瘤已经渐渐浮出,相信很快就能拔除那个假公济私妨碍调查的大官,然后使调查步伐重新回到轨道上来。   依他们看似荒谬但实际上意外符合的猜测,不二应该是承受了过多的心理压力与过强的心理刺激,而形成间断性的心理状态不稳定情况又或是对一些危险隐患反应过激。比如说怀疑是他们三个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导致伪自杀事件的发生,于是在那短暂的记忆空白中完全被潜意识的怨恨所支配造成了连环事件的发生。事后在心理又逃避着这些罪责,所以主观臆造了一段事实中不存在的虚假记忆来欺骗自己,而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不二与观月之间那场时间悖论的发生为止。   观月应该因此契机碰巧知道了不二的状况,但是为不二着想只能苦苦地隐瞒着他。如果让不二知道这一切的发展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糟糕的状况,毕竟没有人相信不二会真心想去害他们。   如果以此思路,可以大胆推测,也许不二在六年前就存在这种突发性极强隐蔽性极强的状况,当时的他或许误以为是青学一众把他的行踪泄露给仇家,导致了之后的裕太车祸事件,于是一瞬间被潜意识所支配再加上外界恶意的陷害与怂恿才不小心误伤了菊丸,但他或许并没有事发当时的记忆,于是导致了接下来一系列令人生疑的局面。   所谓的阈下效应,潜意识影响吗?   事实上如果这样作想,就会发现没有人有真正的过错,但反过来却又错的离谱。   因为无论怎样,结果总需要有人来承担。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此时在房间内的两个人是奈奈子和菊丸。在这么多的事情过后,菊丸终于下定决心要接受奈奈子的催眠治疗。说是催眠治疗,实质上却是唤起那些被恐惧的潜意识硬压下的不好回忆。也正是只有面对了才有克服的可能。而菊丸前辈此时正非常勇敢地尝试着面对那些痛苦并克服它,为的不是别的,只是想要为不二寻求一个真相。一个不再受别人隐瞒,不再被人猜测,不再受别人诱导的真相。   没错,受奈奈子话语的启发,越前开始怀疑这些事情的发展。   表姐奈奈子说,心理学有时会通过诱导的手段从别人那里接收到有用的东西并使得他人的思维朝你所希望的方向进行发展,高明的诱导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且神不知鬼不觉。事实上,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周遭有许多广告、宣传都用上了一些诱导小伎俩,潜意识中已经把你催眠了。   所谓的皮格马利翁效应,套用官方寓意为,人的情感和观念会不同程度地受到别人下意识的影响。不二不明朗甚至倾向消极的态度就像是他们信任道路上的一道道阻力,并逐渐化为调查进展中的真实阻力,让他们的想法逐渐产生不明所以的偏差。   也就是说,他可不可以提出一种假设,假设不二前辈正在诱导真相。准确点说,他是在隐瞒真相并诱导着他们去证实另一个想法以此来达成什么目的?   虽然想法看起来有些牵强,甚至有些以自己潜意识所寄而生搬硬照的赶脚,但或许也不失为一种说的通的可能。   再来,这其中还有些难以明确的违和感。比如说据事情发展来看,关于六年前的行踪暴露事件的真相,目测倒像是大石前辈先知道,不二前辈后知道似的。话说回来,越前突然想起那次烤肉宴初到日本的时候,貌似撞见大石前辈和有人在树下谈话,当时因为菊丸前辈的突访导致没有看清来人,可是之后大石前辈的言行似乎都指向——他是在那个时候从那个人嘴里得知真相的。而不二言行中开始展露出变化的苗头倒是从伪自杀事件之后才开始的。   这到底是怎样的状况呢?越前决定打电话问问大石。   而在一刻钟后,终于从忸忸怩怩唠唠叨叨的大石前辈身上挖出有效消息的越前被更大的疑惑占据了,与其说是疑惑倒不如说是完全超离想象的惊讶。   告诉大石这一切始末的竟然是不二由美子……难道说是不二前辈告诉由美子姐姐的?比起这,越前更愿意相信是不二由美子通过自己的渠道找出来却瞒着不二的。或许由美子姐在更早以前就知晓了不二前辈的状况……不对,如果从另一方面想……   越前倒抽了一口冷气,而此时房门终于打开了,奈奈子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龙马,结束了。”她抹去脸颊上残存的泪痕,露出一抹安心又寂寥的微笑。   “菊丸前辈想起来了?”越前忙问,打算进去看看。   “嗯。”可是奈奈子拦住了越前,“给他点冷静的时间吧,相信他会克服的。”   “真相是?”越前屏息问。   “猜测被证实。是费洛伊德式的错误吗……”奈奈子陷入沉思,对上越前疑惑的目光后,表情柔和地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错误中包含着真实想法。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应该是潜意识里为了减少痛苦,而肆意更改记忆的内容?先在这等一会儿吧,真相还是由本人来说比较好。”   越前顺从地回到原位,可是他的双眸依然停留在奈奈子的身上:“还有一个人,我想让你帮忙。”越前的眸子里充满了决绝与笃信,奈奈子虽有万般疑惑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职业预感告诉她还有更大的困难在前方。   终于在主卧里找到医药箱,手冢就地替不二包扎,非常细心轻柔地替他消毒,再仔细地为他缠上绷带。在这一路中,不二一声不吭,只是非常安静的看着手冢,可惜的是他眼眸里的情绪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平和。   “手冢,没必要这么做。”不二的视线停留在那依然残留着血迹右手上,就如同那天在疤男倒下时凝视着自己那只沾满他人鲜血的手一样,一时间他有些恍惚,过往种种的苦难一一从眼前掠过——由美子姐、裕太……以及那些被他伤害的人。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不二一把拽住绷带的另一端,阻止手冢继续往他受伤的手上缠绷带。   受到阻碍的手冢抬头皱眉:“不要多想。”   “是呀,对于你来说是不需要犹豫的事吧。”不二并没有就此作罢,他的手依然拽紧绷带不让手冢继续包扎动作,而他的视线却犀利地直射过去,“追查真凶判下罪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手冢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凝视着。   “手冢,你总是向着目标一直努力跑努力跑,仿若一切都无法阻止你,可是我却更在乎沿途的风景。至少在这条路上我并不想让你们任何人到底那个目的地,所以,停在原地,不好吗?”不二的眼眸里比起哀求更多的是绝望。   “来不及了。”手冢轻声道。   “是啊,来不及了。虽然你不曾想过要停下脚步,但这句来不及倒蛮有安慰的味道……”   感觉到不二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或者说更像是自暴自弃般地放弃抵抗,手冢准备拨开不二的左手继续包扎工作,可是没想到不二的左手突然一施力一把禁锢住他的手,顺势一转,利用类似于擒拿术的手段把他压制在床上,而与此同时,医药箱里的医用剪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剪刀分叉,不二受伤的右手握着一端,本就还未缠好的绷带已经散开,原来的旧伤再加上被剪刀的利刃划破的伤,原先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开始漫延;而剪刀利刃的另一端,不偏不倚,正狠狠地抵在手冢的脖子上,没有丝毫留情。   不顾右手所溢出的鲜血已经顺着刀刃滑向手冢的脖颈,不二只是在极近的距离狠狠地盯着手冢:“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会怎么样?”   “你不会的。”此刻手冢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他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透着那帝王般的气质。   “不,我会的。……需要我告诉你动机吗?”刀刃又逼近几寸,不二俯视着手冢,眼眸里有猩红的光若隐若现。   “杀了你,我不仅可以让这一切连环成为过去时,还可以报仇雪恨……”   “……”   “你还不明白吗?从你执意抓真凶的那一刻起,我就站在了你们的对立面无可退路了!”   “不二,冷静点,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再这样下去……”   刀刃似乎放松了些,竟然有些笑意在不二脸上浮现,可惜那笑容是无比的悲伤:“……再这样下去,我会杀了你,然后再忘掉这次罪恶,就像我之前做的一样对吧?……可是我想再次申明,我很冷静。”   不二转动了剪刀,然后甩手就丢在了地上。这时手冢才察觉到,不二把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端是刀背,无法伤人的刀背。   “就算理智崩溃,我也没有可能杀掉你。就算想要你同感痛苦,我也无法亲自落下这把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二,去自首吧。”   ……   “果然,你永远也不会让我失望,手冢。”不二的表情异常得悲伤却又无比的安心,仿若放下一切般地释然。他不可能告诉手冢,或许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手冢说出这句话,让它亲自推着自己走向那错位的目的地。   “可是,我不甘心。最后还是想让你也一起痛苦。”不二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上手冢的唇,“我会告诉你一切,让歉疚伴随你一生,作为差点伤害到我家人的惩罚。”   手冢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并没有挣扎。在他看来,此时的不二如同用密密麻麻的刺包裹着自身的脆弱,仿若一被推开就会永远消散在空气中似的。血腥味充斥了口腔的每个角落,但是不二独有的清香依旧如午后阳光般干净清爽。   他抱住不二,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不二后脑勺柔顺的栗发,声音出奇地温柔:“不二,自首吧。我会等你。”   手冢察觉到不二听到后半句后全身僵硬了一下,但之后脖颈处传来的刺痛还是让手冢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可是他知道不二显然已经口下留情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衣领和脖颈已经濡湿一片,那应该是不二的眼泪,他的耳边传进了一个哽咽的声音:“你这个笨蛋……”   “……已经没可能了。”后半句话几乎已经完全吞进不二的哽咽中,近乎自言自语。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7 火苗   Chapter 57 火苗   又是风景照。近期风景照邮递的频率稍有提高。迹部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那张刚刚从信封袋里抽出的厚厚纸张。   从第一眼开始就一直觉得这一系列风景照的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就好像与多年的旧友重逢般。断断续续送达的风景照们微妙地有着同一种风格,就像是不定期地跟同一人通信般,可惜的是,他并不清楚对方的寓意。   迹部一边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风景,一边继续研究着照片的边边角角。他曾经试过把所有的风景照聚合在一起,按各种方式排列组合,试图解答出照片上的隐含寓意;他也曾经想过用上一些特殊的药物,看能不能让照片显现出不一样的东西。他做过不少的努力但都无功而返。当然,这次也依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纸张还真够厚实的。   迹部拂过照片的边缘区,再次发出与第一次收到时无所差别的感慨。或许是为了防止照片折损或留痕,影响照片内容的完美显示,所以采用较厚实的纸张,这一理由也无可非议。但与以往浅浅略过不同,这回迹部很仔细地用指甲刮了刮纸张的边缘处,当然,层层叠叠中贴合得也还过得去,没有什么特别的缺陷。   毫无办法的迹部准备暂时放弃研究,想着等会儿再把这新一轮的风景照整理起来与以往的保存在一起,也就是这么一瞬间中,他却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要说照片边缘的粘合度还可以的话,那照片中间部分可就差的多了,就好像有人特意把中间部分空出来一样。迹部决定就算是毁坏这唯美梦幻的风景照也要把中间的猫腻弄个清楚,他准备好一些分离的基本工具,小心翼翼地沿着纸张层叠处的纹路进行分离。一开始非常困难,照片边角都被毁损了,但之后却突然顺利了起来,整张照片表面全被掀起,表层和底纸分离,中间的内容赫然显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难道是……   迹部立刻放下手中的器械,抓起那面目全非的风景照就往办公室外跑,就算是撞上了开门进来的忍足也没有分散过多的注意力。   “哎哟!……迹部?你干什么啊?”   丢下一脸惊诧的忍足,迹部没有片刻的停留,只是甩下一句话:“去资料室证实一些东西!你随意!”   所有的风景照都整整齐齐地收集在资料室里,如果这一张风景照里夹杂着这种文件,那是不是之前所有的风景照里都有类似的秘密掩盖?   退回的证据和收集的证据。   不二不仅把手中掌握着的所有不利于迹部公司的资料都退还给了他,还把pure所有的重要资料都赠予了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不二已经交出了pure的掌控权。   那一系列的风景照毫无疑问都是不二的风格,为什么之前没有察觉,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迹部不清楚不二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拥有这些决定性的资料之后,他不仅可以摆脱pure的控制,还可以反控制pure,如果他想甚至可以毁灭pure。   不二到底希望怎么样?   迹部奇怪的反应让忍足一时间措手不及,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常懒散的状态。正当他思索着怎样好好利用迹部“随意”这一特大号的允许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铃……   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骚扰着忍足的耳朵,把他懒洋洋的大脑搅成了浆糊一片。实在忍受不了了的忍足侑士带着点愠怒又带着点好奇地接起了电话——   “喂。”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迹部大爷不在。   这里的主人不在。   你所找的人正处于未知的地方。   请稍后再拨打。   诸如此类的话还未等忍足说出,电话那头就有人哑着嗓子哇啦啦地说开了。   “boss,我们已经找到了文件可能的藏匿点。目标人物把大部分的重要资料全部聚集在这里,我想那些不利资料有80%的可能也在其中,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神展开?   忍足有一瞬的大脑当机,不过很快他就意识过来,对方很可能就是迹部派去“回收把柄”的“工作人员”,而现在或许是毁灭证据,脱离控制的绝佳机会,此事刻不容缓。那边的“工作人员”都已箭在弦上,只等迹部一声令下。   既然迹部大爷都允许“随意”了,那就——   “全烧了吧。”忍足随意地答道。把所有证据全部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把柄难道不是事情唯一的正确判断吗?他愿意成人之美。   “明白了。”那边简要地答了声就立马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挂断后单调的电话音从听筒里传来,事情的发生和结束都来得太突然了,忍足再一次陷入了大脑当机的情况中。事情太过顺利以至于他有些难以置信。   先不论他带些玩笑成分地接了迹部办公室的电话,下了指令。为什么那边的人就没有听出自家boss的声音啊!而且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陌生人轻率的命令!看来有必要跟迹部好好谈谈训练手下的理论经验了!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迹部没回来倒是电话声又响了。忍足条件反射地看向办公室的那部电话机,可是叫嚣着的显然是自己的手机。   最近事情是不是团成团一起袭来啊!   “喂。”忍足再一次有气无力地随身应和道。可是在听来人没几句的说明之后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异常认真的神色,“什么?你说不二裕太醒过来了?是……好,我马上去医院。等一下?……为什么警察的人会在那里?……被捕了?事情麻烦了。……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忍足一刻不停留立马披上外套匆匆离开。   警局的内鬼被捕代表着不二的□□已破。现在不二已经被列为这一系列事件的待审嫌疑人。可是当事人却不知所踪。   不二裕太苏醒,相信过不了多久不二就会收到讯息赶来医院。不只警局的人,相信那些想见不二求证一些事情的人也会到医院守株待兔,到时候究竟会变成怎样一个局面完全不得而知。只能希望不要出现一些意外事件才好。   临近冬季而愈变冷冽的夜风在山间呼呼作响,可是在不二看来确是难得地清凉舒爽,舒服得就像是在大冬天被高烧灼得头脑发晕终于被一盆冷水浇醒一般。他把车留在了那里,车钥匙也放在了床头,丢下了应该还会再睡一段时间的手冢,独自一人沿着盘山公路迎着夜风走下。   周遭的树丛沙沙作响,反衬出一路漆黑寂寞的同时也徒增许多不需要的惊悚感,但不二却是意外地平静,甚至带着点一切尘埃落定后的舒心。   决心、觉悟、决断,当事物全部按照既定轨道周转时,反而全身心地都接受了,接受的同时也可以放下了。   他准备去自首。   准确的说,他现在就行进在去自首的路上。到达警局,然后说出脑中已经不知推演过多少遍的一切,之后就可以让身心得到真正的解脱,一切都可以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何乐而不为。   事实上,在把手冢约出来以前,他就已经有自首的想法了。一切事端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就会变成一场无穷无尽的噩梦,让人在担忧和恐惧中不断受着折磨。   手冢说,去自首吧。   这是他一直等着的一句话,等着的同时潜意识里却不想听到。但就算如此,他需要这句话来铸造一块守护的盾牌,来守护自己最亲爱的家人。   手冢说,我等你。   这是他不曾想过的一句话,他也没有料到这句后语竟然会如此地动摇他的决心,在被治愈的同时却又感到深深的绝望,从各种层面上说。   正如不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以来坚称的——   他很冷静,非常的冷静。   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的首要目的是什么,知道自己该舍弃什么该守护什么。   而到最后,他依然只能选择冷静地接受真相,并诱导着顺水推舟编造一个弥天大谎来伪造另一个真相。人们汲汲追寻着一个又一个真相,不愿罢休也不会停止。唯有假造一个真相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才能永远掩盖真实,掩盖那不欲人知的真实。   这就是他最终选择去自首的主要原因。   相信就是这几天的功夫,警察调查道路的障碍就会完全清空,那把□□也将在履行拖延时间的使命后完全破灭。姐姐嫉恨的人已经全部被消灭,所谓的仇家也都肃清干净了。Pure算是交到了迹部手上,也不需要他亲手摧毁。等到他自首以后,一切都会迎来一个终结。   青学的各位可以重新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上,不再受连环的折磨。   姐姐也可以放下一切过往重新开始生活。   没有追杀,没有仇恨,没有危险,所有人都将会远离那个黑暗的世界,远离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直至忘却,重新启程。   当然自己也能就此从那个泥沼里爬出,借此机会放下一切的痛苦,寻求到真正的解脱。   这是最好的结局。   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不能继续陪在裕太的身边,成为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   而就在这时,就像是上天特意弥补不二此刻唯一的的遗憾似的,一则电话拨了进来。护士小姐兴奋的声音就如同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般,梦幻得让人难以置信——   裕太醒了。   这是几秒后不二脑中持续回荡的唯一字句。他笑了,满脸都挂着泪水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灿烂。他加快了脚步,渐渐变成小跑。   好想,好想马上到医院去。好想马上见到裕太。这几年来明明一有空就在一起,可为什么总感觉许久未见般。至少在去警局以前,先容许他去见裕太一面吧。   不二觉得此刻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的步伐。   可是命运总是爱在这种时候开些恶劣的玩笑。   幽暗的道路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周遭渐渐亮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不二以为车道上有车接近,并盘算着是不是要上前请求过路人载他一程,这样就能早点见到裕太。   可是当他回头看清事态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朝山上回跑而去。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火警电话,一边用尽全力地回头跑着,向着那个漫出一处火光的小屋全速奔跑。   就算是此刻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快点!快点!再快点!   千万不要有事啊,手冢!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8 谜底   Chapter 58 谜底   人证,物证俱全。虽然还缺少关键性的证词尚未定案,但不二作为一系列连环案幕后黑手的事实已经基本确定。就算有万般的不愿相信也改变不了秉公执法的结局走向。所有的警察都已经在医院附近准备妥当,就像是要现场逮捕重要刑犯一般。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太过兴师动众了。可是,此刻的大石已经没有闲暇来思考这些。或许是因为涉及了官内腐败,又或许是想借此次行动好好训练一下那些个新人,反正这次传唤准罪犯的形式已经超脱了以往的标准。   不知道为什么,大石在潜意识里就这样毫无缘由地笃信不二会主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正如他这几天做的那一遍又一遍的噩梦般,面带微笑地把手伸到自己的面前,任由自己把冰冷的手铐扣在那双苍白瘦削的手上。然后再用异常平静的语调道一声:“我认罪。”   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梦了。   可是偏偏他却没有能推翻这一切逻辑的可靠事实,一切都在向最糟糕的境地发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二还没有来,身边的属下们似乎也待不住了,不时向大石递着眼色。大石想在等一会儿,如果定罪不可避免,他希望不二能自首以减轻罪罚,说是准备在这里逮捕重要疑犯,还不如说是在这里等待疑犯主动认罪。可是,时间已经浪费得太多了,或许认为不二会在此刻来自首的这个直觉本身就是错误的。   大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不二的电话。嘟嘟嘟嘟……很长的等待提示声,正当大石认为不二不可能会接准备挂掉时,电话意外地接通了。   是不是在打通电话的这一瞬间就标志着不二已经失去了主动认罪减轻刑罚的机会呢?   脑子混乱时,大石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着,但下一秒他就被电话那头的杂音给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喂。大石。”不二的声音显得异常地沙哑和疲倦,他周围的声音时不时地在拉着大石心中的警报。原本打电话的目的早就已经抛在了脑后,大石焦急地直插重点:“你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我……非常对不起……”故意压低声音,拼命用平静来掩饰的呜咽终于掩藏不住,虽然微弱但却异常得清晰。大石立刻就慌了:“到底在哪里?!”   “快到医院了。”不二似是吞下呜咽,重新沉着声回答道。   大石意欲继续追问,在这时一连串刺耳的鸣响由远及近,直至完全停滞在他的面前。一群医护人员迅速地下车,各类医疗用具也火速搬下了车,动作训练有素毫无拖沓。眼尖的大石立刻就锁定了随着医护人员一起从车里出来不二,从救护车里出来的不二。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大石三步并两步上前一下扯住了欲跟着医护人员一起进入医院的不二,担忧之色显露无遗:“怎么……”他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事发紧急根本没有仔细看不二,而现在面对面地一看——   全身上下的衣物有许多地方都留有明显的焚烧痕迹,好几处的发丝也都散发出浓烈的焦味,炭黑似是把可以看见的皮肤抹了个遍,有些地方甚至被绷带缠住,一看就知道是进行了烧伤后的紧急处理。   “你……干什么去了?”大石极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不安,试图流畅地把话问出口。而这时候不二背后的医护人员迅速地把伤员安置妥当推进了急救室,仅仅是朝担架上这么短暂的一瞥,大石瞬间呆住了。   “为什么……手冢?”   “……”   “不二,怎么回事?为什么手冢会在那里?!”   “……”   “告诉我!!!”大石激动地扯住不二的领子,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变到如此的地步。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二低垂着头,碎碎栗发就这样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时光仿佛倒流般,倒流到六年前那个梦魇般的时刻,不同的只是此时在急诊室里的不是菊丸而是手冢。可是原因却是同一个!   “病人怎么样?”   “烧伤情况不是很严重,可是一氧化碳吸入过多,现陷入昏迷必须立即进行抢救……”   “知道了,动作快点……”   “对了,这位先生,你身上的烧伤还需要进一步的处理,请跟我们来一下。”   就算已经几乎被怒气所吞没,但是大石还是冷静地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优先处理手冢的手续工作,就如六年前一样可靠。而不二则被另一个护士引领着去往其他的治疗室。   “不二先生,请你下次不要这么鲁莽地独自闯进火灾中心,这次幸亏运气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嗯。”不二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答。   “……手冢情况怎么样?”   “你是说刚刚推进急诊室的患者?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吸入一氧化碳过多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烧伤情况也没有你严重,所以你还是……”   “裕太情况怎样?”不二打断了护士的念叨。   “不二裕太虽然已经苏醒,不过反应程度没有那么快就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其他各方面的机能也正慢慢恢复中,前景是乐观的。要不要去看……”   “不用了。不能让裕太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等下次有时间……”不二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丝苦笑。谁知道下次空出的时间会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了。还有,关于医院这边的警卫……”   “这些天的每日报告辛苦你了,裕太也苏醒了,接下来应该也没什么事了,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观月……如果害怕有所牵连就尽快离开。”   “怎么会!我是自愿做这些事情的,不二先生请不要说这些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的这些话让我很是不安,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定会站在不二先生这边的,所以……难道,是因为火灾的事?火灾是怎么回事?果然是有人蓄意谋害吗……不二先生,我立刻通知其他人……”   “不用。”不二强硬地打断了护士小姐的话头,“我要稍微离开一下,可以的话尽量拖住那些警察。在证实一些事情前,我还不能被他们带走。”   “不二先生……我知道了。先让我把您的伤口处理……”   “时间紧迫,晚一秒钟就增加一刻的困难。”不二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场火灾来得太突然,来得太凑巧,人为痕迹是如此得明显。让他不得不考虑是谁想要谋害自己和手冢,不,或许想要谋害的不是自己。这场火灾不偏不倚正好处在自己离开房子之后,时间点是如此的凑巧,就如同是又一波的连环一样。   谋害手冢的原因?   毋庸置疑,应该是关于那份并不存在资料库里的资料,那份没有被手冢看到却被凶手看到的资料。被多方追击的商业秘密通过那本书从手冢处转移到不二的手中,从此变成多方目标的不二家就堕入了痛苦的轮回中。那这一切错盘又该归咎到谁的身上呢?   这个原因足够成为这场火灾的导火线。   不二全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他一步一步地踏出医院,向那个目的地接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般。他理解那个人的心情,他无法责怪那个人的罪恶,他甚至不忍在那个人面前揭露这一切,他不愿伤害那个人,他想保护那个人,这种心情甚至强烈到让他不得不背叛那些亲密的同伴们。他明明已经决定独自背负起一切来替那个人赎罪的说,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继续伤害呢?   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此刻不二已不作他想,只是不顾一切地想去质问这一切的缘由,甚至带着点恨意。更确切的说,是浸染悲伤的深深爱意。   不二大人……   越前并没有听错。   心理疾病……   手冢猜测的也大致正确。   可是因为受潜意识影响的限制,他们猜测的对象变得狭隘了。事实上,当不二知晓这一切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故意利用这点转移他们的猜测方向,一直到最后他的主动顶罪为止,没有人想过那个拥有同样可能性的人。   姓不二的不只这一家,也不只不二周助一个人。   离不二最近,能接触到各类情报与资源的只有一个人。   不二由美子。   姐姐。   那些仇家们明明都已经处理掉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伤害这些人呢?   忍足。越前。河村。手冢。一个接一个,一环连一环,到这里,他已经无法继续忍耐了。就算是最爱最亲的姐姐……   明明他已经决定独自背负起这一切去赎罪的说……   不知不觉的,不二加快了步伐,此刻他只想快点到姐姐面前,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果,又或是一种决断。   或许见到姐姐的那一刻,他会再也无法忍耐地冲她大吼。又或是依旧无法伤害而生生吞下质问,继续隐瞒一切的真相。   不二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从知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苦苦挣扎在保护家人与背叛朋友的夹缝中。他无法让姐姐再次承受苦痛,他也无法摆脱忽略朋友选择包庇的那份罪恶感。   他拨通了不二由美子的电话,电话长时间的嘟嘟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害怕的。不二明白,如果错过此刻,有些话就可能再也说不出口,为了防止下一轮痛苦的继续,他必须说,就算会伤害到最亲爱的姐姐……   他必须抵抗住“周助”这声温柔的呼唤,他必须抢在姐姐说话之前全部说清楚,不然,只会使得现状不断地重演——他永远也不可能恨由美子姐的,哪怕一秒。   此时的不二并不知道,他会在这个电话后又接到下一个的电话。而就是那个电话使得他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医院,比往常更要迫切地想冲到由美子的身边。   这一系列的缘由本就没有对错,可是事情的发展却错得离谱。在那一刻,不二所感到的只是深深的悔恨。而也就是在那一刻,他迫切地想要去弥补的脚步却又被生生阻挡。   “不二周助,你以为此刻我会放你走吗?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只能进行现场逮捕了。”   此刻还能停下步伐吗?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59 逮捕   Chapter 59 逮捕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长久的沉默谁也没有打破,此刻两边世界的时间似乎都已经静止,堪堪地维持着这短暂的平衡。   “周助。”与往常无异的温柔呼唤,满满地浸染了姐姐的怜爱和宠溺。不二没有察觉到由美子句尾不正常的颤抖,就像是在隐忍什么一般。此刻的不二仅是抵抗姐姐的温柔攻势就已竭尽全力。   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说清楚——   ——说清楚,不要再伤害这些人了,折磨姐姐的所有仇恨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这种行为我已经无法忍受了。   “由美子姐。”不二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捅破那张纸。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姐姐去伤害别人什么的……我根本不愿相信……那些、那些可都是我重要的伙伴啊!!!”   “……对不起,我……”   “姐姐什么都不要说,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怕错过了此刻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那张项目取消合约是你签的吧,为了重创迹部的公司。还有硫磺的购买和以忍足为目标的爆炸事件也是你一手操纵的对吧?找-人-绑-架-越前,谋害河村,这些都是你策划的对吧?”   “……”   “我拼命思索着到底是谁有如此高明的栽赃嫁祸手段,却千算万算也不可能想到真正出问题的原来就在身边,我不可能怀疑你的,也不应该怀疑你的,本来应该永远这样下去的……如果不是越前手机里录的那声‘不二大人’,如果不是你继续着这种伤害行为,我……”   “……”   “姐姐,你知道吗?其实只要怀疑上了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只要仔细调查一下pure内部的情况……你说我该庆幸自己是负责人还是该痛恨呢?庆幸这个地位能轻而易举地查清真相?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地位,这些事就不会如此发生了不是吗?”   “……”   “我天真地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姐姐所有的仇恨应该都已经有了结果。就这样,姐姐不必想起那些鲜血,只要平平稳稳地生活下去。姐姐会变成这样并不是姐姐的错,不能因此就让姐姐承受这一切,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呢?为什么还要执着地追寻真相?明明我唯一想隐瞒的人就是你啊……为什么要放火伤害手冢?说到底,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致死的罪孽啊!”   “……!”   “已经够了,真得够了。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冢现在躺在急诊室里,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去面对他……还有逝去的河村……我又该怎样去弥补这个罪恶呢?求你了姐姐,不要再伤害他们了,不要让我开始讨厌你啊……”   “周助……我没有放火,我已经……”   “够了!难道你让我相信这是天灾吗?多么好笑啊……自然起火。不过姐姐想不起来也是自然,我无法怪罪姐姐。但是我现在真得很讨厌姐姐,讨厌姐姐的手段,讨厌姐姐这样做的理由,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没等电话那头的由美子答话,不二就私自切断了电话。话语在那一瞬间混杂着所有压抑的感情直接爆裂开来,没有经过头脑冷静地过滤,完完全全地凭着一股子怒气宣泄了出来。而当一切回归平静,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下来时,不二颤抖的手终于无法握住那只显得沉重万分的手机。手机顺势从手掌中滑落在地,不二缓缓地蹲下去,呜咽着屈膝抱住了自己——   全身都在颤抖,无法抑制。   喉咙深处的呜咽渐渐脱离控制,就算是咬紧牙关也无法阻止它们的溢出。   他究竟说了什么?   那可是他最最亲爱的姐姐啊,是他一直一直想保护的人啊!   那是何种残忍的语言啊,他怎么说得出口!   就算不二现在已经快被苦涩淹没,但老天显然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愿给他。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手机再次响起,不二立即扑过去按下了接通键——   应该是姐姐,绝对是姐姐!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吧,一定要道歉!   “由美子姐,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其实我……”   “不二君?”一个有点陌生的女性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二愣在了当场。   “那个,不二君!由美子她……由美子她……”   “姐姐怎么了?!!”不二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栗,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焦躁地等着那边的回答。   “你到底跟由美子说了什么?!她现在的情绪有多不稳定你知道吗?!你知道以她现在这个状况独自跑出去有多危险吗?!你为什么都不能考虑一下由美子的情况呢!难道连你都不能分清这是不是她的本意所为吗!!”   “我……”   “你知道由美子变成这种状况的导火线吗?”   “……是你!由美子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就因为是涉及到你的事,由美子才会失去理智犯下大错的!难道那几天你都没有察觉到由美子的异常吗?”   从那巷口打架受了重伤到被人投毒差点死亡。   就算知道由美子姐心理治疗刚结束不宜受过多刺激,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让由美子姐担心。   他是如此的粗心,竟然没有察觉到由美子姐的异常——那浓浓的担心,那化不开的阴影,那一遍又一遍“不要回到同伴身边去”的劝解。   如果说到青学各位推理的偏差是受到皮格马利翁效应的消极影响,那不二何尝不是呢?他在潜意识中一直受由美子的影响,他想的做的都是由美子潜意识里希望的,牢牢掌握着丑陋的权力之杖,残忍地对待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仇人。如果没有这层潜意识的支撑,或许不二远远不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因为在这条路上被卷进的无辜人士已经太多太多了。   如果说由美子犯的错误是和菊丸一般的费罗伊德式错误,那她一定也在错误中包含着真实想法。她是真得不喜欢那些可能会伤害到不二的人,可是她却顾忌到不二的感受硬是把这种心情压抑下去,以至于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在失去理智的同时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为什么没有更早察觉?   就算由美子姐自己无法察觉,甚至根本完全记不得。作为最亲的弟弟,他也必须时刻关注着由美子姐的动态不是吗?何况心理疾病这东西与完全根治的界限太过模糊,完全不能料准什么时候会复发。   不是姐姐的错,姐姐是需要保护的一方,之前他不是一直都这么想也这么做的吗?他不是已经准备负担起姐姐的罪孽吗?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不二君,不二君,你有在听吗?我会继续找由美子,如果由美子到你那里去了,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现在由美子刚刚知道真相,情绪很不稳定,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无需过多的猜测,电话那边的是心理治疗师龙崎奈奈子无疑。   而这一秒,就算知道奈奈子的如此做法符合其职业道德,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不二还是失去控制地吼了出来:“为什么告诉她,为什么!姐姐就不应该知道,她只要一直平淡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够了!”   “为什么?难道你希望由美子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让弟弟去替自己顶罪吗?你觉得由美子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吗?由美子她啊,是太在乎你了,再加上她又过于敏感,误以为是忍足、越前和河村泄露了你住院的信息使你差点丧命,所以才会特别针对他们的。那段时间的由美子心理状况真得很危险,恐怕她已经不计后果了。至于冒充你签署文件毁了迹部公司的两大项目,应该是在心理动摇的状态下纯粹不能忍受你对仇人的手下留情吧。”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澄清。由美子并没有放火,在这之前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接受我的治疗,根本没有时间去实施。况且,此刻的由美子已经想起了一切,我的职业判断是她不可能继续因为潜意识的愧疚而篡改那段记忆,我相信她所说的。还有……”   之后奈奈子又说了什么不二完全没有听进去,此刻他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要赶快找到姐姐。此刻他已顾不了其他,也没有想过他到底要去哪里找由美子,只是凭着一股脑的冲动向前跑着,就连手机掉落也毫无察觉。   “……菊丸和龙马大概也去你那了,菊丸也全部想起来了……不二君?你有在听吗?不二君!”   跑,要快点跑……   就算筋疲力尽,就算身心俱疲,也要快点跑——仿佛只要稍微迟缓一下脚步,就会被身后不知名的东西拖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珍爱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逝……   不能被拖住!   不二停下了脚步,蓝眸中冷冽的光如同淬满鲜血的刀刃。   “不二先生,请你随我们去警局走一趟。”一个便衣警察亮出了警官证,硬生生地挡住了不二的去路。   “对不起,此刻恐怕不行。能让让路吗?”不二面无表情地拒绝掉,他不想在此刻浪费掉哪怕是一分一秒的时间。   “非常不好意思,不二先生,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将采取强制的措施。”   在那个便衣警察如此说的时间里,不二就已经被早就埋伏在周围的其余警察包围了,他们形成包围圈的模式封锁了不二能溜走的所有去路,有其他的警察向另一个警员低语:“立即通知大石警官,就说找到不二周助了。”   “请不二先生随我们去警局走一趟。”便衣警察又耐心地复述了一遍,但其中的威慑力已不容忽视。   “我拒绝。你转告大石,之后我可以随你们处置,但此刻我必须离开。”不二的话语也不容置疑。   “不用转告了,我已经听见了。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你现在可是存在逃走可能的嫌疑犯,请你认清自己的立场。”被一名小警员带领着迎面走来的正是穿着警服的大石。   “大石……”   “你准备跟六年前一样把人搞得伤痕累累之后再一走了之吗?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我说过,我埋头努力这么多年通过特考组当上警察,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逮捕你。六年来的重逢,我以为你会有所改变,却没想到你变本加厉,我真是错看你了,不二。”   “是吗?或许如此吧。”不二每走一步,包围圈就缩紧几许,警察们的神经就绷紧几寸。从不二身上散发出的威慑力,足以让他们全身上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只能进行现场强制性逮捕了。”大石下达最后通牒。   “我不可能跟你们走的。此刻我必须要离开,无论以何种方式。所以——让开!”   “刷”一圈的手枪举起,每个枪头都对准那个处于包围圈中心被满满的肃杀之气笼罩的男人,不偏不倚,蓄势待发。仿佛只要那个危险人物动一根指头,就会万弹齐发。   呵……这就是所谓的最后威胁吗?   可是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0 脱围   Chapter 60 脱围   前一秒还剑拔弩张的吵吵闹闹,后一秒就在一连串整齐划一的上膛声后归入一片寂静的虚无中。时间仿佛冻结般,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不二眼中的坚决不曾减淡半分,警察手中的枪也不曾有任何动摇。就算一切归入沉默,拉锯战也不曾平息半分。   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拒绝逮捕并作出抵抗行为,甚至有可能威胁到无关人士,允许击毙于当场?   不二不认为这些警察有能耐开枪。   先不说他有没有威胁他人生命的可能,单单还没有完全确定他的罪行这一条就已经足够限制他们的行为了。   这种威吓行为只能算是暂时的,恐怕再僵持一会儿他们将会改为近身战,用上手铐把自己活捉。   有几成把握从警察手中逃脱?说实话,不二也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就是如果他现在放弃抵抗乖乖跟着警察走的话,他可能就这样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由美子姐,而且等到那时,一切事情的发展将会完全脱离他的控制,他无法保证由美子姐的安全。   所以,现在他必须离开!   “不二……”大石的眼里盛满了破碎的悲痛。不二敏感地察觉到恐怕已经有警察正在准备实施第二部计划,现场逮捕自己了。   如果想要逃跑也只能抓住这个时刻的机会了。   此刻的不二已经完全不会去考虑所谓的后果。   而正当这个双方都打算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来打破僵局的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鬼使神差的闯了进来。   “住、住手!!!stop!!!”在众人目瞪口呆下,一个人影闪进了包围圈内,踉踉跄跄几步后终于站稳,“哇哇,这包围圈还真够严实的,不过这种程度是难不倒我菊丸大人的喵~”   突然闯入的不明人士把举枪包围着的警察们吓了一大跳,他们不禁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地打量着这个外来人士,完全搞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通过层层阻拦闪到包围中心里来的。   “英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很危险!赶快离开!”在大脑当机几秒钟后,大石反应了过来,立即焦急地大喊。   “不行,大石。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菊丸坚定地站在不二的前面,犹如一堵保护墙般把不二护到身后,对上大石笔直的视线。   “英二,你在胡说什么啊!有事情待会儿再说,你先离开那里,听话……”混乱与担忧混杂在一起,大石不自觉地用上了哄小孩的口气。这种时刻,这种地点,这种情形,他万万也不想把英二卷进来,明明好不容易才摆脱阴影的说,他不愿意再次看到那种宛如在地狱里挣扎的英二了。   “大石,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一直小心翼翼不去触碰那道伤口,一直努力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倒是我,作茧自缚一直在大家的温柔中自欺欺人,蜷缩着宁愿由此让大家都受到伤害也不愿去面对事实。说到底,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小孩子呢,任性地汲取温柔,任性地把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却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菊丸哽咽了,他眼睛里不断涌上的泪珠就像一连串的珠串,颗颗落下。   “英二,你在说什么啊……”   大石目光里的动摇非常明显,他看到菊丸摇了摇头,抬起手把脸上的泪给擦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是时候长大了。说到底,如果不是你们大家都这么温柔,我才不会拖到这么晚才长大呢喵~”   “算是满足我最后一个任性的心愿,大石,放不二走,好不好?”   ……   良久的沉默。   大石根本说不出话来。其实不用菊丸来请求,当真正面临逮捕不二的那一时刻,他内心的剧烈动摇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明明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隐忍,是想要有朝一日能把不二从那个泥沼里拉出来,想要不二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逮捕,只是一个形式,可是现在这个形式却紧紧地束缚住他,他无法忍受那冰冷的手铐拷上不二的双手,事到如今,大石才察觉自己的心根本就没有硬到能把不二亲手逮捕的程度——他所做的努力全部化为泡沫,他完全高估了自己。   “不行。不二周助是目前连环案的最大嫌疑人,警部必须现在把他逮捕归案进行调查。”仿佛是为了提醒长官一般,大石身边的一个警察如此回答。   是啊,此刻已经什么也回不去了。命运之轮强拖着他们向前进,就算是身不由己也不容他们停下步子。   “英二,你原谅了不二并不能代表我也原谅了他。往事历历在目,现在手冢又躺在医院里,你叫我如何去相信!”他也很想相信不二,也很想就这样放走不二,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仅仅是大石秀一郎了,他还有警察这个身份。此刻周遭这么多双的眼睛,就算他想去相信也不被允许啊。要怎么证明?要怎么说服注重证据的警局?根本没有啊,所谓的能让不二翻案的证据。   可惜菊丸并不懂大石深层次里的这些想法,他单纯地认为大石只是因为一些误会不相信不二而已,只要误会解除就万事大吉了。   “大石,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误会不二。我知道如果不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咬住谎话不松口,你也不至于会与不二撕破脸。你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真的,那件事跟不二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发誓!”菊丸慌慌张张地解释着,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话语中包含的信息量足以让大石愣在当场。   “英二,你……”从菊丸初现的惊愕到现在一直不曾开口的不二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   “英二,你说什么?!”大石打断了不二的话,焦急地问。怎么回事?英二不是已经忘记那段往事了吗?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想起来?那种害怕英二重新堕入黑暗的感觉又瞬间回来了,大石似乎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是我,是我说了六年的谎。我已经全部记起来了。根本不是不二,我……”一想起不二这么多年都默默背负着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菊丸就感觉满心的苦涩翻涌而上,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了。   “够了英二,不要再说了……”不二轻轻地握住菊丸的手,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不,我要说。”菊丸紧紧地回握住不二的手,重新对上大石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任何胆怯,只有无畏的坚定,“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承担一切,就要把真相全部说清楚,我再也不会逃避了。”   “大石,你还不明白吗?这样的不二,怎么会去伤害别人?!大石!”菊丸的声音里满载迫切,可以感受到他那拼命想替不二洗刷冤屈的心情。   英二他啊,明明是如此怕痛的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逼迫自己去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呢?他一定是很痛很痛吧,就像在荆棘丛中滚过般,可是现在他却凭借一己之力克服了,他是真的长大了啊。   但是此刻,大石却希望菊丸永远不要长大。长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背负更多的东西,面对更多的身不由己。他竟然会想,如果菊丸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会不会更好?   可是这对不二很不公平啊。   换句话说,从十年前到现在,命运对不二就一直是不公平的。就在这种不公平又显残酷的命运中,不二被迫在一夜成长,在一夕之间用他不算宽阔的肩膀背负起各种沉重的责任。如此漫长的路,他都是这样一个人走过来的,他有抱怨过什么,埋怨过什么吗?这样的他,又有什么错呢?   “大石警官!如果长官还不能下定决心,就恕属下越俎代庖,不二周助不可放过啊。”旁边的一个警员再次提醒,此刻长官的动摇已经无法忽视,可是他们并不能就此忘掉警察的本职,他下眼色给另一边悄悄行动的人员,准备强行进入下一步逮捕。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爆炸,接着就是一连串杂乱的乱斗声,人流涌动,各种尖叫和哭喊混在一起,宛如一场突来的魔鬼盛宴。   “怎么回事?!”   “警部,那边好像发生了暴-乱!”   “那要赶快派人过去看看。你们,还有你们,赶快过去查看。”   “等一下,长官,还有不二周助的逮捕!你们几个站住,快去把不二周助逮捕……咦,不二周助呢,快去追!!!”   “是。”   一瞬间周围乱成了一团,原先完美无缺的包围圈早就破碎,本来应该处于包围圈中央的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大石分散了一部分的警力去查看暴-乱,但无法阻止另一部分警力继续追踪不二周助。   总觉得这个暴-乱来得太过凑巧,就好像特地为此服务一样。   本来随着一部分警力赶往暴-乱中心的大石停下了脚步,找了个空隙开始折返。不知道为什么,在潜意识里他并不担心暴-乱的情况,此刻还有一半的警力在追踪不二和英二,他不知道不二和英二是否可以平安地逃脱,这种莫名的担忧让他不自觉地就折返。这一次,就顺着直觉来吧。   趁乱从包围圈里突击而出的菊丸在街道巷间左绕右绕,试图摆脱那些像跟屁虫一样的警察。   “不二,这边这边。”两人闪入一个小巷中,刚想喘一口气,右手边就突然闯出一个警察,在警察刚想出声呼唤同伴时,菊丸就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而后不二朝他后脑处一击直接弄晕。   对上菊丸睁得大大的眼睛,不二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没事,只是让他睡一会儿。”   “厉害!”菊丸竖起大拇指,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总觉得,这个时候跟那回很像,又是巷子又是追兵,不同的是这次的追兵竟然是警察。就像是警匪片一样呢喵!”   “英二,你……真的改变好多。”不二对菊丸的话很是吃惊,但更多的或许是欣慰吧。   “当然啰,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裹足不前,还对得起我菊丸大人的称号吗~”   两人相视而笑。   “那个,不二,我有话想对你说……”   “英二!”菊丸的话语被硬生生地折断,不二立刻拉住菊丸的手,转入另一侧的巷子中,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   “站住!”前后被包夹,两侧的警察越逼越近。   “不二周助,现在我要在这里逮捕你。”前头一个警察用手枪威慑着,后头的两个警察手拿手铐急速逼近。不二堪堪晃过一个,却不小心被另一个警察抓住了胳膊,眼看那手铐就要扣上来,菊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来了个华丽丽的锁喉功,硬是把那警察拖到几米之外的距离处。   不二如法炮制运用同种方法弄晕一个警察后,立马过去帮助菊丸合手把另一个警察弄晕了。可是眼前这个……   那个小警察看着眼前这两个袭警的穷凶恶极的罪犯,连手中的枪都要拿不稳了。随着不二他们一步步地接近,小警察一步步地后退,此刻的他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作为新晋警员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上这种棘手的罪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事晕倒在地,他的双腿都几乎发软了:“不、不要过来,过来我就开枪了。”   他即将退出死胡同,如果把不二放出死胡同,就别想再次有这么好的抓捕机会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罪犯放出死胡同,可是好可怕,谁能告诉他此刻应该怎么做!?   他不能开枪,因为对方还有待审查。可是他又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罪犯逃走。或许他可以瞄准罪犯的腿?不,太疯狂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已经快逃掉了,怎么……   “砰!”啊啊……怎么回事……   “不二!!!”菊丸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你、你!你到底在干什么!!!”转角突兀地传出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来人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接近中。   “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血慢慢地弥散在眼前,那个小警员完全混乱,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吓地丢下手中还有余热的枪,匆匆逃走。   枪,走火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1 濒死   Chapter 61 濒死   “你到底在干什么!!!”疾步赶来的大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眼前会展露出这样一幅画面。那个小警察看到自家长官怒气冲天地跑近中,吓得丢下了手中的枪夺路而逃。这种严重的错误使得他一下子吓懵了,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判断,只是依照本能逃避而已。   血依旧无法抑制地汩汩流出,不一会儿就浸染了腹部的外衣,不二苍白的手颤抖着极力压住伤口,可是猩红依然以可怕的速度持续弥漫开来。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为煞白,往日游刃有余的笑脸面具早已无法挂住,眸子里的悲伤和惊恐清晰可见。   “英二。”他抱着菊丸渐渐失力的身体,声音沙哑地轻轻唤着,却无法组织出后续的语言。慢慢地,他放松手中的力气顺着菊丸身体下坠的趋势一点一点地靠着墙壁滑落在地,尽力让菊丸的身体处于一种放松且较为舒适的姿势。   他无法反应也来不及反应。就在那千钧一发电光火石间,他只能感觉到眼前一暗,接下来就是突如其来的身体触感。他不知道菊丸是以怎样的心情挡在自己的面前,也无法想象就在那顷刻间菊丸的身体能做出这么快的反应替自己挨下了那一枪,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个警察会真得开枪。   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失策!都是自己对“无法开枪”这件事太过笃定!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才让英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英二!!可恶,怎么会这样!!你等着,我马上叫救护车,坚持住!”大石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立马拨打了急救热线,这里离医院不远,相信过不了多久医护人员就会赶到。可是菊丸的出血状况实在不容乐观,不二几乎用尽全力压制着他的伤口,试图阻止鲜血继续涌出,但血渍范围却越来越大,不仅浸满了不二的手也漫上了他衣服。   “怎么办……止不住……怎么办……”不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继续做着效果微弱的无用功,此刻的他几乎完全大脑当机,眼前只有那不断涌出的血红之花,持续不断,接连不断——就像是渐渐流逝的生命。   似乎朦朦胧中,那双蔚蓝眼眸里的色彩也正随着那些鲜血的流逝而慢慢消失,直至留下一片空洞木讷。   “不二。”菊丸调整着呼吸,艰难地从嘴中吐出两个字。他能感觉到,不二眼眸里的色彩正急速褪去。他害怕如果此刻不能及时唤醒不二,恐怕不二会就此坏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不二。”菊丸把自己那只同样沾满鲜血的手覆在不二的手上轻轻碰了碰,“没那么严重,只是擦伤而已。你看,平常拍戏的时候不是也会有那么点擦擦碰碰的嘛,我菊丸大人才没有那么弱呢~”   “你别说话。”不二搂紧了菊丸,那只手依然不死心地压着伤口,血依然没有半点停滞的意思。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耳边菊丸的声音轻轻柔柔时断时续,这不该是英二的声音啊。英二一直以来都是那个用着可爱的尾音,活泼的语调,跳跃的语速叫着“不二不二”,并聒噪地噼里啪啦扯上一大堆的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形象啊。他应该大笑着,欢呼着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继续肆意挥洒永恒的青春,而不是在这么个阴冷的夜晚躺在巷子的血泊里咬牙忍痛却还不忘说些安慰的话语。   明明自己才是持续不断给英二带来痛苦的始作俑者!!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这样的自己……   “我想说,不然就没机会了。”这句话没来由地让不二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这种类似于生离死别的台词是他万万不想听到的,不等他开口阻拦,菊丸就似撒娇般地捏了捏他的手,抢先开了口,“就当做再容忍一下我的任性好吗喵?”   不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菊丸就已经找到了对付自己的死穴。就算过了这么多年,青学时期谁对谁的宠溺还是完全没有改变过,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   见不二似乎默许了,菊丸再次调整了呼吸,积蓄了些力量断断续续地说:“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说一个谎,一个伤害着不二却可以把自己保护起来的谎。那是一个针对不二精心安排的陷阱,我没有及时站出来替不二澄清,反而还诬陷你是凶手,明明当时不二都拼死来救我了。 不二,你为什么可以容忍我的任性这么多年呢?”菊丸的声音哽咽了,眼角渐渐濡湿,“你如此温柔地不想伤害我,可是明明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是英二的错!说到底还是我把你卷进来,如果当时……”   “如果当时你远离我们,你是这么想的对吧。可是我不愿意!为什么你非得远离不可?为什么大家不能一起去面对?大家都想帮助不二啊,不二并不是一个人!”   “……”   六年前,在裕太车祸后不久,不二就下定决心接受乔治的邀请,正式投靠pure。而当时涉世未深的他并不了解那些人的手段与作风,初次交锋就被下了个套,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失误竟然卷入了菊丸。   事实上,那一天他应和对方的要求定了酒店房间准备进行交涉,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疤男竟然会趁他疏于防备的时候利用他的手机骗来了他的伙伴并打算以此作为交涉的筹码。虽然得益于发现及时,赶在菊丸受到进一步的伤害之前救出了他,但显然那段灰色的记忆对菊丸的影响是终生都不可磨灭的。当然,他也不可能想到菊丸竟然会在那段刺激的冲击下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这一指认一直持续了六年,而他也默认了六年。   这就是命运开始扭曲的起始。   就算事情发展如此得扭曲,错误得如此离谱,但对于菊丸一直对谎言死咬不松口,而自己一直对谎言供认不韪的缘由……似乎也并不难猜。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想让不二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才会在刺激中被潜意识主导扭曲了事实真相。”   “那种情况下记忆错乱是无可苛责的……”   “不是。之后我发现事实并不是那样。”强硬地打断不二的话,菊丸自顾自地继续着自己的话语,“不二是来救我的人呀,我明明应该抱着感恩的心,就算要迁怒也要记成其他人才可以……”   “英二。”不二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菊丸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唯有那后一句是他万万不能苟同,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哟。我果然还是潜意识里希望是不二的,因为是不二所以没关系,这样想的我很狡猾吧……”似乎没有注意到不二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菊丸望着一片虚空的地方继续说:“明明不二是那么得痛苦,我却如此的任性自私,只是寻找能让自己不那么痛苦的欺瞒方式,欺瞒着自己也欺瞒着别人……”   “英二……”   菊丸重新把目光投到不二的身上,专注地望着那双逐渐被迷雾覆盖的蓝眸,努力想扯出了一个和平常无异的笑容:“可是啊,现在我都已经想通了。我们做个约定吧,不二。就约定两个人都不要再被这件事束缚了好不好?不要被我束缚了……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不二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英二还是最适合在阳光下绽放大大的笑脸。   “……好。”不二轻轻地擦去菊丸眼角残留的泪珠,柔柔地应着。   “先擦擦自己的吧,笨蛋不二。”菊丸颇为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当一切都释然后,疲倦感就一口气涌了上来,上下眼皮渐渐开始打架,睡意一阵一阵地袭来,“有些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儿。”   菊丸往不二的怀里蹭了蹭,闷闷的声音就像是满足的猫哼,但话语中却依然透露着些微不安:“不二,你能原谅我吗?”   “那你呢?”不二轻声回问,菊丸轻轻地笑了。   两人对对方都不曾有过责怪,又哪来原谅之说?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此放下,菊丸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依偎在不二的怀里安静地就如同已经离去般。   “英二!!别死!!!快醒一醒!!!!救护车马上到了!!!你听,你快听啊,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你快醒一醒啊!!!”突如其来的静谧让大石瞬间慌张了起来,耳边救护车的声音正越来越响,可是菊丸却悄无声息地躺在不二的怀里。大石声嘶力竭地喊着,扑到菊丸的身上拼命摇着菊丸。   相信此刻大石的脑袋里一定充满了后悔的话语——为什么当初不坚持学医改行警察了!!   “噗,咳咳咳咳……大石,别摇了,要死了要死了!!我就休息一下怎么了喵,吵死了喵,还让不让人保存体力了,我现在可是濒死的人喵!!!”怒气冲天几乎要一跃而起的菊丸连珠带炮说了一大堆话,直接把大石击晕在当场,大石只能愣愣地问:“你没死啊,英二。”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太过分了大石!我像要死的人吗?!”   “可你刚刚不是说……”濒死的人吗……大石的大脑已经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可是事实证明,虽然之前菊丸的出血情况看起来很严重,但此刻衣服上的血渍已不再夸张地蔓延,换句话说或许实际的伤势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菊丸迅速瞟了一眼不二,然后立即用话语断下了大石接下来的不利发言:“我失血过多,又说了太多话,你让我休息一下吧大石。”   “对,休息一下,是要休息一下。”大石帮忙着想为菊丸弄出一个休息的舒服地。   一时的信息量太大,眼前的展开太过诡异,不二只能无语地看着这对往日的默契拍档的逗比行径。而此刻救护车的声音已经愈发接近了。   “等一下!”大石一拍脑门突然反应过来,“不二,赶紧离开,你不能呆在这里!你可是正在被追捕的人!”   这么一段神展开后,一心一意坐等救护车的他们都忘了不二此刻是正在被警局追捕的嫌疑犯,救护车一来必定会引发更大的骚动,到时候想逃跑可是比登天还难。而这话由身为警官的大石说出来,意义就颇有点微妙了。   “对哦,大石我都差点忘了。不二你赶紧离开,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菊丸也加入了劝解的行列。   “可是……”不二略有些犹豫,一方面菊丸的伤势虽比想象中要好很多,但绝对还没到安心的程度。可另一方面,心理状况在不稳定状态下的姐姐还没有找到,时间每耽搁一秒就多一份危险。   “英二的事交给我,相信我,没事的。不二快走吧。”大石接替下不二的位子扶住菊丸。   救护车的声音已停在极近的距离,他们甚至能听到转角处传来车门拉开的声音,担架滚动的声音还有医务人员的脚步声与交流声。可不二依然犹豫着不肯挪动一步。   “不二!”   “不二你个笨蛋!”   而就在两人气急败坏劝说不二却未果的关键时刻,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一只手拽住了不二的手腕。来人稍稍抬头,露出了帽檐阴影下那清秀的面容道:“不二前辈。”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2 逃路   Chapter 62 逃路   “不二前辈。”   来人着实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的形势已经容不得去问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耳畔医务人员赶来的声音已经在极近的距离,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转角处突然出现。   “越前?你……快,快带不二走。”   越前静静地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压下帽檐:“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大石前辈。”他扯过不二的胳膊转过身却在迈步的前一秒转过头,看向菊丸“菊丸前辈,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话尾的余音犹在,转角就出现了大批的医务人员,而同时越前拉着不二也即刻隐入了巷子另一头的黑暗中。   大石和菊丸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二反应不及,从越前出现到被他拉着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地急速奔跑,不二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能及时作出任何反应。但空着脑袋跑了这么一段距离,甚至已经可以在大致上确认甩掉了警察后,脑子里的细胞们终于开始恢复正常工作了。   “等、等等,越前,你要拉我去哪?”被迫跑了这么多的距离,不二的气息开始不稳,手腕也开始隐隐作痛。   “啊,抱歉。”突然察觉到的越前立即放开了手,减缓了脚步。   不二一边揉着被握得有些酸痛手腕,一边问:“怎么回事?”他问得非常谨慎,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猜到了不少原委。   “不二前辈是想去找由美子姐姐吧。”越前的回答立刻让不二警觉了起来,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甚至已经有一半被证实了,而后一半只剩下——   亲口承认。   “越前,是你猜到这些事的吗?”不二的声线里毫不掩饰那点冷酷,着实把越前吓了一大跳。但他依然毫无愧色,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我。是我叫表姐去开解由美子姐姐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二有些激动,如果不是这样强行地掀开事实,由美子姐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罪恶,这样她将不需要背负这些多余的东西了。   “那不二前辈的做法就是正确的吗?”越前冷静地反驳,“我不会怀疑不二前辈,我也不想别人怀疑不二前辈,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出真相。”   记得在手冢去赴不二约之前,他曾经跟这位往日的部长见过一面。当时的他们猜想都已初步成型且几乎毫无纰漏,凶手是不二周助似乎已经成为定局。可是他们的理论却出现了分歧,原因就在于就算把所有决定性的证据都摊开放到越前面前,就算能让他承认这些事情的发展都毫无逻辑错误,也还是不能让越前相信凶手就是不二这件事。   就算给出不二是因为心理障碍导致间断性失去理智这样完美又富有安慰意义的理由。   猜想归猜想,从头到尾,就算是亲耳听到“不二大人”这个称呼也丝毫没有动摇越前的信任。他不可能去相信不二前辈会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而引发心理疾病,最后犯下一系列本人也完全不自知的罪行。   越前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反驳手冢的:不二前辈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就算你硬是让我相信不二前辈患上了心理疾病,我也不认为不二前辈会犯下这样的罪行。不二前辈的本质你应该很清楚。   但当时的手冢却打了这么一个比喻:这就像不二在你面前沉下去了,你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他还浮在上面,而是应该赶紧把他拉上来。   事实上,“沉下去”这个比喻的前提就完全不成立,但如果这个前提成立了呢,他会不会在私自否定这个前提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不二前辈沉下去,然后催眠自己呢?   原则上双方都没有错,但是这微小的幸运还是让越前的直觉胜过了手冢的理性。   “可是我不想要这个真相!我想保护由美子姐,你明白吗,越前。”不二似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竟然会毁在越前的手上。明明自己是这么努力地拼命地背负着一切的痛苦和罪恶去扭曲这个真相的。到最后竟然功亏一篑。   “我也是一样的心情。”越前认真地抗住不二凌厉的目光,声音里没有任何迷茫和慌乱,倒是让不二不禁愣住了,“我也不想要不二前辈编造的真相,那样谁都不会幸福。”   是不是只有更加体贴成熟的人才会理解不二前辈的想法?是不是就算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洗练,拼命地追赶,还是不能弥补这两岁的差距?不懂成全的幸福,也不去顺应不二前辈让他去做自身想做的事。是不是又做了幼稚的行为让不二前辈困扰了呢?可是自私也罢,任性也罢,他就是不愿意接受那样一个结局,就算那是不二前辈希望的结局!话说回来,不二前辈真得期待那样的结局吗?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会有很多人觉得他很残忍,残忍地让菊丸前辈去想起那些最沉痛的记忆,残忍地去揪出那个幕后真凶——就算那是不二前辈的姐姐,残忍地破坏掉不二前辈的算盘还丝毫没有悔意。说到底,是他拜托表姐去唤醒菊丸的记忆,也是他让表姐治疗由美子并使她想起所有的罪行,此刻不二由美子的失踪一定程度上说也是他导致的。   心理承受压力本就弱的由美子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接受自己的罪行以及差点让弟弟顶罪这一事实呢?   但他的目的又是如此的单纯——只是想要为不二前辈洗刷冤屈。虽然当事人完全不想接受,但越前从来也没有感到有丝毫的后悔。   “就算这样,你觉得我会幸福吗?”不二反问,“你们幸福吗?你告诉我,谁获得幸福了?!”   越前愣住了,他竟然找不到语言来反驳,他无法反驳。现在不二前辈幸福吗?明显得很痛苦。那他自己幸福吗?这不也显而易见的嘛。那到底谁得到了幸福,他做错了吗?看着不二绝望的眼,越前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但他立马又甩掉了这一瞬的犹豫——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如果走向另一条路,他们一定会更不幸福!   他压下了帽檐,似乎不敢再对上不二的目光。路灯昏暗的光晕点点撒在越前的身上,给这个挺拔的身躯笼上了一层落寞的影。不二叹了口气,他始终无法对这个小学弟狠下心,或许之后也没有那个可能吧:“对不起越前,我不该向你发火的。”   他根本没有发火的理由,他心里很明白这个后辈一心一意追求的是什么,可是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这个坎。   不二温柔的语调让越前重新振奋起来,冥冥之中,他认为这不是一个糟糕的结局,一切终会迎来转机的。但此刻的心情又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他怎样也读不懂不二眼眸中复杂的感情流动。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气喘吁吁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二,越前!呼呼……跑得真快……这边!快点过来这边!”   远处一只手扶在车头,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喊着的人正是优雅状态全然不见的观月初。   “观月前辈不赖嘛。”越前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轻轻地嘟哝了一句,之后抬起头对不二道,“不二前辈,我带你去见由美子姐姐。”   不二惊愕地看着越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已经找到她了。”越前补充道,向不二伸出手,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加深。但还未等不二反应,就一下子重新拽住了不二的手腕,迈大步向前跑去。   “哦,对了。忘了问你,你还满意猴子山大王和关西狼搞的暴-乱表演吗?”越前回头狡黠一笑,颇有点洋洋得意的感觉。   不二一愣,顿时失笑。谁能告诉他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啊!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3 接受   Chapter 63 接受   夜色愈浓,周遭的繁华似乎堪堪浮在半空,迷离斑驳地如同海市蜃楼般。夜风间断性地扑面而来,一波比一波更凌冽,一下下地刮着耳廓的发丝,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感觉刺冷,反而有种清爽的舒适感,让人头脑清醒。   能听到大道上呼啸而过的警鸣声,也能看到人群的骚乱,又是哪里出事故了吗?在什么时候,最后又怎么样了呢?自己的手机会不会响呢?此刻的自己还算是清醒的吗?诸如此类一系列无关紧要也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这样飞速地穿过由美子的脑袋,最终也还是什么也没留下。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空间里,或者说,她已经被紧紧锁在那陌生的房间里,被不知名的东西迫使着一遍又一遍地观看着那些曾经被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录,那些不为人知甚至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罪恶。   痛苦、内疚以及自我嫌恶混杂在一起,磨成一把利刃,无时无刻不在刮着她的心。她不该去伤人,她没有理由去剥夺那些孩子的生命。由美子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办,无法弥补无法重来的东西太多,她毁掉的东西太多了,其中还包括了她最想保护的弟弟。   差一点,差一点点,她就亲手把自己的弟弟推进黑暗的监牢里去了!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些事的?!这一切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由美子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恍恍惚惚却又无比清醒。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宛如一场噩梦,但却真实得让人害怕。无论她怎么抵抗也逃脱不了最终接受的命运,就算她万般地不能接受,她也是接受了。知道真相后她逃离了,但不久又被找到。而就在几分钟前,她趁观月不注意又溜了出来,这次不再是无头苍蝇般地乱跑,而是冷静地做出最应景的判断。   当一切真相都揭开时,脑子竟是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回忆一帧又一帧如电影般在脑中晃过,而她就如同旁观者一般观看着。那一连串的痛苦,折磨,忍耐与爆发,在此刻看来却似乎如白开水般得平淡。她想要两个弟弟永远的健康平安,这个愿望就不曾变过不是吗?那些煎熬与这平凡的幸福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不是吗?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都要被那段黑暗岁月所禁锢变得疑神疑鬼?明明只需要努力地撑起这个家就好了不是吗?到头来,到底是谁独自撑着这个家,到底是谁成了那把-保-护-伞,而那时候的自己又在哪里呢?   由美子笑了,凄凉地笑了,晶莹地泪珠划过嘴角的弧度落入夜幕消隐无踪。身为保护者的自己,到头来竟然成了被保护的一方,这应该吗?   她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难却也无比认真,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她已经没有任何迷茫,此刻的她是这十年来最清醒的了。无比清醒,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由美子姐。”   梦幻般的呼唤,这是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的。现在自己的世界中应该只有那一个方向,只有那一个目标。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在背后还会想起这个令人眷恋的声音?让人无比地动摇,动摇着想要回头,想要转身,想要朝反方向走去。   “由美子姐!”焦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冰冷的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扯住,那只微微颤抖却能传来源源不断温暖的手掌啊。   “我果然还是高看你了,卷毛。”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意思。”   “你…!”   ……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拌嘴声,但此刻由美子眼前只有那个紧紧抱住她不放手并颤抖着的孩子。   “周助?”她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推开一改往日的温柔,紧锢着自己的弟弟,片刻之后也只能忍下痛轻轻地拍了拍不二周助的背。   说实话,这时候她并不想见到这个一直独自背负一切的弟弟,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竭尽全力躲开不二周助。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此刻他们的想法一定是互相牵制且无法苟同的。   她的目的地,相信不二周助也早已料到——是警局。   “姐姐,对不起,我……”似乎终于觉察到自己这样抱下去会弄痛由美子,不二松开了手,想要对由美子道歉,却在句头哽咽住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由美子温柔地拨弄了一下不二在奔跑中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手指顺着不二的脸庞滑下随手拭去他眼角的一颗晶莹,淡笑道:“你不怪姐姐吗?”她的语调是如此的温柔,可是渗透的感情却是如此的悲伤,让不二不禁一抖。   “我怎么会怪姐姐呢?!姐姐没有错,不需要想太多,到时候……”   “周助。”   “……裕太也醒了,pure的事情也不用担心……”   “周助。”   “姐姐,报仇的事也该告一段路了,是时候过安定平静的日子了,爸妈早就催着我们去看看了……”   由美子很明显地叹了口气:“周助,你是不是还想独自一人背负这一切?”   “……”   “周助,是我错了。错的是我!”由美子的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不二的身躯不易察觉地一抖。   “你是不是依旧打算替我顶罪?”   “没有,我……”不二的眼神瞟了越前和观月一眼,“怎么可能呢,我还要照顾姐姐和裕太呢……”   由美子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别忘了,你和裕太从小到大在我面前说谎就没有成功过。你此刻想什么我难道还会猜不出来吗?”   不二的身躯一僵,随后却立马沉下声问道:“那姐姐现在是要去干嘛呢?”   由美子一时语塞。在这方面她和周助可能异常的相像,都想不为人知地悄悄背负起这一切,正如不二一声不吭打算独自一人悄悄自首一样,她也正打算瞒天过海在不二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自首。   或许,不二也正是猜到了由美子的想法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姐姐认为我会这样放你走吗?”出乎由美子意料的,不二强硬地抓起由美子的手腕径直朝反方向走去,脚步急速没有任何迟顿。   如此这般,由美子也生气了:“周助,松手。”   “不行。”   “松手。”音调降下几分,一股浓浓的威慑力扑面而来,令一边的越前和观月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原来温柔的人生气起来才是真正的可怕啊。   不二的手抖了抖,但最终还是没有放开。他停下脚步,盯住由美子的眼睛:“我不会放手的。”   “那是我的责任!难道你都忘了受害者是什么人吗?!”由美子此话就如一记重锤直接把不二击懵了。   “我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做个了断,不需要你插手!”   不二的脸瞬间白了一分,手中的力道也不由松了一些。   “不要随便干预我的事,既然是我做的我就会承担相应的责任。你这样做我一点也不开心!”由美子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却无所知觉。   似乎再也忍耐不住一般,不二反驳:“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姐姐自首吗?!”   “对。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不是吗?”   “我不需要什么正确做法,我只要、只要……”不二紧抿着唇,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手中的力道早已散尽。   硬撑的坚硬外壳一层层地裂开剥落,由美子的眸子里盛满了悲伤: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周助,你去自首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我……”话刚出口,不二就噎住了,其中的矛盾突然暴露了出来,让他无话可说。明明就是因为想着姐姐才打算去自首的,可是换位思考一下才会发现,那个被留下的人会是多么得痛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亲人进入监狱是多么得痛彻心扉啊!   心中腾起的迷茫开始逐渐扩散,不二开始渐渐地不清楚孰对孰错,不明白他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周助,就让我去赎罪吧。”由美子的声音轻飘飘的,拂过耳际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不二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抵御这种痛楚,心中狂吼着就算颠倒一切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人伤到半毫,但是那话语中传来的催眠效果却使得他全身似冻住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由美子挣脱自己的手,重新转身一步一步地向警局方向走去却完全不能动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潜意识中完全遵循着由美子的愿望,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已经完全迷失对是非的判断。可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他的错误,因为说到底,他又何错之有呢?   但一切却又错得离谱。   手心里失却的温暖,由美子残留的一点点的温度也被钻入的瑟风扫除,徒留下一掌的刺骨,森森地从手上一路传进心里,在空荡荡的心中疾劲肆虐又销声匿迹。诸如此般几个回合后,心似终于不堪重负般狠狠地揪了一下,从胸口涌上的气血让不二强忍不住开始浅咳起来。在这一系列突如其来事件中早早被身体忘却的疲惫和痛楚一瞬间全涌了上来,全身上下每一地方都在叫嚣着酸痛。   眼前那个人影缩小得很快,周遭的色彩急速地褪去。在止不住的一阵浅咳之后,不二感觉身体似乎能动了,他迫不及待地迈出一步想去追回那个在黑白中无比瘦弱的身影,但喉间却泛上一股血腥味,逐渐弥漫在口腔里如含铁锈般难受,而之后扑面而来的漫天黑暗终于把他笼罩。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就此终结那该多好?   如果在那一瞬间醒来过后,发现自己满头汗水还躺在国中时卧室的那张小床上那该多好?   就这样沉沉地睡去,是不是就不用继续面对那些残酷的事实?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般让不二感觉到,自己真得已经很累了,想要休息了,想要放弃了。   不为什么,只为支撑自己的一部分动力已经远去,漫漫消散在无际的黑暗中。   仿若一切都结束般,不二不想再思考任何东西,只是放松地、平和地接受了那迅疾扑上的黑暗。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4 裕太   Chapter 64 裕太   浓重的黑雾中似有一缕光透入,渐渐地光束越来越多,光圈越描越大,一片暗沉的混沌终于开始发出乳白色的光,朦朦胧胧的白雾中似有若隐若现的轮廓缓缓勾勒而出,雪白的天花板开始清晰起来。一切都恍如隔世般,犹如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本以为醒来会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然后如例行事务般起床吃早餐上学,继续着突然断掉的日子。但也就在看到医院的那一刻,才感觉到物是人非。而真正感觉到现实扑面而来的确是记忆潮水涌上的那一刻,断掉的岁月被人缓缓道来的那一刻。   六年的断层后,睁眼的第一刻脑子里想的不是我在哪,我是谁,现在是什么时候诸如此类的基本问题,而是好白,真的好白,为什么眼前一片白脖子还不能动呢?裕太表示只能盯着天花板极为郁闷。   但这已经是一段时间之前的事情了。作为六年来奇迹般苏醒的植物人,裕太成为了众教授学者的研究对象,每天不厌其烦的问题让他颇为头疼,好在他渐渐地拥有了唠叨免疫力,并在各类繁琐疗程中迅速康复。虽然现在还不能游刃有余地进行剧烈运动,但基本的日常作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刚苏醒的那段时间,思维还没有完全理清,六年的深度昏睡使得他的记忆与认知都无法立即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再加上这六年的人生断层,如同一梦六年般很容易出现与现实脱轨的情况,让裕太苦不堪言。好在周遭的医护人员都甚是体贴,全方面地为他提供各类贴心服务,可是其中的违和感还是让他颇感不安。因为这时候的他身边没有一点家人的消息,医护人员止口不提,而他也不敢询问。   过了几天后,身体的基本机能大致恢复,他六年前的记忆开始慢慢捋顺,也记起了最后的记忆断层——车祸。思路开始明晰的他终于从真正意义上担心起自己的家人,那么紧张的时期后来怎么样了?哥哥和姐姐怎么样了?父母没事吧?最后债务又是怎样的?自己为什么可以这样平平安安的在医院进行复检?这六年来发生了什么?每每看到那些挂着笑容细声软语忙忙碌碌的医护人员们,他都想开口问这些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又被硬吞了下去。他从来都没有像那时候那么害怕过,害怕知道真相。他只能说服着自己,或许明天,明天家人就会来看自己了,到时候一切就会明晰,现在他只需要等待。可是他并没有等到那个时刻。   那段时间脑子里全部盘旋着可怕的想法。家人是不是都已经不在了?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诸如此类的念想化为噩梦夜夜缠着裕太,但神奇般的每每噩梦进展到关键时刻,痛苦让他觉得快要窒息时,总有一种非常温柔的感觉涌进体内,就像是有人怜爱地用湿巾擦拭着自己的额角似的,就这样如春风般抹去苦痛,让他安睡。但是早晨醒来后的空虚感依然会提醒他这不是事实,就算有也只是医务人员们体贴的护理罢了。而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与世界脱节,没有任何关联快要崩溃时,熟人出现了。   从裕太醒来到这个时候,实际算起来时间并不长。到裕太恢复到普通病人程度允许外人探访时,那些旧友们终于获得了探访准许证。除了熟得不能再熟的观月前辈外,哥哥的那些青学朋友们都一一来探访过,甚至连越前的表姐也来看望了。裕太颇为惊讶,不知道自己家什么时候跟越前亲密到连他表姐都如此熟稔了。   熟人的频繁来访让裕太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又重新联结了起来,少了许多最初的空虚感。但是作为他与这个世界最最重要的纽带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这时候的他虽然有勇气试图发出提问,但是因为气势太弱底气不足,话题很容易就被对方给忽略或是转移掉了,这除了让他有些灰心外还平添了一份担忧。   等到他能独自一人凭借拐杖走路时,他开始婉言谢绝护士们的帮助提议,自己一个人进行病房外的走动活动。一方面,他想自己努力让身体快掉恢复;另一方面,他也想独自一人好好静一静,思考那些让他无比疑惑的事。有时候,他会独自一个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仰望天空,勾勒出不二家情况的无数种可能,想着为什么他们都不来看我这些话。或是翻翻护士每天都会准备在床头的书,想着这应该是哥哥喜欢的风格之类无关紧要的事。十年前他还叛逆地跟哥哥赌气,想着一定要跟如此温柔的哥哥唱反调,早早独自一人去闯生活之类意气风发的事,可是现在他却无比怀念那时候的青春,虽然有疼痛却无比纯粹,纯粹的不掺一次按杂质的幸福。   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会一不小心在暖烘烘的太阳下睡着,但醒来的时候都会在身上发现一张毛毯,储存着太阳慵懒的热量,抵御初冬那是不是入侵的凉意。这时候的裕太总会伸长脖子四周张望一下,然后苦笑着想,应该又是这些贴心的护士自作主张悄悄尾随吧。就算是明确说明不用再重点照看他,自己想一个人活动一下,他们虽然不现身,但有时竟会巧妙地派一个小孩子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或是在他忘记某些叮嘱的时候跑过来提醒他一下。在他感到寂寞无助的时候,总会有那种如同影子般的温柔渗进来,漫进心里,可是这并不能填补那块显而易见的空白。   裕太第一次听到与家人相关的事纯属巧合。那天他正准备独自一人去花园散步却偶然在住院部大门处巧遇观月和越前。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观月和越前巧合般地在裕太探望时间上重合了,并在大门口来了个巧遇,于是乎在你一句我一句中演化为先到花园那边解决个人事情再行探望之事的局面。不知为什么,直觉让裕太放弃直接上去打招呼,而是选择悄悄尾随。而就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第一次听到了关于家人的消息。   “治疗情况还好吗?”声音断断续续无法听完整,但观月突如其来的这一句顿时让裕太有点反应不能。治疗?他们说的是自己吗?   “多劳费心,证明的事你完全不用担心,倒是观月前辈你这边……”   “小鬼,你再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就……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观月是什么人,早就留了一手把该撇清的事撇得干干净净了。”   “哼~不赖嘛。”   证明?什么证明?跟治疗有关的是,是病情证明单之类的吗?这好像跟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还有该撇清的事是……怎么感觉好像是什么不好的事……裕太的疑惑陡增。   “等这阵子忙完后,不二前辈应该会过来的吧。”听到不二这两个字,裕太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完全搞不清他的想法。自从医院醒来之后一直都是这个状态,感觉要死不活的,这还算作我永远的对手吗?”   “那是因为卷毛你太吵了。不二前辈就没把你当成对手看过。”   “你这小鬼……!算了,我忍。呼,宰相肚里能撑船。根据数据推测,临近的审判应该只是一个忙碌的借口,他应该是因为存在歉疚感无法好好面对裕太吧。这样想来,如果判决结果不妙,他会不会永远都……”   “不二前辈才不会这样。”   越前强有力的反驳着实让观月甚是不爽,但裕太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被观月话语中的关键词吸引了过去。   医院?要死不活?判决?歉疚?怎么回事?是谁违法了吗?哥哥受伤了吗?听情况哥哥应该是已经转危为安了吧,裕太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那迅速燃起的快乐火苗又被即刻浇灭。这么说是哥哥不愿意来看自己?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在心里悄悄散开。   “再说,判决结果一定是有利的。我相信猴子山大王介绍的律师,毕竟由美子姐的情况比较特殊。”   “嗯,奈奈子出具的证明相信可以帮上很大的忙。到时候你也需要出庭吧,作为受害者?”   越前后面回答了什么裕太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这一切犹如晴天霹雳般把他击懵了。为什么会出现律师的字眼,越前是受害者?还有姐姐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个特殊情况?一想起由美子十年前的情况,裕太的心就揪成了团。出人意料的发展,几乎让人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再也无法继续听下去了,于是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向病房走去。   可是在那之后,每天夜里他都会做相关的噩梦,梦见家人们在迷雾中逐渐远去,直至消逝,而自己的腿却有千斤重,始终不能迈出哪怕一步。他呼喊着,嘶吼着,哭泣着却让嗓子渐渐沙哑,视线慢慢模糊,一点点,一点点地堕入黑暗中再也上不来。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惊醒,怔怔地盯着夜色里不真切的天花板任凭冷汗滑落脑际,然后拿起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床头的毛巾擦掉那些恐惧的虚汗。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身体会在一种奇异预感的驱使下爬下床,慢慢地走出病房,然后对着病房外那个长长的走廊发呆,想象着在走廊上微弱却又无比清脆的脚步声。但是现实永远是那片寂静无声的幽暗廊道,空荡荡的就犹如他的心般,潮水般涌上的孤寂感只能在病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才会有所缓解。可那蚀骨的不安与悲伤却是怎样都消除不掉。   谁也不在。   哥哥。姐姐。爸爸。妈妈。   他睡了六年,醒来的那天,谁都不在。   明明什么人也没有,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身边有那么一处温暖呢?可是每当他要去寻找的时候,却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片。   床头的书、院子里的毛毯、帮忙的小孩子、拭汗的毛巾……明明感觉就在身边却怎样也找不着。这种不曾出现也不曾离开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样呢?   裕太今天又做恶梦了,他如往常一样含糊地呢喃着梦话,身体微微蜷缩,额头上的汗开始慢慢渗出。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他能感觉到有个温暖的东西轻柔地拭去自己额间的汗——那如往常一般保有余温的毛巾正攥在某个人的手里,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纤细却毫不柔软的手,改口换道:“哥哥……”   这次他是下定决心要告诉那个人:之前他睡着,无法看到也无法听到,只能当一个被人保护的人;而努力六年终于醒过来的他只是想成为一个依靠,一个虽不算坚实却永远不会离去的依靠。   所以,今晚他没有睡,他想打这么一个赌。   而他也赌赢了……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5 兄弟   Chapter 65 兄弟   之前一切的铺垫都在最后这一时刻发挥了它应有的功效。   观月与龙头达成协议,以pure的继承权作为筹码换取不二自由,在连不二本人也不知的情况下洗白了许多黑背景,默默地为不二铺好了一个回头的路。   说实话,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观月并没有想很多。这么多年,不二从来没有表露出要回归正常生活的愿望,他只是冷静理智地接受着这一切并不允许自己示弱。然而,可以说是一个很私心的愿望,观月认为这是因为自己还是蛮有良心的,所以无论今后不二用还是不用,他都想要造出这么一条路来,让不二能在想回去的时候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不再为这边的世界所绊。他的初衷就是这样简单,虽然中途差点被不二疑为叛徒,但最终他的决定被时间证明是正确的,这样一切都变得有价值了。   而不二,打从一来是就没有想去动迹部的公司,只是在表面上顺应由美子的牵连怨恨罢了。他不定时地把相关重要资料用风景照做掩饰寄往迹部处,由此弥补良心上的歉疚。但自从他知晓pure亦是仇人之一,甚至带点玩弄把戏在戏弄自己时,他就决定要把pure毁掉,但却被那种又恨又感激的矛盾情感所累,最终决定用同样的方式,把pure的实质控制权全部转移到迹部的手下,即使把柄外泄。最后倒使得pure全面掌控在迹部手下,阴差阳错的,观月和龙头的交易筹码也就此转移,意外地获取了双重的赢利。不仅让自己脱离了那边世界的桎梏,还避免了有力工具外泄。Pure在迹部的控制之下,无需担忧,而自己又意外地被洗白了,无需担忧在警局露馅,连带着由美子的罪名也可以减少许多,至少许多事情都可以得到应有的粉饰。   事件粉饰的结果,受害者的偏袒,奈奈子出具的心理疾病证明书再加上多方的努力,为的只是一个好结局。而在为由美子姐奔波的这段时间里,不二不敢面对裕太,他怕裕太问起由美子。至始至终,不二一直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由美子,他无法将由美子的现状告诉裕太,他无法面对裕太以及那一份属于自己的责任。   于是,他只能悄悄的关注裕太。在裕太不易发现的时刻、地点,定时地去看上一眼,或是曲折地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晚上竟然会被裕太抓住。果然裕太的直觉还是特别可怕的……   他们现在面对面坐着,气氛就像是警察审讯小偷一般紧张。不二甚至端端正正地双手放在膝上维持着标准坐姿连大气也不敢出。   裕太的表情异常严肃,严肃得甚至让不二看不到希冀中的兴奋,只留下一副家长待训话的情景。明明之前脑海中循化播放好多遍的重逢画面应该是喜极而涕,相拥着互道兄弟之情,让一切傲娇都成为浮云只留下真情流露的说,可是现在这种冰火两重天是闹哪样。偏偏不二自己也认栽,此时此刻,无论裕太发多大的火他都没有理由反驳,因为他确实如一个认错的孩子般虔诚地知错了。   “哥哥。”在长久的沉默后,裕太终于道出了两个字。不知为什么,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都让不二一下紧张起来,开始有一种立马把自己罪行道来并忏悔的冲动。   “那个,裕太……呵……好久不见。”讪讪笑着的不二企图缓和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却不料口不择言,四个字变为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裕太的脸气成了酱紫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好久没来看你,因为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不二从来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水准什么时候跌落到这种蹩脚的程度了,明明之前的道出成篇的谎话都是脸不红气不喘,一气呵成几乎滴水不漏的。   “事实应该不是这样的。”裕太非常无情地把不二企图瞒混过关的0.1%希望给戳破了。此刻的裕太就像是福尔摩斯上身般,具备鹰一般的眼眸与卓越的洞察力,一句歼灭不二拙劣的谎言,“你为什么不敢见我?”   一针见血直捣黄龙的问题几乎让不二冷汗直飙:“我说了,是因为……”   “哥,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你总是这样悄悄来看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还有由美子姐姐怎么样了?”   “……”   “哥!”看到突然沉默下来的不二,裕太焦虑地问道。   不二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一种波澜不惊的声音回答裕太:“裕太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到时候由美子姐就会来看你了。然后我们一起去美国看望爸妈吧。”   “哥,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裕太不依不饶,“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去找,你真的想让我从其他渠道听说这些事吗?”   “……”   “告诉我。这六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债务怎么样了?那些仇人呢?姐姐还是那个样子吗?我不想被继续瞒在鼓里了,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从来没醒过!”   似被裕太最后一句话惊住,不二倏地睁大了眼睛,他犹豫着却只能吐出一个字:“我……”   是时候告诉裕太了吗?   裕太该知道这一切吗?   一切都将过去,他没必要再承受这些痛苦不是吗?   自己将会努力让由美子无罪释放,自己会努力让裕太重新回归正常生活,自己会努力去打造一个足矣掩盖过去伤痛的幸福生活,这样还不够吗?   每个人都执着地追寻真相,真相真得这么重要吗?   或许有时候,知道还不如不知,无烦恼总是更容易获得快乐。   但是他却充分意识到,如果现在他依然瞒着真相,那裕太此刻一定不会开心,这会成为一个结,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是时候放下这一切了,就通过这种方式让这一切完结吧,这段被黑暗包裹的充满疼痛,却仍被坚持和宽容所感动的岁月。十年的原地转圈是时候迈出新的一步了。   不二握紧裕太无意识中颤抖的手,柔柔的声音就如同睡前的安眠曲般轻声抚慰:“裕太,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你先睡觉,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裕太仿佛害怕他再次消失般立即大力地反抓住不二的手,眉头紧皱断言道:“不要。”眉宇间皆是怀疑。   不二苦笑:“我会一直在这里的。还是你不愿相信我?”   如此反问下裕太也哑口无言,他思忖半晌最终还是在不二的帮助下乖乖躺下,可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自家哥哥愣是不肯闭上。   “哥哥,你不会骗我吧……”   不二的笑如夜中星辰般灿烂:“我发誓,永远不会对裕太撒谎的。”   在那温柔的守护下,裕太终于安心的睡去。他相信着第二天早晨能第一眼就看到床边的哥哥,然后听哥哥把十年的故事娓娓道来。虽说哥哥柔和的声线能磨掉故事中的不少棱角,但是自己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在这惊心动魄的故事中或担忧或紧张。不过,最后自己一定会庆幸地松一口气,然后拍着胸脯道:“哥哥真是太笨了。以后有我在,你也差不多可以退场了。”这时候的哥哥一定是一副猜不透的笑颜,带点宠溺地回嘴:“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在不二注视下沉沉睡去的裕太此刻没有任何怀疑,一切的担忧与不安似乎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却望见空无一人屋子时的境况,他毫不怀疑这一晚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他的心里没有迷茫,有的只是坚信。   确认裕太已进入深眠以后,不二轻轻为他掖好被角站起身,径直走到病房门边拉开门,可是前一脚刚踏出就赫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不速之客。他瞟了对方一眼,依然不为所动地离开病房,在身后几乎无声地关上病房门,待确认不会吵到裕太后,终于开口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听着?”   忍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道:“真是绝妙的编梦能力。”   不二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迈步离开裕太病房,朝楼道深处走去,而忍足也似领会不二的意图般紧步跟上。直到两人离开病房好一段距离后,不二才停步问道:“真实与谎言,你认为会是哪一种呢?”   不二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忍足颇有些措手不及,此刻不二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暗夜中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冷冽却不刺骨,静静流转的光辉就如沉落深海中的蓝宝石般虽无温度却异常绝美。忍足察觉到了不二不动声色的试探,但他的心思却依然难以捉摸,真实或是谎言,孰对孰错,根本无法判断。这种情况下,忍足更愿意采用迂回的试探方式回避这个问题,而不是孤注一掷去赌这二分之一的概率。   “如果是之前的不二周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谎言。但现在的不二周助……”忍足非常淡定地回视不二,无声无息中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是用谎言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还是直接诚实地面对现实?虽都披着保护之名,但是两者却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巨大差别。而孰对孰错,不到最后还真心难以判断。所以——   “不二周助,你有改变吗?”   是如之前一般独自一人默默吞下所有残酷的现实,苦心孤诣地编造一个梦境来减轻其他人的痛苦;还是坦坦荡荡地掀开真相,一起面对一切?现在的你到底是哪一个选择呢?   两人都打着语言上的太极,却都紧紧地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揣测着对方的心理。周遭的时间仿佛冻住般,全部凝结在深夜的眼神交汇中。面对忍足的反问,不二终于放弃了这场如果真正开战就不知道会呆立多长时间的心理战。他敛去了眼眸中的冰蓝,微微笑着缓步继续朝前走去,而留下的背影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孤寂瘦削的身躯了。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迂回或是心理诱导了。他不再需要认真忖度着话语中的字句来潜移默化地扭曲事实,也不需要用谎言来打太极掩盖真相。如果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   不二停住脚步,微微撇过头道:“我一定会救回由美子姐,而裕太——也会一并守护。这样的我,你觉得有改变吗?”   忍足笑着把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懒懒散散地靠在墙壁上,望着在廊道灯光下显得朦朦胧胧的不二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啰,早去早回,不然不二裕太这个烂摊子可是非常伤脑筋的~”   “知道了。”不二抿嘴一笑,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口走去。一路上他身边的光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就像人生中不同阶段的旅程般。忍足眯着眼看着不二的背影渐渐弥散在远处的晕黄中再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平静,因为他确信——   不二是绝对不会违背与裕太的约定的。   他也会严格履行自己的誓言,同时守护住那两个人。   不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6 新生   Chapter 66 新生   正如不二所说般,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会拼尽全力守护由美子和裕太,而他也做到了。   虽然卷入连环的杀人案中,本该处以严厉的刑罚。但是由于由美子有明确的难以控制的心理疾病,再加上其认罪态度诚恳。而事实上,由美子并不是犯罪的直接实行人,但作为间接关联者与幕后指使人,这其中的各类裙带关系一方面涉及pure本就难以理清,另一方面也更容易让人洗去一部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在各方面的努力下,由美子没有得到监-禁的判处,而是被强制要求立即进行心理治疗。而作为权威心理治疗师的龙崎奈奈子非常顺利地就接下了对不二由美子的治理任务。这一连串的灰暗事件也就此告了一段落。   至于受伤的手冢和菊丸。手冢本就没有什么严重的烧伤,而因一氧化碳吸入过多的危险也在当初的紧急抢救下顺利化解,过了那么几天的休养就几乎可以和平常无异了。而被走火枪支波及的菊丸,因伤势严重,还是不得以躺了一段时间。暂时停下演艺事业安心养伤对菊丸来说可是一段玩乐的幸福时光,不仅每天有专人照顾衣食起居,还能空出一大把一大把的时间玩游戏,而粉丝们送来的礼物也几乎堆满了他的床头,连越前都不由吐槽道,如果他再不把床头的那些礼物收拾收拾,躺在床上就会像躺在花床上,只剩下举办葬礼了。可惜如此惬意的日子并不长久,在安逸中菊丸展露的令人惊奇的恢复速度直接导致他幸福的小日子大大缩减。而最后恢复正常的时候,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感。   而现在,裕太基本上也已完全恢复,六年来消瘦下来的身躯已经健实了不少。说实话,之后那段复健的时光可以说是他近期来最快乐的时段了。   那天晚上他带着对哥哥的信任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看见的却是空无一人的病房,就像遭受当头一棒般他掀开被子准备立即冲出去找哥哥时,病房门开了。哥哥手中拎着早饭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起床了?裕太早安。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就算是用手去擦也还是完全止不住。而哥哥立马换上了一副世界毁灭般的担忧状态飞奔过来,慌慌张张地一边检查一边问:裕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哪里痛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过来?当时他认为哥哥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能比此时还要聒噪的。真得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死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不二的碎碎念,把不二的爪子从自己身上剥了下来,毫不留情地说了声:“吵死了!”他无法言语自己醒来时内心那种汹涌的失落感和此时不断涌上的满足感,他能感觉到这段日子的空虚正在慢慢地被某种情感所填补,可是他不愿言语也无法言语。就如现在听着哥哥在耳边吵闹,享受哥哥温柔的照顾,虽然口中囔着,“麻烦死了,吵死了,你可以走了”这些看似冷漠话语,可是心中涌上的幸福感却不曾减少。   当哥哥多管闲事地用纸巾帮他把嘴角的白粥拭去时,他竟然无法继续用反驳来伪装自己的情感。当听到哥哥温柔的嗓音道,裕太,你一定要幸福哦。他竟然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泪水落入粥中消失不见,然后对着再次着急的哥哥哽咽地再次口出恶言,太难吃了。   这种语气他很不喜欢!真得很不喜欢!   裕太握紧拳头低着头尽力压抑着汹涌的情感,声音虽因哽咽有些沙哑,但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笨蛋哥哥。是大家都要幸福!”   他能看到自家哥哥明显一愣,然后绽放出最纯粹的笑容应和道,是,是大家都要幸福!   裕太暗暗地在心里想,被称为天才的哥哥有些时候其实还蛮笨的。不过,这强大得不可思议看似没有弱点的哥哥的笨蛋一面,就由自己来守护吧。   而在那段彼此嬉笑欢闹,串着不同病房的门,甚至被菊丸前辈强拉上组队打扑克的可怜的自己和手冢前辈流过的时光应该是最纯粹最幸福的吧。那时候的大家欢聚一堂,在最不应该是聚会地点的医院闹得欢快,被护士长喝止,然后忍足出马花言巧语骗走护士长化解危机。   这样想来,忍足在转移护士长注意力方面可是起了非常大的功效。比如,之前得益于忍足的特殊技能,迹部应和菊丸的号召在手冢的病房里集中宴请了一顿豪华大餐。对于手冢低气压的抗议,迹部表示菊丸病房有太多杂物堆积没有多余空间,裕太病房有不二周助罩着不能肆虐,权衡利弊之下手冢病房最适宜开病房party,造福全百姓,就请不要大意地感谢本大爷吧。裕太觉得,如果当时没有哥哥从中斡旋,手冢一定冰山喷发了吧。从某种程度上说,哥哥对这个青学的帝王还是很有一套的。   不,应该说,哥哥对于人际交往这一艺术性的东西都很有一套吧。记得当时哥哥替实在不愿意继续搅和在菊丸英二牌战漩涡中的自己披挂上阵,并且成功说服刚好杵在边上的无辜观月和几乎没有拒绝权的手冢加入复杂牌局。在激战中,公开放任菊丸肆意偷看自己的牌,竟让观月和手冢无言以对,可是就算如此,在最后一局竟然出乎意料地赢下菊丸,并美其名曰:抱歉,没有把手中的牌全部挪开,没想到竟然有几张牌叠在一起了。   其恶劣程度可见一斑。但却依然没有人群起反抗!   当然,在这之中,他也久违地见到了由美子姐姐。由美子姐姐是在越前表姐的陪伴下来看望自己的,而对他来说,由美子姐姐在这几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这个时候的她甚至要比六年前更加精神。或许是因为恩怨情仇全部放下,坦然处事心胸开阔多了吧。虽然哥哥应自己的要求把所有的事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自己,他也知道了由美子姐姐在这些年所犯的错事,但他也如哥哥一般,并不怨恨自己的姐姐也不会怪她。   记得刚从哥哥口中了解到事情真相的时候,哥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而他只是良久的沉默,在哥哥开口之前抬起头坚定地回答:哥,今后你和由美子姐都由我来保护。那真是当时最错误的一句话了,因为之后的时间里他被那个感性的傻哥哥抱得连肋骨都快断了!!   而这次真真切切地面对姐姐,他却异常的平静。非常自然地走过去抱住姐姐,轻声道,姐,我好想你。让哥哥姐姐们都直接愣在当场。其实,偶尔坦率一次也不错。这样想的裕太直接忽略了几个小时后自家哥哥在耳边的抱怨——裕太对我什么时候也能变得这么坦率呢?真遗憾。   不过,快乐的时光也过得很快。陆陆续续的,大家都已经痊愈出院了,而自己也不例外。当哥哥带着自己走出医院大门,呼进第一口院外空气时,不禁会感叹,这已经是六年了,久违的六年!他的人生终于在经历六年多的暂停之后又开始运作了。可是这样出院的自己,又会不可抑制地思念那段在医院里大家欢聚的快乐时光,他相信不仅是自己,每一个有关联的人都会珍惜那段时光,这六年,不,或许是十年来最最纯粹最最快乐的时光。   而在离开了医院之后的他们,将要渐渐走上属于自己的轨道。十年的噩梦已经结束,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束缚他们的东西了,大家都可以轻松地回到自己的人生中,然后就那样定期一聚一闹,回忆着过往展望着未来。这是一个幸福的结局,每个人都得到了解脱,也都回归最本质最初始的状态,一切扭曲都已得到矫正,命运已经进入了正常的轨道中。唯一伤感的也如无数的平常人一般,只是旧友们都有自己的人生,难以像在学校中一般时刻腻歪在一起罢了。这也是常见的成长烦恼而已。   在回望医院大门的时候不二眼中那一瞬的寂寞也是悄然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及坚定。好不容易摆脱命运束缚的他们,终于可以随着自己的意愿来拼搏未来,他抓住裕太的手,眯着眼笑对着对面耀眼阳光下静待着的由美子,跨步向前走去,扬声道:裕太,我们走吧,去闯荡属于自己的人生!   突然间被拖着向前走去的裕太不由黑线:喂喂,老哥,你属性错乱了吧,这种热血的属性到底是哪里偷来的,赶快还回去!!!!   况且,人生到底是什么?!人生规划到底在哪里!!!你叫一个有着六年期空白的成年人情何以堪!!完全不知道未来要干什么!!话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哥你不是应该算是失业了吗!!(不二笑着点下巴:哦,是吗?好像是这样的诶,那怎么办……裕太黑线。不二拍拍裕太的肩,信誓坦坦地道:不过裕太不用担心,聪明如我怎会没有积蓄!裕太倒地。)这随便走着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但下一秒,裕太才赫然发现自己是太过于伤感了,成长并不是一件坏事,分开也并不只有感伤。人生有悲欢离合,朋友有合有散,各自相对独立的人生不代表完全没有交集,也不代表只剩下感伤。至少他们的未来有很多选择,他们的选择是相对自由的。   随着步伐的接近,灿烂阳光下的光晕一圈一圈地散开,原本朦朦胧胧的人影逐渐清晰,不仅是不二由美子,由美子身后还有一大批熟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挂着堪比阳光的灿烂笑容,挥着手,迎接着这边接近的两人。   ——你们……   ——俗话说的好,裕太的出院怎能不来迎接呢,不然只怕会招来黑手。   再次黑线的裕太。   所以说,哥哥你接下来的安排准备如何?   无论如何,相信总有些人会跟你奉陪到底。   to be continued   ☆、Chapter 67 幸福【正文完结章】   Chapter 67 幸福   初春渐暖的微风拂过,连带一片粉嫩的樱花雨,转着圈悠扬地从空中飘落。网球场格外清晰的嗒嗒声似是诠释着清晨的生机,一声又一声如同青春的搏动。球场上的少年们个个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在无忧无虑的年纪里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满腔热血,他们矫健的身姿深深印刻在站在球场边早已成年的前辈们的眼眸中,如同十几年前的自己般。岁月更迭时光荏苒,可是固有的东西只会如陈酿般代代相传愈发香醇。能变的东西早已变去,需要忘记的回忆早已封锁,留下的只是最纯粹最值得留念的记忆。   至少此刻,他们又重新聚在一起,并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细细品味着岁月带给他们的佳酿。   “东京即将到达,飞机准备降落,请各位乘客……”不二瞬间从梦中惊醒,他摘掉眼罩开始打点身边的行装。美好的梦境似乎仍残留在脑海中迟迟不肯散去,不二拍拍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点,并没有被迫从美梦中清醒的遗憾,因为如果美梦可以成真,那还有什么必要去留恋那虚幻的梦境呢?   三年前,一直盘旋在他们头顶的噩梦终于结束,他们得以重新启程开始全新的人生。裕太的复健一直都很顺利,出院后不二也决定遵照医嘱让裕太多多运动,继续巩固恢复身体机能。按裕太的话说,事情完美解决后本应出现的人生迷茫,自家哥哥可是完全没有,因为不二早就已经策划好接下来要带着裕太一起去全球旅行。一来是为了继续复健及弥补裕太六年来的人生空白,二来是为了好好填补兄弟之间六年的感情空白(听到这里的裕太没由来地一阵恶寒)。而事实上,在等待裕太苏醒的这六年里,不二就已经勾勒过这一美好的未来展图,可是残酷的现实只会显得这个渴望变成奢望,变成一个只会让人更痛苦的幻想残影。不二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梦想竟然会有成真的一天。   记得他们在机场告别时,菊丸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紧紧勒着他们兄弟俩和越前死也不放手。而旁边的大石只能一连无奈地劝着情绪过于激动的菊丸:“英二,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样太夸张了,旁边的人都看着呢……”   “可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一起过了这么久,我舍不得嘛喵。”被这样说,大石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强撑着笑容的不二和一脸快断气的裕太及越前。   不二兄弟打算先去美国看望许久未见的父母,而由美子将在日本继续进行心理治疗。   “真狡猾,为什么便宜全被小不点一个人占了。”菊丸不服气地撅着嘴。在日本已待了不少日子的越前和手冢也到该回去工作的时候了,而越前也就占了同路的好处跟不二兄弟一起行动了。   “切,那菊丸前辈为什么不说便宜都被不二弟弟给占了呢?”越前拉了拉帽檐反驳道。   听到这,裕太不干了,立马吼道:“哈?谁是不二弟弟?!”   “裕太。”越前从容地补充了一句。   裕太一惊,继续不爽道:“我们什么时候熟络到可以喊名字的地步了?”   “反正以后会慢慢熟的。”越前窃窃一笑,接着一本正经地走到不二身边拎过他的行李道,“走吧,不二前辈。”   “stop,stop!!干嘛这么着急走,时间又不着急!!我怎么看都觉得小不点你是一肚子坏水。”菊丸英勇地拦到越前面前,接着颇有点哀怨地对向不二,“不二不二,你不会留在美国不回来了吧?”一想到不二的父母住在美国,就会有种不踏实感,总会担心着不二会不会就此定居美国便宜了那只小不点。   不二正打算开口,突然就惊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视线的集中点,原本的吵吵闹闹瞬间化为一片寂静,寂静得都让人不知道怎么打破了。   而化解这微妙的尴尬的是一边卷着头发的观月,他似乎毫不担忧地说:“担什么心呀,不二的全部家当不是还在这里吗?”   “家当本就可以重新添置,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越前立马反击。   似乎没有想到越前的反击如此快准狠,观月噎了一下,不服气道:“这么多年不二一直在这里生活!”   “刚好趁失业了赶紧换一个新环境。”越前毫不客气地继续反击。   无辜被“失业”两词击中的不二在一边听得满脸黑线,喂喂,越前你这话也说得太狠了吧。   观月气愤地盯着专注跟他斗嘴一百年的越前,努力想再找反驳话语:“那、那,还有回忆,对!不二有这里的回忆!!”   “前辈……”越前同情地看着找不到反驳理由的观月,这里的回忆每个人都有,况且,“刚好可以在美国创造新回忆不是吗?”   观月完败。   显而易见的辩论结果让本就处于担忧状态的菊丸一蹦三尺高:“那,那不二是要定居美国了吗?不回来了吗?”   “那倒不见得吧。”忍足颇有深意地笑道,“不是还有由美子姐在吗?把如此一个大美人单独留在这,不二不会担心吗?况且越前你表姐应该就是定居日本吧,而由美子作为她的病人当然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定居日本的可能性也比较大。这样一来,不二父母重新搬回日本住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是故乡嘛。”   “啊,本大爷会负责清理出一个安全舒适的生活区的。不用因为担心危险继续逃在美国。”迹部附和道。   “切,从由美子姐入手吗,真奸诈。要想办法让表姐……”越前压低帽檐,颇有点不服地嘀咕着。   不二在旁边看得非常无语,眼前一帮人自顾自地讨论着他们兄弟俩的定居问题,说的有理有据一套一套的,却唯独不去问当事人的意愿。这说服的对象不应该是当事人吗?为什么要说服对立方呢?   “不二。”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不二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身发现是手冢,这才察觉到那团混战中并没有手冢的身影,“我在德国等你。”   “嗯。”不二笑着应了声,两人的默契一如既往,跟旁边闹得欢腾叽叽喳喳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算什么?!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加入混战啊!!捡小便宜什么的哪是堂堂青学帝王干的事情啊!!!是想趁着这边乱炖成一锅的时候,悄悄营造一些pikapika的粉红吗?门都没有!   结果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手冢无辜成为众矢之的,其表示自己只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邀请不二兄弟环游世界的时候去德国玩罢了。   谁知道手冢你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万一让不二把德国当做最后一站那情何以堪!菊丸表示抗议,并机智地提议:“不二不二,你们打算去德国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们一起,毕竟一起去看往日部长是咱们这些部员们的心意嘛~~”   “况且你一定也很怀念那段一起组队去德国游玩的时光吧喵~”   菊丸的话无懈可击,眼看着不二又要迁就着这只大猫的撒娇,手冢皱了皱眉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处于极不公平的位置,其他地方都没见他们这样来啊,他仔细斟酌着句子试图反驳:“为什么只有我……”   “这是个好主意。”越前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手冢微弱的反驳。   “确实不错,这样想来距上次组团一起去德国看望手冢也已经十年了,真是怀念呢……”大石一副老头子怀念青春的样子。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菊丸拍板,这事就这么定了。   被无视的某人开始持续释放冰气中,且气压越来越低……   收起泛滥的回忆,不二提起行李准备下飞机。这么快三年就过去了,这三年来他和裕太走遍大江南北,造访了不少地方,增长了许多见识。裕太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要更为结实。而自己也以这段全球旅行作为契机出过几本摄影集和游记,收获颇为丰富。而在这三年里虽然他们这些人断断续续地有过小团体聚会,但从来没有找到那么一个机会大家能一起齐聚一堂,可是三年后的今天,他们找到了。   不二看了下手表,时间还早。他拖着行李穿过人来人往的机场,挥了挥手,准备招一辆出租车离开机场赶往集合地。裕太先他一步已经回到了日本,丢下他孤零零的一个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虽颇为怨念地如此作想,但其实仔细想来自己也没有那么可怜,不二嘴角勾起些微弧度,正打算拦下那辆逐渐减速靠近的出租车,却被一个穿着制服彬彬有礼的陌生人接过了行李。   吓了一大跳,差点任凭几年前练就的危机警戒感直接来一击擒拿锁喉。   “不二先生,boss命我来接你。请随我上车吧。”   幸好没那么做,不二心里舒了口气。他迷惑地眨了眨眼睛,盯了这个陌生人几秒。   “不二先生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人颇有点沮丧。   再盯几秒。   “我的宿敌啊,多年不见,你好像变得老年痴呆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也在同时,不二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人似乎曾经在自己手下工作过,不过现在嘛,应该算是在迹部手下?   “算了,你靠边站,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熟练的人来吧。”所谓的熟人抢过驾驶权,一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动作。   “初……”不二有些无语,这个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炫耀的工作吧,不过这种久违的熟悉感依然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别冷血到把以前的事全部忘掉了。”边拨弄着方向盘边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嘟哝道。看着似乎有些闹别扭的昔日老友,不二有些失笑道:“我全都记得好好的呢,不过你也不要对一个成年人的记忆反应力要求过高嘛。”   观月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说出了声音,方向盘抖了抖,就迎来不二的一句调侃:“手法生疏了呢,是太久不练的缘故?”   “脱离了你的压榨,我的日子想多惬意就有多惬意。”观月反驳道。就算是过了三年,但没变的依然没变,他们的相处方式一如既往。而车也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寿司店。   寿司店,它开张了呀。不二怀念地看着这个颇具岁月韵味的建筑,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它再次开张,带着旧岁月的原汁原味,不曾有过任何改变。可惜,里面早已物是人非,无法追回了吧。   “站着干嘛,进去啰。”观月推了不二一把,向前冲力的作用,不二的手已经放在了拉门上。   就连拉门的触感都丝毫不差,岁月似乎倒回到十三年前,他们无数次在这里庆祝比赛胜利的时光,那时候的人和事,那时候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   不二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咯吱”一声,大门被拉开,里面扑面而来的热气差点没把他掀翻。热腾腾闹哄哄,四处张灯结彩,满满当当的人挨个坐着,欢声笑语不亚于过往。   而他们,都在。   “不二不二,你好慢啊喵,我都快饿死了!!”   “不二,快来这边坐。”   “不二前辈,你终于来了。”   ……   所有的所有,最后都融合成一句话——   “不二周助,欢迎回来。”   在那一瞬间对上的各种不一样的笑颜,那扑面的喜气洋洋,都似乎与十三年前风华正茂的他们重合,每张笑颜都如此的纯粹,每双眼睛中都洋溢着幸福的色彩。他们是否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快乐的聚合?这是否代表着他们的魔咒已经解除?   不二惯性地转过头朝另一边的寿司制作台看去,那里本该有个憨笑着快速捏出一个个精美寿司的人。现在……   “哥!你太慢了!”   “周助,欢迎回来。尝尝裕太的手艺?”由美子的手中还有一个寿司的半成品,而一边的裕太脸上不知道粘着什么东西。他们都灿烂地笑着,眼眸熠熠生辉。当然,不二自动忽略掉了裕太突然黑下来,闹着别扭如小狮子般的表情。   所有的这些渐渐聚拢成一条名为幸福的暖流悄悄涌上心头,不二觉得过多的热气似乎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眨了眨眼睛,笑成弯月,对着这个盼了许久的幸福说道:“我回来了。”   The end   让我无比郑重地打上一个end。正文到这里也就完结了,接下来会有番外。为了弥补你们这些不知道在哪一段不小心被虐到的小心灵们,番外什么的就不讲正题,说些轻松的小日常。   回望全文中那些被我这个懒人略写的小插曲【比如那些个医院里凶残的牌战,那些个两人独处却被我一笔带过的约会,那些个同居或借住却没被细写的暧昧尴尬,那些个三年来到哪里见了什么人到底有没有全员德国游的疑问】喂喂,我只是夸张来举例子,不要希冀于我一口气全写啊,我会躺尸的。   所以说,如果有什么想看的互动想细究的内容就不要大意地提出来吧!!【文中有很多其实可以扩展的互动被窝略写了---出于对主情节紧凑的考虑QAQ】给你们一个机会挖吧!!挑出有灵感的我会一一补上!!【一定要在我改文属性—完结以前哦~】不然我就按自己随意点来了~~(奸笑)   还有,还有。先让我喘口气。。虽然更文速度已经是蜗速,但我还是要说番外的更新只会更长且不定期【别打我】,看在我老老实实定时定点把正文填完整的面上,放过我吧【可怜脸】,反正是相对独立的小故事嘛~【别揍我TAT】   最后!结局正如你们所看是模棱两可随意yy的。我发誓这故事一开始是有终cp的,但是,也正如你们所看,这故事我着重点都在不二身上了,所以给其他人发挥的余地就少了,感情线也微妙了。。然后太注重平衡,于是乎写着写着就忘掉了= =,最后谁也放不下的我就只能选择开!放!结!局!嘿,如果你们有想到的终cp续尾可以说给我听听,我这个人有时候耳根子很软的,也很喜欢听不一样的结局~~【搞不好一激动就可以炸出一篇番外来~遁走~~~】   最后的最后,感谢支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